秋天到地里耩麦子，来回几遭，父亲便要扶耧歇息，支我去地旁柿树上摘几个熟透的柿子解渴。我深谙此道，水柿子水多不甜、满天红甜腻却水少，唯有那绵柿子恰到好处，若有被鸟儿叼掉一半儿的，则更是甜腻筋道，甚至能吃出薯条的感觉。
想起来就好笑，同族的五爷摘柿子却捅了马蜂窝，被蜂群蛰得直喊救命，下得树来，那脸简直没了人形，抬家去，用胰子水涂洗，洗一下哭一声，周遭孩童则是这场哭剧的无聊观众。
若问柿子可以做什么，我也知道三分。顶尖的做法是用柿子做柿子醋或炒面，柿子醋清香酸冽，是降三高的食疗良方；那炒面配熟土豆也算是一道盛宴。家乡有个传说：古时有一人家，勤劳持家，每年秋时，他家都会用柿子做炒面。有一年，天下灾荒，粮食吃完了，树叶吃尽了，眼看就要饿死人了。这家主人把墙纸一撕，露出了一面炒面堆砌的墙，挽救了全村人的生命。炒面堆砌的墙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炒面放久了，结成一块，用刀砍都费劲，可味道丝毫不变。只可惜，以上这两种做法现已几近失传。次一点的就是把柿子削了皮，曝晒几番，揉捏几遍，然后捂出白霜儿，制成柿饼。此法现在倒是普遍得很，逢年过节，柿饼也成了馈送亲友的佳品。再次一点就是漤柿子，清水煮沸，倒入缸中，放入生柿子，用麩子围了缸体保温，漤一个对时，则涩味尽去，清甜爽口。最简单的就是把柿子切成柿块，或削去柿顶挂成柿堆儿，秋天挂的柿堆儿，到了冬日便成了稀罕物，或直接食用，或在炉边烤热撕了皮吃，那叫一个美。
而今入了城，梦中偶尔也会出现那摇曳枝头的大红柿子，那时母亲就说，梦见柿子不吉利呢。
今秋又至，柿子几成旧事。老家坡头的柿树，粗粗壮壮，高已数丈，我也会趁闲暇去摘得几篮，或挂、或漤、或送亲友，其余大半，树上任其自落，倘有雀儿叼食，亦不枉其生长一番。
诗人云：“秋入山城凉入骨，无人不道柿子熟。红颜未破修诞落，油腻香甜世上无。”
今夜，可会有柿子入我梦来？甜腻，大红。
201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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