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再晴
WARNING：请勿对号入座
以「Rachel」的身份网络直播，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简宁宁说：紧张才好，才真实。看镜头的眼神越飘越没经验，这才像“美丽聪明能干而不自知的女神”。
直播前夜，简宁宁带着刚招募的摄像和运营来到我家预演。
简宁宁亲自写了直播脚本，还得充当直播主持，把我介绍给观众，更是为我保驾护航。
按着设计好的动线，我们一遍遍走位。
从「Janing」倒退着开场；到镜头一转到厨房，「Rachel」冲着咖啡打招呼；再到闺蜜在客厅的寒暄、参观完一楼又上二楼，直到打开走廊壁柜展示「Rachel」的日用品和一橱礼物——几乎等同一个小时的“一镜到底”，对摄像师来说可不是轻松的活计。
一副黑框遮脸的运营妹子掐着点放“水”，配合设计好的节奏用不同ID提问。问题和顺序自然是简大小姐亲自安排的，但间隔空隙的自由发挥就交给妹子自己筹谋。
相比之下我是最轻松的，只要顺着简宁宁的引导说话，只要能说清楚那一排排香水、口红、奢侈品就够了，甚至不用担心网友提什么问题。因为有简宁宁在，因为所有和GC中国有关的话题都可以用“商业机密不方便透露”挡回去。
总之，要呈现真实、自然的“素人感”。
哪怕我们顺流程到凌晨、每个占位都做了标记；哪怕我还约了Z.Beauty上门服务，起了大早和简宁宁做脸、化妆、做发型；哪怕柜子里摆放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东西——它们确实属于我姐姐Rachel但不是全部；可网友们看到的却是自然、随意的生活状态。
譬如镜头跟着「Janing」扫过书柜，立刻聚焦在刻有“GC中国年度新星”字样的水晶相框上；而简宁宁则像献宝似地把相框对向镜头：“给大家看看上海投行圈里有’业界女神’之称的Rachel是什么样子哈。别看她现在小绵羊似的，工作起来气场立刻变了。”
让网友看身着正装的Rachel不是目的，让大家看到相框上的几个字才是目的。
屏幕上立刻起了“水”花，有人激动地惊呼，有人问“这相框啥来历”，有人开始科普「GC中国」，有人询问「Rachel」怎么才能进投行工作。
“投行的话题一下子说不清，可能会涉及商业机密的内容我也不方便透露。所以这个话题还是以后再慢慢聊吧……要不，我们去楼上参观下？”
镜头对着我时，镜头外的简宁宁向我做了个手势。我们配合默契地上楼，打开一整排的壁橱，大大方方地让网友一窥究竟。
一面柜门的背后做成了香水收纳，入眼全是「Jo Malone」、「Tom Ford」和「Byredo」。
一面柜门的背后收着各种手链、项链。
护肤品和彩妆倒是不多，口红不过三支，眼影不过两盘。
刷屏开始变得疯狂——
-天哪，小姐姐，好羡慕你啊，这么多祖玛珑！-小姐姐你是收集癖吗？还是这三个品牌的忠实粉呀？-果然投行人都很有钱啊！我也要去投行！…………
如果说早先的观众大多是捧「Janing」的场，那么从“香水门”开始，女网友们真正地激动起来了。
有网友提问：为什么香水那么多、口红那么少？
我笑着回答：因为之前的工作很严肃，不适合花哨的妆，我也没时间在相似的颜色里挑色号。对我来说三个色号足够，日常通勤、重要场合和休闲生活，这样就不用额外消耗精力和金钱。
这是真实网友提问，但我们事先也计划了类似的问题。总之，在「Janing」的怂恿下，我客串了一回彩妆博主，展示了三支口红——
生活用的也是直播当场用的口红「BeccaLush Lip Colour Balm Almond Fraise」，有些烟熏玫瑰的色调，又能滋润呵护唇部；
在需要气场的重要时刻用的气场红「Chanel Rouge Allure Velvet 58 Rouge Vie」，颜色如其名，醇厚的红葡萄酒，不会太咄咄逼人又让人不容小觑；
而日常通勤用的「Revlon Super Lustrous Lipstick 720 Fire & Ice」就是用来搭配正装的，冰与火，像投行工作的气质，橙色和蓝调交织相融，比正红色又多了活泼。
我只是旋出唇膏在手背涂了一下，网友们却炸了屏。特别是当「露华浓」出场时，女孩们不敢相信“投行女神”上班用的口红才几十块！
刚知道「Rachel」是投行里的“白骨精”，又发现“白骨精”用的口红学生党也用得起。一推一拉，瞬间缩小心理距离。弹幕里有人说“要去买女神同款”，立刻引起消费共鸣。
虽然我并不是在做带货直播，但简宁宁把「带货能力」作为呈现标的之一，而另一个标的嘛……当摄影师把镜头对准满满一柜子奢侈品纸袋时，观众们沸腾了。
「Janing」秀过闺蜜礼物后，「Rachel」没有继续打友情牌，而是“有分寸”地吐槽了曾经收到的礼物。
“收礼物不一定开心，有时候我会为了怎么处理这些礼物伤脑筋。”
我适时地皱了皱眉头，随手拿过一个纸袋在镜头面前拆开，展示了一下某个限量版包包。屏幕上有人艳羡也有人吃了酸柠檬，有人开始针锋相对地拌嘴，也有「Janing」的粉丝出来维护秩序……在线观看人数就这么轻轻松松突破了50万。
天！这是什么概念？
我，徐再晴，同时被50万人围观！
我感到血液在沸腾，好似化作蒸汽冲向四肢躯干。之前的紧张一扫而空，变成了辛苦压制的笑意。原来被极致的快乐瞬间击中竟然会难以自抑！
但还没等我咂吧透这股滋味，就被简宁宁暗中拽了腰窝。
仔细看弹幕才发现有人在问：
-这么多礼物是谁送的，男人还是业务往来?
我顿时冷静下来。
这个坑只能自己埋，不能依赖简宁宁。引发异性争端或是沾染半点灰色，对「Rachel」来说都是致命的。虽然这些礼物姐姐收得没有丝毫不妥，但网络发酵的事件往往不在乎真相，只存在网友的臆想中。
“有朋友问这些礼物是哪来的。其实我确实收到了不少异性的礼物，刚开始的时候会退回去。但有的男士非常坚持，如果这时候争执不下就会弄得彼此很难堪。我相信男孩也好、男士也好，送礼的初衷都是善意，他们也要面子的，所以就会收着，还一份价值相当的礼物。”
我回忆着顾子辰当初和我描述的内容，只是把姐姐的应对策略改得稍微温和了些：“工作中也会遇到人情往来，毕竟礼尚往来是我国的传统。但不能收的礼物我坚决不收，即便能收的、收下的，我也不会用。总而言之，我觉得拒绝别人送礼最好的办法就是收了也不用，不做任何回应，一切照旧。唯一觉得棘手的就是如何处置这些闲置。”
话头终究是绕回到处理闲置上，看到弹幕没有继续纠缠我也松了口气。
也对，就我这第一次直播的路人，该没谁会使绊子吧。
“我倒是有个主意。”「Janing」眼珠一转，“不知道能不能借「presenTo」的平台来处理闲置礼物呢？”
「Janing」戏精附体地向镜头外张望示意，就好像「presenTo」有工作人员在现场似的。
我佯作思考后对着镜头问道：“如果我把我的闲置礼物拿出来拍卖，大家有兴趣吗？当然我不是为了变现，但这些闲置我想让它更有价值。如果拍卖的钱拿去捐助失学儿童、留守儿童，我想送礼物的人也不会反对吧？”
这不是临时的突发奇想，而是我们一早筹谋好的。
顾子辰问我舍不舍得这一柜子的包和首饰时，我也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但这都是姐姐的遗物，我们都觉得这样帮她处理掉应该能让她满意。
结束直播，我抓着摄像拍了几套职业装穿搭，这才放人回去。
剥去了「Rachel」的皮，我四平八仰地瘫在沙发上，简宁宁仍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敲击着键盘不知在和谁沟通着什么。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简宁宁一记无影掌拍在我大腿上，那敞亮的声音和痛感彻底赶跑了瞌睡虫。
“小子，我看你有点飘啊！”简宁宁面目狰狞地扑过来，伸手往我肋上一挠，我就像踩了蟑螂似地尖叫着从沙发上弹跳开去。
“过来！”简宁宁朝我勾勾手指，“来看看你的第一场直播，自己打打分。”
我们花了两小时复盘，简宁宁几乎是一帧帧地切过去，把我晃神、憋笑和极丑的状态暂停给我看。
一想到刚才有几十万人都看到了我的丑态，我突然觉得胸口好痛，一把捂住胸口，潸然欲泣。
“我能看到别人也能看到，说不定有人也在切帧。之前我没特意和你沟通过就直接赶鸭子上架是我的错。但从现在起你给我记住，不能让那些数字操控你的情绪和理智。”
简大小姐沉下声音，我就知道这事儿很严重。
“你徐再晴今天这点粉丝还没捂热，明天让他们倒戈相向是分分钟的事。如果现在就洋洋得意、飘了，迟早有你的苦头吃！今天要想不明白这点，那这通稿我就不发了。免得他日被攻击了、受伤了你再来怪我。”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抓住简宁宁的手，像晃尾的柯基讨好起来（虽然我知道这么写有损形象，但事实就是那么个样子）。
高中那会儿我俩就是这样，撒娇卖萌的总是我，简大小姐负责擦屁股。这会儿又要创业又给我当经纪人的，简宁宁是真的很辛苦。我不想给她增加负担，可那时我确实不懂“博主”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于我是蹒跚学步，于简宁宁是拔苗助长。
她不理会我的卖萌，挣脱出双手继续处理公务。我识趣地退到一旁，沉下心考虑自己到底想不想当一名顶级博主。
晃悠着踱上二楼。我在梳妆桌前驻足，粉底、腮红、眼影、眉笔，一件件地端详，心念流转间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曾经的我根本不讲究穿着打扮，而现在我好像已经习惯了眼前的形象。
我真的不喜欢打扮？我抵触现在的生活？我还想变回曾经的样子？
真的只是简大小姐的赶鸭子上架？
“宁宁我想好了！”不知多久后，我站在楼梯口向简宁宁低头喊话，“我想做、而且要做一个真正博主！我，徐再晴，不是冒名顶替的徐冉晴，不是因为别的任何人才做博主，对，没有半分勉强，就是我要做！”
简宁宁粲然一笑，敲下了回车键。
当晚我的粉丝就突破了150万。直播的累计观看次数超过了400万次。
顾子辰开了一支香槟，四支酒杯撞在了一起。
我问简宁宁，这个数据是什么水平。简大小姐说，作为一个新人、作为一个新平台，这个数据都很够看了，何况我们并没有做修饰。
简宁宁自动无视了「Janing」这个外挂加成，但我们没忘。
顾子辰嚷嚷着要给简宁宁奖励，却被简大小姐像哥们似地勾住了肩膀：“顾总，不如咱们还是来谈谈直播拍卖的压力？说不定来个100万并发，你能撑得住吗？”
天晓得一向注重穿着打扮的顾子辰这段时间连头发都变得油腻了，更别说造型。听简大小姐这一句话，他就像焉儿了的公鸡，撂下杯子就回办公室去了。剩下我们仨相视一笑，默契地又碰了次酒杯。
顾子申让司机送我们回家，这位看起来气定神怡的隐藏BOSS其实比我们都忙。
路过商场时，我瞥到LOEWE的LOGO，赶忙叫司机停车，拽着简宁宁直奔柜台。
“你这干嘛呀，这么激动？”
我有些费劲地搀着简大小姐，脚下没有松慢半分。
“以前我不懂爱马仕、香奈儿的时候，我唯一想买的包包就是小象包。”
“嗯？你这是要去实现童年梦想？”
“才不呢。既然决定要当博主，我不能总用姐姐的包，得有自己挑的东西。”
我松开了简宁宁，走向曾高不可攀的美梦。只是路过小象包时，我没有停下来摸一摸、看一看，而是径直走向了桃粉相间的￥Hammock Small Bag￥。
我提着它摆了个POSE，扬起下巴冲简大小姐笑道：“怎么样？我觉得这才是适合「Rachel」的包包。”
这是我，徐再晴，在人生中买的第一只奢侈品包包。
法则4：要让粉丝们认为是他们发掘了你，那你才会成为他们心中手上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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