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淘宝店主胡安给女主播们打赏，上万元的礼物送出去时，眼皮都不眨一下。
听到主播们甜甜地喊“谢谢大哥，大哥真棒”，这个身材瘦小、貌不惊人，看起来和“大哥”怎么也搭不上边的男孩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上下手指滑动，进入新的直播间，重复刚才的操作。
这一次的女主播声甜人美，为了感谢胡安，还专门为他唱了一首歌，结果直播间里其他人不乐意了，纷纷出来呛声：怎么不送个游轮啊。
结果，歌一唱完，1314元的游轮，他直接送了66个。这下再没人接茬了。
直到深夜，“土豪”胡安才结束了自己的打赏。不过，他不着急去看自己花了多少钱，而是不紧不慢地登陆支付宝，一番熟练的操作后，系统提示“到账1万元”。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有小半年。在别人眼中，他和“一夜暴富”没什么差别。那么，胡安究竟有什么“点石成金”的异能，竟然可以平白变出这么多钱来？
小时候就缺爱，在悲惨和不幸中长大
胡安并没有什么异能，相反，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不幸。
不幸的来源，是他的酒鬼父亲。自打胡安记事时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害怕着父亲的拳头。每次在赌桌上输了钱，父亲都会拿他当出气筒。
母亲为了保护他，常常被打得鲜血淋漓、全身青紫。
而当地的村民们虽然看不惯，可都不懂法，所以经常是充耳不闻。胡安与母亲整日生活在担惊受怕里。后来，在又一次拳打脚踢后，母亲提出了离婚。
胡安那时候还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但从那之后，他就再没见过母亲了。
母亲的离开，像是打开了父亲身体里的阀门，他于是变本加厉地对胡安发泄着暴力。
初中毕业后，胡安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这个家，他再也不要回了。
只不过到了大城市，胡安才发现，没有文凭、没有学历，自己几乎是寸步难行。好在有几分聪明劲，他找到一家餐馆，靠刷盘子勉强维持生活。
尽管日子苦，可胡安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工作间隙，打开手机玩游戏或看直播。
但是，因为从小营养不良，他长得不像同龄人那么高大，所以，在游戏的虚拟世界里，他总是会选长相最英俊、最高大的人物形象，还会给它买华丽的皮肤和装备。
看直播时也是一样，他的网名都起得很霸气。
可惜，再霸气的网名，也吸引不了主播的注意，因为他基本不刷礼物。只有那些送火箭、送游艇的土豪们才能获得特别青睐，被主播们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
见状，胡安的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对赚钱的渴望也就更强了。
支付宝竟然有漏洞？不花钱还可以退钱
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刷了两年盘子后，胡安就用攒下来的钱开了一家网店，平常卖卖电脑软件，代卖会员等。
某一天，有客户找他代买一个视频会员，胡安按常规流程操作，用支付宝支付了120元。
可是，隔了一天后，客户却过来告诉他，代买没有成功。
胡安一听，很纳闷。怎么会呢？自己明明在系统上确认过了呀。
淘宝上确实显示出了这笔订单，可他因为余额不足，原应该付出去的钱没有付出去，正当他准备再下一单时，支付宝却提示“到账120元”。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什么明明没有付款，却还能收到退款？
胡安用同样的方式又操作了一遍，竟然很快又收到了第二笔退款。原来，问题的症结就出现在他的支付宝余额上，如果余额里有钱，淘宝支付界面就可以顺利下单购买。
可如果余额显示为0，淘宝的退换货辨析就会出错，不仅无法正确识别余额，系统还会自动将订单归为“客户已付钱但未收到货，商家应退还货款”。
结果，即使买家没付款，淘宝绑定的卖家银行卡也会向买家发起退款。
所以，胡安相当于在不用花一分钱的情况下，支付宝里就多了120元，而且，只要他继续买下去，就会有源源不断的120元从卖家账户汇入他的支付宝。
因为是系统漏洞，所以，胡安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发现，相反，他甚至还可以新建一个模板，每次购买10个，那么退款金额就会涨到1200元。
不知不觉间，胡安的账户已经收到了上百笔退款，比平常开店一周还要挣得多。而且，这可比开店轻松多了，动动手指就能“赚钱”的感觉让胡安彻底飘了。
他疯狂地加进购物车、点击购买，再等待退款，大把大把的钱涌向他的账户……
打赏主播、借给朋友，钱多到根本花不完
钱像流水一样滚进来，胡安的心情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只不过，因为钱来得太容易了，他渐渐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不再想着怎么退更多的钱，而是想着这么多的钱该怎么花。
首先，他想到的就是更换游戏里的装备。
他火速上线，将游戏商城里的皮肤武器一扫而空，然后挨个替换，还细细比较每个武器给游戏人物战斗力的加成是多少，直到确定下来一个自己最满意的搭配才为止。
而且，为了维持游戏里的排名，他还会蹲守游戏中的各类活动，凡有抽奖，必然要全部集齐才肯罢休。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往游戏里砸了不少钱。
可是，游戏带来的快乐总是虚幻的，不玩游戏的时候，胡安就感到无比的空虚，他想要的是更多新的、源源不断的快乐。
给主播打赏，就是其中一种。
以前，他进到直播间，无论发多少句评论，起多么霸气的名字，都听不到主播口中的一句“大哥”，往往是落寞地进来，再落寞地出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钱撑腰，胡安的底气更足了。
每进到一个直播间，他都会先送一个礼物，如果主播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还会再送贵一点的，如果对方又唱又跳，他会看心情刷几百个钻石或项链。
如果碰到自己心情很好，那么，66个、520个游轮也是想送就送。
这样做的效果也是很明显的，几乎他的ID被主播们都背熟了，只要看到他进来，必然要先热烈欢迎一番，然后再甜甜地问一声，“大哥，要不要听一听今天的歌？”
胡安通常哼一声，听一会儿，听到哪里不满意了，直接叉出来走人。
在他每月的流水账单中，必然有一半都花在了给主播们刷礼物上，小到1块钱，大到几万不等，有时候，光一场直播下来，他就能花掉十来万。
而每次给主播打赏时，他都觉得自己特别有面儿，比那些光看不花钱的人要“牛得多”。
久而久之，胡安在跟别人聊天时，也毫不避讳地表现出自己“有钱”，甚至，还会故意提到送给主播几万几万的礼物，然后享受对方一脸艳羡的惊叹表情。
别人越是这样，胡安就越得意，也越不把钱当作一回事。
亲戚朋友过来借钱时，他总是满口答应；借出去的钱，最后打水漂了，他也不找别人要。结果，找他借钱的人也越来越多，村里人全都以为他开网店发了大财！
疯狂套现1300万，被抓到时只剩下300万
胡安大手大脚地花钱，原有的一点道德底线也在不断消弭。
他不再满足于小额小额地退款，而是开始大批量大批量地套取金钱，再把这些钱从支付宝里转到自己的银行卡中，用来满足自己毫无止境的挥霍。
到东窗事发时，他已经疯狂敛财1300多万。
但天底下没有绝对安全的漏洞，就在胡安误以为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大发“漏洞财”，一直被当做“提款机”的商家发现了这一切，并且报了警。
2016年4月的某一天，胡安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取钱”时，却发现钱全被冻结了。
他不甘心，又拿出银行卡来尝试，也是同样的结果。
直到警察找上门时，胡安才意识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在看守所里，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如何利用漏洞骗取退款的经历。
当询问到究竟取了多少钱时，他支支吾吾地说不清。因为他从来没有计算过自己到底取了多少，通常是今天取了，明天就会花光，钱不够了就会重新再去取。
在他拿着钱打赏主播、充值游戏卡时，却不知道商家因为亏空，拖欠了很多人的工资。
最终，经法院审理判决，认为胡安秘密窃取并非法占有被害单位财务，数额特别巨大，属于故意盗窃罪，处以有期徒刑15年、欠缴纳罚金100万元。
对于这个结果，他在经过一番痛哭流涕后，终于能坦然接受。
或许，那些收到礼物的主播们也没有想过，经常出现在榜一的“大哥”不过才是个刚刚20岁出头的男孩。
而胡安，在浑浑噩噩度过大半年的“天堂”生活后，最终猛然发现，现实中没有游戏美女，只剩下冰冷的镣铐和牢房。
现如今，胡安仍在高墙内，支付宝在修复了系统漏洞后，走过一段黄金时期，却也即将迎来市场新一轮的风口，继续思考着向前。
如果胡安能够在第一次发现漏洞时，及时刹住车，不让自己的欲望掌控自己的头脑，或许，他能成为某个网红店主，赚点小钱，吃喝不愁。
可是，人和欲望的斗争是一场硬仗，甜头过后，就是无尽的深渊。从刚开始的100、200元，慢慢变成1000、2000元，到最后的1300万，他只用了6个月的时间。
那么，距离下一个1300万，他又需要花多长时间呢？3个月？1个月？或者更短。
不知道，在高墙之内，午夜梦回之后，胡安是否会想起自己当时离开家的初衷，是希望能让父亲看一看自己出息的模样，同时也不想再过父亲那样失败的人生。
只是，现在的他，两个愿望都食言了。在未来漫漫的服刑路上，唯有悔恨与痛苦陪伴着他，曾经挥金如土一时爽快，最终也只剩下梦破碎的声音。
-END-
作者：何予遥
编辑：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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