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一八年八月,来了一趟青甘大环线行,由西宁向西北,至敦煌折回,经过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从关外进入关内,其实,无所谓入关出关了,走的是高速。关是冷兵器时代的产物,在现代化战争中已经无关隘可依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早已成为过去时。前些年过北京居庸关是这种感觉,在粤赣交界处过南雄梅关也是这种感觉,这次从西向东,过阳关、玉门关和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也是这种感觉。但关的象征意义仍在,叶剑英元帅曾赋诗说:“攻城莫怕坚,攻书莫畏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
车过嘉峪关,十分明显感觉到了千里河西走廊东西两段的差异。嘉峪关处于河西走廊的中部,关外,虽不至于春风不度和西出无故人,却也沙漠处处,地广人稀。入了关,一反关外的苍凉,呈现一派塞上江南的景象,杨柳依依,瓜熟麦黄。大西瓜那个甜呀,像抹了蜜。进入嘉峪关景区,映入眼帘的是湖水湛蓝清澈,杨柳随风摆舞,给人“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感觉。
沿河西走廊,是古代长安沟通大西北乃至中西亚和欧洲大陆的唯一通道,后人称之为丝绸之路,其实,叫茶叶之路、陶瓷之路也是恰当的。沿途最为狭窄险要之处,在明代建筑了嘉峪关。既然是关,便有开合两个功能,既是抵御外来入侵的屏障,也是贯穿内外往来的通道。就西部关隘而言,其沟通汉民族与其它民族的关系,发展商贸往来所发挥的作用毋需置疑。到了今天,一带一路的发展战略在这里启合承转,搭载着推进世界文明的伟大使命。
有趣的是,嘉峪关是和万里长城相联系的,被看作是长城的最西端。再往西虽然亦多有烽火台等防御性军事设施,却并非连贯的城墙,故多不认同为长城的延伸。因此,嘉峪关成为中原连结西域的唯一关口,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就名副其实了。
从嘉峪关往东,万里之外,就是渤海边上的长城另一端,那里屹立着长城另一关一一山海关。是华北联结东北的主要关口,也被称作第一关。山海关号称“天下第一关”,与长城西端的“天下第一雄关”对峙,仅差了一个“雄”字,一西一东谁也不输谁,问题来了,究竟谁才是第一关?这是一个众说纷纭而又饶有兴味的比较,恐怕也是永无结论的问题。
说起来,人生就是一道关,一道大关,人的一生要迈过一道道大大小小的关口。一九三五年二月,红军长征过娄山关,毛泽东词说“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这是多么豪迈、多么浪漫的革命精神。还在读中学时代,作文就爱用这句话结尾,上台演讲或发言也喜欢引用。当时,并不理解个中意义,但几十年人生,既是爬坡亦是过关,这句话总在激励我,工作中的坎坷,生活中的不如意,精神上的低谷,让我感叹“真如铁”,而“从头越”又让我停不下来,一路走到今时今日。
红军长征北上过娄山关的同时,留在南方坚持游击战争的岁月同样艰苦卓绝。当年,陈毅元帅在梅关写下《梅岭三章》,其中有句“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写作此诗时,正是南方三年游击战的最困难时刻,谁又能知道到底能不能迈过这道充满死亡的关头?但是,以陈毅为首的共产党人正是依靠坚定的信念从敌人的围追堵截中硬闯了过来。我曾三次来到梅关,每次看到“一脚踏两省”的关隘坚如盘石,看到山坡上傲霜盛开的梅花,看到石刻的“梅岭三章”,都按奈不住心潮起伏、无限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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