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杏树是春天的信差,春天最早的信是让杏花来读的。记忆里我见到的最早的花一直是杏花,是杏花夺走了我目光的惊喜,触动了我对春光的爱意,在杏花的清丽感动之后,才遇见桃花与油菜花的,小时候故乡没有迎春花,现在小城的各种花树更是后天的东西,与生俱来的就是故土上不经科学侵袭的果树了,它们和现在的果树相比,都适合带个“笨”字,笨杏树,对,笨笨的傻气,没有一点飘逸,枝干都是随意生长的,没有灵秀。其实到现在我也没有见过杏树林,不知道笨笨的杏树开一林子花是什么样的,这种景象竟然在我的脑海里无法展开想象,因为只要想想杏花开了,这一枝那一枝的孤单就粉白粉白的,连贯不起烟霞的浓烈。就算不说最初的老院子里那棵杏核能吃的杏树,不说姑姑家那棵杏花一开连院子都绚烂的杏树,就说小城偏僻地带的那几棵,杏花的清丽与孤绝就是在心里引领了春的气势,所有的哪怕是早几天开的花都得让位给它,杏花,这经了呼唤的音色,这不繁不简的笔画,都是可心的元素,都是有生之年不好改变的印象呢!喜欢杏花的人,又痴又傻的,像我,都确切说不上那个偏僻处有几棵杏树,中间的那棵树开的花最早最好看;西边的一棵花晚一些,树枝更生硬一些;东边似乎还有一棵。感觉这三棵外还有小一些的树,真说不清,这也难怪了,那里的杏花年年是没有几个人去看的,青杏自然也不被多少人发现,它们熟了就落在土里,有的杏核就长成小杏树,还有杏枝匍匐在地面上,看上去乱蓬蓬的,怎么好数清呢。只觉得杏树很幸运,但凡生长,都是在向阳的一处,最喜挨着土墙,或依着土坡,土沟也行,总之杏树所在之处都有土味,现在距离我最近的杏树也是这样的,它的南北都有建筑物,距离绿植地带有几步远,应该是被环卫工人遗忘了的,它不像是人们刻意种下的,也许当初是当做花树种的,待开花时觉得不如预想的美就丢弃了它,也许是爱花的老人种在了自家的地边,地被买去又暂且没有建设,这杏树就成了无家之物,任意野长了吧。我很自私地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叫成了“我的杏花”,源于蟠龙湖有一棵生长于水中的柳树,我去看,一直去一直写,朋友们就认可它是我的柳树,只要去蟠龙湖就把它的相片发给我,同时配上一句“你的树”,我对这几棵杏树也是这样的感情,所以这样称呼它了。昨晚友人说,她小时候在路边发现了一棵杏树,怕它死了,就天天去浇水,浇了半春天终于等到它开了花,她就以为她救活了杏树,自然就把它当做自己的杏树了。真的,我喜欢这偏僻处的杏树,前年发现它的青杏,去年就陪伴了它的花红,是一天去数次,直到花落尽,每天都不间断的。因为我就在杏树边的一个小屋上班,写作之余,工作之余,我太多的孤寂都给了与杏花的对视,所有的心情都挂在了杏枝上,任它载不动而弯折,我所有的心情啊,都给了杏花。我是去年才知道杏花的颜色的,它的本色是白色,所说的粉红是它的托儿的颜色,或者说它的红托与黄蕊都为了衬它的白洁而来,白色的杏花像雪,雪一样清,雪一样静,雪一样入画。杏枝暗红色,并不光滑,能看出每枝有每枝的任性,饱满的枝条内仿佛流动着春天的小溪,流不动的地方就汇集成了几朵杏花,很少有一朵杏花,若是开都拥挤着开,热闹许是杏花的天性吧,所以就有了“红杏枝头春意闹”的诗句,也是它的闹意引得“红杏出墙”,这是冤枉了杏花的,它即便闹,也是闹得坦然,闹得恬静,不会招惹暧昧的,杏花是那么干净,那么悲悯,它愿意把生命交付给“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浪漫,若是死在深情的懂得的人的案几上,干枯在值得的书页里,它都是欣喜这一季的怒放带给了人们光芒。杏花要含很多天的苞才绽放,正与人们期待春天的心情契合,像一封收到了却不舍打开的信,怕里面说的不是自己渴望的情话,有没有一句喜欢醉了流年,有没有一句关切红了脸颊,人活一世总得有几个胭脂般的日子,如同回宋朝看插花,对面走来书卷气的男子,有过刹那的心动,如此足够。杏花有皱皱褶褶的心事,说不明道不清的,或许,老街的柳知道杏花没有等到爱情就凋零,留下一季青果羞涩山河,也许没有谁知道杏花的纯粹,它的大美远远超过了人间烟火,开就开一片岁月醉,落就落一地琉璃脆,来过就好,有过就好,可静默时静默,可逍遥时逍遥。杏花徐徐开了,我要像杏花一样忙起来,把生活赋予我的浅浅喜深深爱,都用文字的方式打包遥寄,以便在无花的日子相遇,不为花香的刻骨铭心,但求花开的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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