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都不在了过年回家何去何从(他们已经习惯了过年不回家)(1)

春节不能回家过年的体操运动员刘津茹正常参加训练。

父母都不在了过年回家何去何从(他们已经习惯了过年不回家)(2)

不能回家过年,大家一起包饺子。

父母都不在了过年回家何去何从(他们已经习惯了过年不回家)(3)

春节不能回家过年的河南省自行车队运动员正常参加训练。

父母都不在了过年回家何去何从(他们已经习惯了过年不回家)(4)

春节不能回家过年的体操运动员芦玉菲正常参加训练。

父母都不在了过年回家何去何从(他们已经习惯了过年不回家)(5)

虽然不能回家过年,但饺子不能少。 本版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策划体娱文创部执行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王小娟

“这个春节,朱婷称很遗憾不能回家过年”,“春节不回家,宁泽涛为今年而奋战”……看到这些年复一年熟悉的标题,大多数人脑海里仅仅是一闪而过,明星真忙,都不能回家过年了。然而,你是否知道他们以及和他们同样的体育人,到底可以在家过几个年?你是否知道他们如果不在家过年,在外怎么过年?你是否知道他们过年有多么单调?你是否知道他们有多么想家?你是否知道他们可能从8岁到40岁甚至更久的岁月里,几乎都不能回家过年?对此,外人或许一无所知。

谈起“过年不回家”这个话题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竞技体育人都会从最初的侃侃而谈发展到最后的热泪盈眶。“对于过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回到我的家乡长垣,跟爸爸妈妈弟弟一起过个真正的团圆年,大年初一的时候去各个亲戚家拜年,给老人们磕头,他们给我发红包,就这么过。”18岁的国家体操队队员刘津茹说得非常动情,“对于和我同龄的很多年轻人来说,这似乎就不是个事,但对我来说,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实现这个心愿”。

刘津茹的这个心愿,正是许多和她一样奋战在竞技体育圈的人的共同心愿。

几乎没有春节的概念

“春节,对我们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如果这一天不是周末的话,我们就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正率领队伍在广州集训的中国场地自行车短距离组中方教练、河南省自行车短距离组主教练高亚辉诚恳地告诉大河报记者。

正如刘津茹所说,她进入国家队已有7年,这期间仅仅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后放了半个月的假。“闺女8岁进入省体操队就离开了家,离开了我和她妈,一转眼10年了,中间就在家过了一个春节。”刘津茹的父亲刘化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已哽咽。

进省队第一年的时候,刘津茹还可以回家过年,那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回家过年。除夕晚上,一家人高高兴兴吃团圆饭,刘津茹伸出手去拿一个东西,大姑突然看到侄女那一双小手掌上都烂脱了皮,有的还已经结痂了。看到此情此景,大姑一把抱过瘦小的刘津茹,哭着说:“咱不练了,咱回家,说啥也不练了!”此时,刘化亮和妻子早已经泪流满面。

“从8岁到18岁,10年了,孩子就在家过了一个春节。我们知道孩子苦,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练体操的孩子手烂脱皮很正常,大家都这样,我们的孩子要想练好,肯定也是要掉皮掉肉啊。”刘化亮告诉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女儿小时候非常黏爸妈,一刻都不愿分开。“哪有什么事是完美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既然想出成绩,那就得付出努力。”

38岁的高亚辉告诉记者,国际上大部分国家都不过春节,许多国际大赛自然也不会刻意避开春节。所以当全国人民热热闹闹迎新年的时候,运动员们却要满怀思乡愁绪往外走,去到自行车运动经验更先进、自行车场馆更先进的地方,去集训,去备战各种国内外赛事。“我16岁进入省自行车队,就开始了职业化训练,22年间,我在家过年的次数都不忍心说出来。我跟老婆结婚快20年,闺女都16岁了,我一共陪她们娘俩过了3个春节。”

对于家庭,高亚辉是满心的歉疚。女儿读初中时,老师曾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最缺少的是什么》,“我女儿满篇写的都是缺少父爱:我爸爸常年不回家,我讨厌他从事的体育工作!每次想到这,我都是一肚子的心酸……”

春节放假代价太大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买豆腐……这些听起来具有浓浓过年味道的俗语,在运动员和教练员的眼中,都是“别人家的事,与我无关”。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技术又提高了几成,游的速度是不是提升了几秒,骑车的姿势是不是更省力,这个动作是不是得分更高。对于各运动队来说,节假日的概念非常模糊。宁泽涛的恩师、河南省游泳队教练张鹏说:“我们的训练计划是按周进行的,顶多是逢大赛例如全运会、奥运会结束后,可以稍作休整,但绝不会因为节假日而有所调整。”

正如张鹏所说,运动队都是以“周”为计量单位的。“如果春节放假两天,队员们的心态一下就放松了,肌肉也会跟着放松,别小看这短短的两天,足以让一名成熟的运动员急速退步。”所以,运动队多半都不会放假,顶多大年三十晚上一起包饺子,大年初一上午休息半天,当天下午立刻恢复训练。“半天不练,自己知道;一天不练,教练知道;两天不练,对手知道;三天不练,大家都知道了。”

为了使运动员们一直保持着上佳的水感,张鹏要求他们大年三十正常训练到下午6点,大年初一上午休息半天,下午必须下水。“如果真给他们放假,哪怕只是两三天,我就得用两周甚至更久的时间去调整他们的状态,才能恢复到放假之前的水平。一年50多周,要是光春节的恢复就占去二十五分之一,代价太大。所以不是我不给他们放假,是没办法。我也很想放假,回家好好过个年,可是总要面对现实的。一个接一个的比赛在那儿等着,要出好成绩,就得严格训练,一点不能懈怠。”

说起春节不放假,雅典奥运会女网冠军孙甜甜更有发言权:“我8岁开始打网球,之后就没有过过正常的春节,一直到我28岁退役。”尤其是2000年网球国家队成立之后,孙甜甜和队友们更是飞奔在全世界,从这一站奔赴下一站,全年无间断。“10年没有回家过年,一站跟着一站,都没有休息的机会,根本都没有节假日的概念。”

而今,孙甜甜倒是可以在家过年了,可是她那位在河南省网球队当教练的丈夫却是满世界带队训练比赛,无暇顾家,“他今年要在深圳过年了,那边有几站赛事,还要带队在那儿冬训”。不过,孙甜甜认为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拿到好成绩的时候,就觉得再苦再难也值了”。

感觉亏欠家人很多

大河报·大河客户端记者在和张鹏闲聊的时候,说起他12岁的女儿在放学后也会去游泳锻炼身体。记者就问他:“没有考虑要一个二宝?”张鹏笑道:“哪有时间带孩子啊!我女儿从出生到长大,我几乎都没有陪她,全都是她妈妈在操持各种事情,我心里总是感觉亏欠她们母女俩。再要个二宝,不是亏欠得更多?”

和张鹏一样,高亚辉的女儿因为父亲从事的工作导致无法陪伴在自己身边,一直对体育有着抵触情绪。“我老婆怀孕两个月的时候,我就出去带队比赛了,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快俩月了。”2007年的时候,女儿4岁,已经很久都没有回过家的高亚辉终于在一次大赛之后得到了几天宝贵的假期,他归心似箭地大半夜赶到家,女儿早已经睡着了。他就悄悄地躺在女儿身边,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很快也沉沉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女儿的嚎啕大哭声把高亚辉从梦中惊醒,高亚辉看着吓得缩成一团的女儿,一脸迷茫,妻子嗔怪着提醒:“你回来得太少,她已经不认识你了!”原来,女儿早上醒来看到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叔叔”,当时就吓坏了。

高亚辉始终忘不了那一幕场景,想起来心就隐隐作痛。现在,16岁的女儿身高已经1.81米,虽然一直有“星探”想游说她走体育这条道路,女承父业,可是女儿始终强烈抵触,“她非常讨厌体育,闭口不谈体育,其实就是因为我给她的父爱太少,她总是埋怨是体育从她身边抢走了我”。

为此,高亚辉经常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改善父女关系。不过,高亚辉最近无意间做的一件事,却让女儿改变了对自己的一些看法。那是一次国际大赛,他给精通外语的女儿报名做了赛事英语志愿者,“就让她跟着我,参加我的各项工作,帮我翻译”。就在那几天的忙碌中,女儿对父亲的职业似乎有了全新的认识,“那次赛事,咱们国家拿了冠军,她站在场下看着国旗冉冉升起、雄壮的国歌奏响全场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她热泪盈眶。后来她跟我说:‘爸爸,我太骄傲了!这种感觉和从电视上看比赛完全不一样,太震撼了!’我相信,再过不久,女儿一定会完全理解我的工作的。”

一家人为团聚去外地过年

12岁那年,刘津茹第一次被体操国家队征召,正赶上妈妈生小弟弟,“我妈妈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我这边接到通知让去北京国家队报到”。于是,刘津茹的爸爸刘化亮独自一人背起行囊送女儿去北京。“去北京那天,我哭得稀里哗啦,一心只想让妈妈送,当时真的很伤心,就是觉得妈妈不要我了。”后来说起这段往事,刘津茹和她爸爸都红了眼眶。

最终,刘津茹带着对妈妈的无限眷恋依依不舍地走进了国家队。母女俩对彼此的思念与日俱增,终于,在次年春节前,妈妈刚刚出月子,就在天寒地冻的腊月天里,毅然抱着襁褓之中的小儿子,和津茹爸爸一起,大包小包如同搬家一般,乘火车赶到北京,“当时就是一门心思和闺女在一起。”刘化亮说。于是,夫妻俩在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局附近找了一家宾馆,带着小儿子期盼着可以早点见到阔别已久的女儿。

按照国家体操队的管理制度,大年三十全天正常训练,如果家人来北京了,经队里允许后,晚上可以和家人团聚,但是决不允许在外面吃饭。“就这也可以啊,我觉得只要跟爸妈弟弟在一起,咋样都是幸福的。”刘津茹说。于是,一家四口在并不宽敞的宾馆房间里,坐在一起玩闹说话,就成为这么多年来刘津茹最珍贵的过年记忆。

可是对刘化亮和妻子来说,每逢春节都要往北京去,也成为一道别致的“年夜饭”。“人家都是急匆匆往家赶,回家,见父母,见妻儿,我们正相反,全家往外走,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外地,住宾馆,说起来也很遗憾,这么多年没有好好在自己家过个年。为了陪闺女过个年三十,我已经多年没有陪父母过个好年了……”

为了心中的体育梦想

远离家乡、远离父母,为了心中的体育梦想。看着自己家里柜子上的一个个奖杯,相册里一张张发黄的领奖老照片,墙上挂的一块块沉甸甸的奖牌,2002年釜山亚运会皮划艇冠军宋忠波感慨万分,“人生的荣誉岂是那么容易得来的?没有超越常人的付出,就绝不可能有超越常人的收获”。

和刘津茹同龄的芦玉菲2014年进入国家体操队,“会想家,也想让家长过来北京这边陪我过年,但是他们来了反而会让我分心”。如果家长不来陪伴过年,芦玉菲会和其他队友一起,玩玩手机,看看春晚,和家里人视频聊天拜年。“其实离开家的时间久了,那份情感就没那么浓烈了,不是不再想家,而是自己学会了克制,学会了调节。”

在除夕这天晚上,体操队会给队员一个“特惠政策”——允许吃零食,但是第二天需要立刻减体重。“其实也没啥想吃的了,基本上还是正常时间上床睡觉,毕竟第二天还要训练。”刘津茹说。

在这种严苛的管理体制下,在繁重的比赛训练任务下,队员们早已经习惯了过一个平淡无奇的除夕夜。“我们的生活是很单调的,训练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出门买日用品都要事先请假,只能去对面的小超市买,买完立刻回来,想出去玩几乎是不可能的。”刘津茹说,有时候父母来陪伴过年,“总是担心他们在宾馆里住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毕竟不是家里,干啥都不方便,何况我弟弟还小。我总是爱操心,他们如果不来,我就能安安心心训练。”话虽这样说,每次父母弟弟过来陪她过年,刘津茹总是开心地说个不停,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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