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这是诗圣杜甫留给济南的千古名句。因此,作为穿越千年的“旅游推广大使”,杜甫出现在济南最近的核酸检测贴纸上。而文学史上著名的“李杜齐鲁之会”,更是值得大书特书。
正如闻一多先生在《杜甫》中,如此描写李杜之会:“我们该当品三通画角,发三通擂鼓,然后提出笔来蘸饱了金墨,大书而特书。因为我们四千年的历史里,除了孔子见老子(假如他们是见过面的)没有比这两人的会面,更重大,更神圣,更可纪念的。我们再想象,譬如说,青天里太阳和月亮碰了头……我们看去,不比书中一样神奇,一样意义重大吗?”梳理李白、杜甫与山东的交集,有溯流而上的意味;而两人身后的影响,更有万溪奔河的恢宏。
公元744年春,李白被“赐金放回”,在洛阳与杜甫初次相遇,两人相约同游于梁宋(今开封、商丘一带)。在中原腹地,他们与辞官赋闲的高适不期而遇。于是,三位新知故交结伴同游,或入酒垆、或骑马游猎,或登高怀古,在吟诗唱和的同时,慷慨怀古,纵谈天下大势。
第二年初夏,杜甫到临邑看望弟弟,在临邑与弟弟盘桓数日后,初秋时,杜甫又回兖州。此时,李白家小在兖州,杜甫此次来兖州时,李白也正在家尽为夫为父之义。相会后,二人几乎形影不离。杜称李为“李十二白”,李唤杜作“杜二甫”,彼此感情日渐精深。他们同上蒙山问道,同访兖州城北范十隐士,开怀畅饮,当然也忘不了吟诗纪行。杜甫写诗道:“李侯有佳句,往往似阴铿。余亦东蒙客,怜君如弟兄。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写尽二人亲如弟兄的情态。
虽然和李白同游山川的日子自在豪放,杜甫仍将前程记挂在心,他执意前往长安求取功名。这年秋末冬初,杜甫欲西归长安,李白亦将远游江东。杜甫写了《赠李白》:“秋来相顾尚飘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而李白写下《鲁郡东石门送杜二甫》:“醉别复几日,登临遍池台。何时石门路,重有金樽开?秋波落泗水,海色明徂徕。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两人分离处的鲁郡东石门,在今兖州城东大约两里的泗河上。至今,那里还有一座石坝,叫金口坝,俗称大坝。至少从北朝时起,大坝就叫“石门”,因此李白在标题中称之为鲁郡东石门。
石门一别,此后经年,金樽再未重开,李杜两人不复相见。分别不久,李白即作《沙丘城下寄杜甫》,有“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的感人诗句。
杜甫更是一位多情且重情的人。他在困居长安时有《冬日有怀李白》《春日忆李白》《送孔巢父谢病归游江东兼呈李白》《饮中八仙歌》等诗;在弃官流离秦州、华州时,他连续写了《梦李白二首》《天末怀李白》《寄李十二白二十韵》等诗;他最后一首怀念李白的诗是《不见》,这首诗明确表达了杜甫对李白的深刻理解和无限的惋惜,“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此时,与初识李白时的“痛饮狂歌空度日”不同,杜甫经过人生的苦难,终于读懂了李白。
杜甫感叹李白“真可哀”,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反观。从天宝三载与李白初逢洛阳,到漫游齐鲁之间,再到上元二年漂泊西南天地,杜甫经历了太多磨难,对时局、人生体悟渐深,最终达到了对李白的完整解读。李白大杜甫十多岁,杜甫势必对其人其诗有一个解读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最终指向是杜甫对李白的深刻理解。
后来,李白因参加永王李璘幕府,被以亲附叛逆罪系狱并流放夜郎,在当时“世人皆欲杀”的情势下,杜甫没有隔断与李白的深厚情谊,更没有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反而为他辩诬,替他鸣不平。明末王嗣奭曾感叹:“世俗之交,我胜则骄,胜我则妒,即对面无一衷论,有如公(指杜甫)之笃友谊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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