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西王岗大街，由省沐浴行业协会发起成立的“搓澡学校”正在筹备中，预计两个月后开始招生。这是全省甚至全国首个专门针对搓澡工种设立的标准化职业技能培训学校。
对于东北人来说，搓澡是几乎是洗浴“刚需”。但行业多年来裙带传承的特点制约了搓澡技能与时俱进，丰富经验技师外流，市场专业化培训缺失，某种程度正成为冰城乃至全省沐浴业痛点。
兴旺的东北沐浴业，正面临搓澡技师断层现状。很可能，以后在外洗浴时大喊一声“师傅，搓澡！”，等来的只有无人应答的寂寞。于是，行业内一系列谋求破局的动作也开始酝酿……
市井刚需
哈尔滨人咋这么爱搓澡
受疫情影响，春节前后哈市洗浴、影院等场所再度暂停营业，不少搓澡爱好者“有一种身心被封印”的束缚感。这种感觉并非哈尔滨人称之为皴（cun）的体验——个人在家也能洗澡，而是失去了搓澡师搓推揉拉带来的畅酣快感。“一次高质量的搓澡如同于中高强度运动，能加速燃脂、缓解肌肉疲劳、促进表皮微循、改善睡眠，提高皮肤代谢功能……”中国沐浴行业协会常委、省沐浴协会会长王孝宇喜欢从理论角度来解读浴客对搓澡的痴迷。
哈尔滨人有多爱搓澡？
从家住道外八区附近小周一家即可见一斑。小周每周至少带儿子和老爹到楼下公共浴室搓一遍。媳妇和老妈是另一队，还经常推个精油保养皮肤。保守估算，一家人每年花在搓澡洗浴的门钱6千多元。
小周爷爷老周回忆，以前搓澡叫搓背，文革时期花钱搓背被扣上资产阶级腐化的帽子，哈市澡堂不允许花钱搓背。于是浴室里甭管认不认识，上去招呼一声，就能互相搓背。80年代的冰城的厂办浴室里，同事朋友互相搓背成了常态。进入90年代，道里十四道街龙江浴池、新阳路松涛阁等大众商业浴馆出现，让搓澡快速成为一个服务行业。
彼时，哈尔滨人们平均收入比很多南方大城市都高，加上哈尔滨本地人嫌搓澡丢份儿不爱干，一大批扬州等江浙地区搓澡师傅涌入冰城。南派手法由此传入冰城乃至整个东北，与当地搓澡文化深度融合。
南北神技
基本功堪比练武，抓铅块练力道
30多年前，来哈求学的齐齐哈尔人朱立新走出校门时，正赶上哈市洗浴行业扩张期，学习服装设计他开始为各大洗浴中心设计工服和浴服，几乎大半个哈尔滨洗浴服装由他设计。深度接触这个行业后，朱立新转型做起了洗浴管理并潜心研究起搓澡技术。几十年后，朱立新成为中商联沐浴委助浴分会会长。作为中国搓澡江湖大师级人物的他，见证了南、北派的兴衰迭代。
“南派脱胎于扬州，以细腻周到著称，以喷壶控制湿度，全程不用搓澡巾而用柔软细腻的毛巾搓。根据人体不同部位触觉，精准施用不同力道，讲究‘八轻八重’，”朱立新介绍，哈市搓澡属于北派，以澡巾紧贴皮肤均匀按压式推进，采用大开大合的力道推按与渗透的手法。在形式上，南派注重考究与舒适，搓澡前会给客人的床铺一条浴巾。而这一传统在哈尔滨演变成了成本更低、隔菌更高效的一次性塑料布。
“无论南北，下泥的同时，重而不痛是一条金标准，而秘诀就在手掌要有力，还必须控制每个着力点均衡受力。”朱立新说，电影《沐浴之王》中，韩国高手搓澡不见泥，搓完后将搓下来的泥全都从毛巾里抖落出来的桥段并非虚构，现实中一些资深搓澡技师比电影中的技法更绝，搓澡时没有任何泥掉落，搓完澡全部的皴被搓成一个大球。同样的，电影《沐浴之王》中，乔杉训练小弟搓澡手法时，让他提水桶的情结也并非电影虚构。
汉唐水悦搓澡工领班韩玉成回忆，他当年在北京接受专业搓澡培训时也有类似的经历。每天除了俯卧撑练推力外，还要抓铅块。开始的时候抓三四十斤的，后来抓四五十斤的，目的就是练手劲和对力的控制能力。
搓澡人生
搓出一套房，月薪上万却没空花
业内人士介绍，哈市9成以上的沐浴场馆搓澡业务是承包制。由一个搓澡师傅跟老板谈好分成比例，之后带着跟他一起干搓澡的亲戚朋友进驻澡堂。比如搓一个人收费20元，给澡堂提成后剩下的归搓澡技师团。
搓澡工的收入与其技术与吃苦精神密切相关。在哈市一般中档浴场的搓澡师傅，月薪8千以上很普遍。如果技术好，回头客多，月薪上万的也大有人在。高薪的背后是辛苦。一般搓澡师傅从上午9点上班要到半夜11点下班。年节高峰期，有的搓澡师傅干到后半夜，一天最多能搓50多人。
“由于长时间呆在浴室，很多搓澡师傅的脚都会被泡烂。所以如今，一些洗浴中心会给浴区员工配发防水的皮靴。”从业搓澡超过十年的李滨脱掉鞋子，那是一双惨白的脚。李滨每天泡在浴场里，买的新衣服也很少有机会穿，“这个行当攒钱特别快，根本没有时间去消费啊。在哈市买房置业的外乡人挺多”。如今，老家在绥化的他几年前就在松北给在哈上大学的儿子置了套小房，用他的话说就是让孩子在物质与精神的层面都彻底融入哈尔滨。
与男性师傅搓一个赚一份钱不同，女搓澡工更多地采用平均主义分配方式。“现在哈市女性都很注重保养，搓澡后推奶推精油等增值项目很普遍，所以女性搓澡平均客单价能达到一二百元，是男性的好几倍。女师傅们一般都是大家一起搓，然后平均分配，大家的工资差距不太大。但男性师傅客单价低，就按劳分配，大家差距也不大。”
韩玉成和妻子宫文玲两口子都在中医街汉唐水悦搓澡，像这样的夫妻档在这个店有三对。夫妻档在哈市沐浴业很常见。
“其实，哈市干这一行的大都是亲戚朋友带着入行，技术师徒传承也大都是裙带关系为基础。亲戚朋友常年同吃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打拼，收入差距过大会伤感情。这种平均主义体现了哈尔滨人性格里义气的一面。”王孝宇说。
技术传承
搓澡手艺儿可能会消失
厨师好坏决定着饭店的兴衰，洗浴行业也有相似之处。如今，在哈市的扬州搓澡师傅已经很少了，大都是来自省内各县市及乡村的亲友老乡团。与烹饪、理发不同，搓澡作为一种职业技能，在正规技校职高中没有相应课程，正规的搓澡职业教育缺失，导致科学规范的搓澡技法很难标准化地传承，导致不同门店不同师傅的水平良莠不齐。
为了更严格把控搓澡质量，如今，哈市个别浴企摒弃了传统的承包制，开始自建自培自管搓澡团队。韩玉成就曾以正式员工的身份被公司派到北京接受搓澡国标培训，后来他成了汉唐水悦搓澡部门的领班。
“近年来，黑龙江沐浴行业人才流失也很严重。其中，经营管理的高层次人才大都向南方发达城市流动，不过搓澡技师南飞一般不会超过长江。”朱立新解释到，高管南飞工资可能翻倍，但北方城市的客群搓背率能达60%以上，比南方高很多。即使南方大城市搓澡客单价更高，很多搓澡工也更愿意留在离家更近、生活成本相对更低的北方。
“龙江搓澡人去大连的非常多，技术还可以的师傅平均客单价在49-69元，是黑龙江地区同等档次的两倍。”王孝宇说，人气聚集也让大连成为北派搓澡最具代表性的城市之一。
“整体上，年轻人干这个的越来越少，基本上都是40岁往上，50多甚至60的都有……不仅在哈尔滨，搓澡工年龄断层的现象全国都很普遍，就连扬州也一样。”很多搓澡工表示，年轻人不愿意入行，更愿意选择快递、外卖及短视频等自由度更高的行业。严重的人才断层下，有行业人士预言搓澡可能是一个正在消失的职业。
为此，省沐浴协会正在哈西地区筹建我省首个搓澡专业培训学校，年内即将招生，目的是让科学规范的专业培训替代裙带师徒间的照猫画虎，提高行业标准化水平；同时希望以此补充沐浴行业搓澡技师后续力量。
趋势变革
从清洁需求迈入健康需求时代
朱立新说，在家家户户没有浴室的时代里，搓澡的目的更多地是清洁身体。而如今人们愿意出来搓澡，因为它已演变为覆盖全身的按摩方式，高质量的搓澡能达到中医推拿和刮痧的功效。这也折射出大健康养生新趋势正在沐浴行业崛起，并映射在洗浴行业变革中。
韩式松骨就是最典型的例证。2008年开业的南岗梦天湖店第一次将韩式松骨引入冰城。如今，梦天湖南岗店早已停业，但全程100分钟16-18项标准化理疗的韩式松骨仍被认为是哈市最物超所值的澡堂服务，依然风靡冰城各大浴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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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浴室的经营理念已从满足清洁需求过渡到承载公众大健康需求的时代。但无论搓澡还是按摩都需要人工、需要技能，然而在人力成本高企、搓澡工面临年龄断层的当下，洗浴行业正在向科技 健康的人工替代方向转向。”
”
王孝宇举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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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一些浴室会引进人体成份分析仪，人体脂肪等成分一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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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进虹膜检测设备，检测人体健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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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能把深海盐进行雾化的呼吸小屋，人在里面汗蒸呼吸治疗咽炎和鼻炎。
此外，还有替代人工的智能储衣柜、共享自助沐浴房等都是近年出现的新型沐浴设备。这些高科技设备迎合了沐浴行业健康需求的崛起，也舒缓了服务人员断层、人力成本高企的行业痛点。科技 健康的模式可能代表着未来沐浴行业发展的大方向。
来源：哈尔滨新闻网
记者：霍亮 文/摄
编辑：马云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