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盛夏,我随新疆兵团十师工程团三连去哈巴河县一农场修渠。驻地不远处就奔腾着清凉碧透的额尔齐斯河,那里深印着我最初钓鱼的足迹。
新疆额尔齐斯河美景,百度旅游
当时连队生活是单调艰苦的:上班爬大渠,下班钻土屋;一日三餐,馒头西葫,难得一丝腥味。我这天津人又爱吃鱼,能“放着河水不洗船”吗?临近周末,就更心急火燎。我连催小王几次,劝他莫失良机,最后他也应允了。“万事开头难”,离苏联仅一公里的边境地区就更难。没有鱼钩,就把大头针弄弯,然后淬火变硬;没有鱼线,就把两根缝衣服白线绞在一起;没有鱼漂,就用小木棍;没有钓鱼竿,蚊帐竿抽两根;没有鱼兜呢,干脆就拎上一只大水桶。
星期天早晨,碧空如洗,没有一丝流云。钻天杨夹道高耸,像一排排哨兵,欢迎我们的到来。我俩找到一块洄流处,就分头忙活开了。
鱼食是就地取材,除了蚂蚱、油葫芦外,还有马蜂、牛蝇。钓前小王提醒我,要先试试漂,务必将铁坠送入河底,我遵从照办。
没想到挂食的钓线刚入水,水漂就时沉时浮。说时迟,那时快,我顺势一提,来了个“空中飞鱼”。嚯!是条活蹦乱跳的“五道黑”。
“五道黑”。图源网易号“钓鱼精英堂”
这时我才意识到,没必要试漂,得抓紧时间上食。不一会,又是一条。接二连三,频频得手。
小王那边也战果不俗,乐不可支。看看表,二十分钟就钓了半桶鱼。一个点过去了,水桶告满,我们这才下决心返回。我俩粗略估计一下,共钓了六十多条,清一色的五道黑。按每条二两算,也有十几斤呢?
读君可能说,鱼名真怪,五道黑也真“傻”。原来鱼身确实有五道较宽的黑条纹而得名。五道黑鳞片细小,属食肉类,最重可达二斤,肉质鲜美,可作宴客佳肴。当地哈萨克族老乡不钓鱼,捕鱼也只是为了卖,然后置些日用品。积年累月,鱼数速增,往往饥不择食,难怪五道黑一个劲地“冒傻气”,接二连三地咬死钩呢。
我和小王抬回五道黑,就想立马解馋。苦的是炉具、炊具要啥没啥。怎么办呢?“先搭炉灶!”我俩不约而同,一拍即合。我找土坯搭炉灶,他捡干树枝做燃料,还找伙房要了把盐放入桶里,不刮鳞,不剖肚就煮了起来。熟了,把鱼皮一揭,光吃脊背肉。这时四个“食客”闻讯赶来,嬉皮笑脸地说:“可别独吞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还是小王机灵,小眼一眯,主意就来了:“好吧!大伙听着,今天我和小胡请客,一人十条鱼。不过得比着吃,谁落最后谁唱歌。”顿时,屋里像炸开了锅:七手八脚,七嘴八舌,一条鱼三下五除二就不见了踪影。土屋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比赛结束,小李落后,他二话没说,随即引吭高歌。歌声是那样的美妙圆润,那样的悠扬醉人:
……
朝霞染湖水,
雪山倒影映蓝天。
哎呀来,
黄昏的烟波里,
战士归来鱼满船,
哎鱼呀鱼满船。
……
离疆十余载,游梦知几夕。改革开放的新疆呀,什么时候才能一睹您的芳容,一尝“五道黑”那迷人的肉香?
注:本文作者胡玉祥,写于1991年8月26日,2019年收录在个人文集《流云文集》中,由百味年华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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