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短亭知乎(知乎者也阿曼仙山的秋天)(1)

仙山牧场,又称仙山牛场,隶属屏南长桥镇上圪村的水竹洋自然村,“乳名”有大坂、大坂厂、大坂洋、大坂草场。因为特有的海拔、地形、土质与湿度,适合牧草生长,又因养在深山人未识,长时间保持着久远原生的状态,俨然一个绿色草原。据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国营牧场时期,三万亩草场上有二百多头种牛、一百多头种山羊,还有退役的军马,以及原产于法国、瑞士、英国的种牛,人们戏称“联合国种牛场”。

牧场荒废之后,不再有牛哞羊咩与马嘶的数万亩之地,重新还原成辽阔的草原。自此,萋萋荒草,迎着朝霞与落日,在四季里兀自枯荣。但这样的草场反而可以成为风景,让人随意靠近与欣赏。有人爱它绿意无边的春夏,有人爱它银装素裹的冬天,而我,垂青于它的秋色。

深秋的午后,我来到仙山。此时的草场一片萎黄,各种不知名的小草和小花都已匍匐在地,唯有漫山的芦苇,还在风中沙沙作响。先前那么葱绿、那么锐利、那么霸道地占领一座又一座山头的芦苇,此时不再葱绿,也不再锐利,而是黄中泛白地带着柔和的暖意,在风里摇曳,摇成一片起伏的涟漪。人世迢迢,历尽沧桑,所有的争强好胜与不甘,终归平淡与平静,莫非植物的世界与人也有共情?

此时它的温暖与绵柔,牵引我一步一步靠近它。谁知,我竟因此在芦花的海洋中沦陷。秋天的暖阳照着空旷的山野,将一丛又一丛芦苇花照得亮澄澄。高过人头的芦苇荡里,我如虫子般蠕动,我在芦花的缝隙里瞥见澄蓝的天空,云朵在高广处飘荡,仿佛离我很远,又仿佛很近。一阵风吹来,芦花纷纷坠落,落在我的衣襟与发梢,让我忽然有种错觉,觉得已到冬天,已是飘雪的日子。而这百里芦苇荡,便是仙山的第一场雪,它们在秋风里飘飘荡荡,令我心旌动摇。

黄昏时候,暮色逼近仙山。此时,整个天空变成金黄,这金黄越来越暗,不久,月亮便爬上来,嵌入微暗的金黄里。此时,我穿梭在芦苇丛中,月亮藏在芦苇后,很圆,很亮,还镶着金边。风过时,芦苇随风而动,月亮也跟着摇晃。夜幕降临后,风停了,草间响起虫鸣,我带着月亮回家。返程途中,眼前总是浮现出黄昏时在芦苇荡里瞥见的天色,似乎这是仙山才有的暮晚,而这一轮明月,也只属于仙山。

“行善自有报,牧童变神仙。”来之前,已闻听了九仙的传说:古代岭头村的牧童王水,因为心善被点化成仙,追随八仙而去,于是八仙之后有了这第九仙,又于是,山上就有了聚仙岩和九仙宫。故,此山被称为九仙山,简称仙山。而雾里的仙山,自带了仙气。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我们在雨后抵达仙山。一进山,就被一阵雾气罩住,并且雾气还接连不断地从雨后的山中升起,使得眼前所有的景物都被蒙上一层轻纱,如梦如幻。山,朦胧在雾里;树,隐约在雾里;草,也摇曳在雾里。走在雾里的人,仿佛脚踩着云层,仿佛在云端漫步,仿佛也有了仙风道骨……我们在雾里低声细语,在雾里看山看树,在雾里走走停停。

此时的芦苇花,不再有放晴之日那种轻盈,而是被水汽沾湿成一束,宛如蘸水之后的毛笔,粘在一块儿,一阵风过来,便被吹得如稻穗般沉甸甸地摇晃。没有阳光的深秋,是颇有些凉意的,有那么一瞬间,秋风萧瑟之感忽然而来,一支芦苇的孤单,让我急忙回头寻找来时的伙伴。才发现,偌大的山野,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去了哪里?你在哪里?我心急如焚地对着空旷的山野,呼喊同一个名字。可迷雾层层,阻隔着呼声,大地过于辽阔,我找不到熟悉的身影。我想按原路返回,可浓雾封锁了一切,印象中的路口也遍寻无着。无奈之下,我只好又折回,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佛经里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或许,人在不抱有希望的时候,也就不再害怕了。走着走着,我的心也渐渐安下来。于是,我放慢脚步,一路风景也就扑面而来。此时,整个仙山被缠绕于云雾之间,依旧在升腾的雾气,将天地与青山、与草木,糅合成完美的画卷。云层渺渺,雾海茫茫,人在其中,仿佛置身于仙境。依稀朦胧中,辽阔成一大片枯黄的是草场,其间的芦苇在风里摇曳成“蒹葭苍苍”的凄清与冷落。掉光叶子的突兀老树,将一身暗黑的枝丫伸向灰蒙的天空,它们零星地矗立于灰蒙与枯黄的背景里,有时独树一帜,有时与一旁的巨石相依;有时笔直地插向云霄,有时又弯曲如盆景;有时是近距离的特写,有时又遥远成似有似无的线条。那些竹林与松海则是朦胧世界中的青翠,它们是萧瑟清秋里隐秘的春天。

一路收藏着一帧帧天然的构图,不知不觉地走完了整个草场的环路,模糊中我听见前方有人低语,于是,我加快了步子。语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而后,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欣喜之余,我发现,此时山中的雾气居然已消退得一干二净。云开雾散的仙山,又是一个清朗的世界,路与桥、草与木,一切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太阳出来后不久,百里芦花褪去附着的水汽,还就一副轻盈的身姿,又在风里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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