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20年代,中国上海,某公馆。
一对赤身肉搏的男女,正在床上,进行着不可描述的运动。
散落一地的纸巾、摆放凌乱的鞋子,还有上下摇晃的床单,暗示了这场运动的激烈和疯狂。
男的叫查理,是当地副领事,英年早婚。
女的叫凯蒂,也是有夫之妇。丈夫,是政府实验室的细菌学家,沃特。
突然间,一阵异响,打断了这场不伦的幽会。
阳光透过缝隙,将凯蒂的胴体投射在墙上的油画中,美得不可方物。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凯蒂脸上的惊慌失措。
她停下了动作,敛声屏息、满眼惊恐地盯着紧锁的房门。
门把手从上至下,轻轻转动,仿佛下一秒就能从门外蹿出不可预知的怪物。
查理也被吓一大跳,他紧紧抱住凯蒂,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房门并未应声打开,门把手诡异地恢复了原位。
难堪的一幕没有发生,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凯蒂惊魂未定,从查理的身上翻身而下,烦躁道:他听见我们了。
查理却一副不以为然:沃特?是他又怎样?
他捡起地上衣服,自顾自地穿了起来:就算是他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制造绯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凯蒂失魂落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说得轻巧,你难道没意识到我丈夫爱我?
查理嘲讽道:女人总觉得男人很爱她们,但事实并非如此。
查理说的话, 混迹社交圈多年的凯蒂,自然早已了然于心。
可她对自己的美貌和魅力太过自信,总是高估了男人对她的情感。
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成年后更是出落得楚楚动人。
父亲晋升无望,妹妹其貌不扬,母亲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指望她攀个高枝,带领全家“更上一层楼”。
凯蒂游走在伦敦浮华空虚的社交圈,跟众多男人们打情骂俏,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她被当成奇货可居的商品,打扮得漂漂亮亮,展现在众人面前,引来一堆人的哄抢。
可少女的美貌并非历久弥新的美酒,一年又一年过去,她的仰慕者越来越少,追求者不是穷光蛋就是小老头。
岁月蹉跎,她没钓上金龟婿,却把自己耗成了“老女人”。
妹妹率先一步,嫁给了一位准男爵,成了母亲眼中的香饽饽。
而她,则成了母亲眼中的“弃子”。
沦为婚姻市场的“滞销品”后,母亲对她愈发没有好脸色:你指望你父亲把你养到什么时候?
惊愕、难堪、愤怒...
她在一气之下,匆忙嫁给沃特,她手上仅剩的一张最好的牌。
她心里多少有点委屈,毕竟,她原本是瞧不上沃特的。
沃特体贴入微,对她耐心细致,可他缺少吸引女性的魅力。
尤其是,他的职业并不是什么美差,不能给她的脸上贴金。
舞会上,她邂逅了当地的风云人物,查理。
都是纵横花丛的情场高手,这一见面,宛如天雷勾动地火。
激情的火花在暗处碰撞、迸发,成了他们甜蜜的秘密。
凯蒂沉浸在这场不伦之恋带来的幸福之中,如梦似幻。
但这一切,如今,都因为那个转动的门把手,成了一场噩梦!
2006年,改编自索默斯特·毛姆同名小说的电影,《面纱》,在中国大陆上映,豆瓣评分8.3。
这是长久以来第一部在中国拍摄的关于中国的西方电影。
有观众评价:中西方元素的结合混搭出了奇妙的味道,演员、摄影、风景、配乐、故事都太美了!
这是一部爱情片,也是一部灾难片。
一对漂泊异国的外国夫妻、一段濒临破灭的绝望情感,在烟雾迷蒙的中国小镇里,在极端严峻的生死威胁下,迸发出新的激情。
故事背景架构在上世纪20年代,但里面所讲述的现象,却离我们的生活很近。
比如,凯蒂的母亲把女儿包装成商品贩卖,当女儿不值钱后又急于脱手的市侩模样,在100多年后的今天,依然随处可见。
尽管在号称恋爱自由的年代,仍然有一批物化女性的人,打着真爱和婚姻的幌子,用青春和肉体进行交易。
比如,原本自视甚高的凯蒂,却在得知妹妹婚讯后,慌不择路随便把自己嫁了。
现实中,又有多少人,因为年龄的紧迫感而匆忙走进婚姻。
有人说:结婚就像考试。本来各答各的,大家相安无事,突然有人提前交卷,你就开始慌了。后来交卷的越来越多,你就越来越慌,最后也只能随便写几句赶紧交了。
可是,匆忙交的答卷,又有几个人能拿到满意的分数?
于是,居高不下的离婚率,成了社会的一大痛点。
又比如,婚后情感空虚,凯蒂为了寻找激情,出轨渣男。
出轨固然该被唾弃,但她走到这一步,也有外界推动的因素。
凯蒂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而沃特却秉承“没必要不会开口”的习惯。
当凯蒂想分享生活时,沃特却一言不发。
明明同处一室,但抛出的温柔,却没有回音,只剩下孤独在她的心中回荡。
现实中,又有多少对夫妻,因激情走入婚姻,因平淡厌倦对方。
情感无法共振的夫妻,婚姻注定四面楚歌。
当初再深刻的海誓山盟,都会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逐渐被磨灭。
毛姆的原著小说《面纱》,一直在勾勒人性的复杂和转变,但改编后的同名电影,却把重点放在了亲密关系的重建上。
信任轰然坍塌的婚姻,宛如地震侵袭后的废墟,如何在一地荒芜之中重建精神家园,或许是每个现代家庭一生当中必须要思考的问题。
凯蒂和沃特,在心碎之中,踏上了这趟痛苦的修复之旅。
他们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只有打破重塑,才能迎来新生。
一周后,他们穿越了大半个中国,远走到霍乱肆虐的偏远小镇,湄潭府。
在这里,他投身于霍乱的救治工作中,她却困在阴暗的木屋里百无聊赖。
这片荒凉的土地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没有舞会、没有戏剧、没有消遣...
她内心的空虚如缺堤的洪水,日益泛滥、几近崩溃。
修道院的邀约,为她暗沉的生活,带来了新的切口。
尽管外面兵荒马乱、难民流离失所,但修道院这个疫区最严重的地方,却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面黄肌瘦的孤儿们,在修女的悉心照料下,焕发了新的生机,她们吟唱着赞美诗,眼睛里充满童真。
病房区,修女们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病重的患者,为他们清洗身体、更换衣服、处理伤口...
走出修道院的大门,凯蒂内心百感交集。
她第一次,接触到生活的另一面,一个更加真实又充满人情味的世界。
过去,她的人生里,只有舞会、戏剧、游戏、男人...
如今,她才知道,醉生梦死的生活以外,还有另外一种,更有意义的活法。
她决定要跟荒诞的过往告别。
修道院成了她灵魂的收容所。
在这里,她给婴儿洗礼、换尿布,为孩子弹琴、跳舞、折风车...
她的生活日渐忙碌、充实...
而这种前所未有的生活状态,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转变,以及精神层次的重生。
原来,内心的空虚,无法从混乱的男女关系中找到慰藉。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醉生梦死...这些,都只能带来片刻的眩晕,复而陷入更深的空洞之中。
只有精神上的满足,才能填补内心的空洞。
当凯蒂不再试图从男人身上寻找慰藉时,她跟沃特的关系,才迎来了转机。
影片名为《面纱》,喻指凯蒂跟生活之间的隔阂。
当她掀开这层虚无的面纱以后,她才真正触碰到生活的内核,明白活着的真谛。
女人,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妻子、母亲、儿媳妇。
当我们在探讨婚姻之道时,首先要保证的前提是:婚姻中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显然,在过去,凯蒂并没有清晰且独立的人格。
出嫁前,她是母亲手中的商品;出嫁后,她又成了丈夫的附属品。
她头脑空空、随波逐流,才会轻易迷失在欲望之中。
只有当她找回自己,她才能够看透婚姻的本质,重新把握自己的幸福。
然而,现实中,又有多少女人,被迫失去了自己,从而化身为别人眼中一个满意的“符号”?
从古代到现代、从东方到西方,“寻找自我”已经成为女性创作的基本母题。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也揭露了女性“缺失自我”的常态。
现实很残酷,但,至少,我们不应该成为这种现象的推手。
如果改变世界太难,起码要给自己争取独立的机会。
正如席慕蓉在《槭树下的家》里写道:我们并不是要去争夺,也不是要去刻意表现,我们只是想在自己这一段生命里做一次我们自己。我们可以用很多的时间来尽量做好一个女性应该做好的那些角色,但是,我们也有权利在某些时刻里,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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