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885年第一辆现代化汽车诞生至今,汽车制造工业已历经137年。作为世界汽车工业重镇,底特律长期扮演着行业柱石的角色,并催生出福特、通用汽车、菲亚特克莱斯勒等三大汽车制造商,带动了美国钢铁工业和汽车零部件工业的发展。在高峰时期,其汽车工业产量占到美国的80%,全球的25%,被誉为世界“汽车城”。然而,当历史的年轮进入21世纪,这座汽车城却轰然坍塌。
底特律城得名于连接圣克莱尔湖和伊利湖的底特律河,意为“海峡之河”。1796年,底特律加入美利坚合众国。1805年,成为密歇根州的首府,首席法官奥古斯塔斯•伍德沃德制定了底特律的城市规划图。由于占据美国五大湖水路的核心地位,底特律逐渐成为交通枢纽;随着航运、造船和制造业的兴起,底特律加快了工业化的步伐,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快速发展。
1896年6月4日,亨利·福特在麦克大道租用的厂房里制造出第一辆汽车,虽然这辆车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它却成为人类提高出行效率的里程碑。1903年,福特汽车公司创建,通过技术研发,1908年福特T型汽车下线,开启了美国的全民汽车时代;
也是在1908年,威廉·杜兰特创建通用汽车公司,且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并购了20多家公司。通用汽车因电子启动器而独树一帜,并开启了零售金融业务;
1925年,沃尔特·克莱斯勒脱离通用汽车公司,自行创设克莱斯勒汽车公司,后买下了马克韦尔和道奇兄弟汽车公司,一度成为美国第二大汽车公司。
福特、通用和克莱斯勒三大汽车公司,使底特律成为名震世界的汽车工业之都。投资商纷纷入驻底特律,为汽车工业带来充裕的资金。银行和金融投资公司,又为企业和消费者提供了便捷的金融服务。生产要素带来产业集聚,底特律逐渐构建起一条完整的汽车产业链,从开发、生产到销售和各种服务。
底特律是美国第一个铺设水泥的城市,第一个安装交通信号灯的城市,第一个拥有高速公路的城市,汽车城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蓬勃发展,成长为与费城、匹兹堡等国际城市相媲美的美国之星。工业的快速发展吸引了来自美国南部的大量居民,从1850年到1930年的80年间,底特律每十年的人口增长率都保持在30%以上,最大增幅高达100%。
1929年大萧条后,二战爆发为底特律再次带来发展机遇。底特律凭借强大的制造能力为美国提供了大量军需物资,被称为“民主的机械库”。20世纪50年代,底特律人口达到顶峰的185万,成为美国第四大都市。20世纪60年代初,底特律进入全盛期,制造业岗位达到22万个,也是全球最大的制造业中心。大批新工人从美国各地(特别是南方)来到这里加入汽车生产流水线。底特律本地白人工人与外来黑人以及东欧天主教移民之间,因竞争而产生的矛盾日益加剧。
底特律陨落
工业城市普遍无法逃脱衰退的宿命,当无法再为人口增长提供相应的就业机会时,城市就开始由盛转衰。底特律的内城地区在 1960 年代成为“城市更新”的目标,政府将数千名黑人居民转移到公共住宅区。种族歧视只是一个诱因,背后更多的是工作歧视、就业和福利不平等问题。1967年底特律的骚乱和废除了种族歧视的公共汽车,使得白人和资本不安而大量逃离城市,许多基础设施、教育和社会项目被撤资,城市东南部的大量建筑和房屋被遗弃。
70年代,石油危机又重创了美国汽车工业,廉价轻便的日本汽车逐渐占领市场。德国的汽车做工精细,日本的汽车节约能源,美国汽车的优势又体现在哪里呢?随着交通工具和运输方式的改变,远洋运输替代内河运输,就近获取钢铁和煤炭资源的底特律已不再重要。
在人口萎缩的情况下,底特律尝试通过加大基建拉动经济、增加就业,其中最为著名的是1977年的底特律文艺复兴中心(Renaissance Center)和1987年的人民捷运。同时,底特律还引入了许多赌场、公园和体育场所,希望将这座黑人占80%以上的城市打造成“美国黑人文化中心”。
基建可以让一个地区的商业价值提升,但无法改变整座城市的命运。没有产业转型和升级的底特律,很快让政府债台高筑。贫民窟蔓延、犯罪率升高与经济衰退形成恶性循环,使底特律陷入高失业率、低收入水平以及极度不完善的社会公共服务的泥沼。
90年代,底特律出现复苏迹象,汽车行业也重新抬头。但2008年的经济危机再次重创底特律,通用、福特等企业降入谷底,全市失业率达到18%,远高于全国的6.5%。产业结构单一,随着美国汽车工业衰落和生产基地迁移,底特律进一步走向衰败。
汽车工业的“活癌症”
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简称UAW,1935年5月创建,以黑人为主的,是美国最大的工会组织。最多时会员上百万,最低也在38万,工人将年收入的5%作为会费交给工会就能成为会员。
美国三大汽车公司工人的平均年薪超过14 万美元,通用是14.1 万,福特14.6 万,克莱斯勒15.1 万,同年的大学教授平均年薪9.6 万美元。这还是2006年的工资水平。
通用员工每小时的生产成本为每小时合69 美元(综合工资、福利、养老等方面费用),而员工综合福利竟高达73美元(超过33美元(占46%)是福利开支(包括牙医、眼睛等各项医疗保险,人身保险,退休金,名目繁多的补助等)。而最大竞争对手日本丰田汽车公司则为45 美元。且美国汽车企业还必须保证员工年薪3%的增长,谈不拢就会被罢工。1998年通用汽车属下两个部件厂罢工54天,造成22亿美元损失。2007年通用公司员工全国大罢工,30个分厂停工,造成28亿美元损失。
在UAW的压力下,美国汽车公司处于两难境地,工会的要求无法满足,又无法辞退工人。外不能与日系车,德系车平等竞争,内降不了人力成本,只能连年亏损混日子。不得已,美国汽车公司将工作和生产线外包到海外,以减轻高工资、高福利待遇和养老金的负荷。
破产与重生
2013年7月18日,积重难返的底特律因负债185亿美元,申请破产保护,成为美国申请破产保护的最大城市。根据破产申请文书,底特律有包括退休个人、公务员、银行和企业、财产持有者在内的超过10万名债主。也就是说,除了银行、企业和基金的债务,底特律还无力支付而拖欠着个人的退休金和公务员的工资。
2014年,底特律市人口总数已降至70万,城市中40%的房屋遭到遗弃,失业率和犯罪率飙升,教育和公共服务设施下降,救护车,消防车使用率不到一半。有人戏称,一部苹果手机就能在底特律买一套房。底特律市一半人失业,凶杀率升至40年来最高。
2014年12月10日,底特律市宣布结束破产。债务重组决定,削减70亿美元的债务,承诺投资17亿美元,在十年时间里,拆除损坏的老旧建筑,购买新的消防车、救护车、升级老旧的电脑系统等,以帮助底特律重振经济。
免除了巨额债务,这让底特律政府可以轻装上阵,比如建立退休保护基金;通过分配州救助债券的再融资减少债务等。白手起家的年轻人也在用自己的创业和努力,为自己城市的复苏出力。在底特律复苏中还有很多赫赫有名财大气粗的投资者。他们在底特律破产中看到了机会,大量收购廉价房地产,注入资金改造或重建,期待在城市复苏建设中得到高回报。
但我们只能说这座城市在缓慢复苏,目前底特律40%的人口仍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一半以上的城市人口缺乏基本生活设施,大批学校无力开门,失业率仍高于美国平均失业率一倍。底特律的经济实力不要说恢复到巅峰状态了,挤进美国前10都困难。正如网友形容的:这座城市的年轻人,正用他们丰富多彩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把那些废墟变成美丽的图画。看上去老迈破旧的汽车之城,还跳动着一颗二十岁充满希望和梦想的年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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