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名读书
苏妈常对好人说：你会得到善报的！
宋钢能娶妻林红，是不是他得到了善报呢？
又或许，是他死去的爹宋凡平的坟冒烟了？
咱们不得而知！
林红是谁？
刘镇第一美女。
这个女主角，就是《兄弟》之间的纽带，她要成为宋钢的妻子，但咱们让时光倒流，回到她十七岁的时候——十七岁的林红的屁股被十四岁的李光头在厕所里偷看了。
兄弟如手足，可是又有多少兄弟情谊因为女人拔刀相向？
电影《投名状》里，李连杰饰演的庞表示云和刘德华饰演的赵二虎为由徐静蕾饰演的莲生将兄弟情谊推向割裂的边缘——女色和弟兄情谊的矛盾中展现人性善恶。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林红就是“我”，宋钢就是伯仁，她的美貌不是原罪，却因为她，才导致原本情深似海的兄弟情谊断裂。
——这个“锅”，林红背得有点冤，原罪在于那个叫李光头的男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女人是男人的照妖镜，人性终在欲望的挤压下破茧而出，真面目终于暴露无遗。
从兄弟情深到利刃出鞘，只能说欲望和人性是多么不堪。
兄弟再相逢，是宋钢的爷爷去世以后。
兄弟重逢，二十多岁的青年，还像十多岁的少年，发自内心的情感，没有也不需掩饰——
李光头飞奔过去，又悄悄地跑到宋钢身后，抬起脚使劲蹬在宋钢的屁股上，宋钢一个踉跄后听到了李光头的哈哈大笑。接下去兄弟俩在家门口追逐打闹了足足半个小时，弄得家门口尘土飞扬。
一副眼镜
是李光头以分家威胁，给近视的宋钢配的，李光头还特意给宋钢买了全店最贵的一副镜架。
李光头说，兄弟宋钢再不把眼睛配起来，到头来就瞎了。
一双皮鞋
是宋钢自作主张给李光头买的。李光头当上了福利厂的厂长，宋钢改变了往日花钱都跟李光头商量的一贯作风，自作主张给李光头买了一双黑皮鞋。
因为这样，才配得上李厂长的身份，人靠衣装马靠鞍，不能让自己的兄弟丢脸。
一件新毛衣
宋钢心灵手巧，给李光头绣了一件毛衣，因为李光头原来那件是李兰在世时给他绣的，至今已经多年了，宋钢于心不忍。
李光头说，自己的兄弟宋钢除了不能生孩子，其他女人的活他都会。兄弟就是他的骄傲。
两份工资合二为一
李光头和宋钢第一次领到工资，共36元。兄弟两人决定由宋钢任“财政部长”，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一个家，一人掌管两份工资，不分你我。
有了钱，仍像少年人，兄弟同出同入，刘镇难见的亲昵。于是，被刘镇人戏称为“一个唐僧、一个猪八戒”。
将作家刘成功揍成劳动人民
刘作家该不该揍？过去，宋钢的亲爹、李光头的后爹还在被人批斗的时候，李光头和宋铁骨铮铮兄弟无依无靠，便常常被几个中学生“练习”扫蹚脚，其中就有那时候还不是作家的刘成功。
如今，兄弟宋钢太老实，投桃报李帮刘作家改了他的作品，结果遭到他的辱骂和泼了红墨水。李光头认为该打，就连一向善良和气、息事宁人的宋钢也并不反对。
于是，李光头便把这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刘作家揍了，揍成了劳动人民的本色，揍进了医院。为了帮兄弟出气，由此带来的后果他根本不顾。
作家余华在《兄弟》的下部里用不长的篇幅几个平凡的事例将兄弟情谊写得淋漓尽致。如此情谊，说比金坚、比海深也不为过，令人动容。
是什么利刃可断金、能劈海？
《三国演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时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吾三人桃园结义，不求同生，但愿同死。”
《西游记》里，猪八戒因调戏嫦娥贬到人间禀性不改，连哄带骗欲娶高翠兰为妻。其实，不可否认猪八戒对高翠兰的爱情，但他忘了自己的使命是保护唐僧前往西天取经。
再看李光头实是多少有点相似。虽然他与宋钢走在街上被人戏称猪八戒与唐僧，虽是无意之言，却恰好道出了他的本性。
当年偷窥林红屁股后，李光头几年后进了福利厂，因忙于工作和有兄弟宋钢的相依为命，暂时将美女搁置于一边。
林红没有色诱，人家该上班时还是上班，下班时就下班，与别的女孩无异。人家的好皮囊，是天生的、上天赐予的、父母给的，可是，在李光头的心里，就是沉默了的火山，当这个当全镇第一美女、多少人梦里的“痴情”再次出现，
就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草长了，
又或是火山爆发了，
撩起的是沉寂多年的欲望！
——这时的李光头已是福利厂厂长，他看到现在的林红比起他十四时偷窥的林红更加诱人了：
这时的林红芳龄二十三，六年多前李光头偷看到的是一个十七岁美少女，如今的林红更是风姿绰约。
这是走进他眼里的林红，接下来的简直是要把他烙上他的心扉，燎原之火，要燃烧自己，又要燃烧林红，
林红一个转身长辫子飘扬而起，差一点扫到李光头的鼻尖。
这种无意的杀伤力，让李光头不知不觉再次陷入沼泽地，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甚至只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他已经不是“性朦胧”的少年，而是血气方刚的青年。
“美啊，美啊……”两股鲜血从他的鼻孔里流了出来。
——是男人荷尔蒙的喷发。
如果说14岁的少年只是对于一个美丽少女身体的迷恋，二十多岁的青年的李光头，他更加“贪婪”：除了身体，还有情感，说白了，林红已成了他心中爱与欲的综合体。
李光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不顾厕所臭气熏天的偷窥，到以林红的身体秘密换取三鲜面，再到替宋钢强出头殴打刘作家等各方面来看，只要李光头想做，基本都是不顾后果的。因此，对于林红做出的“宁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举动也就不足为怪了。
李光头没有死心，他始终认为林红是爱自己的，至少将来会爱上自己的，林红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欲擒故纵——
不错，是欲擒故纵！
见招拆招。
在宋钢还未真正成为他的军师之前，他自己实施了两招，旁敲侧击和单刀直入。
首战“旁敲侧击”：
叫上五个小孩，原本要他们向林红说“李光头要向你求爱啦！”可是半路杀出个“阶级敌人”赵诗人，唆使这几个信使改口“李光头要和你性交啦！”
——首战失败。
第二招“单刀直入”：
“我李光头向你求爱！”直白而大胆，天地良心。
——换来的是林红有生以来最难听的一句话：“你去死吧！”
推进第三招“兵临城下”：
狗头军师横空出世，宋钢总结了斗争形势，点醒了李光头，他带领着他的十四个忠臣到针织厂门口向林红示爱。
——结果一个“花傻子”临阵反戈，将李光头的左眼打成“青苹果”，印证了千古名言和刘镇群众的说法：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朋友两刀。
第四招“深入敌后”：
打“亲情牌”，永不服输、勇往直前的李光头孤身深入“虎穴”，企图先征服后院，以亲情感化铁石心肠的美女。
——结果换来的是林红父母亲的扫帚和鸡毛掸子。
第五招“死缠烂打”：
这是孤注一掷的战术。李光头软磨硬磨，希望林红能够为自己的真情感动。
——结果是让林红作出要找男朋友迫使无赖李光头却步的决定。
林红从刘镇的男人中整理出她的准男朋友二十人大名单，其中包括宋钢和赵诗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诗人赵胜利深谙这个道理，女朋友在林红面前，简直是土鸡见凤凰，他见异思迁，但花心大萝卜自是入不了林红的法眼，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痛失已到谈婚论嫁的女朋友。
唯独宋钢犹豫不决——
刘镇的男人，没有人在美女林红面前不会神魂颠倒的，宋钢也不能，因为他也是男人，正常的男人，有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
可是，他不敢——
手脚兄弟李光头正在追求林红的路上，他岂能当程咬金？
看似柔弱的美女林红坐不住了，改坐等为进攻，变被动为主动：
“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
宋钢情陷某大街！
可是，这是多么纠结的事啊——
刘镇第一美女主动抛来绣球，自己绝不只是怦然心动，而是眼看整个“江山”就要失陷。
可是，这明明还是兄弟的对象，自己只是一个狗头军师。
李光头说，林红喜欢上谁，他就宰了谁。况且，他不相信林红会喜欢一个孤儿、一个穷小子。甚至他说，如果宋钢也喜欢林红，那是乱伦。
乱伦啊。
进退两难！
“宋钢，林红是我的，你他妈的不能喜欢她……你要是喜欢她，我们就不是兄弟啦，我们就是仇人，就是阶级敌人啦……”
只要宋钢与林红没有交织，他就是李光头的好兄弟，否则，就是敌人、阶级敌人。再比如：
宋钢没有到林子里与林红见面；
宋钢将林红从河里救了上来任她冷得打哆嗦也没有送她回家；
是李光头的计谋，他觉得狗头军师宋钢的“五招”不适用自己，他自己设计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毒计”，好人是他自己，坏人由宋钢来扮演。
宋钢多么的严，但念在兄弟情谊的份上，分演了，回来后要自杀，被李光头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
爱情的转折点就在这里——
宋钢和李光头一人一句：
“我喜欢林红，我比你还要喜欢她，你不让我和她好，还要我一次次去伤害她……”
“为一个女人自杀，值得吗？”
“要是换成你，你会怎么办？”
“要是换成我，我就宰了你！”
“我是你的兄弟啊？”
“兄弟也一样宰了。”
“你这话说得真好。”
这是李光头的爱情“哲理”，却为宋钢厘清了该爱或不该爱的纠结，女人不一定是“衣服”，兄弟也不一定是“手足”！
“我要去见林红，我要告诉她，我喜欢她。”铿锵有声！
爱情不是商品、不是货物。这是对自己的尊重，是对喜欢的人的尊重！
宋钢与林红之间，隔着的早就是薄薄的一层，捅破了，就如守得云开见月明。光明之月，属于他们！
宋钢迎娶了林红。
李光头做了别人一辈子都做不出来的大事——
01
李光头将自己结扎了，未婚、没有孩子，条件不够，他“滥用”职权，自己给自己开了证明，又逼着医生给自己做了，然送到刚成为新娘的林红新房里，
“我既然不能和你生儿育女，我也绝不会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
自己爱着的情人成了兄弟的新娘；
自己爱着的兄弟成了情人的新郎。
在李光头看来，自己的爱是被兄弟夺取了。
在宋钢看来，自己得到的是应有的爱，与兄弟无关。
在林红看来，她嫁对了人。
这一天，李光头与宋钢兄弟正式情断，分道扬镳——
皆因爱！爱得太沉重！甚至连生儿育女的权利都舍弃，以爱人的爱和性为唯一！
02
李光头辞掉福利厂厂长之职，就像来时自封厂长一样，走时也一样自己批了自己的辞职申请，连主管部门民政局都蒙在鼓里。这可是体制内的工作，且目前富得流油。
03
李光头决定下海，干个体户，服装加工代理。
他要活出个人样来，让过去的兄弟宋钢和已成为别人的妻子的林红看看，他李光头从哪里摔倒就能从哪里爬起来。
诸事不顺。
满怀雄心壮志筹得的七千五百赔了个光，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童铁匠、张裁缝、小关剪刀、余拔牙和王冰棍都成了“打鼠人”。
他想到重返福利厂，却碰了壁，他早被永久开除了。
无奈之下，李光头只好到县政府大门口静坐示威。
落魄的李光头，到了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兄弟情未断，分道扬镳已成名义上的摆设。
宋钢用妻子心疼自己的零花钱让李光头少一些挨饿。
李光头捡到一块手表，看上去是外国货，他送给宋钢。
宋钢将自己的那份饭菜带到李光头静坐的地方，兄弟分着吃。
可是，妻子林红对李光头的过去始终耿耿于怀。宋钢只有妥协，
“自从我爸爸和你妈妈死了以后，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所以，我任何事都不会来找你，你任何事也别来找我，我们从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兄弟之情。
夫妻之爱。
是一项单选题，宋钢只能将过去李光头要他跟林红说的那道解答不了的问题“这下你该死心了吧？”还回给李光头。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李光头成了“破烂大王”——
天时地利，静坐给他带来商机，并最终成为刘镇的GDP。
成功男人李光头即使左拥右抱，仍忘不了昔日刘镇第一美女、现在宋钢的妻子林红。
“贫贱夫妻百事哀，诸多凡事皆因穷。”宋钢的幸福成了昨日黄花，先是五金厂关停失业，再到搬运折了腰，又到水泥厂毁了肺。
兄弟再相逢，是宋钢几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加上林红的劝说，他找到富得流油的李光头。
李光头也像过去他落魄时宋钢从心里待他的态度，原本让他先治病，无果后又给宋钢一个副总裁的职务，但被宋钢拒绝了。李光头只好通过林红给了宋钢十万元，希望宋钢还是先治病。
兄弟分道扬镳，其实情谊未断，用“藕断丝连”形容兄弟俩绝不为过。
宋钢离开刘镇，是悲剧的起因——
宋钢跟着周游走了。周游是一个江湖骗子，以“修复处女膜”“隆胸”等行骗。可惜，穷怕了的宋钢已经被蒙蔽了双眼，看不到世间凶险。
后来的日子里，林红度日如年，在厂里不断遭受烟鬼刘厂长的骚扰，回到家中就是一片寂静，身边没有了宋钢，备感孤独的她只好将电视长时间开着，听着里面发出来的各种声音，想念着宋钢，甚至想念着宋钢的口罩。
这是一个女人的心灵写照，谁不心疼？
这一边，李光头解决了林红遭受的骚扰，烟鬼刘厂长被撤销职务。
另一边，宋钢诸事不顺。而这种不顺，甚至是连个人的尊严都舍弃，如以男性之身隆出假体乳房。
林红对李光头不但没有了过去的讨厌，甚至渐生好感，站在门口，也分不清是等远在他乡的宋钢的来电，还是李光头经过。
李光头绝对不是善男信女。他曾经说过，谁爱上林红他会宰了谁。后来因这个人曾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宋钢，他只能通过伤害自己放过宋钢，对情感换敌人只能放下。
如今，宋钢远在他乡，林红独守空房。何况这里的林红也不再是心静如水，在两个男人之间已经心猿意马。
穷怕了。
孤独怕了！
可以说，此时的李光头和林红就像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就像刘镇的群众所说：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意料”是因为过去宋钢要追求或接受林红的追求时，李光头说他是“乱伦”。可现在，角色刚好调换了过来。
“情理”是宋钢就像林红所说，扶不起的阿斗，是无奈，又是失望，更是不满他的独自远走。
空房的寂寞和贫穷，使林红不仅身体跟着李光头走了，精神上也已经转向这个曾经偷窥自己身体、自己曾经一度无比讨厌的男人。
宋钢回到刘镇，
赵诗人劝慰，似是“不用等了，林红跟着李光头走了。”实是递过来的一把利刃。
身体的疼痛和精神的折磨，宋钢倒在列车的轨道上。
余华的小说，一贯以来都让主角活着，他要将希望留在于人间，即使是星星之火，总有一天会燎原，这是希望之火、希望之光！
但《兄弟》，主角死了。也许只有死，才能让这个藕断丝连的兄弟情谊都找到归宿，否则，只有喋喋不休的诉说。
在宋钢看来，他已经分不清——
林红应该属于自己，还是李光头？
自己当初接受林红究竟是对还是错？
谁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或是命运弄人，那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临死前的宋钢，躯壳已被掏空，残存的意识里，自己的死亡，是解脱，又是成全兄弟与爱人！
是对，是错？
这是不是作者余华留给读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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