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以“子”为后缀的词被称为“子缀词”一样,在语言学中,一般把在书写形式上带“儿”的词统称为“儿缀词”,当然这个“儿”是语音轻化、语义虚化的,具有实义的“儿”不在其中,比如“二儿”“健儿”,这里的“儿”是指儿子或年轻的男性,不能称为后缀。

儿化发音要领(儿尾和儿化你分得清吗)(1)

儿缀包括两种情况,一是“儿化”,儿化是汉语普通话和某些方言中的一种语音现象,就是后缀“儿”字不自成音节,而是和前头的音节合在一起,使前一音节的韵母成为卷舌韵母,例如“花儿”的发音是huār,不是huā’ér。

儿化发音要领(儿尾和儿化你分得清吗)(2)

儿化发音要领(儿尾和儿化你分得清吗)(3)

儿化在语法上的功能,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一是形容细、小、轻、微的性质和形状,比如:“药丸”指制成丸状的药,“药丸儿”一般指的就是水丸,颗粒较小。

二是表示词性变化,比如:“画”是动词,“画儿”是名词。“尖”是形容词,“尖儿”是名词。

三是表示具体事物抽象化,比如:“门”就是指供人进出的门,“门儿”则指门径、诀窍。

四是区别词义,“信”指信件,“信儿”指消息。“白面”指面粉,“白面儿”一是指白色粉末,二是指一种毒品。“老家”指的是故乡,“老家儿”则指的是父母。

五是区分同音词,“拉练”指野营训练,多指部队离开营房,在长途行军和野营过程中,按照战时要求进行训练。“拉链儿”指的是一种可以分开和锁合的链条形的金属或塑料制品,用来缝在衣服、口袋或皮包等上面。“开伙”指办伙食或供应伙食,“开火儿”指放枪打炮,开始打仗,也比喻进行抨击或开展斗争。

六是把不成词的语素变成词,“片”作为一个语素,是不能单独成词的,要和别的语素合在一起才可以组成词语,如“影片”“纪录片”“唱片”,但是儿化后,“片儿”就可以单独成词,指电影胶片,泛指影片,比如:这个片儿拍嘞不错。也指X光照相的底片,比如:我明天去医院拍片儿。

七是表示或喜爱或蔑视的感情,亲切、轻松的语气和温和、婉转的态度,有个笑话,护士看到一病人在病房喝酒,就走过去小声地对他说:“小心肝!”病人微笑着说:“小宝贝儿。”人家护士很有数,没有加儿化,病人却自作多情,领会错了。

正是因为儿化具有如此多的功能,所以在汉语特别是口语中,存在着大量儿化词,这点黄县话与普通话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儿化的范围更广,儿化词更多。双方差别比较大的,是普通话里有大量的子缀词,黄县话却没有子缀词,黄县话中的“石子”“瓜子”“棋子”不是子缀词,这里的“子”是有实义的,表示“小而硬的颗粒状的东西”。即便是这些词,后面往往也要加以儿化,读作“石子儿”“瓜子儿”“棋子儿”。普通话中的子缀词在黄县话中对应的是“儿尾词”,比如:桌子—桌儿,凳子—凳儿,柿子—柿儿。“儿尾”是儿缀的另一种形式,在词形上的表现也是词后也加“儿”,但与“儿化”有区别的是,这里的“儿”没有与前字音节融合,而是单独成音节,并与前音节接触紧密,从而形成一个双音节的联合体,中间没有停顿。当儿尾词前字韵母为前鼻音韵母(鼻韵母中以-n为韵尾的韵母,如ɑn、en、in、un等,共8个)时,儿尾读音为“nər”,比如“毯儿[than24·nər]”“蚊儿[uən55·nər]”;当前字的韵母为非前鼻音韵母(共30个)时,儿尾读音为“ər”,比如“蟹儿[çiai51·ər]”“椅儿[i24·ər]”。

比较复杂的情况是有少量子缀词,与之对应的黄县话既有儿尾词也有儿化词,比如普通话里的“桃子”,在黄县话里既有儿尾词“桃儿”,也有儿化词“桃儿”,儿尾词的语气比较庄重,儿化词则有表示喜爱和微、小的意思。为了区分,可以把儿化词的“儿”缩小,就像《现代汉语词典》里那样,写成“桃儿”,不然何为儿尾,何为儿化,在外地人看来简直是神鬼莫测,如入五里雾中。不过一般的文章是不会做缩小字号处理的,对于地道的黄县人来说,也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上口一读就明白了,比如桌儿面儿,前一个“儿”是儿尾,后一个“儿”是儿化。圈儿椅儿,前一个“儿”是儿化,后一个“儿”是儿尾。在黄县话里,过日儿如果指的是给孩子过十二日儿,这个“儿”是儿化,声调是上扬的;过日儿如果指的是过日子,这个“儿”是儿尾,声调是下压的。总体来说,儿尾与儿化大致呈互补分布,儿尾多出现在单音节之后,儿化多出现在多音节之后;数量上,儿化词多于儿尾词。

儿尾与儿化并存很好地体现了“儿化”历史进程的两个相衔接的阶段,即“儿”由自成音节向不自成音节的过渡,其中一部分向前发展,与前一音节完成融合,则为儿化,另一部分维持独立音节形式,则为儿尾。再继续发展下去,从儿尾化为儿化,由儿化取代儿尾,则是历史的必然,普通话中便只有儿化而没有儿尾。由此可见,黄县话中儿尾与儿化大量并存的现象,说明在儿尾逐渐消亡、儿化逐渐增加的阶段,不知什么原因,语言的发展突然停滞了,搁浅了,黄县话就此成为了古代语言的“活化石”。

在黄县话中,还有一种很普遍的语言现象,即谓语动词加“儿”,以“儿”代替虚词着、了、在、到、过等,这是黄县话的一大特点。实际上这种用法在明清时就有了,比如《金瓶梅》第二十回:“哥,你往那去?这咱才出来,看雀儿撞儿眼!”“撞儿眼”就是“撞了眼”。不知为什么,后来这种用法就比较少见了,普通话里基本没有,但在黄县话中是普遍存在的,“拿儿东西”就是“拿着东西”,“走儿三天”就是“走了三天”,“放儿炕上”就是“放到炕上”,“吃儿饭了”就是“吃过饭了”。这里的“儿”有的读儿化音,“儿”代替虚词“了、在、到”,比如搂儿怀里就是搂在怀里,拿儿两个苹果就是拿了两个苹果;有的读儿尾音,“儿”代替虚词“着”,比如搂儿睡觉就是搂着睡觉,拿儿苹果就是拿着苹果。同样是谓语动词加“儿”的结构,不同的语音结合形式能表达出不同的语法意义,这是黄县话语音特色之一。

综上所述,普通话的子缀词在对应黄县话儿缀词的时候,有可能存在几种形式,比如普通话的“套子”,黄县话对应的儿缀词是“套儿”,这里“套儿”有三种情况,要根据语境加以判断,可能是儿尾,如“黄县套儿”;可能是儿化,如“避孕套儿”;也有可能这个“套儿”并不是名词,而是动词加“儿”,如“套儿只兔儿”。

儿尾和儿化是一种比较自由的、表现力很强的语言描绘表现手段,能使语言显得更加鲜明、生动和活泼,所以口语中运用极为广泛,在一些需要表达丰富感情的文体如小说、散文中也大量存在,但在公文和新闻中就极少出现。黄县话中有丰富的儿尾儿化形式和大量的儿尾儿化词,这就使得黄县话具有情感丰富细腻、表达生动细致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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