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源中国 瑞兔送福
说起名字奇怪难认的古代文物，可能大家首先会想到青铜器。鼎、爵、尊都是小儿科，鬲、觚、斝、盉、匜、簠、簋……这些都是啥玩意？连字都不认识，更别说认识器物了。
故宫所藏的商代青铜斝，念jia，三声 图片来源：故宫博物院官网
但是，说起名字只有一个字、不知所谓的古代文物，玉器也不遑多让。不信我们来看这样一段材料。
“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
这段材料出自《周礼·春官·大宗伯》，讲用六种不同颜色、不同形制的玉器，分别祭祀天、地和东西南北四方。看了这个估计你会问，六个颜色和祭祀对象我都认识，但这六种形制的玉器都是什么鬼？
然后你仔细想想，璧你认识，大家都知道著名的“和氏璧”，从小语文课本的插图上也都画过，是一个圆形、中间有孔的玉器。其他几样都是什么呢？
故宫所藏良渚文化玉琮 图片来源：故宫博物院官网
古代认为天圆地方，圆形的、中间有孔的叫璧，用来祭祀天；相对应的用来祭祀地的，就是方形的、中间有孔的器物，就叫作琮了。上面看到的，是良渚文化著名的神人纹十一节琮，它出土的时候当然没说自己是琮，比起一般的琮更是“超级加倍”，高度上不止超出了一点半点（确实有很多琮就是和璧差不多的厚度），我们之所以管它叫琮，就是因为它是方形、中间有孔的。
那么“圭”是什么东西呢？它是一个狭长的板状器物。早期的圭大概就是这样：
故宫所藏新石器时代玉圭 图片来源：故宫博物院官网
但是后来，这个板状器物逐渐出现了尖刃一样的特征，一直到先秦时代过去以后，人们回过头来考证古代圭的形制，就认为它是一个一头尖角的五边形。比如明朝人做的圭，就长这样：
故宫所藏明代青玉圭 图片来源：故宫博物院官网
相传这个东西被用来祭祀东方之神，青色代表东方、代表木、代表春天。行吧，这样一个修长的板状器物，确实像是万物萌发的意象了。
古代“圭”和“璋”经常并称，那么“璋”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明太祖朱元璋改掉“朱重八”的曾用名时，会用它作为自己的名字？
之所以两者经常相提并论，是因为“璋”相当于半个“圭”。前面说圭逐渐发展出尖角，但前提是圭基本是轴对称图形，对称轴与长边方向一致。沿着这个对称轴把圭分成两半，其中的一半就是璋的形状了。
西周的玉璋 | 图片来源：陕西历史博物馆官微
除了上面这种不对称的几何形体，璋还经常做成带柄的狭长形状，看起来有锋利的刃，让人联想到刀一类的兵器。新石器时代以来有一类特别的器物叫作“牙璋”，这个命名和后世用作兵符的器物相同，所谓“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不是没有原因的。那么朱元璋当然喜欢这个字了——在礼制中，它是红色的，与“朱”暗合，还被用来祭祀南方，而朱元璋正是从南方起兵的。
相比之下，用来祭祀西方的“白琥”倒是容易理解，认字念半边，古代用白虎代表西方，“琥”就是虎形的玉器。
商代玉琥 | 图片来源：国家博物馆官微
那么“璜”是什么呢？就像璋相当于半个圭，璜也相当于半个璧。它呈现出半个环形，有时候比半圆要少一点，像这样：
故宫所藏西周玉璜 | 图片来源：故宫博物院官网
多说一句，从圆形变形而来的玉器也不是只有这几种。璧中间的孔比较小，如果孔大了，就叫作环——“环”这个字最开始指的就是这种玉器，你看它还带着王字旁。如果环形只缺了一个小口，那就是“玦”，念jue，二声。
如果说为什么只有玉器和青铜器被起了这么多奇怪的名，那和我们汉语的发展史脱不开关系。因为玉器和青铜器是先秦礼乐文明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器物名称见于文献记载是很早的事情。那个时候汉语的综合性比较强——“综合性”区别于“分析性”，就比如针对实物，你通过描述来构成一个短语作为它的名字，比如“广口瓶”，就是分析性的，为每个类型的物件都造一个字来命名，光看字并不能看出关于这个器物的更多信息，那就是综合性的。在《诗经》里，一岁的猪和三岁的猪都用不同的字表示，而且现在都属于生僻字了，就更不要提这些地位重要的礼器啦。
《说文解字》中说：“瑞，以玉为信也。”自古以来，玉器都被寄托了美好的寓意。在这里，也祝愿大家在即将到来的癸卯兔年，祥瑞安康，万事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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