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科学文明进展得很快,对人类身体的研究已经足够我们了解一些往日无法理解的问题,可以让人们站在一个相对客观的视角来看待。不过在长久的不对等的观念之下,比如女性的生理期,仍旧为一部分人所忌讳。
其实对女性生理期的忌讳,在缺乏科学认识的古代,不管中西方都是如出一辙的。由于不能理解女性流血的原因,他们便将其与污秽、恐惧和死亡联系起来,将其看做是邪恶、肮脏的存在。
有个很典型的例子就是,古代不允许女性坐船出海,因为觉得她们生理期见红不吉利。假如真的有女性坐上船,一旦出了任何事,妥妥的会让她们来背黑锅。
在中国古代,月经又叫葵水、月事,它的出现标志着女性生理上的成熟,也是有孕育能力的体现。
其实古人对此也不是全然无知的,比如明代《景岳全书》便说“女人以血为主,血旺则经调而子嗣,身体之盛衰,无不肇端于此。”诸多医书上都意识到了经期调养对女性的重要性。
但是尽管如此,在普罗大众的观念里,女性的生理期再怎么平常,也都是污秽不祥之物,连李时珍的《本草纲目》里都说:“女子入月,恶液腥秽,故君子远之,为其不洁,能损阳生病也”,偏见且迷信地认为生理期中的女子会致使‘阳刚’男性生病。
在更久远的原始社会里,女性来了生理期后,是会被隔离在部落之外单独居住的,因为他们认为月经的“不洁”“污秽”会带来危害,而这种做法,在此后以及至今的某些不发达地区依然存在。
封建社会时,这股子视经血为不祥的风气和观念仍旧根深蒂固,还因此产生了“月经禁忌”,给女性设立了种种行为束缚和规制。
如民间有“骑马拜堂,家破人亡”的俗语,此处的“马”是指女性来月事时会用的特制腰带,“骑马”便是指女性来生理期。此俗语便是忌讳女子来事那天拜堂成亲。
与此相类似的,还有什么葬礼、祭祖、祠堂,甚至爬屋顶、跨某些物品等等诸多千奇百怪的活动场合,都不允许经期内的女性行动。简而言之,经期内的女性就是个“大杀器”,谁碰谁倒霉,所以她们最好自我隔离。
在对经期的歧视之下,不仅这个话题受到忌讳,更是连带着女性本身也一起偏视。
应邵的《汉官仪》里有这么一段,说北海担当太常的周泽,为了典礼独自持斋,然后生病了。他的妻子担心他年纪大了还生着病,就去看他。结果周泽狂怒,说妻子干扰了圣洁的斋戒,然后把妻子送进了狱中。
奇怪的是,古人一方面认为经期不洁、污秽,一方面还真的把它当作“杀器”来使用。说连鬼神也怕这玩意儿,所以可以用来避邪。
在某些场合,经血不仅是避邪灵物,还可以是治病炼丹的“灵药”,小到壮阳补血,大到益寿延年。
如《淮南万毕术》中说:“赤布在户,妇人留连。取妇人月事布,七月七日烧为灰,置楣上,即不复去。勿令妇人知。”
还有那个重口味的嘉靖皇帝,采经血炼制“元性纯红丹”服用,为此还无人道地迫害数百名少女,最后自己差点被忍无可忍的宫女们勒死。
更搞笑的一则是民国作家曹聚仁在《无题》中提到的,说当时还有很多百姓相信“破红衣炮弹的唯一妙物,就是女人的月经布,满城高挂,炮弹不飞,炮身自裂,效验如神”、“月经又可以避雷……取秽布盖头,雷不敢击。”
谁看了不来个老人地铁手机脸。
其实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文学小说里的描述,是巴金的《家》里面觉新的妻子瑞珏生产那一段。高老太爷去世后,瑞珏大着肚子要生产,却被家里一众迷信的以“血光之灾”为由,被迫搬到城外的破房里生产,结果因为医疗条件太差,母子先后去世。
这里的“血光之灾”虽不是指月事,但性质是一样的。诚如《说文解字》里说“姅,妇人污也”,其“污”便是指“月事及免身及伤孕”,连分娩时流的血都会被忌讳。
想起当时看到小说这段的时候,那种愤怒真是无法言喻,恨着书里的人为什么这么愚昧无知,但殊不知,持有此种观念的在现实中依旧大有人在。
对经期的偏见和恶意,实在是太长久了。这种默认的偏见下,也连带着女性对自身都感到羞耻,对这种话题极为敏感、忌讳。但这可是世界近一半人口都会存在的问题,而且是身体构造所出现的正常生理现象,完全不必再以过去的愚昧迷信思想来看待。
曹聚仁在研究“月经禁忌”的时候,便将是否存在“月经禁忌”视为社会进步的一个重要标志,说“自五四运动以来,妇女运动喊得振天价响,丝毫没有效果,人不解其故……只要看月经仍保持神秘的意义,即不到城隆庙看密司拜菩萨,已可断定妇女运动的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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