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8师内部发生了一件令人气愤的事,22大队2中队机长李显斌带着领航员李才旺、通信员廉宝生一起叛逃台湾。不过,通信员廉宝生在抵达台湾后却莫名身亡了。
廉宝生
事发后,时任台湾“国防部长”的蒋经国为廉宝生安排了隆重的葬礼,还亲自颁发八尺挽联,称廉宝生为“反共义士”。但在事发28年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0师军政治部,追认廉宝生同志为革命烈士,这是为什么呢?
廉宝生“叛逃”,其家人受到牵连196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笕桥机场塔台发出一阵阵的呼叫声:“0195,听到请回答!”塔台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而就在同时,塔台呼叫的0195,已经降落到了台湾桃园机场。
就在这时,塔台冲进来一位首长,怒气冲冲地喊道:“别喊了,台湾那边已经报道了。叛徒,叛徒!”塔台的所有同志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据悉,此次叛逃人员是解放军空军第8师22大队2中队机长李显斌、领航员李才旺、通信员廉宝生。在事情发生后,廉宝生的家人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11月的一天,有两位身穿解放军服的解放军同志来到廉宝生的家中,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们廉宝生叛逃台湾,飞机落地时触地身亡。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其家人实在无法接受,而他们的灾难才真正开始。
廉宝生1938年出生在天津市宁河县,家中排行老二,还有四个兄弟两个妹妹。原本在海军服役的三弟和四弟都被陆续遣送回家,担任河北省隆化县的公社书记的大哥廉宝忠也失去了提拔的机会,尽管他是一名八路军老兵。
廉家原本平静的生活就此打破,廉宝生刚新婚半个多月的妻子因受不了邻里的指指点点,被迫与廉家断绝了关系,改嫁他乡。一时间,廉家成了“背叛祖国”的叛徒,村子贴满了叱骂他们的标语。
蒋经国
由于廉宝生一抵达台湾就身亡了,台湾方面将廉宝生以“反共义士”的名义被厚葬,时任“国防部长”的蒋经国也亲自出面颁发八尺挽幛,上书“尚义成仁”。空军总司令徐焕升上将率600多名官兵参加其追悼会。
台湾方面表示,将拨出1000两黄金奖励给廉宝生,待“反攻光复”后再奖励给其家人。死者在台湾备受风光,但生者却在为死者的“错误”备受指责,实在令人唏嘘。
“叛逃”事件发生后,廉家人始终不愿接受廉宝生会叛变的“事实”,六兄妹中唯一还在工作的廉宝忠决定要查清真相,还弟弟一个清白。他写了上百封申诉信,希望有朝一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当时廉宝生的遗体在台湾,连同他一起叛国的两人也都在台湾,再加上台湾对廉宝生的嘉赏,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廉宝生就是一个背叛人民的“叛徒”。
而廉家无法接受廉宝生叛变的“事实”也不无道理。
第一,廉宝生1956年入伍,1959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后为坦克独立2团战士、坦克1师2团驾驶员、空军第一航空预备学员、空军第16航空学校学员、空8师22团通信射击员。曾在1964年授予中尉军衔,荣立三次一等功。
第二,廉宝生结婚才半个月,正是新人处于蜜月阶段的时候。而且在“叛逃”前,廉宝生并无半点可疑行径,倒是机长李显斌曾有一次私自改变航线,后来解释说是飞机故障,才偏离航线。
第三,廉宝生还是党小组,家里的成分又很好,从小就接受忠于党的教育,兄弟五人有四人都是军人。廉宝生突生叛变的想法的可能性非常少。
事件发生后的几个月,廉宝生的家族被调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叛变的动机。但面对潮水般的质疑声,廉宝忠的申诉信也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了半点消息。此后的若干年,廉家一直生活在痛苦当中。
而叛变事件发生的三个月后,李显斌公开发表的文章《冲出铁幕》让廉家平反的希望又变得渺茫起来。
《冲出铁幕》中讲述了整个叛逃事件的经过:“飞机飞过南麂山后,我先把所带的三颗水泥连续弹投到海里,在进入海峡上空后,我用机内的通信系统探问李才旺:‘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兴奋地回答我:‘快了!快了!’”
“剩下的还有廉宝生,正在我稍稍犹豫了一下的当口,他倒是先问过来了:‘航向不对吧?’我说:‘好像不对’,‘那就对了’廉宝生说。多奇妙的试探和回答啊!于是我确切地知道我们机上的三个人,此时正是同心协力地飞向自由祖国了。”
这几句话将廉家彻底推向了深渊,但李显斌的话真的可信吗?整个事件还有一个疑点,廉宝生究竟为什么会莫名身亡?
真相大白,廉宝生被追认为革命烈士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正处于经济恢复期,却遇到了三年困难期,国家处在水生火热之中,关于“廉宝生叛逃的事件”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民淡忘。但对廉家人来说,这关乎着廉家族的声誉、廉宝生的名誉,他们不能放弃申诉。
直到1983年,当年叛逃的另一人李才旺的发声,让廉宝忠的申诉迎来了转折点。
1983年12月19日清晨,廉宝忠像往常一样比同事提前一小时来到办公室整理打扫。他的大女婿突然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慌忙告诉他:“刚刚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在早间新闻里提到了廉宝生。”听到弟弟的名字,廉宝忠心里咯噔一下,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当天,《人民日报》转载了一篇新华社的电讯稿称,李才旺在下飞机后,就对当地记者吐露当年真相:18年前,国民党当局用他的名义发表的反共声明完全是捏造的。
之后,李才旺对记者详细地说明了当年“叛逃”的经过:“当天,李显斌欺骗我和廉宝生,以至于我们未发现航行轨道已经偏离。等我们发现时,飞机已经抵达了台湾北部岸边,那时我们已经无法与塔台联络,而座舱与李显斌隔开不能相通,导致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向台湾落地……”
当看到这篇报道后,廉宝忠悲伤得泪流满面,他有预感,当年弟弟身死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廉宝忠悲伤之余,立即联系四川省外事办,见到了李才旺。但李才旺并没有说出廉宝生死亡的真相,只是说:“廉宝生同志是爱国的,是英勇不屈的。”这句话除了为廉宝生摆脱“叛徒”的罪名,也隐隐告诉廉宝忠,他的弟弟死亡并不简单。
据当年目击飞机落地的台湾居民讲述,当时飞机降至距地面仅20公分时,机头突然向上拉起,然后迅速下坠,机尾着陆,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过后,飞机尾翼被磨掉了一大截,飞机才终于停了下来。
飞机落地后,台湾方面立刻派军队前去查看,只有李显斌安然无恙,李才旺被变形的舱门卡住了一只脚,而坐在舱尾的廉宝生满身是血,已经不省人事。李显斌十分镇定地下了飞机,交出了自己的配枪,与李才旺被带走查问,廉宝生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当年除了廉宝生的家人为其申诉,还有一个人也在保持理智帮其平反,他就是原空军司令部军务副部长孙培新。孙培新十分清楚廉宝生的为人,他不愿相信廉宝生会背叛祖国,于是他找到一位军方的机械专家请教。
专家认为,从李显斌驾驶的伊尔-28轰炸机的结构来分析,尾舱位于机背,飞机落地时,即使是尾部着地,也不会伤到坐在尾舱的通信员,廉宝生怎么可能死掉呢?
而且作为飞行员的李显斌怎么可能不知道,紧贴地面大角度拉升是飞行的大忌,当时李显斌做出的解释是“太紧张了”。但这样的解释实在难以让人信服。若按照专家分析的那样,廉宝生的死,很可能是李显斌所为,飞机落地失败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他杀人的罪行,不过这也只是一种猜想罢了。
1988年8月,廉宝忠父子将申诉信送到了一位空军首长手中。两年后,廉宝忠收到回信:空军党委决定改变对廉宝生的叛徒定性,按遇到无法抗拒的意外事故死亡对待,定为因公牺牲军人,给你们一次性生活补助费1万元。
收到回信后,廉家姐妹又聚到了一起,他们相拥而泣,多年的冤屈终于被洗刷。廉宝忠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串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廉宝忠更加坚定了自己查清弟弟死因真相的决心。
就在廉宝忠正要着手调查时,美国的朋友向廉宝忠寄来一份报纸,报道称,李显斌向台“立法院”提出申诉,当年架机投诚事件,完全是他一人所为,李才旺和廉宝生都是被胁迫而来的,台湾政府奖励的金额应该由他一个人独得。
李显斌所说的奖励,正是当年他叛逃后,台湾给他们分发的奖励。李显斌获得了2000两黄金的奖励,李才旺和廉宝生分别获得了1000两黄金的奖励。
之后,李显斌又曝出,当时奖励李才旺和廉宝生是为了宣传所需,李才旺甚至都没有参加宣传活动。李显斌还说:“当年飞机降落在桃园机场时,廉宝生发现局势已经无法改变,只有自杀,而李才旺则是被俘虏的。”
既然廉宝生是是自杀的,那么应该评为烈士,而不是“因公牺牲”。为此,廉宝忠继续上访。
1992年,廉宝忠接到了三弟一位战友的电话,电话那头激动地说:“李显斌回大陆时被捕,案子在我们法院审理,据李显斌供述,确认廖保生是在落地之后,在被台军重重包围的情况下,举枪自尽的。”
李显斌被逮捕后,廉宝生的爱国之情被世人知晓,英雄不会被磨灭,总有一天会重见光明。
1993年,空军第10军政部批复,追认廉宝生同志为革命烈士。这一天离廉宝生牺牲已经隔了近28年。
那么李显斌是如何落网的?
李显斌落网,廉宝生忠烈遗骨还乡根据媒体公开的报道,虽然表面上台湾为李显斌封了一个“反共义士”的称号,但台湾方面对李显斌并不信任,觉得他既然能够开着飞机飞过来,说不定哪天又会飞回大陆。
李显斌
在山东同乡会欢迎李显斌的场合中,李显斌看中了年轻貌美的“中逛播音之花”张美云,并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但张美云对李显斌没有任何感觉,她当年风头与歌星紫薇相媲美,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前途去嫁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
李显斌第一次求婚时,张美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料李显斌见张美云如此决绝,就吵着要闹自杀,让空总人员非常紧张。为了安抚李显斌的情绪,空总的领导就来劝说张美云,再加上媒体的造谣,张美云的家人都受到了很大的骚扰。
于是张美云迫于压力,嫁给了只认识半年的李显斌。但这样迫于无奈的感情没有坚持多久就以性格不合结束,李显斌最终也因为投资失败,搞得血本无归。
而李才旺方面,到台湾不久后就与医院照顾他的护士相爱,结婚多年后妻子才告诉他,最初嫁给他的意图就是监视他。而他们每一次搬家,对面也会搬来一户新人家。每次出门也会有穿着“三接头”皮鞋的人跟着,都是来监视他的。
在台湾受到监视,又人财两空的李显斌显得非常焦虑,尤其是台湾开放老兵返乡政策的第二个年头,李显斌从朋友那里用书信和家人取得联系,得知父亲去世,母亲也重病在床。看着成群的老兵返回家乡,李显斌的心情可想而知。
1990年,李显斌在台湾退役,探望在加拿大读书的第三任妻子潘列华,潘列华问他:“要不要回大陆?”让其更是想念家乡。
第二年,李显斌最终还是耐不住以探亲的名义回到了山东老家。不知当他见到病重老母亲的时候,是否会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
探亲结束后,李显斌准备坐飞机到加拿大时,当地警方突然出现将他按在地上,逮捕归案。李显斌不知道的是,从他踏入大陆的那一刻,他的行踪就已经进入到了警方的视线中。
1992年6月26日,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李显斌以叛变投敌罪,处以有期徒刑15年。2002年,李显斌因患胃癌得以假释,被限制居住于上海,同年12月去世。
因为李显斌个人错误导致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廉宝生更是失去了最宝贵的生命。
1998年,廉宝生好的母亲李莲茹病重,她含着泪将廉宝忠叫到身边,虚弱地说道:“把老二接回家,这个家就完整了,如果你们完不成,就交给你们的儿子。”当时廉宝忠已经年迈,他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廉成刚。
2016年,网上一则消息引起了廉成刚的注意,消息表示台湾将兴建桃园航空城,桃园公墓被列入了拆迁范围,廉宝生的墓多年未修,希望寻找其家人,让其落叶归根。廉成刚联系到发帖者,之后进行了长时间的沟通。
经过层层汇报,最终决定由民间将廉宝生的骨灰带回大陆,军方将会在北京机场派出礼兵迎接,并将抵达北京的时间定为烈士纪念日。
2016年9月27日,廉宝生的墓地开始挖掘,在他的头骨上有一个明显的弹孔。9月30日,8名身穿蓝色空军军服的礼兵,将廉宝生烈士的遗骸送回了家乡,并葬在蓟运河畔的天津宁河烈士陵园。
然而奇怪的是,每年清明节,都会有一位女士拿着百合花,前往墓地祭拜。之后在媒体的寻找下,这位女士的身份才浮出水面。这位女士名叫王云贵,是守卫桃园机场长官刘达祥的妻子,刘达祥也是整个“叛逃”事件的亲历者。
当年台湾军方发现解放军轰炸机飞过台湾海峡时,立马派出了两架战斗机逼近,结果轰炸机摇晃了两下机翼,表示投诚。待飞机落地后,李显斌非常配合地将身上的配枪卸了下来,还对刘达祥说:“注意尾舱士兵!”
当刘达祥小心翼翼地进入飞机尾舱,却看见浑身是血的廉宝生躺在那里,眼里充满了惊恐。之后刘达祥告诉妻子,要是当时廉宝生开枪自己绝对会被击毙。但廉宝生并没有那样做,他枪头一转,朝着自己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躺在了自己的面前,刘达祥很是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同他岁数差不多大的士兵,居然有这样大的勇气。
廉宝生牺牲后被葬在桃园公墓中,刘达祥交代妻子:“要好好照顾这位牺牲的解放军士兵,他是一名真正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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