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家庭问题不说,湿婆家族无疑是印度神话中最显赫的家族。
湿婆本身就不用说了,他是与梵天、毗湿奴齐名的三相神(相当于道教神话中的三清)之一,职司毁灭与生殖,被称为宇宙的本体,地位显赫,法力无边,除了他老婆之外乃是印度诸神中最强的神祇,三叉戟也是著名的法器,足以毁天灭地,但更恐怖的是他的第三只眼,喷出的无量业火无论神魔宇宙皆可消灭,是印度神话中著名的“核弹级”武器。
湿婆的妻子是雪山女神帕尔瓦蒂,职司婚姻、生育和贡献,是宇宙之母萨克蒂女神(萨克蒂教派的供奉神祇)转世,被认为是喜马拉雅山的化身,与毗湿奴一样也有诸多化身,其中最重要的两个分身分别是黑女神迦梨(相对于帕尔瓦蒂这位白女神)和杜尔迦(著名的难近母),这三位分别对应萨克蒂女神的三种神格:奉献女神(天神)、死亡女神(鬼神)和降魔女神(魔神),其中杜尔迦甚至战胜了连三相神都束手无策的最强的阿修罗王——牛魔王马希沙(详见《她是印度诸神“拼接”而成的最强女武神》)。帕尔瓦蒂和迦梨也都有不俗的战力表现。
湿婆与帕尔瓦蒂的大儿子室建陀,又称鸠摩罗(是湿婆亲生,与雪山女神无关)是印度神话中最著名的战神,统领天众大军,乃是天帝因陀罗的天军大元帅,出生仅七天就消灭了最强的阿修罗王之一的多罗迦(相关事迹详见《他是湿婆与雪山女神之子,却跟雪山女神没啥关系》)。
而湿婆与帕尔瓦蒂的小儿子就是本文的主角,也是印度人最喜欢的神祇之一象头神伽内什(梵文音译为毗那夜迦,也叫迦尼萨),我在详细介绍前先在这里透露一下伽内什最早的身份,那是印度神话中著名的凶神,统领鬼神大军,被称为鬼帅。后来象头神被引入了佛教后依然沿用这个典故,《使咒法经》曰:‘尔时毗那夜迦王,将领九千八百诸大鬼王,镇压三千世界,奉守三宝。
据佛典《四部毗那夜迦法》所述,“男天者大自在天(湿婆)之长子,为危害世界之大荒神。女天者为观音所化现,与彼相抱,得其欢心,以镇彼暴者。因称欢喜天。”善无畏所译之《大圣欢喜供养法》曰:毗那夜迦王持恶天为第一,行诸恶事;扇那夜迦持善天为第一,修一切善利。此扇那夜迦王,则观音之化身也。为调和彼毗那夜迦恶行,同生一类成夫妇,示现相抱同体之形。
两部佛典结合起来可以这样理解,大自在天(即湿婆神)的儿子,象头人身,性格暴戾,所以又叫大荒神;观音菩萨为了降伏他,化身为一个美丽女子去找他,象头神一见女子,欲心炽盛,欲拥抱其身,该女子欲拒还迎说道:“你想触摸我的玉身,能为护持佛法不?依我护法后,能莫作障碍不?”他回答说:“我依佛缘今后全随你。”于是毗那夜达女含笑接受他的拥抱性合,得到了他的欢心,从而把他调伏到佛教中来,因此皆大欢喜,这也就是佛教中著名的“大圣欢喜天”。所以很多古代的瓷器里,象头神的形像都是夫妇二身相抱象头人身之形,寓意不言自明。
日本漫画家荻野真在经典的宗教漫画《孔雀王》的凶神“大圣欢喜天”,很多人难以将其可爱的外貌与之相联系,殊不知,这才是象头神最原始的风貌。
好,咱们这一节总结下湿婆这一家人:家主湿婆,宇宙本体,最高的三相神之一;主母雪山女神,宇宙之母萨克蒂转世,诸多化身,女武神;大儿子室建陀,天军统帅,男战神;小儿子伽内什,鬼军统帅,另外还有一系列的身份,简直是势力通天彻地(连鬼都不放过),牛人从男到女,真不愧是印度神话里最显赫的“第一家族”。
印度最早的“捏土造人”传说全球几乎每个民族都有捏土造人的传说,最典型的当然是中国神话中的女娲造人,而古希腊神话中人类是由普罗米修斯捏土塑形(身体)和雅典娜附着灵魂(附魂)两者完成的(可看我写的古希腊神话系列),其中隐藏着人类或者说生命诞生的原始密码。
而关于象头神的诞生,传说非常庞杂,我从最古老的吠陀经典《湿婆往世书》中找到了最原始的版本,其中也体现了印度神话中最早的“捏土造人”的传说。
传说湿婆沉醉于苦修,常年外出,不近女色,妻子帕尔瓦蒂非常寂寞,于是用姜黄黏土捏出一个小男孩并赋予其生命,这就是伽内什1.0版本。妻子命令他看守大门,任何人在她洗澡时不得入内。此时湿婆经历了一千年的苦修归来,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他不认识的英俊帅气,长相英武的男孩子守在那里,湿婆告知自己是帕尔瓦蒂的丈夫,谁知只听从母亲吩咐的男孩儿就是不肯放其入内,湿婆失去耐性,说话间便与男孩儿开战,用三叉戟(Trishula)一下子就把男孩儿的头颅给砍下了。
待帕尔瓦蒂沐浴完毕后发现儿子居然在看家护院时被自己不知情的父亲所害,万分伤心难过并且气愤,随即要求湿婆救活他们的儿子。然而威力强大的三叉戟早已将伽内什的头颅砍飞到不知去向。湿婆只好向创造神梵天求助。梵天告诉湿婆,在他一路寻找过程中所遇到的第一个且头朝北方的生物,便可将其首级拿来代替做伽内什的脑袋,于是湿婆便派遣他的坐骑公牛南迪四处寻找,最后发现天帝因陀罗之坐骑神象面对北方,于是将大象首级装到了伽内什身上使其复活了,这就是伽内什2.0版本。
其实这段叙述中据说隐藏着一段狗血的世俗剧情。
印度神话主要是在雅利安人逐步占据印度次大陆并融合本土神话逐渐形成的,比如因陀罗就是当时雅利安人的著名统帅,梵天、湿婆、帕尔瓦蒂等诸神其实代表着当时印度次大陆上不同势力的代表,比如湿婆和帕尔瓦蒂的结合其实就是本土势力与雅利安人势力的联姻,结果湿婆在外多年回到家里,却发现妻子生了一个孩子,所以流行很广的一个神话版本是,湿婆千年苦修归来,发现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守在门口,以为是妻子与他人通奸,所以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起刀落头颅落地,也意味着给这个孩子换了个身份。
如果用科学反推这些捏土造人神话,我们可以看到基因造人甚至换头术的痕迹,这方面我们找时间再探讨。
那么世俗中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呢?据北京大学一位南亚学的著名教授研究推论,很有可能就是《湿婆往世书》中提到的天帝因陀罗。
最后再说两点:第一,伽内什换头之后,湿婆不知道是因为歉疚还是安心,将自己的众多仆从(私军)的统治权也交给了它,实际上是认可了它的“世子”身份,因此象头神又被成为“群主”(不是微信群的群主)。第二,其实你会发现,湿婆和帕尔瓦蒂长子与小儿子无论是从神话传说还是从世俗角度来说,都是“不同父且异母”的一对神奇存在(长子塞健陀是湿婆的精华在恒河中孕育的)。
有没有想过老鼠坐骑的感受?亦正亦邪的象头神,是婆罗门教、印度教、佛教(特别是密宗)的重要神祇。
它的信众广泛。在藏传佛教中被称作自在天,欢喜天,圣天,是重要的守护神;在日本,被视为夫妇圆满之神和财神;在泰国,他叫做“象头神财天”;而在印度教中,他是排除障碍之神,是财神,是命运之神,是学识之神,代表着智慧,象征着吉祥和成功,是印度最具人气之神。
传说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就是由梵天引荐,由象头神记录的。这里还有一个关于象头神断牙的有趣传说,由于这篇史诗的长度有如海量,以至于把伽内什的神笔都写坏了,为了不打断吟诵人的思路,伽内什急中生智,折断自己的右牙,沾上墨水,继续书写,最终完整记录下了这篇被誉为印度最伟大经典之一的巨作。也从此,象头神变成了如今我们看到的只有左象牙而没有右象牙的模样。
在之后的演变中,印度民族主义运动激进派领袖蒂拉克甚至利用对象头神之祭祀掀起反对英国殖民主义之运动,使象头神成为民族神之象征。
象头神的形象是一个又矮又胖的男身象头,象头上有一截象牙一截断牙,看起来大腹便便,憨态可掬,一般是三个头或者四个头,四臂手握各种法器,上面的左手高举一把斧头,象征着要砍掉所有的禁锢、束缚和错误的教导;上面的右手拿着一条绳索,象征着要控制由激情产生的欲望,把人拉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离崇高的目标更近一些;下面的右手拿着一串念珠,象征着要集中精力获得知识;左手则结施无畏印(或者半截断牙),表示清除畏惧,象征着如果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就不要害怕,安慰信众们要勇敢地坚持走下去。
作为象头神形象重要组成部分就是它那奇葩的坐骑,一般高大上的坐骑如白象、青牛、麒麟、梅花鹿,至不济像姜子牙的四不像,蚩尤的熊猫,但也许伽内什本身就是象头不忍欺负同类,结果找了个老鼠当坐骑,这就是佛教中有名的吐宝鼠,但您这弥勒佛般的体型,可曾想过老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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