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暖风微熏，来娣坐在小板凳上，双手不停地忙着。偶尔抬起头来时，也会不无羡慕地看着眼前的赖赖。
春光里，赖赖身轻如燕，蚕豆叶毽子犹如一只绿色的小鸟，在她脚边灵活地上下翻飞。来娣从来不知道赖赖有这么好的身手，只见她时而单脚踢，时而双脚踢，时而打跳，甚至膝盖都能踢，一点也不像那个做什么都慢一拍的赖赖了。
踢毽子
在充分展示完自己的身手后，赖赖喘着粗气，一张圆脸因为运动变得分外红润，冲着来娣招手，“来，我教你！”
来娣猛然惊醒，果断地摇头，“不，我要拔菜呢！”她和赖赖是不同的，赖赖虽然反应慢，脑袋瓜子也不聪明，但在家却反而因为这份特殊而更加受宠。她的阿爷、阿奶、阿爹、姆妈当然不用说了，就是家中的阿哥阿弟，甚至小阿妹，都是让着她的。她养的羊，她阿爹也早就说了，无论她养得好还是坏，都会将那钱作为她以后的嫁妆。而自己，哪里能跟她比？哪怕自己做得再好，哪怕整天忙得连滚带爬了，姆妈心情不好时，还是会赏她几颗“毛栗子”呢，要是自己不干活去踢毽子，被姆妈知道了，恐怕真的要被打断腿吧？
赖赖很扫兴，闷闷不乐地将蚕豆叶毽子抛到半空中，待快落地时又狠狠踢了一脚。“哎呀！”赖赖随即发出一声惊叫，来娣抬头一看，大概是赖赖那一踢太用力了，竟然将整个毽子都踢散了，蚕豆叶落了一地。
蚕豆叶
赖赖慌不迭地去捡那些蚕豆叶，来娣却盯着那些散落的蚕豆叶呆住了。她记得赖赖摘这些蚕豆叶时，都是挑每一枝上最顶尖的那一对摘的，这让她想起了林业队的知青给桃树修枝的事。来娣还记得那个鸡窝头说的，不修枝的话，桃树就会疯长，占去太多的营养，导致侧枝营养不够，因而开花、结果都会受到影响。事实上，知青们不仅给桃树修枝，在之后她和赖赖去割草的时候，他们还给梨树和苹果树也修了枝。林业队一共才三种果树，都没有逃过知青们的“魔爪”，那是不是表示修枝对所有果树都是必要的？
那果树是这样，豆子是不是也这样？来娣又看了看姆妈栽的那些蚕豆，至少这些蚕豆看起来跟果树很像，都是同一个根系出发，长出一个主干，然后到达一定的长度，便分出枝枝蔓蔓来。要不，给这些蚕豆也修个枝？
给蚕豆赖枝
来娣自己在窝棚后也种有蚕豆，因为来娣平时勤施肥的原因，长得比这里的蚕豆要高壮多了，甚至叶子似乎都显得更绿一些。这里的蚕豆，要不是来娣上次来浇了些粪水，缓了一些过来，原本可是长得就跟瘌痢头上的毛一样，这儿一棵，那里一簇的。
就拿姆妈种的这些蚕豆试一试吧，就算修坏了，也不可惜。至于姆妈会不会发现，来娣一点也不担心，一来蚕豆原先长得就不好，二来嘛，她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是赖赖做蚕豆叶毽子摘掉的。来娣有把握姆妈不会找赖赖姆妈去告状的，因为赖赖阿爹从姆妈手上买走了那只小羊，都没有还价，姆妈当然不好意思为几片蚕豆叶子就去找人家的。
当然，要做这事得先将赖赖支走，虽然她现在和赖赖关系很好，前一阵赖赖还帮她背草，但是来娣觉得，还不到她和赖赖分享秘密的时候。如果是章女在这里，那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拉章女一起做，而赖赖嘛，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
分享秘密
赖赖将她的蚕豆叶毽子差不多要修好了，但总不如刚才那么完美，因为有些叶子已经踢破了。“赖赖，你先回家吧，我把这里的菜弄好，就去你家叫你！”来娣冲着赖赖喊着。
赖赖有些犹豫，现在回家她也不知道能干啥，阿哥阿弟阿妹都去念书了，阿奶肯定在村口闲聊，阿爷大概在下棋，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不如在这里等等来娣呢。
来娣见赖赖似乎不太愿意走，不由得着急起来，赖赖不走，她就没法给蚕豆修枝，那不是浪费时间吗？她还赶着做完了去割草呢！
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旺二叔叫我这一阵注意一下竹笋长出来没有，我今天忙得忘记去竹园看了，要不你先回去替我看一下？”
赖赖倒是很愿意帮忙，“哪个竹园？你家后面的还是窝棚后面的？”
竹园
“窝棚后面的，”怕赖赖看了又会跑来，又加了句，“我家后面，你也去找找吧，免得旺二叔又问！”
“好嘞！”赖赖欢快地背起草篮，“我走啦！”
目送着赖赖远去，来娣才呼出一口气，蹲下来开始对蚕豆也修起枝来。将每一枝上的顶芯掐掉，顺带将顶部刚长出的嫩叶和嫩芽都去掉，一边掐心中又不免有些惴惴，将这么嫩的叶子掐掉，蚕豆不会死吧？
但是，想到鸡窝头说的，又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不想了，既然做了，就不要犹豫，便是掐死了，那就记住这个教训，赶着再补种一茬吧。
不犹豫
不过，来娣可不能心无杂念地去掐枝，她还得时不时地环顾四周，万一村里有人现在来自留地摘菜可就完了。东头港没有秘密，来娣相信，只要有一人看到她将蚕豆嫩头掐掉，肯定会传得全村都知道，到时姆妈会怎么对付她，她不敢想像。
掐到一半，又想到一个问题，掐掉的蚕豆叶该怎么办？随便扔在地里，肯定不行，叫姆妈看到了，即使不知道是自己干的，姆妈也会在村里骂上半天的。哪怕是背回去喂牛或喂羊，也有可能被三亭姆妈或是章女阿爹看到，到时他们肯定会大惊小怪，闹得人尽皆知的。
最好的办法是毁尸灭迹，至于怎么毁嘛，来娣突然想到，可以剁碎了喂猪啊。只要剁碎了，哪怕小猪没有马上吃光，也看不出是蚕豆叶啦，来娣为自己的机灵而自得。
剁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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