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歌拍《道士下山》重新定义英雄和豪杰" src="http://img.studyofnet.comimage.xinmin/2015/07/03/20150703102000455108.jpg"/>

(搜狐娱乐独家专稿 文/灰狼)徐皓峰写《道士下山》受到古龙的影响,“不择手段是人杰,不改初衷是英雄”便是出自后者的《大地飞鹰》。古龙分别拿“豪杰”和“英雄”指代书中的班察巴纳和卜鹰。陈凯歌拍《道士下山》,把这两句拿来当题眼,并改成了“不择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在这里,陈凯歌重新定义英雄和豪杰,却造成一种同语反复,弄巧成拙。陈凯歌的同语反复还呈现在镜头语言上,譬如李雪健扮演的老道士送王宝强出门,推开门说教“一门之隔,就是两个天地”,情景和台词构成重复,纯属多余。

影片的原著是徐皓峰,但陈凯歌购买了版权之后,就将徐皓峰排除在剧组之外,开始了对原著大卸八块的改造。影片基本保留了原著的开头部分,周西宇和查老板的部分经过了全新的改造,其他部分则全部被剔除(包括最出彩的沈西坡、段远晨等角色),于是原著中的内容,得以保留的,不过只有五分之一。斧凿之后,《道士下山》基本上由三段组成:“宝宝复仇记”、“一代妖僧”以及“猿击(基)术”,并近乎各自独立成章,而陈凯歌在呈现这些故事上,实践着装潢艺术,又挂念着观众的口味,最终都是些“不择手段”的招数。

在最初的一段故事里,影片主要依赖强造型,以及恶趣味的对比。范伟扮演的崔道宁,秃头肾虚,吃一种叫“黑腐芋”的壮阳药;吴建豪扮演的崔道融则是头发竖直朝天,增高十厘米,犹如鸡冠丹顶,浓密茂盛,而他所从事的正是“壮阳药”配制,让男人重振雄风。吴建豪手里一直提着一个笼子,笼子里的那只雄赳赳的公鸡,成为男根的强烈隐喻。但导演在这个人物造型上却呈现一种阴柔,尤其是身穿戏服唱昆剧《游园惊梦》,那唱腔和兰花指便显得轻佻而不伦不类。除了用发型和性隐喻做对比,范伟和林志玲的组合也呈现一种强造型的对比,犹如美女和野兽,那床戏给观众一种恶趣味的冲击。

陈凯歌处理个别镜头的老旧,令人怀疑他仍然生活在上个世纪,最典型的就是年轻时候的范伟和林志玲偶遇,他们在桥上躲躲闪闪,镜头运用毫无想象力,尤其是最后林志玲的伞融在一堆五颜六色之中,显得老套无比。当范伟带着王宝强做各种割双眼皮、割包皮手术时候,陈凯歌又在一种杂耍和粗俗的段子中间迷失于春晚小品的趣味。除此之外,陈凯歌比任何时候都更依赖闪回,夜里回忆老道士师父,闪回;夜里梦到师娘,闪回;师傅死后梦见师父,闪回……小道士何安下不断做梦,镜头就不断闪回。

第二个故事,是何安下和灵隐寺方丈如松,如松完全不似原著中的智者形象,反而更像一个“妖僧”,王学圻扮演的角色一直有高度雷同化的特点,容易显得装腔作势,平添一股“妖气”。影片中何安下与如松有三次接触,第一次是为杀人忏悔,跪遍世界万物;第二次是决意自我“牺牲”,帮助那个求娃的女人生一个孩子,他与如松讨论这个问题的道德性,如松以意念将其渡到一个盛开的白莲花和远山相接的空间——但正是这个空间呈现了自身的诡异性,莲花仿佛成了雌性器官的象征,远方突兀而上的高山则象征男根的形象,这场对话赋予了何安下给女人“播种”的合法性,令人瞠目结舌。

最后一次拜见如松,是何安下背着奄奄一息的周西宇,求其超度。如松照例装腔作势讲了一通道理后,周西宇终于看破,临终幸福地出现幻觉,这场幻觉拍得丧心病狂,他终于在神游中见到了他“最想见地那个人”。此时张震登场,拾级而上,表情暧昧,深情地把脸凑向画面,导演毫不吝惜给了大特写,而且用了柔光效果,基调浓厚。

第三个故事是影片中双男神的故事,一改之前的诡异风格,而进入狗血的基情时刻。张震扮演的查老板和郭富城扮演的周西宇,一个日练,一个月练,双基傍地烈火熊熊上演。譬如张震一脸严肃地跟王宝强说:“你知道我是你师父地什么人吗”?便接着开始连绵地回忆,郭富城和张震在战场相识,相互抱着躲避炸弹,他们在炮弹缭绕背景中的独木桥上深情相拥,在草地上打滚数个回合,并两眼含情脉脉“让我们再重新活一回”。后来他们进入深山联系猿击术,功成分手之时,郭富城泪眼迷离“我希望看着你娶妻、生子,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张震问“我们不见了吗?”郭富城又回应:“想我就来看我,我会一直等着你,不离不弃……”。

相信观众不难从其中看出陈凯歌的恶趣味,考虑到美国刚通过同性法案,那么这部基片的意义瞬时浓厚得多了,还蛮与时俱进。虽然这些段落真的令基佬和腐女开心,但这样恶意卖腐,对一个即将赴任领导岗位的国际大导演来说,始终是有点“不择手段”,于是多年前他评价胡戈的那句话,如今在他自己身上彻底践行。馒头可以制造血案,男神则用来卖腐,在他那里叫物尽其用。

即使在道具上,陈凯歌都没放过自己不择手段的恶趣味,譬如张震始终挺直,像他那杆枪,又是从事“日练”,自然是阳刚一些。郭富城用一杆扫把,太极打法阴柔,又是从事“月练”,自然就阴柔一些。于是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攻守可辨的即视感,但陈凯歌在一些细节上更刻意雕琢,譬如张震那柄枪是豹纹的,这就自然会让观众联想更多。

影片的这三个部分,带着丧心病狂的娱乐效果,一个猎奇,一个作势,一个卖腐,原著的精神已经全然不存。按徐皓峰的理解,《道士下山》是一个靠机缘推动的故事,“玄机”是其最重要的叙事核心,它最终指向的是“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的三重境界,与《一代宗师》一脉相承。但到了陈凯歌这里,他一早就把徐皓峰踢出主创阵容,并通过恶俗的改写,将影片做成一个充满恶趣味的集锦。

徐皓峰本人自然知道小说怎么写得好看,那便是怪力乱神、稗官野史、市井风情、风花雪月,应有尽有。在他编剧的《一代宗师》里,这四者也占了三者。但在陈凯歌的电影里,它们全被丢在了角落,也就丧失了其精髓,并伴随着王宝强这个形象而贴近于“屌丝男士”系列产品。原先关于太极门内的争斗,中统特务和日本特务的较量,都被拿掉,里子与面子的问题也被丢弃,于是影片里反应的民国武林,也干瘪到成为一个单纯的门派内仇杀的经历,这种单调,最终也只能用“非豪杰、真英雄”的字眼来标榜,但实际上他们的精神境界都已经远远不够。

另一处让人崩溃的是徐皓峰的武学理论转换成影像的问题,《道士下山》中提到的“日练”、“月练”,书里自然可以用大量篇幅描述。但在电影里该如何呈现为镜头,是个很大的问题,令人惊奇的是陈凯歌居然用拙劣得掉的CG和动画镜头来诠释,最终让观众满脸黑线、哭笑不得。至于那些从跳舞一直到飘在花上的动作,以及闭目运功吞吐日月精华的段落,看着都醉了……想想都不敢肯定这都是陈凯歌拍的。

徐皓峰在《一代宗师》中借掰饼的典故强调最重要的是“想法”,而拍电影最重要的果然也就是个想法。当一个导演没了想法,他便老了,走不动了,脑洞也大了,被时代远远地抛在身后了。这时候,他不再是英雄,不再是豪杰,便只能各种“不择手段”,用恶俗的趣味补自身之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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