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潜伏的爱情故事(故事搬进新家后)(1)

本故事已由作者:有只蜻蜓,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一排塑料模特整齐地倒放在桌面上。

全身都只有下半部分……

脚尖直直地指着天花板,上面套着各种颜色的丝袜。

我眯着眼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后,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救命,谁在家放这些啊,我这是遇到变态了吧!

眼看客厅里男人抬脚靠近,我几乎是扑过去抵住了门,哆嗦着给合租的小姐妹打电话,眼泪鼻涕都快流出来。

“小林,救我!”

不到一分钟,我就听见到了外面“砰砰”的敲门声,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乱响。

很快,一切归于寂静,小林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出来吧小棠,变态被我制服了!”

我这才敢拉开门,跌跌撞撞地跑到小林边上。

她正半跪在地上,膝盖死死压住男人的腿,还把他的双手捆在了背后。

“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不干人事呢?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姑奶奶散打可不是白练的,以后再打我姐妹的主意,腿给你打断!”

我仍旧有些担忧,“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

“罗雨棠——”

“嗯?”被点到名字的我下意识地答了一声,随后才惊恐地意识到,说话的是个男声。

“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我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你到底想干吗!”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从男人的声音里隐隐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小林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回事?”

“你别听他套近乎啊,我眼镜掉他家阳台上了才找过来的,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还是报警吧,这人太可怕了,居然连我的名字都查清楚了……”

“罗雨棠,你看清楚了,我是余航。”

“你是谁关我屁……不是,你是谁?”我膝盖一软,猛地趴在了地上。

五百多度的近视眼没了眼镜简直寸步难行,我慢慢地靠近地上的男人,直到脸也快与地面平行,才堪堪看清。

——真是过于好看的一张脸啊。

表情介于愤怒和语塞之间的一张脸。

在我少女心事里百转千回,又无疾而终的一张脸……

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老天爷啊,你耍我呢?

“是熟人不,小棠?”小林问。

我哆嗦起来,“快快快给他松绑……”

“真认识啊?”钢铁直女小林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变态吗?”

我刚刚爬起来,听见这句话,又差点跪在地上。

“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邻家哥哥。”

“哦!”小林恍然大悟道,“就是那个你暗恋了好多年的白月光啊!”

即使没戴眼镜,我也感觉到了余航身形的停顿。

小林没得到答案,还撞了撞我的肩膀,”我没记错吧?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水星金星火星木星,有没有哪个适合人类生存。”这个破地球我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2.

想要解释的事情太多,我张嘴闭嘴了好几次,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余航站在门边活动着手腕,“东西你也找到了,要走赶紧走,要报警就报警。”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刚搬过来,我不知道那么巧……我要知道是你,我肯定不会……”

“罗雨棠,”余航打断我,“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话怎么还是这么多,你不会真暗恋我吧?”

我猛地一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见他道:“我想也不可能,没有人会认不出自己喜欢的人,更不可能喊他变态——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两个字。”

我怦怦乱跳的心几乎在瞬间停滞下来。

悲伤像泉水一样缓慢流淌着,我羞愧地垂下头,“对不起。”

余航做个了“请”的手势。

下一秒,门毫不留情地在我面前合上,斩断了我的所有幻想。

我唉声叹气地回到家,吃不好睡不着。

我觉得自己就像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但这馅饼重量太大,又将我砸得头破血流。

毫不夸张地说,我做梦都想和余航重逢。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重逢会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今天是我和小林从学校宿舍里搬出来的第一天,收拾好房间后,我美滋滋地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耳机里刚好放到了一首摇滚歌,我也跟着摇头晃脑。

一切都无比美好。

然后意外陡生——眼镜从我鼻梁上滑落,在窗棂上弹了一下,径直掉进了楼下的阳台。

如果早知道楼下的住户是我整个少女时代的男神,那我一定换身衣服化个妆,起码也要洗个脸,而不是踩着拖鞋直接狂冲下去。

现在想来,余航可能第一眼就认出我了。

因为门从内打开时,他自上而下深深地扫了我一眼。

我眼前一片模糊,却还是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拢紧了领口。

我请他帮忙找一下眼镜,他进去一会儿后又重新出来,对我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里,要不你自己找吧?”

我这人本身就有被害妄想症,听到这话,瞬间警觉了起来。

可眼镜不能不要啊!

于是我硬着头皮推开了阳台的门,趴在地上摸索了好半天,才找到已经分家的镜框和镜片。

自始至终,我都能感觉到有一缕落在我身上,意味不明的视线。

路过客厅时,为了让逃跑的动作不那么明显,我还故意套近乎,“你怎么在客厅晒蛋白肉啊哈哈?”

“……你近视度数这么高了?”

余航当时朝我走了过来,我条件反射地以为他要做什么,一慌张,就被地毯绊了个狗吃屎,脸直接怼到了那堆悬挂着的肉色东西面前。

那居然是一条条女人的丝袜!

这无疑验证了我的猜想,再加上余航戏谑似的呵笑一声,随手把外套丢在沙发上,问道:“真的什么都看不清?”

我哪敢回答,一骨碌爬起来,满心只想逃。

出门一定会经过他,怎么办,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钻了牛角尖,一心觉得自己进了狼窝,他要害我!

正好旁边就有一扇门,我径直冲过去。打开,反锁,求救。

一气呵成。

后来的事情,我实在不愿再回忆了……

那可是余航啊!

我从小就一口一个哥哥喊着,玩过家家也只愿意当他的新娘的余航!

他现在会怎么想我啊。

3.

小林对我的长吁短叹感到十分不解,“不就是个误会吗,说开了不就好了,至于萎靡好几天吗?”

我长叹了口气。

她不懂,这根本不是误会不误会的事,而是我恰好戳中了余航最忌讳的伤疤。

“变态”这两个字,他应该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了……

当初余航一家之所以从胡同里搬走,就是因为受到类似的辱骂。

我怎么会忘记呢?

那时我还在读初三,而余航正是备战高考的紧要关头,却因为一场飞来横祸,生活被搅得一团糟。

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还有人往他家门口丢菜叶子、鸡蛋壳。

就连我妈这种一向不爱嚼舌根的人,都忧心忡忡地对我说:“你没听别人说吗,老余家那孩子是个变态,专等晚上去厕所摸小姑娘,你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我不相信,更不想跟别人一起孤立余航。

但我的力量太渺小。

某个深夜,受够的余航一家,终于静悄悄地离开了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他换了联络方式,单方面和我们所有人断联了。

我再难受也无济于事。

后来,为了能和他重逢,我追着他的脚步,拼了命考他上过的高中和大学。

上天似乎待我不薄,我全都成功了。

——但又似乎对我太薄。

“小棠啊,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小林第不知多少次从我身边经过时,犹豫着开了口。

“你说。”

“就是吧,那天在楼下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客厅里挂了很多……丝袜,我就是在想……他会不会已经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我猛地怔住了。

我这几天光沉浸在尴尬与悔恨中无法自拔了,差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误会余航。

对啊,哪个独居男性会在家里藏那么多丝袜?

“当然也不一定啊。”似乎是我的表情太失落,小林赶紧找补道,“也可能是他的什么收藏癖好,不过不管哪一种,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小林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我。

果然还是旁观者清。但是我现在哪好意思出现在余航面前呢?

“你买点东西,就说来给他道歉不就好了嘛!”

在小林的怂恿下,我决定暂时忘记之前的乌龙,去找余航本人旁敲侧击一下。

虽然过去好几年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他所有喜好。

当天下午从学校出来,我就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东西,出了电梯,直奔余航家门口。

但这回,门铃响了几声,从里面探出头的,却是一个精致妩媚的女人。

“妹妹你谁?”

我愣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女人身姿妖娆,骨肉匀亭的腿上,裹着号称最让人血脉嘭张的黑丝。

我眼前一黑,余航攒的丝袜,不会都是这个女人的吧?

“哎,你怎么不说话?”她又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这回,我又看见了她无名指上闪闪发亮的钻戒。

我的心中,藏着某些少女心事的城堡在一瞬间坍塌。

在女人困惑的眼神里,我喊了一声:“对不起,走错了!”然后落荒而逃。

4.

其实我想过很多次,我不在的这几年里,余航或许早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但猜想得到验证的一瞬间,我还是觉得无比的失落。

我一直在追着他的脚步走,却还是晚了一步。

晚上吃饭时,我仍旧闷闷不乐,小林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难过,一直给我添饭夹菜。座机响了两声,也是她先跑过去接了起来。

房东阿姨的大嗓门隐隐传来。

“业主群里有人说你们卫生间漏水,漏到人家楼下了,我把你们联络方式给人家了噢,你们跟他说吧。”

楼下?

我猛地一激灵,楼下不就是余航的房子吗?我刚想阻止,但小林已经嘴快地答了“好”,然后一头扎进卫生间。

“漏水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几声轻叩,一把低沉好听的男音响了起来:“有人在家吗?”

我拧开锁舌,隔着一条链子问:“什么……”事字还没出口,又被我咽了回去。

因为外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余航。

他拿着手机,晃了晃道:“那个阿姨把微信推过来,我才知道是你,我本来还以为你住哪一层呢,眼镜能摔成那样。”

我干笑了两声,“上次的事怪我,我还没好好跟你道歉呢。”

“别提了,我也不是为这来的。”余航越过我往后看了一眼,“是哪里漏水,需要我帮忙吗?”

说话间,小林踢踏着拖鞋从里面走了出来,“哎,帅哥你来得正好,帮我搭把手,我一个人不好拧那个水阀。”

余航点点头。

我侧过身为他让出路,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心里就跟装满碳酸饮料一样,咕噜咕噜直冒泡。

只不过冒得都是酸气。

我好嫉妒那个漂亮女人。

如果我能再大几岁,如果我比她还要好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也习惯……穿丝袜的话,余航喜欢的会不会就是我了呢?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转瞬即逝,太过愚蠢。

余航回去的时候,加了我和小林的微信,“这样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帅哥我一看你就能成大事,那咱们就算不打不相识了啊!”小林笑嘻嘻地通过了他地好友请求,催促我道,“傻站着干嘛呀,快加人家啊!”

我慢吞吞地点开手机,却没有急着通过余航的好友请求。

我的大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放在之前,拥有了余航的朋友圈入场券,我绝对要欢呼雀跃一整天。

可是现在,我更害怕的是自己的小心脏太脆弱,点进去全是他和女朋友秀恩爱的动态……

那我要怎么活?

5.

犹豫间,焦急的小林已经替我点了同意。

“那我就下去了?”

我失落地“嗯”了一声,忽然看见他拍了一下头,“哎,等会儿,我才想起个事,下午你是不是去找我了?”

点头还是摇头,我一时有些踌躇。

“你没见着人啊?”小林的眉毛都皱成了一团,“那你去超市买的东西呢?”

“超市?”

“啊!”我生怕小林再说出什么不可控的话,赶紧抢先回答,“我本来想买点东西去跟你道歉的,结果是你女朋友开的门,我以为你不在,就走了。”

“女朋友?”余航想了想,道,“噢,我知道你说谁了,那是我一个朋友,都已经结婚了,我下午在帮她调色,忙完才听她说,有个小姑娘来过,我猜就是你,还真是。”

“不是女朋友啊?”

从小到大,我的情绪一直很挂脸,我猜现在一定也不例外。

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余航眯了眯眼睛,问我:“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我当然开心啊!

“你等等!”重新生龙活虎的我快速冲回房间,拎出了两个大大的购物袋,“这些都是给你赔礼道歉的。”

“你自己留着吧……”

“不行,上次的事我可愧疚了,你要不收,我觉都睡不着。”我委屈地眨眨眼,“都是你爱吃的,我还记着呢。是不是很重?我来帮你拎下去!”

不等余航拒绝,我拎起一袋就往电梯口走。

同样的路,这回,我却走得欢欣雀跃。

余航还是单身,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我还有机会!我的机会还很大啊!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咋咋呼呼的。”余航摇头道。

他走在前面替我开了门,不过这人显然还没意识到,有句话叫“请客容易送客难”。

问清他没有吃晚饭后,我自告奋勇地要给他露一手。

“你不是吃过了吗?”他问我。

“我可以陪你再吃一顿!”

“不用了,我点外卖就行。”

“哥哥,”我又祭出了当年的杀手锏,“以前你都不拒绝我的。”

“我真是服了你了,”余航举起双手,“厨房在那边,围裙在抽屉里,不要烫到手了。”

我高兴地应了一声,钻进了余航家的厨房。今天,就要让他拜倒在小厨娘罗雨棠的石榴裙下!

余航家的食材太少,我只简单地做了两菜一汤。

但他居然像感动到似的,看了一会儿才动筷子。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糖豆长大了啊。”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喊我。

天地似乎都寂静了。

好像有一双手,一下子将我拽回了当年微风穿过的胡同。我跟在余航身后跑着,像个形影不离的小尾巴。

我才发现,虽然过去那么久了,但每个细枝末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我们从未分开过。

余航开始动筷子,我眨眨眼回神,紧张兮兮地问他:“好吃吗?”

“能不好吃嘛!”

小时候的熟稔终于慢慢回来了,我乐颠颠地抱着碗,“好吃你就多吃点。”

余航看向我,眼底慢慢噙出一点笑,“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啊?”我摸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平平的胸脯,有点泄气,“真的吗?”

余航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小动作,轻咳了一声,“我不是说你的身材,瞎想什么呢。”

“那我有变漂亮吗?”

“废话,”他在我额头上轻敲了一记,“自信一点,你可是胡同一枝花。”

我受宠若惊。

但惊喜还不止这一点,余航又告诉我,其实那时候要走,他最舍不得的就是我。

“真的吗?!”

“对啊,那时候所有人都离我远远的,就你傻乎乎地跟他们吵架。”他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哥哥才不是坏人,不许你们骂他呜呜呜!”

我窘得不行。

余航笑得胸腔都开始震颤,“当时觉得你怎么这么傻,我还很忧愁,这丫头不会真想给我当童养媳吧?”

6.

如果这个时候有上帝视角,一定能看出我心里的天人交战。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里,两个挥着翅膀的小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一个说:“罗雨棠,怂什么啊,快点趁机表白!”

另一个说:“表白你个头,万一直接被拒绝了怎么办?”

“犹豫就会败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过度的纠结让我迟迟说不出一句话,余航倒先笑了起来,这次似乎更开心了,“开个玩笑啊,童养媳都是大人们瞎说的,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好一个……妹妹。

这两个字可对我刺激不轻。

“我才不想当你的妹妹!”

开什么玩笑,再当几年妹妹,余航的孩子都能喊我阿姨了。

“你上次不就听到了吗,”我心一横,干脆坦白,“我从小就喜欢你。”

我一直觉得,这么多年,我积攒了太多话想对余航说,真到了表白的那一天,肯定会像茶壶里倒饺子,越想表达,越是词穷。

但这一刻,无比的坦然却笼罩着我。

“我从小就喜欢你,现在仍旧喜欢你,以后还会继续喜欢你,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吗?不要让我当妹妹了,让我当你的女朋友吧。”

余航放下筷子,他面色平静,就好像料准了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这也是他当初吸引我的地方。好像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坦然淡定,有种危险的神秘感。

“糖豆长大了啊,都有喜欢的人了。”余航顿了顿,“但这件事,刘阿姨知道吗?”

“这跟我妈有什么关系,我的事我自己做主。就像我报了你读的高中和大学一样,这都是我自己决定的,我爸妈一直很尊重、支持我。”

余航笑了笑,“支持你?刘阿姨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流氓,是变态,是不得好死的人渣吗?”

我愣住了。

“罗雨棠,”余航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你不要太想当然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跟你在一起了,你敢带着我回去见家人,敢带我回那条小胡同吗?你忘了我当初人人喊打的样子了?你就不怕被唾沫星淹死吗?”

“我——”

“哥哥愿意跟你叙叙旧,”余航打断我刚发出的音节,转过脸去,“但有些话,就不用再说了,明白吗?”

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以为余航仍能像从前那样跟我开玩笑,就还可以像从前那样纵容我、偏袒我。

可我忘了,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但是几年时光,还有一段如鲠在喉的往事……

那始终是他心里的一处雷区,随时都能将我们炸得体无完肤。

我承认我是沮丧的,心碎的。

但我还是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不想放弃。”

我整个青春都用来喜欢他了。我以为距离会将我的感情稀释,但所有情愫,都在与他重逢的刹那死灰复燃。

我这一生还能有几次这样热烈的心动,我为什么不能孤注一掷一次呢?

我多想让他明白,我的真心和真诚啊。

7.

当初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呢……

我好像也一直在刻意回避提起,因为它就像一根针,不但刺痛了余航,更在后来的许多年来,让胡同里的每个人如鲠在喉。

当时胡同边有个公园,我和小伙伴都爱去那里玩。

公园门口盖了一座公共厕所,后来因为灯泡爆了没及时修,晚上去的人少之又少。

有天晚上,胡同口的姐姐家卫生间坏了,就去了那个地方,结果第二天,整条街都是她父母的叫骂声。

我们这才知道,昨天夜里,姐姐上完厕所出来,被一个变态蒙住了眼,拖到了小公园的草丛里被摸了。

我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姐姐羞耻地站在家门口,一边哭泣,一边试图拦住暴怒的长辈。

但怎么都无济于事。

我看着他们重重地拍打余航家的大门,对出来的人破口大骂。

余航似乎想辩解什么,却被狠狠甩了两巴掌。

我想冲出门,却被我妈死死拦住,“你去凑什么热闹,哪有你的事!”

后来姐姐跟我聊天时哭着道:“我妈当时非逼问我知不知道是谁,我只能一遍遍回忆,告诉她那个人个子很高,有点瘦,力气很大,右手好像戴了块金属表。”

“她立马联想到余航,还说今天晚上还见他戴表了,哪有那么巧的事,会不会就是他,我当时已经快崩溃了,只能回答也许吧……”

结果第二天,姐姐的父母就去闹事了。

我求姐姐告诉大家,余航是被冤枉的,但姐姐却流着眼泪,痛苦地摇头。

那时所有人都已经深信,余航就是厕所的变态,“如果我这个时候跳出来否认,大家会怎么想我啊?”

我又气又急,却毫无办法。

人都是自私的,我无法逼迫姐姐。

可我心疼余航啊。

我看着他一天天沉默寡言了下去。从前上学路上,他都是被簇拥包围着的,现在,却形单影只得可怜。

我站在路口,怯怯地喊他:“哥哥。”

他却神情冷漠地看我一眼,“离我远点。”

后来,跟我预料的一样,他被活生生地逼走了。

然而一个多月后,胡同里又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只不过这次变态翻了车,他盯上的女孩,武力值爆表。

那人直接把他掀在了地上,当晚就跟其他人一起,把他扭进了旁边的派出所。

直到那一刻,大家才心虚地意识到,他们可能错怪余航了。

可所有人都默契地再没提起过他的名字,就连我在胡同口崩溃大叫:“余航哥哥是被你们逼走的!”

大人们也只是摇头笑笑,很快移开目光,根本不当一回事。

可是凭什么,施暴者还能继续过正常的生活,被施暴者却只能离开,永远都等不到一句对不起。

我的余航哥哥,他本来应该是胡同里最棒、最闪闪发光的小孩。

8.

小林帮我分析了一通后,得出结论,余航对我应该是有好感的,可更多的,还是把我当妹妹。

“主要你也知道,你还满地爬的时候,人都快上学前班了。你小学,人都初中了。从小看着你长大,很难真的把你当女人看。”

所以为了在短时间内改变余航根深蒂固的观点,我决心在穿衣、打扮、说话方面都做一些改变。

首先,绝对不能张口闭口喊他“哥哥”了。

人家喊是调情,我喊就是提醒。

其次,我必须有意无意地向余航展示自身的女人味,绝对不能再让他把我当小屁孩!

还有一件事,也是我的隐藏任务,我要慢慢地帮他解开心结,抚平那块伤疤。

我摸清楚了余航的上下班时间后,常常下了课就直接杀到他家门口,当然每回我也不空着手,总能找到合理的借口。

从前那些松松垮垮的卫衣运动裤我也不穿了,而是和小林一起去商场,挑了一大堆裙子……还有丝袜。

当我再次盛装出现在余航面前时,他看我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一样。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上课啊,然后去买了几个梨,你不是咳嗽吗,我来给你煮冰糖雪梨。”

“你穿成这样来给我煮冰糖雪梨?”余航满脸难以置信。

我做作地把刚卷的头发塞到耳后,明明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大着胆子撩他,“不好看吗,你不是很喜欢丝袜吗?”

余航的脸色五彩斑斓了一阵,他似乎被我气笑了,“女人喜欢丝袜是因为好看,你问我一个大男人喜不喜欢?男人只喜欢撕丝袜。”

我这人从小高攻低防,脸颊诚实一烫,嘀咕道:“我就是看你之前房间里全是……”

余航这才恍然大悟,“我说你为什么把我当成变态了呢!你不会以为那些是我的收藏品吧?”

“不是吗?”我茫然地抬眼,不太敢提起这件事,“主要我当时没戴眼镜,你又一直看我,还脱衣服,我害怕也很正常吧……”我越说越心虚。

“你真是气死我了。”余航打开了我之前惊慌之下闯进的房间,朝我招手,“你给我过来!”

9.

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这间房间的全貌。

靠近里侧的地方,居然有一排类似化学实验室里瓶瓶罐罐和各种试剂的东西。

“这是什么?”

“给丝袜调色用的。”余航答道,“你不要又脑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余航告诉我,他本科学的是材料,认识了当时的室友,后来室友和女朋友一起创业,开的是服饰类的工作室。

“他女朋友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人。”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发现余航在调色方面特别有天赋,就拜托他帮忙调了几双丝袜的颜色。

再后来,工作室出名了,余航也在小圈子内火了。

谁不知道丝袜的颜色最难调啊,尤其是女生的光腿神器,动辄就会搞成假肢神器。

可余航就是有一种本领,他轻而易举就能调出和肤色最相近的颜色。

“一开始我也觉得这件事有点羞耻,后来我就想开了,我能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其实也算一种能力吧?”

谁能想到白天在公司里认真搞研究的人类高质量男性,晚上在家里捣鼓丝袜的颜色?

这比知道他有收藏癖还让我震惊。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问题?”余航轻咳了一声,问我。

我鲜少从他脸上看出这种不自然的神色,赶紧摇头,“怎么会,我觉得超厉害!”

余航沉默了一瞬,眼角缓慢地弯了起来,“傻瓜。”

他将我拉出去关上了门,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不是,余航,虽然我喜欢你,但我今天还没准备好。”

“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余航哭笑不得,脱下衬衫,系在我的腰间,”天气这么凉,我是怕你冻出什么毛病了,本来就不机灵。”

我尴尬地摸摸鼻尖。

谁知道余航突然低头靠近,“你穿成这样来找我,还怕我脱衣服吗,嗯?”

我的脸瞬间爆红。

我觉得,我和余航之间好像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了。

他甚至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下班回来开始给我带一些小甜点,虽然总是口是心非地说是恰巧路过,随手买的。

但我又不是傻子,巧合不就是爱情的开始吗?

这天,我在他家吃完饭的时候,忽然收到爸妈的消息,说他们来大学城这边出差,顺便来看看我。

我小心翼翼地问余航,“你介意和我爸妈见一见吗?”

他神色如常,“随便……随你。”

搬进新家后,发现暗恋男神住楼下,我奋力倒追把他拐做男友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给我妈发了他家的门牌号。

打开门的那一刻,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余航往后退了半步。

然后,我看见了我爸我妈诧异的脸。

余航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我们坐在茶几两侧,一室沉寂。

仍旧是余航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叔叔阿姨,好久不见。”

他开口的那一瞬,泪水自我妈的面颊一径滚落,她坐过来,颤抖着拉住了余航的手,“好孩子,你受苦了呀。”

“……”

“有时间的话,跟小棠一起回家吃饭吧。”说话的是我爸,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看着余航眼睫轻颤,在我妈抱住他的时候,眼底一片水光。

10.

我放寒假那天,正好是周末,余航说开车送我。

我在小林的怂恿下,穿了条大红色的丝绒裙。

“这身材不就有了吗?”小林送我出门时还这样说。

事实证明,直女和直男的眼光大概是有共通之处的……见到余航的时候,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眼睛亮了亮。

可是当我追问他“漂不漂亮”的时候,他却敲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地回答我:“凑合吧。”

气得我一路上都不想跟他说话。

几年过去了,胡同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余航却像第一次来那样,找不到停车的地方,甚至走错了入口。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没事的,有我在呢。”

小巷中间,仍旧停着一辆自行车,卖糖葫芦的还是当年的老大爷,只不过这两年他的白头发更多了。

他眯着眼看了看我们,问道:“回来啦?”

我笑眯眯地回答他:“是呀,回来啦。”

余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胡同里有老人牵着小孩散步,他们先是看到我,乐呵呵地开玩笑:“哎呦,小棠今年带男朋友回来啦?”

然后才注意到我身后拖着行李箱的余航。

笑容像洇湿又风干的墙皮一样,缓缓从他们脸上剥落。

余航的表情更冷了。

“这是……小航?”

“是呀。”

“哎呦……”对面眼神躲闪,“有几年没见了啊,成大小伙子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曾经的闹剧。

到我家门口时,我看见余航的视线在对面那扇门上停了许久,门后,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不知道谁家的小猫,从墙头跳下,在他鞋子上蹭了蹭。

余航失笑。

我轻轻戳戳他,“你怎么样?”

“还好,我以为重回这里,我会很难受,但这一路走来,我好像慢慢跟他们和解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们早就知道坏人不是我,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愧疚吧。”他朝我笑笑,“但能坦荡说出对不起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其实那些躲闪的目光,已经是对我的抱歉了。”

“你不怪这里了?”

“我只是觉得不重要了。”

放下行李后,我们一起去小公园闲逛。

我踩着树叶往前走,余航忽然开口,喊了我的名字。

我回头,“怎么了?”

“其实,你今天很漂亮。”

“……”

余航就站在光里,问我道:“我可以亲你吗?”

我心里小鹿乱撞,而他就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等着我走近。

“那你闭上眼睛。”我道。

余航照做。

我飞快地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捂着脸,只敢从指缝里偷偷看他。

结果这人特别一本正经地说:“你强吻我。”

“你有没有搞错!不是你说……”

余航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强吻我,就要对我负责了。”

冬日的阳光很好,整个世界好像都明亮绚烂地在我们身后铺开。

我想,以后的阳光,一定都会像今天这样好的。

-全文完-(原标题:《陪我长大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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