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水县和兴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 王海
王海跟我见过的农资经销商完全不一样，他不仅没有那种“满嘴跑火车”的商人特质，甚至刚开始的时候还留给我不善言辞的印象，倒是表达还是很有条理性的，跟张飞宇（杰士农科云南负责人）有点类似，都是技术控。
“你怎么向种植户解释这些产品的用途？”我指着门店中一堆堆杰士农科的产品问道。
跟其他主营肥料的农资企业不同，杰士农科把自己定义为作物健康理疗技术服务商，突出作物的逆境护理，解决生产中的疑难杂症。这还是我特意跑到广东江门，听吴家强（广东杰士农业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深度解读后得出的结论。
门店中的杰士产品
“一个是解决逆境问题，一个是提升果实品质，尽量让大家种出好葡萄。”王海列举道：“比如‘美加富’是一种含氨基酸的水溶肥，可以增强树体免疫能力，抗高温、抗低温的效果还是挺好的，病害也会少很多；‘美可绿’是一种海藻肥，里面含有纯天然的生物刺激素，能促进葡萄的膨果和上色，提高品质。”
一听王海讲到品质，我想起一年前曾去过他的示范园，大树冠，小穗形，行距4.6米，株距3米，生草栽培，跟建水常见的种植模式截然不同。我好奇地问道：“你做这种模式的目的是什么？”
“做示范园，引导大家做高品质嘛。”王海说。
小穗形的“阳光玫瑰”
渐渐地，我发现他喜欢聊技术问题：“为什么‘阳光玫瑰’我建议稀植？因为无论产量还是品质，稀植都要比密植的好很多，树的长势都不一样……”
“像‘阳光玫瑰’穗形做得小一点，糖度就上得均匀；如果穗形太大，上面的糖度够了，但下面的糖度不够，然后收果商过来他不测上面的，测下面的，糖度达不到17度他是不要的……”
跟去年有所不同，今年示范园中长满了开着白色小花的三叶草，郁郁葱葱，长得非常茂盛，与平棚架上硕果累累的“阳光玫瑰”遥相呼应，一派优美的田园景象。
葡萄园铺满了白三叶草
王海蹲下身来，随手摘下一朵小白花介绍道：“这种三叶草不仅能疏松土壤、保水保肥，还是一种很好的绿肥，能提高土壤有机质，不用去外面买大量的有机肥来放。”
“你在建园的时候，用了多少有机肥?”我忽然想起一个技术问题——大量使用有机肥的必要性。像弥勒的贾润贵和管彦康在建园时，一亩地都用了三四十吨的有机肥。
“不多，我一亩地只用了十多包有机肥，再放点菌肥。我绝对不会像他们一样用挖机翻地，再挖种植沟，放大量有机肥，没必要，这个是多此一举！”王海说。
杰士从国外进口的高档水溶肥
“现在科技这么先进，产品是越来越好了。你看现在的液体有机肥，不仅有机质的含量高，而且都是小分子的，可以通过毛细根直接吸收。以前用的这些有机肥是属于大分子的，你埋到土里还要经过微生物的分解才能被吸引利用。而且现在都实行水肥一体化了，每次浇肥，有机无机一起下去了，又快又方便。为什么还要劳民伤财？去挖沟，去搬运，现在劳动力这么贵，你再有钱也不要这样搞。”
说着，王海提起他最敬佩的一位智利葡萄专家。这位研究葡萄营养35年的外国专家曾经责问过他，现在什么年代了还采用挖沟施肥的方法，有这么好的产品，又是水肥一体化，水到哪里，肥料就跟着到哪里，又快又方便，还节省肥料。
“我们真的太落后了。”智利专家的这番责问让王海茅塞顿开，所以新建的示范园就改变了施肥方式，并安装了土壤张力计，通过数据来做到精准浇水和施肥。
王海（右）在查看土壤张力计的数值
“施肥浇水要因不同时期、不同产量、不同土质、不同施肥系统而定。”王海针对建水两种常见的土壤类别解读道：“白土地土层薄、地下水位高，我建议一定要用棚架，生草栽培，不要让阳光直接照到土表。因为地温只要超过25℃，根系就会进入休眠状态，它就不吃不喝了，这就是为什么白土地难种，会出现膨果难、转色难和容易软果等问题的原因。”
“红土地土层厚，透水性又好，会形成四五层根系。前期温度低的时候，是靠上面的根系来吸收营养，到后期温度高的时候，他又靠下面的根系来吸收营养。所以，要引根向下，越深越好。”王海强调道。
“你觉得这种模式推得开吗？”我问道。
张飞宇（右）和王永春在交流葡萄的营养管理
在建水，像王海这样种葡萄的属于凤毛麟角。即便是把“精品”挂在嘴上的神园，除了展示给大家看的示范园会严格贯彻自己的理念外，在生产园中依然会采用相对高产的模式。王永春（神园云南基地负责人）说了实话：“投资者肯定是逐利的，在技术把控能力范围内一定会追逐更多的利益。”
王海笑了笑，说，“好多人去我地里看了之后，都想种成我这样的，但一旦自己做了，就会担心产量的问题。浙江人的理念不一样，他们喜欢快，要尽快把钱拿回来。”
“对啊！第二年的产量肯定是密植园比较高嘛。”虽然不是商人，我也有浙江人的基因。
示范园第二年挂果状（2020年）
“其实是一样的。你只要按照枝条计算，挂果量还是一样的。甚至我的产量比他们密植的还要高。我去年是第二年，一亩地挂1600串，今年挂2000串。”王海说。
“你觉得浙江人的思维方式跟你们本地人有什么不一样？”我又提起这几天重点关注的问题。在建水，浙江人不仅是葡萄产业的主体，更带来了“不按套路出牌”的技术和理念。
“根本不一样，区别很大。”王海说：“浙江人胆子大，容易接受新事物，也舍得投入，只要能把葡萄种好，他们就舍得投入；但是本地人就舍不得，他就想着用点便宜的。你不舍得投入，怎么能种好呢？绝对种不好！”
张飞宇（右）和王海在交流技术
张飞宇指了指自己的产品，补充道：“大量应用杰士产品的还是你们浙江老板，因为他们要赶早，不管是以前的‘夏黑’，还是现在的‘阳光玫瑰’，都想着要早上市。一旦赶早，遇到低温的几率就很大，所以他们会有这些产品来减少逆境风险。”
“现在本地人也在改变，都想把他种好，能卖到钱。在建水种葡萄，没两把刷子是不行的。”王海感叹道。他从2010年开始种植葡萄，2012年开始开农资店，见证着建水葡萄产业的发展。
有意思的是，在这两年“阳光玫瑰”兴起之前，胆大肯投入的浙江人在建水经历着“二八定律”的煎熬，而胆小不肯投入的本地人却借助产业的发展，在农资、土地和劳动力输出上收益颇丰。
建水连片的葡萄园
羊街这家农资店已经是王海开的第3家农资店，而葡萄种植面积从原来的几十亩已经缩减到几亩，仅供王海做试验、摸索技术之用。
“你觉得建水葡萄产业发展了这么多年，最主要的问题在哪里？”我把话题放大，想了解一下眼前这位见证人对整个产业的看法。
“问题多了。”王海终于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到各种技术问题：“首先，用肥是不合理的。以前光脚去地里都不会搁脚，现在你穿鞋进去都能感觉到那个土跟石头一样硬。因为拼命下复合肥，今年用一包，明年下两包，第三年必须要下到三包四包，不然就看不到效果，结果土壤就废掉了。”
葡萄园简易的施肥系统
“像你们老乡的葡萄园，基本上20厘米以下就没根了，但在我这个葡萄园，表层土是绝对挖不到葡萄根的，因为葡萄根都往下长的。我浇水是根据土壤张力机来确定浇水次数，浇多长时间，浇多深，都是有具体指标的，而不是凭经验三五天浇一次水。”
“像国外一般有4个施肥桶，分A、B、C、D。A罐是氮磷钾镁，B罐是钙，C罐是微量元素，D罐是有机质，然后他走肥料是很有顺序的，先走A罐，走完后等几分钟再走B罐，以此类推，每次浇水浇肥时间基本上都在3~4个小时，所以他的利用率很高，树的长势各方面就不一样……”
王海在查看“阳光玫瑰”的果实发育情况
“所以，最大的问题是没几个人真正了解葡萄的生长特性和生长规律。如果你能清楚葡萄的生长特性和生长规律，你再了解这些营养的功能，就一定能种出好葡萄。”王海总结道。
2021年5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