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过年了。
尽管昨晚发生的事让人透骨心寒,然而只要活着,日子总还得过。我有时会很生气,会情绪失控,但我不喜欢让情绪掌控人生。生气和伤心从来就解决不了问题。
昨晚小姑的话虽然残酷却无比现实,令我一下清醒过来。家暴又怎样?天下要有多少女人比你还惨?哭能解决问题,人间已成泪海。
我再三请求小姑千万别让我父母知晓此事。事已至此,再让他们伤心难过毫无意义。
有些事,想通了,其实最好过的是自己。
我想明嘉兴这声对不起也不过是和我一样几番衡量现实利弊之后的妥协吧,从他神色之中,我并没有看到半分愧疚。
婆婆一大早就打电话来让我早点回去帮忙做年饭,我让明嘉兴接,他对婆婆说我有点不舒服,晚点回。婆婆本来就是个极聪明的人,没有追问什么就挂了电话。
我们顺便到娥姐店里买了初一要回我妈家拜年的礼品,一共16份。回到家9点左右,哥嫂姑姐等都还没到家。婆婆听到我们回去摩托车的声音,出来了。她不动声色的瞄了我们一眼,我猜她很快就心中有数了,她对我前所未有的关心体贴。先是问我们吃了没,接着又说给我泡牛奶,然后说让我歇着,不用我帮忙,做饭她一个人就够了。我还是去帮她切菜配菜烧火。
她问我们是不是吵架了?我跟她说了。她在我面前臭骂了她儿子一顿,但在明嘉兴面前,只不过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
哥嫂他们都回来了。这次大嫂也到厨房来帮忙,姑姐过来问了一声,婆婆连忙叫她去歇着了。
吃过饭,婆婆又让我们去玩,也没让我洗碗。她真的很聪明,不仅看出我情绪低落,还感觉到我已萌生去意。
除夕夜,明嘉兴紧紧抱着我,我沉默,也不闹脾气,但也没有温度,像是壳中的蜗牛,不再伸出自己的触觉来感知世界。
明嘉兴问我:“你还会选择再离婚吗?”
我想了想说:“这种事情谁能保证?盖棺才能论定吧。”
虽然这个怀抱不值得逗留,然而自己像在暗夜汪洋海面上抓到一块浮木,除了紧紧抓住,何以自渡?
年初一的早晨,我早早醒来。明嘉兴在身侧背对着我。
对我而言婚姻是什么颜色的呢?我觉得不止七彩,是许多许多种颜色。比如刚结婚,是粉色的,浪漫温情。比如在大冶那段时光,是大红色的,热烈奔放。比如昨晚的家暴,是黑色的,狂暴毁灭。
这一刻的心情,是灰色的,阴郁沉重。
但又不是完全的绝望,又觉得在这种灰色的情绪中,又有一线金色的光芒冲透云层在呐喊,似乎在挣扎着呼喊,永远不要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和希望。
我长期习惯早起,就轻手轻脚起床去洗漱,准备帮婆婆做早餐。父母对我们家教极严,再三叮嘱我们在婆家什么时候都必须把孝顺和勤劳放在首位,这些习惯已成自然。
婆婆看到我早起挺高兴,说她已经煮了我们俩和公公的早餐,其他人都起来得晚,等他们起来再做。
等到吃早餐时我有点意外。
公公是鸭汤煮饺子,我们是煮的头天的剩饭。虽然我并不挑食,但心里有点不舒服。我妈从来没有让我们在大年初一早晨吃剩饭。
哥嫂们和姑姐姐夫等都是陆陆续续分几批起来的。婆婆吩咐我一批一批给他们做早餐,鸡汤煮饺子。
明嘉兴起来最晚,也是鸡汤煮饺子。
我安慰自己,争一口吃的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因为我流产还没有满一个月,按风俗哪家都不能去,所以我让明嘉兴早点去我妈家拜年。我俩来到公公房间前套间提礼品,愣在那里,16份礼品不翼而飞了!
明嘉兴疑惑地说:“奇怪,昨晚还在的呀?”
我想起早晨婆婆待公公过早后就直催着他去她娘家给她兄弟侄儿家拜年,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是不是你妈动了?”
明嘉兴立马说:“不可能。”
我哼了一声转身去找婆婆,正好她从门外进来,一脸假笑的看着我说:“你买的礼品我叫你爸提到袁家拜年去了,等袁家来回年的礼品来了就还你,拜年嘛,总不是这些东西提来提去的。”
我心头大怒,没等我来得及回应明嘉兴抢着回答:“要得要得,总是这家提来那家提去的,一回事。”
我气得发抖,这是一回事吗?到时候别人回年的东西品种不一,品质差参,我娘家叔爷兄弟万一看到我拿到各家的东西不一样,怎么想?刚要发作,明嘉兴扯着我,说去走动走动,我知道他是怕我吵起来,大年初一的,晦气。
忍了又忍,沉着脸跟着明嘉兴走了。
初一婆婆娘家都没来回年。婆婆讪笑着说:“今年大约都家中有客走不开,往年都是初一来的。初三一早肯定会来。”
初二按风俗是头年亡者敬香客,不能出去拜年。
初三到中午十点,婆婆娘家有四家来回了年,提的烂便宜的蛋黄派和一些不入流的杂牌饮料。婆婆地清点着初一房头的兄弟姐妹来跟她拜年的礼品,把贵重的提到里屋,觉得稍次的清成一堆,热情的叫我们过去提去我娘家拜年。
明嘉兴伸手去提,我淡淡地扫了一眼,说:“不用了,我们上街再去买。”
婆婆惊讶地说:“家里有,何必去花钱?”
明嘉兴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就这挺好的。
我忍怒笑着问明嘉兴:“你从前去林晓兰娘家也是这么搞的吗?”
这是个专业试错题,他答是我就会说难怪你们离婚了,他答不是我就会说那凭什么欺负我呢?
婆婆聪明绝顶,却非要在那装傻,真是令人恶心。
明嘉兴顿了一顿,立马扯了个大笑脸说:“走,上街去买!”
我也假装甜甜蜜蜜没心没肺的笑着跟着他丢下婆婆上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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