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曾任上海歌剧院院长,被誉为“黄金歌喉”的施鸿鄂猝然离世。
众人于呼哀哉,最痛心的莫过于他曾经的学生、后来的妻子、一生的爱人朱逢博。
丈夫的突然离开,令朱逢博很难接受,更不愿将他埋在冰冷的地下。
此后的十三年间,她守着丈夫的骨灰度日,以解相思之苦。
每次吃饭,朱逢博会像丈夫在世时那样,为他填碗增筷。
每次睡觉,朱逢博都会在丈夫的“陪伴”下安然入眠。
有人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相思,但在了解了这段魂牵梦萦的爱情之后,无不被其感动落泪。
山东济南是朱逢博的家乡。
1937年4月4日,她在家人的期盼下呱呱落地。
父亲是水利工程师,接受过那个年代的高等知识教育。
为了让女儿长大后能够康强逢吉、博学笃志,给她取名“逢博”。
按理说,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朱逢博定会平稳度过一生。
但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让父亲落于困顿。
尚在襁褓时,朱逢博随着家人一路颠沛流离到了四川。
在四川生活了八年,朱逢博的儿时记忆几乎都与这里有关。
八岁后,父母又带着朱逢博举家迁往南京。
直至朱逢博十二岁,一家人才如愿回到了故乡。
时代变了,父亲也恢复了往日的热情,投身于水利工程事业之中。
还未等朱逢博了解家乡,父亲被华东水利学院聘为教授,一家人再度重返南京,
因为一次次的辗转,朱逢博很少结识朋友,更多的是在家人的陪伴之下,学习父亲擅长的理科,跟着母亲听些戏曲,潜移默化的培养了一些文艺细胞。
中学毕业后,朱逢博考入同济大学建筑学系。
在那时,她的梦想是想成为与林hui因一样杰出的建筑大师。
若没有一个人的意外出现,朱逢博顺着自己的梦想出发,一定会成功。
而世事总是难料,若没有转变人生的方向,她也不会遇到此生挚爱施鸿鄂。
在大学期间,朱逢博十分珍惜学习的时间,日日与作图为伴,理论知识逐渐不再满足,她便到各个建筑工地去实习。
尽管工地的环境十分艰苦,朱逢博却没有打退堂鼓,一待就是四五年。
23岁的一天,朱逢博如往常一样到工地工作。
休息时与工友们聊天,她听说了上海歌剧院要来慰问演出的消息。
朱逢博的歌唱得好是公认的,在闲暇时间总会唱上几句。
这次演出,朱逢博被工友们推上台去,一首唱毕台下掌声四起连绵不断,吸引了歌剧团领导们的超强注意。
一些专业的歌剧演员十分欣赏这位天赋异禀的小姑娘,便邀请她到歌剧院参观。
在歌剧院时,领导对朱逢博说,你唱歌很有天赋。
这样的话朱逢博并不是第一天听到,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在没几天后,朱逢博被一纸调令调理了岗位,就这样成为了歌剧院的一员。
正值祖国建设时期,哪里需要去哪里,朱逢博亦是如此。
为了让朱逢博补上相关的音乐理论和知识,歌剧院安排她进入音乐学院进修。
而正是这样的安排,让朱逢博和施鸿鄂相遇、相识再到相爱。
朱逢博是学生,施鸿鄂是老师。
虽然身份上有着差别,但年龄上却只相差三岁。
一个是懵懵懂懂的求学少女,一个是富有诗书才华的青年老师。
施鸿鄂自幼喜爱音乐,大学时就读上海音乐学院,后又前往保加利亚国进修。
一口流利的外语再加上纯正的意大利美声学派唱腔,在国内外都掀起了一阵热潮,先后被多个国家争相邀请演出和讲座,享誉“黄金歌喉”和“中国歌坛最灿烂的明星”的称呼。
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就颇有成就的“同龄人”,对朱逢博有着超强吸引。
一来二往之间,朱逢博对施鸿鄂产生了独特的情感,而施鸿鄂也早已有所察觉。
但在那个年代,二人之间的身份是很难被允许的。
更何况,歌剧团将其作为重点培养对象,领导还曾三番五次的与她谈话,叮嘱她以事业为主,三十岁之前不要谈恋爱。
这也致使朱逢博很长一段时间只能接触到团里的女孩子,根本没有认识其他男生的机会。
再加上朱逢博认为自己“配不上”施鸿鄂,便有些胆怯,只能以朋友自居。
直到演唱了歌剧《bai mao 女》后,朱逢博才真正解开心结。
《bai mao 女》中“喜儿”一角的主伴唱由朱逢博出演,甜美的音色,圆润的吐字,真假结合的高音令她一举成名,尤其是《喜儿哭爹》的这一段,直至今日仍是业内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
功成名就之时,朱逢博终于到了三十岁。
那天,她按耐不住心中的激情,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大字,便朝着施鸿鄂的单位奔去。
当施鸿鄂回来后,看到传达室的桌子上放着一封给自己的信,信封的右下角写着一个‘朱’字。
打开信封后,秀气的字迹映入眼帘:晚上11点在排练厅楼梯口等我。
这一刻,施鸿鄂仿佛已经看透了字迹背后的意思,心脏砰砰直跳难以按捺。
原来,这并不是一场单相思。
施鸿鄂从第一次见到朱逢博就对她有了好感。
至于究竟源于哪一点他也无法确定。
或许是朱逢博的年轻貌美,又或许是她的天赋秉然又肯艰苦学习。
他深知自己的情感,但每每有表白的话出现在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怕被拒绝,因为他怕连朋友都做不了,因为他给朱逢博带来不好的影响。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过得甚是漫长,而窗外轰隆隆地响起一声巨响。
下雨了,雨声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犹如施鸿鄂的心跳一般。
终于雨过天晴,终于十一点的钟声即将敲响。
穿上一件短袖衬衫,施鸿鄂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慢慢的朝着楼梯口走去。
脚步声轻轻响起,楼道里昏黄的灯光烘托着一种神秘的气氛,而在楼梯的转角处,朱逢博出现了。
两人就这样毫无准备的相遇,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
施鸿鄂忽然想到,两人的约会若是被他人看到定会引来麻烦。
可越想说话越紧张,他的嘴皮子就好像被粘在了一起迟迟开不了口。
忽然,朱逢博说话了。
“我要跟你结婚,五天后就举行婚礼”。
话音刚落,朱逢博的泪水便控制不住的留下来,啜泣声唤醒了沉浸在话语中还没醒过来的施鸿鄂。
面对朱逢博的直接,施鸿鄂震惊又感动,没有再说什么,一步上前将她涌入怀中,以实际行动给了朱逢博答案。
多少个相处的日夜,施鸿鄂为了隐瞒自己的感情尽可能的不与心上人单独相处,更别提这样拥抱在一起。
可现在,朱逢博已经不单单是学生,是同事,而是他的心上人、未婚妻。
朱逢博不顾女孩子的颜面,主动向他表白求婚,这其中的情谊施鸿鄂怎会不懂又怎么舍得她独自承受。
就这样,两个互相暗恋的年轻人走入了婚姻的殿堂,没有礼服没有家具,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婚房都没有,仅是向单位借来的一间十平米的房子,成为开启二人生活的节点。
1967年8月1日,施鸿鄂和朱逢博的“婚礼”正在举行,他们在房门口贴上喜字,向来宾分发喜糖。
而屋内只有两张钢丝床和两张木椅,一个堆满书籍的破旧书架。这是两人的全部身家。
为了庆祝结婚,施鸿鄂斥巨资买下了一架二手钢琴,也是这架钢琴,承载了他们婚姻里的一大半回忆。
丈夫是男高音歌唱家,妻子是女高音歌唱家,两人经常围在钢琴旁边,一人弹唱一人和,令人好生羡慕。
婚后,朱逢博并没有为家庭而放弃自己的事业,这也受到了施鸿鄂的大力支持。
1970年后,她为了赶上临时演出,大多在北京常驻。
后来,她又随着演出团出访加拿大,在当地一展歌喉唱哭了大批观众。
因为这些经历,朱逢博带着西方流行歌曲回国翻唱,引领了一大批歌手参与其中,是名副其实的中国歌坛最早流行音乐明星。
48岁那年,朱逢博受到丈夫的鼓励,倡议成立了上海轻音乐团,任首任团长。
为了推崇轻音乐团,朱逢博坚持与主办方谈条件,若要自己出演,必须带上一个团。
哪怕再多的条件,只要朱逢博肯出演,想要邀请她的人仍源源不断。
在一次上海万人体育馆演出时,体育馆外的公交车上不断下人,哪怕有别的安排,也要下车听完朱逢博的歌喉再走。
她是新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出个人专辑的歌手,获奖无数粉丝遍地,被国家赐予“一级演员”的称号,被国外的听众奉为“中国夜莺”,影响深刻。
朱逢博现身,必定引得一座城市万人空巷。
而在名利的背后,朱逢博与丈夫施鸿鄂的感情也从未因外界因素有所转变,一爱就是40余年。
年纪稍长后,朱逢博和施鸿鄂除了养育下一代,还驯养了一只小狗麦克。
麦克喜欢与人互动亲近,一到家就收获了老两口的“芳心”。
但在不久后,好友打来电话,问朱逢博愿不愿意再收养一只马耳他狗。
这只马耳他狗名叫托尼,之前是被杂技团养着用来参加表演的,奈何狗狗胆子小不会演出,再加上患了病,现在被淘汰了,杂技团决定找人养,不然可能会被抛弃。
朱逢博听后很是心疼托尼,于是和丈夫商量了一下。
施鸿鄂本就喜欢狗狗,更不会因任何事拒绝朱逢博,就这样托尼来到两人家中。
突然来客,令家中的原住民受到威胁,两只狗频繁打闹好不热闹。
可慢慢的,夫妻二人发现,胆小的托尼有些郁郁寡欢,甚至连饭都不肯吃,整日躲在角落里。
明白它生性好静,和麦克不同,朱逢博和丈夫便决定送走麦克留下温顺的托尼照顾。
果不其然,没有了麦克的打扰,托尼逐渐恢复了健康的心情,开始和夫妻俩互动起来。
相比朱逢博,狗狗更喜欢施鸿鄂,有时她独自在家,托尼会思念施鸿鄂到不肯吃饭的地步,最终还是朱逢博放出了施鸿鄂讲话的录音,才劝托尼吃下了几口。
这一点,令朱逢博很吃醋。
但随着施鸿鄂年纪增加身体逐渐变得虚弱,朱逢博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丈夫身上,对托尼的在意也就少了起来。
在施鸿鄂65岁那年,朱逢博陪他做了心脏搭桥手术。
当手术灯亮起的那几个小时,朱逢博心里紧张极了。
值得庆祝的是,手很成功。
自此之后,施鸿鄂便退下舞台,朱逢博也从歌坛淡退,以培养人才为主。
2008年3月11日下午,有媒体发出施鸿鄂离世的讣告。
在一个星期前,施鸿鄂因感冒入院,迟迟未能痊愈,于11日猝发心脏病逝世。
最难过的莫过于妻子朱逢博。
在举办追悼会时,朱逢博几经落泪失声痛哭,在座的亲朋好友也难以遏制伤心。
朱逢博认为,丈夫生前是一个温暖的人,逝世后也愿葬在又黑暗又冰冷的地底下。
于是,她将骨灰带回家中,在卧室里放置了一张台案,将其的照片和生前的唱片一并放在台案上,日夜相伴。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朱逢博的心里寻找到慰藉。
晚上,她在丈夫的陪伴下入睡。
白天,她会动手做些简单的饭菜,吃饭时还会为丈夫添上一副碗筷。
施鸿鄂离开后,朱逢博也并不寂寞。
有她的粉丝和丈夫的粉丝会经常前来探望,一行人缓慢散步到公园长亭,闲聊唱歌。
她不愿被人照顾,儿子便买下房子和她居住在同一栋楼。
每周儿子会按时为母亲请小时工打扫一下房间,洗洗床单和衣服,检查一下屋内的用电等安全问题。
令朱逢博最高兴的时刻,就是周五乘坐儿子的汽车到学校接上孙女。
每一次看到孙女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她都会想起曾经的自己,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那个被施鸿鄂深深迷住的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朱逢博的儿子虽然没有继承二人的衣钵走上艺术人生,但似乎遗传了朱逢博父亲的理工天赋,成为了一名IT男,还创办了自己的公司,令她十分骄傲。
2021年,82岁的朱逢博出现在某卫视的春晚舞台上,和75岁的闺蜜李谷一相聚。
李谷一称,自己奔波各地演出,而朱逢博守在上海不愿离开,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更是感慨地说:可能这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说完便转过身去用手指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李谷一和朱逢博是同时代里两个互相怜惜的歌手。
曾因一曲《夜莺》相识在舞台之上,彼此鼓励成为朋友。
每当朱逢博有演出去往北京时,李谷一都会邀请她住在自己的家中,带她去当吃地道的餐厅。
两人因不可避免的因素而被迫跌入低谷时,朱逢博作为姐姐也在很大一方面上给李谷一做了表率。
后来破云见日,李谷一和朱逢博都成为了歌唱界的佼佼者,传出了“南朱北李”的嘉誉。
此次相见算得上是世纪同台,李谷一在还有精力登台之际想着为自己留下更多能够回忆的瞬间,而朱逢博已经回归生活,两人若想再相聚怕是有些困难。
但人生不正是从相见开始计数,一天一天的倒数吗?
回顾朱逢博的一生,她经历过时代的变化,有过生活的大起大落,与丈夫施鸿鄂从初识时的师生关系到后来结为夫妇恩爱四十余年。
直至丈夫逝世,朱逢博对他的爱意依旧不减当年。
记得早先少年时,大家诚诚恳恳,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从前慢》——木心
演艺界并不是没有真情在,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抵挡不住诱惑的冲击。
就拿《奇葩说》中杨蒙恩求婚来说。
他还不算什么明星偶像,很多读者可能都未曾听过他的名字。
但在公众舞台上,有着一定粉丝数量的杨蒙恩,说了一句:这个世上没有天生的好人,只有被约束的文明者。
告诉公众,他要和陪伴自己四年的女孩结婚,为了做一个被公众约束的好人,哪怕遇到再让他怦然心动的人,也不会对不起陪伴自己四年的女朋友。
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随着社会的进步思想的越发开放,我们似过了从前车马慢一生只能爱一人的年代。
但我们依然要相信爱情,相信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如朱逢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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