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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墙上的挂钟指针吱吱呀呀地走向了十二点。
三个小时前，罗书唯好不容易把两个宝宝哄睡之后，轻手轻脚地离开卧房。然后就赶紧奔赴下一个战场，钻进厨房开始给姜斓玉准备夜宵。
虾仁炖蛋羹，香蕉奶香软饼，龙眼百合枣茶，在罗书唯这里都是信手拈来的小case。
因为姜斓玉这些年工作应酬多，肠胃不好，每次加班到很晚，回来都需要吃点东西才比较容易入睡，不然后半夜就会频繁地被胃痛折磨到醒来。
所以罗书唯早就养成了每天晚上都给她准备夜宵的习惯。
一开始姜斓玉还很高兴很感动，会在进家门时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和温柔的吻，会撒娇一样笑着跟他说一句“老公辛苦了”。
他弯腰给姜斓玉拿拖鞋，她会像从前刚谈恋爱时一样趴在他背后搂着他的腰，满是依恋和信赖。罗书唯时常会为了她身上传递出的那种倦鸟归巢般的归属感而觉得自豪又幸福。
罗书唯知道自己虽然不是大众眼中的优质男人，也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成功丈夫，但他一直都觉得拥有这样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他可能不是特别厉害的丈夫和父亲，他没有太多为这个家创造收益的机会，但是他维系了这个家的运转和经营，让两个孩子平安健康地成长，让妻子毫无后顾之忧地工作。
他也觉得自己为这个家庭做的贡献和出去工作赚钱一样重要——甚至比单纯赚一份薪水更重要。
罗书唯感觉这样的日子很好，看着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他很知足。然而最近姜斓玉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电话和微信也常常得不到回应，他做的夜宵总是放凉了再热，热好了又放凉。
罗书唯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越来越不对，像是开着的水龙头下，从指尖哗啦啦淌过的流水，停不住，留不下。
又像是那碗被他蒸好又放凉的虾仁蛋羹，再热还是会腥，热完了也没人吃，直接倒进垃圾桶又不免让人觉得可惜。
罗书唯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第二天要给孩子们读的故事书。他偶尔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指针仍旧波澜不惊地转着圈走着，可他手里的故事书其实已经好久没有翻页了。
凌晨一点三十分，他的太太还没有回来。
2
罗书唯和姜斓玉结婚已经好多年了，早期两人都忙着拼工作拼事业，忙着拼房贷车贷，到了姜斓玉三十四岁那年，他们夫妻终于算是成功地在这座城市安了家，站稳了脚跟。
而姜斓玉才忽然意识到好像是时候该生个孩子了。
女人面临的生育压力，无论从身体上还是从心理上，都是巨大的。这一点罗书唯从一开始就清楚，所以他从来没有在生育这个问题上给过姜斓玉额外的压力。
他爱他的妻子，也尊重他们的婚姻。
他们恋爱十年才步入婚姻，彼此都知道对于对方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罗书唯知道姜斓玉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如果考虑生育问题，必然会让她做出艰难的抉择和牺牲。
而罗书唯不忍心让姜斓玉做那么痛苦的抉择，索性就从来都不提起这个问题，家里长辈的催生压力也都被他一力扛了下来，不舍得让姜斓玉听到一丁点儿责备和催促。
但也正是因为罗书唯这样的体贴和尊重，才让姜斓玉下定决心，在三十五岁之前，给自己一个做妈妈的机会，也给罗书唯一个做爸爸的机会。
后来姜斓玉心愿得偿，她生了一对龙凤胎。姐姐叫罗笑，弟弟叫罗然，是一对儿健康壮实的可爱宝贝，四口之家也因为这两个宝贝的到来而更加幸福美满。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双方父母身体都不太好，又在南方老家生活了大半辈子，早已经习惯了浸润多年的生活环境，根本适应不了北方的气候，每次过来小住都会大病一场再回去。
所以罗书唯和姜斓玉都不忍心让老人们过来帮他们带孩子。
家庭分工的巨大矛盾到底还是摆在了他们俩面前。
最终，罗书唯和姜斓玉俩综合了双方的职业、行业和收入水平、发展空间等因素，几番商讨下来，决定暂时由收入较低、晋升空间不太大的罗书唯辞职回家做全职爸爸。
罗书唯回归家庭专心照顾两个宝宝，姜斓玉就得以在休完产假之后，迅速回到了工作岗位。
如罗书唯所了解的那样，姜斓玉是个事业心很重，工作能力也很强的女人。
她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罗书唯证明了，他当时的退步和为家庭的牺牲没有错，在重回岗位三年后就爬上了集团副总的位置。
不到四十岁的女高管，在集团中正是如日中天，盯着她位置的人大有人在，等着捉她错处的人也都虎视眈眈。
随着她一步步攀升，她的工作强度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大，能顾到家庭的时间自然也就越来越少。
罗书唯一如既往地体贴温柔，任劳任怨，照顾孩子，操持家务。可是夫妻却越来越不像夫妻了。
凌晨三点，门外指纹认证的提示音响起时，罗书唯手中的书还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一页。
“你回来啦。”罗书唯放轻脚步到门口迎她，“你电话没接，微信消息也没回，我就猜你应该是有应酬。有点担心你，但又不知道去哪里接你。”
她脸上的妆很重，仍压不住疲惫和憔悴，熬到凌晨已经有很严重的晕妆痕迹了。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也没抬头看罗书唯，只是带着一身酒气，径自进了浴室。
3
那碗虾仁蛋羹最终还是没有人碰。
等到姜斓玉洗好澡出来，罗书唯已经睡下了——更确切地说，他已经躺在了主卧大床上自己的那一侧，无声地背过身去。
而另一侧女主人位置的床头小夜灯还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亮，床头柜上静静放着一杯牛奶。姜斓玉走过去，手背轻轻贴上杯沿，不出意料的感受到一阵温热。
姜斓玉没有拿起牛奶杯，也没有躺到床上，而是拢了拢睡袍，转身走向房门。
她脚步声很轻，但是罗书唯还是“醒”了。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听到了罗书唯的声音。
“你是要去看孩子们吗？”他说，“笑笑今天有点烧，一直念叨着想你。晚上喝了药水退了烧，但睡得也不安稳，每隔一会儿就醒一次。”
“你这会儿过去，她醒了看到你估计就不肯睡了，你今天也没机会睡了。”
快四点了，外面的天色已蒙蒙亮，只是主卧窗帘的遮光效果太好，房间里才会是漆黑一片，“睡会儿吧，你忙了一天了，明天还得工作，这么熬下去怎么行？”
罗书唯语带心疼，但姜斓玉却没有依言回床上，只是说，“我不去吵她们，我去客房睡。”
房门轻轻开启又轻轻带上，姜斓玉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冷淡的背影和一室静默。
罗书唯彻底没了睡意，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窗帘，黑暗被驱逐开来，有独属于凌晨时刻的寡淡冷光照进房间，并不暖和，只是会让人愈发清醒。
在这一刻，罗书唯不得不正视这一事实，他和姜斓玉的婚姻，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然而糟糕的是，他并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他想要向人求助，想要找人商量一下，但思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毕竟他现如今只是一个消息闭塞、毫无社交、隔绝人际的家庭煮夫。
问家人、问朋友？
他拉不下脸来，毕竟随着他这两年渐渐淡出原本的社交圈子，回归小家庭开始，就成了朋友们眼中的异类，亲戚们眼中的“软饭男”，说不定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问姜斓玉？
他没有头绪，也没有勇气，他怕姜斓玉也给不出答案，反而会让问题变得更糟糕。
于是罗书唯就这样被困在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直到——那一则消息跳进姜斓玉遗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里。
【林北】姜总，您的黑色丝袜落在车后座了。
屏幕亮起时，会自动显示刚收到的最新一条消息。罗书唯并不是故意偷看，只是被那些零散的字眼施了定身术一般，移不开眼。
很快，便又有新的消息发进来。
【林北】都怪我太失控，手上没个轻重就把它弄坏了，明天我给您带几条新的放车里备用。
罗书唯坐在床边，手指抓皱了床单，秉着呼吸等着会不会有下一条消息进来。
没过几秒钟，又是叮的一声。
【林北】不过您的腿真的很长很漂亮。
4
林北这个名字，对于罗书唯来说并不陌生。他是姜斓玉身边的助理，罗书唯也曾见过几次，是个一表人才工作勤勉的小伙子。
据说他硕士刚毕业就进了姜斓玉的公司，不到一年就做了姜斓玉的助理。
他能在总经办的众秘书中脱颖而出，业务能力当然是一流的，姜斓玉在家提起公司的事来也会常常夸他。
不过随着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夫妻在家的交流越来越少，罗书唯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林北这个名字了。
没想到再次出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他是个成年人了，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没有那么无知和天真。林北发来的那几条消息，虽然只有寥寥几句，但是背后蕴含着什么，他不是不懂。
他只是不太愿意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的婚姻中罢了。
妻子忙工作回家越来越晚，无意看到她手机短信，我如坠冰窟
其实这样的事，罗书唯并不觉得陌生。
双职工家庭要是没有老人的帮衬，有了孩子之后，必然是要牺牲一个人的事业回归家庭的。他在幼儿园认识的同学家长中，也不乏有许多全职妈妈，所以这样的事他也听过不少。
班上有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叫嫣嫣，她妈妈也是辞掉了工作全职照顾她。她家就住在隔壁单元26楼，所以罗书唯也经常会跟嫣嫣妈妈在接送孩子们时遇到，久而久之就熟了起来。
就在上个月，嫣嫣妈妈还曾拜托过罗书唯，请他顺路帮忙接送女儿，他当时觉得既然是顺路，只是举手之劳，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谁家还能不遇到点难处呢？
他以为嫣嫣妈妈是生病了或者家里有事，但童言无忌，小姑娘跟他家笑笑说，“好羡慕你哦笑笑，你有爸爸耶。”
语气又羡慕又落寞。
罗书唯无意中听到那句话，心里有些疑惑，嫣嫣当然是有爸爸的，他见过本人，也见过嫣嫣妈妈手机桌面上的婚纱合照。
但嫣嫣的语气真的让人很心疼。
笑笑当然也知道嫣嫣有爸爸，于是就问她，“那嫣嫣你爸爸呢？”
“我爸爸好像要去给别的小朋友当爸爸了，前几天他和妈妈吵架时我偷听到的。”小朋友讷讷地回答。
她转头看向罗书唯，模样乖巧得让人心疼，“笑笑爸爸，我今天可以在你家吃饭吗？我妈妈最近都不吃饭了，做的饭也都苦苦的，我不想回家吃饭了。”
“当然可以啊。”
嫣嫣开心地吃到了美味的晚餐，饭后又悄悄找到罗书唯，说，“笑笑爸爸，我可以再带一份晚餐回家给我妈妈吗？她肯定也饿坏了，最近一直哭哭，我也想让妈妈吃好吃的饭。”
当时的罗书唯大概能猜到嫣嫣的爸妈之间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嫣嫣爸爸在外面有了人出了轨，而事情又被嫣嫣妈妈知道了，丈夫的背叛和婚姻的破裂打垮了她，就让她崩溃到连女儿都顾不上了。
不过这种事情外人也不好评价什么，婚姻里的对对错错是是非非，都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对门那家的男主人还是个颇有名气的大学教授呢，都年近五十了，还三不五时地带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回家，被妻子发现也不过是歇斯底里吵上一架，之后该过日子还是过日子。
罗书唯心想着，如果嫣嫣爸爸愿意悬崖勒马回归家庭的话，嫣嫣妈妈应该也会妥协屈服不计前嫌吧。
毕竟她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就算离婚可能也争不到嫣嫣的抚养权，就算能争到抚养权，单亲妈妈也会过得非常辛苦，还得眼睁睁看着前夫和第三者过上神仙日子，怎么算都不划算。
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嫣嫣妈妈没几天就恢复如常了，开始自己接送孩子，见到他还会友好打招呼，只是脸色不如从前好看，短短几天就憔悴很多。
他也偶尔能看到嫣嫣爸爸一起接送孩子，发现他在家庭活动中的出现频率比从前高了许多，罗书唯心里也有过片刻感慨，这大概就是嫣嫣爸爸悬崖勒马后的样子了吧。
真是风水轮流转。
罗书唯当时揣摩嫣嫣妈妈的处境时，尚能心平气和，轻描淡写地置身事外。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过去，这样的处境就轮到他自己来面对了。
5
闹钟响时，天已大亮。
罗书唯从纷乱的思绪中走出来，关掉闹钟，钻进厨房准备做早餐。
倒掉前一晚没有被姜斓玉碰过的夜宵，罗书唯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准备新的。两个小朋友虽然是同天出生的，但性格口味却是天差地别。
罗然喜欢吃面食，汤面炒面、饺子馄饨、馒头花卷、煎饼果子，中式面食来者不拒。
笑笑虽然也喜欢吃面食，但是中式鲜咸口的东西半点儿不碰，她只喜欢蛋糕、蛋挞、舒芙蕾这种甜口的点心。
于是罗书唯每天早餐都要做两套菜系。
他以前甘之如饴，虽然厨房只是方寸之地，但是他能在这么大点儿的空间里给孩子们创造出最圆满的生活，而不是把自己的老婆困在家里相夫教子，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而现在……
“今早吃什么？”姜斓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罗书唯动作一顿。毕竟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过，他一开口声音竟有些沙哑，“你想吃什么？”
姜斓玉走到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低头趴伏在他背上，带着一丝久违的温柔和依恋，“我想吃你做的砂锅粥。”
罗书唯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凌晨时她手机上那几条暧昧露骨的消息从没出现过一样，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完美妻子，他的婚姻也还是他的完美婚姻。
“好。”他应了一声，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口砂锅给姜斓玉煮粥。
罗书唯切了牛肉，洗了芹菜。姜斓玉喜欢生滚牛肉粥，再加点白胡椒粉，能让她的胃一整天都暖暖的。
照顾她体贴她早已经成了他骨子里的习惯，即便遭遇了凌晨那样的变故，他也仍然学不会拒绝，潜意识就会遵从她的喜好，让她高兴。
他忽然想到，嫣嫣妈妈是不是也因为那些融入骨子里的习惯，才放不开那个已经背叛了婚姻的丈夫，纵然他那么伤害她，她也仍然会下意识地对他百般体贴遵从？
“今天可以不上班吗？”罗书唯说，“你昨晚回来那么晚，又喝了酒，今天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米已淘洗干净进了砂锅，姜斓玉也已经敷好了面膜又走出来。
“不行哦，今天上午有个会，我不能缺席。”姜斓玉叹口气，“哎，天生的劳碌命，没办法，要赚钱养家嘛。”
罗书唯又想起嫣嫣的父母来——赚钱养家的人就有犯错和背叛的特权吗？就有即便犯了错也仍然能被原谅被接受的机会吗？
“你只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开车太危险。要不你一会儿吃完粥，先回房间去补个回笼觉，等我送笑笑和然然去幼儿园回来，再送你去公司。”
姜斓玉漫不经心地拒绝了，“不用那么麻烦，助理会来接我。”
“哪个助理，林北吗？”罗书唯切着火腿走着神，不小心就摸到了刀刃上，指尖一阵刺痛，鲜血瞬间渗流出来。
伤口可能有一点疼，也可能很疼很疼，但是他确实没有多大感觉，毕竟都没有心口那把钝刀子磨得疼。
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坐他的车太浪费丝袜了吧，不然还是我送你？”
6
一片死寂之中，罗书唯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把压在心口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于他而言也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
他其实没想好要如何跟姜斓玉摊牌或对峙。
但是回想起过去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和亲密无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始终深爱的这个女人虚与委蛇。
既然不知道如何遮掩，便索性摊开来谈。就算那一切都是真的，就算最终的结果是要走向离婚，他们之间也还有孩子们的抚养权要谈。既然早晚都是要谈，不如就直接谈。
他总要听到她亲口承认或否认些什么，才能真的死心。
“我……”姜斓玉的声音有些慌，“书唯，我可以解释……”
然而姜斓玉这样的态度，已经不需要说更多，就足以证实林北发的那些信息，都是确有其事。
凌晨时刚刚看过的消息，此时每个字都幻化成如有实质的细节，仿佛让他亲临其中，他甚至可以透过暗色的车窗玻璃，亲眼看着他的妻子是如何与那个年轻男人耳鬓厮磨的。
“看来是真的了。”罗书唯不免苦笑，背对着姜斓玉不敢转身，“为什么呢？我对你不够好吗？这些年来，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书唯，我……我们只是一时冲动，我是喝多了酒，才会……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你相信我。”
姜斓玉竭力解释，“我在外面工作挣钱已经很辛苦了，我每天商务应酬那么多，身边没个男助理，好多场合都会很麻烦。我们……我们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老公，你别这样对我。”
“你想怎么办呢，斓玉？”罗书唯低声问道，“你想和他在一起吗？想和我离婚吗？如果我没有发现，或者我没有和你挑明，你是会一直和他保持那种关系，还是会断掉呢？”
“我没有想过要离婚，从来没有。”姜斓玉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和婚姻，还有笑笑和然然，我怎么舍得呢？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你没有想过离婚。”罗书唯重复她的话，“你舍不得孩子，舍不得多年的感情和婚姻，但却舍得背叛我，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想过我吗？想过孩子们吗？”
“我……”姜斓玉欲言又止的沉默刺伤了他。
“所以，比起家里这个人老珠黄只会绕着柴米油盐和孩子打转的糟糠之夫，还是外面的年轻男人更新鲜热情，更有吸引力，对吗？”
罗书唯质问她的每一句话，其实都反过来化作一把把刀，割在自己的心口。
“你们有那种关系多久了？除了在车上，还会在哪里？酒店开房？办公室？做好保护措施了吗？不觉得脏吗？需不需要我们一起去医院做个全套检查？”
“啪”的一声，姜斓玉一个耳光打在罗书唯脸上。
她眼眶通红，好像受了天大的羞辱和委屈，“罗书唯，我只不过是犯了全世界的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就活该被打入地狱吗？”
7
姜斓玉换了衣服就出门上班去了。
那锅生滚牛肉粥还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胡椒粉浓郁的香气还弥散在空气中。
它温暖、辛辣，一如从前在这里熬煮出来的每一锅粥一样，是他对姜斓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关心与呵护。
罗书唯关了火。
他知道那个男助理的车子此时此刻正在楼下等着接她。
罗书唯像是受虐一样想象着姜斓玉背叛他的样子，想完之后又冷静下来。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呀……”女儿乖巧地趴在厨房门口，眼看爸爸的脸色有点难看，便咚咚咚地跑进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你不开心吗？是不是累了呀，那我今天不去幼儿园了，我在家里照顾你吧！”
罗然这会儿也跑过来，不甘示弱地扑在了罗书唯另一条腿上，“我也不去幼儿园了，我也可以照顾爸爸！”
罗书唯弯下腰，一边抱起一个崽崽，先左边亲亲，再右边亲亲。把他们俩都安放到餐椅上，分别摆上她们俩各自爱吃的早餐。
“想得美，乖乖去上学。”
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好在小朋友们都很单纯，没有大人们那么复杂，早餐摆在面前就乖乖开始吃，瞬间便打消了逃避去幼儿园的念头。
姜斓玉一走就是三天——发了个消息给他说是要去临市出差，便再没了音讯。
罗书唯不知道出差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带着那个男助理一起出差，他只是在收到那条信息时隐约松了口气。
因为在经历了那天的对峙之后，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姜斓玉，面对他们以后的婚姻。
他需要思考的空间。
再在幼儿园门口遇到嫣嫣妈妈，罗书唯觉得恍如隔世。嫣嫣妈妈向罗书唯道谢，感谢那段时间他对嫣嫣的诸多照顾，对于那段时间的家中变故，嫣嫣妈妈倒是也没有遮掩和回避。
“我好像死过一次了一样，再活过来之后也就想明白了。”嫣嫣妈妈说，“过日子不就这么回事吗，太较真了也不好。”
罗书唯问，“可是，不会难过吗？”
“难过啊，当然会难过。他哭着认错，跟我道歉，他说他只是一时糊涂，说他还爱我和嫣嫣。我觉得可笑极了，我也歇斯底里地发过疯，我甚至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
她苦笑，“但又能怎样呢？我舍不得真的死，舍不得让嫣嫣变成孤儿。我也不敢离婚，因为我知道抢不到嫣嫣，也养不起嫣嫣。”
“不是有句话说么，‘有后妈就有后爹’，所以为了嫣嫣，我也得忍下这一回。且看以后吧，他若是能改过，也算是没白改他这个机会。”
“那要是他改不了呢？”罗书唯也知道一句话，叫“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但是他忍着没有说出口，他不想打击嫣嫣妈妈，也不想打击自己。
“改不了啊……那就看到时候我们俩谁先忍不了了。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呢？看谁能更能沉得住气念下去罢了。”
尾声
姜斓玉出差回来后，和罗书唯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她声泪俱下地认错、道歉，如同网络上那些家长里短的论坛帖子里所有幡然悔悟的渣男一样，她说她已经辞退了那个男助理，如果罗书唯还是介意，她也愿意辞职换工作。
她说她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他们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婚姻，舍不得从少年时就相识相知的爱人，舍不得一对儿可爱的孩子。她说她不想离婚。
姜斓玉是个优秀的谈判者，她曾谈下过无数个别人谈不下来的项目，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而罗书唯这样心有余情、满怀不忍的对手，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她的对手。
半年后，姜斓玉怀孕了，这个家里即将迎来第三个小朋友。
为表诚意，也为了安罗书唯的心，姜斓玉主动放弃了在公司的多年积累，直接辞了职，带着一笔干股回归了家庭，专心做起了全职太太。
罗书唯担心未来有一天会面对法官的垂问时，他会像嫣嫣妈妈一样，拿不出有能力抚养孩子们的证明，所以他又重新回到了职场，结束了手心向上的日子。
他和姜斓玉之间的家庭分工彻底对调。
罗书唯积极走向经济独立，姜斓玉开始围着柴米油盐和孩子们打转，她不再需要应酬，也很少需要喝酒，身体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胃病也许久没再犯过。
后来，罗书唯的事业一点一点走上了正轨，工作越来越忙碌，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姜斓玉也学着罗书唯曾经的体贴，为晚归的丈夫准备夜宵。
再后来。
罗书唯的身边，也多了一个女秘书。（原标题：《婚姻相对论：全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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