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生机大会#
上周，父亲从前的学生，通过共同的朋友加我微信，打听父亲的情况。或许因为这日有所念，便夜有所梦。晚上久久没能入睡，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总想着父亲，原本计划周末去看父亲，王老三因可能加班，我想着他要加班我就搭公汽过去。所幸没有加班，可以开车跟我一起去黄石。
开车方便，就想着这次自己做点吃的带给父亲。之前每次去看他，都是在医院附近买些吃的过去。其实父亲吃不了什么，大多数时候，反而是饺子这种简单的食物比较合他口味。既然自己做，就做些父亲熟悉的食物吧，下班路上买了食材，回家剁、炒、包，花了两个多小时，做了一大盘菜卷。这种食物，换个皮儿就有个更诗意的名字：春卷。似乎只有我家乡黄梅，包皮儿是用烫断生的白菜叶子，而不是面皮。颜色碧绿，更当得起那个“春”字。
小时候，过年时菜卷是一道常规菜，平时很少吃，毕竟做起来麻烦。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常帮妈妈包菜卷。印象中馅儿大多是荠菜加肉为主，炒熟了，选大片完整的白菜叶，烧开水放进去烫一下，断生就好。捞出便可以包成菜卷，吃的时候放锅里稍微煎一下就可以，食材都是熟的。我小时候是很喜欢吃的，感觉父亲应该也是喜欢的。
我奶奶吃素，她曾教我包素馅儿的菜卷。奶奶说，素馅不管包什么，有这几样东西就好吃：香干、榨菜、花生米，再加一些香芹。我从前跟奶奶一起试过多次，这几样放一起炒熟，味道确实非常好，还特别香，感觉比肉馅还好吃。父亲不吃素，除了这几样，我加了一些红肠丁进去，花生米现炒现辗成碎粒，香干、榨菜、香芹切成丁，五花肉切成臊子，炼出油来，把这些细丁放进去炒熟炒香盛出备用，白菜叶开水烫过，就可以开始包了。许是30年没弄过这东西，手很生，加上没有从前在农村自家种的那种大叶子白菜，虽然买时尽量挑选叶子较大的上海青，包时依然觉得小了，包到第五个，才有看相。
包完自己小火煎了几个试吃，味道还不错。
只带些菜卷父亲吃也不够。便又煮了蔬菜粥，加入皮蛋、胡萝卜、香菇、白菜和一点虾米，熬了快两个小时，味道还不错。
昨晚弄好这些，一早起来，把粥加热，包好的菜卷分三锅煎，我们自己当早餐吃了一些，其余和粥分两层装保温碗里带去黄石。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怕冷了，放在有保温层的布包里，里面再放一只装满开水的杯子，外面用儿子的围巾缠几圈，多重保温。
今天气温下降，一路不时飘着小雨。王老三开车过去，两个多小时才到。下车时一摸，还好，热乎乎的。
到医院，正是吃饭的点。父亲气色还不错，看到我，照例似哭似笑。趁热把菜卷和粥喂给他吃，父亲吃得很开心，菜卷一口一个，问他好吃吗，点头，清楚地说：好吃。带去的菜卷有近20个，我吃了两个，其余父亲全吃完了，一大碗粥也只剩下一点点。
喂他吃东西时，我尝试着跟父亲交流，问他：以前六爷有写信给你么？父亲竟然听明白了，回答说：写了。吃完饭，我把六爷60年前的家书照片放大给父亲看，问他看过这封信么，他又说看过，说时流下了眼泪。父亲流眼泪倒未必是伤心，我每次让他看照片或视频，他都会情绪很激动的样子，流眼泪，看黄梅戏视频也这样、看风景视频也这样，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吃完饭，帮父亲按摩、剪指甲、擦洗头脸，跟他说话，他偶尔回应一下，大部分时候是茫然的样子。12点半，我们准备离开，把父亲的床摇下让他躺平，跟父亲说，我们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他。这一次，父亲竟然没有流泪，也没有茫然，很清醒地看着我点头说好，一如从前在家时。
我们在医院附近简单吃了点东西，便驱车离开黄石，去儿子新家。
从黄石到武汉这条路，还是第一次走，冷雨寒风，选了路况非常不好的线路，两个多小时才到武汉。没有告诉儿子，我们自去新家，打理收拾，买些生活用品。最近一连几个周末，或者我们俩、或者王老三独自一人来武汉，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处理这边的事。新家慢慢地，可以住人了。
中年人的生活，大抵就是这样吧？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哪一头都放不下。
下次去看父亲，要做什么菜带给他吃，得好好想想，许多味道，都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