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
一夜的细雨,山苏子花一定沐浴打扮得更俊俏了。早饭后,天也晴朗了,妻子追着要去拍卧虎沟的山苏子花,我们已经连拍三年了。
山里的同一种花儿,一年一个模样儿, 今日得天缘,关关山花,在山之漄。又邀了龚河、林奎。沿伊逊河漫溯,到颇赖村,东向进入偏坡营乡。这道川是伊逊河的支流,清泉石上流,发源于平顶山下昆伦沟和卧虎沟,也算是滦河的一条毛细血管。到得山脚,果然,美丽的山苏子花让相机给撞了个正着。
每年到了八月,在家乡的山之阳面,沟谷溪边,山苏子花多的去了。
花儿从山脚开起,开到山膝,开到山腰,开到山胸,开到山顶。按照时序风餐露宿,一层一层往上着色,直到寒暑易节。而山之阴面即末营的那岭映山红,每年五月,山前若市,游者甚众,宠爱于一身。山苏子花不过是北方山野里的一种普通的荆科植物。只是这些年原生态逃之夭夭太快了,一些贫贱但纯真的花草,也引起了好逑。苏子花命硬,适应性强,在北京奥运植物筛选中被选。紫竹院公园和玉渊潭公园栽植的山苏子花在奥运展示中被派上了用场。
山苏子花是长城以北的称呼。因为它的花叶茎香味浓郁,和田里苏子叶的味道相近,长在山野,家乡人都叫山苏子花,也听一些老人叫它山苏子芥、野苏子芥。
查了查典籍,山苏子花,叫华北香薷。也称木香薷、紫荆芥、 野荆芥、山荆芥等。荆芥花蜜是一等蜜。结籽也是中药,也可做香料入厨,种子油用于工业,而储藏库用来驱杀粮虫。
生长二年以上的山苏子的根茎,晒干还是冬天农家的烧柴。山苏子根都有一个疙瘩, 学名叫根瘤,炭火又热又耐时现在叫燃烧大卡。童年的冬天,在炕上的火盆里,爷爷就用这种炭火烧水烫酒。
还有一种草本香薷,是一味重要的中药,就是做香薷饮的那种。这是古代富贵之家夏天常备的解暑汤。《红楼梦》第二十九回:“黛玉一行笑着, 一行听了这话说到自己心坎上来,可见宝玉袭人不如,越发伤心大哭起来。心里一烦恼,方才吃的香薷饮解暑汤便承受不住,哇的一声都吐了出来”。草本和木本两个香薷差别太大,就像我们家乡一直将土豆、马苓薯叫山药一样。
关注山苏子花还是三年前的秋天。我们单位对口帮扶的村有四个在我的老家偏坡营乡。“一帮五”结的对子在九神庙村。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一次下乡,正赶上“村村通”修路,道阻且长。就绕大川从承围公路至唐三营镇的即末营村,从即末营翻越盘山路,下梁经过卧虎沟村,多绕行了三十多公里才到帮扶村九神庙。
过分水岭之后,山坡上的山苏子花让我大吃一惊。盘山路像一条白蛇在花中舞动。一阵阵清香扑来,钻进了车窗,乒香乒香的。忽然想起了新疆那片薰衣草,想起了法国那片薰衣草,那色调,那香味。
一通儿拍照, 手机装满了山苏子花。载笑载言,到了村里。从此,每到八月, 南方的桂花遍地开, 我们塞北的山野,山苏子花香满了村村通。今年还有一件比拍花更美的事,卧虎沟、九神庙等贫困村,和全县的贫困村一道,都实现了脱贫目标。
山苏子花开到山顶,秋天就到了最深处。它生在海拔七百米以上的山川,层级向上开放, 一直到霜降,把秋带到冬的门前。预警霜冻要来了,然后和秋天一起涅槃。一个山坡上的普通花儿,能够预警一场冻灾, 它也挺了不起的。
作者简介:
沈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承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编辑: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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