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历史解析#

01 河朔式微,引来强藩觊觎

乱世英豪33集刘永福吐血(独眼龙李克用经营河朔)(1)

河朔三镇

唐昭宗大顺元年(890年)五月,宰相张濬误判形势,悍然联合宣武、卢龙、镇国等藩镇,出兵讨伐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结果仅用半年时间,就被打得铩羽而归,连新近招募的五万余禁军也都损失殆尽,把大唐辛苦积累的家业拼了个精光,他也被贬为绣州(广西桂平南)司户。幸得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求情,这才苟活于华州(陕西渭南华州区)。

李克用打败张濬信心百倍,又于大顺二年(891年)七月,击败宿敌赫连铎,攻占云州(山西大同),开始把征服的目光锁定到东边的河朔三镇上。

“河朔三镇”是大唐设在河北地区的卢龙(河北北部,治所北京)、成德(河北中部,治所正定)、魏博(河北以南,治所魏县)三个藩镇,原来均归安禄山节制。

安史之乱后,三镇节度使李怀仙、李宝臣、田承嗣相继在名义上归附大唐,实际上却并不买中央政府的账。其节度使不由朝廷任命,而是采取父子相袭、悍将夺位的方式内定。

从唐肃宗开始,河朔三镇就一直处于半独立状态,是大唐藩镇割据的发端。唐宪宗英明神武,一举剿灭淮南吴元济,三镇曾短暂臣服,但在昏庸的唐穆宗上位后又故态复萌。

河北道,在唐时属高度发达地区。据史料记载,其三镇田税就可达全国田税一半。加之盛产马匹,可谓兵精粮足。

晚唐年间天下大乱,三镇却凭借雄厚实力,保持了相对安定的局面。黄巢、秦宗权自河南起兵,战火起处连千里之外、万里之遥的江淮、岭南都惨遭荼毒,却唯独不敢招惹近在咫尺的河朔。

但所谓富不过三代,称雄了百余年的三镇,由于长期偏安一隅,没有了第一、二代人的扩张冲动和斗争激情,变得日益保守封闭起来。

随着朱全忠、李克用这两大枭雄在杀伐中血腥崛起,曾经谁也不服的河朔精兵,遇到他俩却屡遭败绩。

大顺元年(890年)九月,李克用义子李嗣源在蔚州(河北张家口蔚县)大败卢龙、吐谷浑联军,斩首万余级,生擒卢龙节度使李匡威之子李仁宗。

大顺二年(891年)正月,朱全忠在内黄(河南安阳内黄县)与魏博交手,五战五胜,斩首万余级,节度使罗弘信被迫求和。

如此局面,让志在天下的朱、李二人,对这块未经战火离乱的富庶之地产生了浓厚兴趣。

02 兄弟争宠,李存孝鲁莽背叛

乱世英豪33集刘永福吐血(独眼龙李克用经营河朔)(2)

大顺二年(891年)二月,李克用所属邢洺节度使(注:邢州即河北邢台,洺州为河北邯郸临洺)安知建,暗中与朱全忠往来意图归附,李克用发觉后让义子李存孝接任。

安知建率麾下三千人逃往长安,经郓州(山东荷泽郓城县)时,被与李克用交好的兖郓节度使朱瑄所杀。

李存孝原名安敬思,代州飞狐(今山西大同灵丘县)人,年幼时被李克用收为养子。成年后精通骑射骁勇无比,随李克用南征北战,从无败绩。

每遇战阵,他都身披重铠,背弓架槊,一人驭三骑,在战阵中随意换乘轻捷如飞。手中挥舞铁楇(一种砸击类短兵器),冲锋陷阵,万人难敌,号称“十三太保飞虎将”,是晚唐年间战力排名第一的猛将。

他一身能耐全都来自李克用,对李克用敬畏有加。在与张濬一战中,他生擒大唐副帅孙揆,收复泽潞二州(山西晋城、长治),居功至伟。而李克用却将康君立任命为泽潞节度使,只让他做了汾州(山西汾阳)刺史。这让他倍感愤怒,认为是四哥李存信诽谤所致,由此生出了叛逆之心。

这次接任邢洺节度使,李存孝想要重获李克用认可,便极力劝说李克用进攻成德。这让正在觊觎河朔的李克用大喜,欣然表示同意。

八月,李克用南下,对外宣称巡视泽潞,暗中率军绕过怀、孟(河南焦作沁阳、孟州)边境,悄然率军集结于邢州(河北邢台)附近。

十月,李克用突袭成德,在龙尾冈(古地名,在河北邢台临城县西北)大败毫无防备的成德军,斩俘万余人。接着又进占临城,进攻元氏、柏乡(现均为石家庄辖县),威逼镇州(河北正定)。

卢龙节度使李匡威闻讯,主动发兵救援,李克用撤军返回邢州待机。

景福元年(892年)正月,被打蒙了的成德节度使王鎔清醒过来,联合李匡威出兵十万攻打李克用。李克用派将领李嗣勋迎战,在尧山(河北邢台隆尧西南)一带大破幽、镇联军,斩获三万余人。

三月,李克用与他的儿女亲家、义武军节度使(保定境内,辖易、定二州)王处存合兵一处再攻成德。

初九,攻克天长镇(石家庄井径辖镇)。

十四日,与王鎔在镇州(河北正定)东北的新市镇大战。被逼上绝路的成德军焕发出了惊人战斗力,大破李克用、王处存,阵斩三万余人,李克用狼狈屯驻栾城。

四月初,李匡威出兵向北威胁云、代二州(山西大同、代县),先机已失的李克用只得率军返回,第一次进犯河朔的尝试以失利而告终!

李克用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且极易迁怒他人。当年他在云州攻打赫连铎失利,不去反思自己过错,却以招待不周为由,辱骂殴打昭义节度使李克修,致使李克修郁恨而终。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身边将士全都惴惴不安,惟恐祸及己身。

而最为恐慌的,莫过李存孝!

一来,进攻成德的主张是他向李克用提的;二来,年初王鎔围攻尧山,李克用先派李存孝救援,没有取得胜利;又让李存孝和李存信合兵出击,谁知这哥俩本就不和,战场之上互相猜忌逗留不进;无人可用的李克用只得派名不见经传的李嗣勋出击,这才勉强击败王鎔。

事后,李存信在李克用面前诬陷李存孝,说李存孝有意谋反,无心击贼。而李存孝觉得自己为李克用出生入死,立下战功无数,却连李存信都不如,内心怨愤。加之担心李克用暴力惩戒,脑子一热便做出了让他后悔终身的决定。勾结王鎔和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奏请朝廷以邢(河北邢台)、洺(河北邯郸永年)、磁(河北邯郸磁县)三州归附,并乞求全国各道出兵,共同讨伐李克用。

唐昭宗平白得到三个州自然很开心,当即任命李存孝为节度使,但刚被李克用蹂躏的阴影还未散去,没有批准李存孝出兵讨伐的请求。

03 李克用兵围邢州,父子俩反目成仇

乱世英豪33集刘永福吐血(独眼龙李克用经营河朔)(3)

听到李存孝造反,刚愎自负的李克用怒不可遏。

景福二年(893年)二月,李克用兵发邢州,找李存孝算账。成德节度使王鎔上次打了胜仗,自我感觉良好,见李用又到河北生事,竟主动写了封劝和信派人送给李克用。

李克用满肚子火无处发泄,当即斩了送信使者,派兵攻打王鎔,在平山(石家庄辖县)大败成德军。十二日,又率军攻打天长镇(石家庄井径辖镇),围着打了十来天。

王鎔发兵三万救援,被李克用在叱日岭(又名赤日岭,位于石家庄市井径县西清泉岭)迎头痛击,损失上万人。河东军深入敌境作战,携行粮食早已吃完,饥饿之下将成德军丢弃的尸体晒干吃掉。

人吃人,在晚唐年间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像黄巢残部秦宗权与孙儒这两个“杀人狂”,打仗从来不带粮,都是用大车拉着用盐腌过的死尸,走到哪吃到哪,美其名曰“两脚羊”。

战争,对芸芸众生来讲,无论正义还是非正义,无论胜利还是失利,其背后隐藏的,是无数鲜活的生命!

战争的目的只能是和平,而非其它!兜售和美化战争,不管在哪个年代,都一定会遭到全人类的唾弃!

叱日岭大捷,李克用乘胜攻陷井径。

李存孝出兵支援,进入镇州(河北正定)与王鎔谋议对策。王鎔又向宣武节度使朱全忠求助,而朱全忠此时正全力与武宁节度使时溥争夺徐州,无瑕兼顾,派人给李克用写了封信,威胁道:“我在邺下(河北邯郸临漳县)有精兵十万,你小心点。”

李克用当即回复:“你若在邺下驻军,我请你放马过来,咱们在常山(正定古称)一决雌雄。”

二十五日,总是败坏李克用大事的李匡威,带着骁勇的幽州兵又来了!

师老兵疲的河东军不是士气正旺的幽州兵对手,在元氏一战失利,返回邢州营寨固守。

死里逃生的王鎔感激万分,于藁城(现为石家庄辖区)隆重款待李匡威,并赠送他价值二十万的厚礼以示谢意!

04 幽州动荡,李匡威死于无良

乱世英豪33集刘永福吐血(独眼龙李克用经营河朔)(4)

李匡威是前卢龙节度使李全忠之子,地道的幽州人。为人豪爽富有胆略,曾与李克用交手多年,胜负参半。在猛将如云的晚唐,算得上是号人物,人送外号“金头王”。

李匡威有个弟弟叫李匡筹,人很窝囊,但妻子却非常漂亮。李匡威发兵援救王鎔,临行前与家人话别,酒喝的多了点,结果乱性奸污了弟媳。

蔫人也有三分胆,李匡筹再怂也架不住亲哥哥如此作践。二月份,当李匡威成功逼退李克用,载着王鎔赠送的丰厚礼物,得意洋洋路经博野时,李匡筹占据军府自称留后,用兵符调动军队进攻李匡威,李匡威部众溃散,身边只剩少数亲信,暂时留于深州(河北衡水代管市)。

进退失据的李匡威只得派判官李抱真入京,请求朝廷收留。

长安屡经战乱,又逢乱世动荡,城内军民早已成为惊弓之鸟,听说李匡威要来,坊市间一片大乱,纷纷传言说什么“金头王要来抢社稷”,以致许多人逃入山谷躲避。

曾经叱咤疆场的战将,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可见坏事真的不能做,是要遭报应的。

关键时刻,还是王鎔站了出来。他认为李匡威今天的局面是因救他才造成的,便热情将纳了李匡威,将其迎进镇州,并专门为他修建了府宅。因王鎔年仅十七,更以父辈之礼对待李匡威。

面对王鎔的真情厚意,李匡威很受感动,也像对待自己孩子那样,悉心尽力的帮助王鎔完善城防,训练士卒。谁知这“父慈子孝”的感人局面没有维持多久,闲不住的李匡威就起了坏心思。

他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哪甘心久居人下,加之镇州风土与幽州类似,王鎔又年少可歁,便想鸠居鹊巢。恰好入京请命的李抱真返回,两人就整日里秘密谋议。

他们一开始想用厚利来收买镇州将士,谁知王鎔一家往上数八代都在镇州居住,深得人心,根本无从下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四月二十一日,是李匡威父母忌日。古人对此非常重视,王鎔必定前来祭拜。就在这一天,他们动手了。

当王鎔满脸哀容进入李匡威府第,看到李匡威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还没等王鎔反应过来,全副武装的士兵就从府院角落冲出,凶狠的向他扑来。

王鎔急忙向前抱住李匡威,乞求道:“我王鎔被李克用所困命悬一线,全凭您才有今天。您想要成德这四州之地,也是我的愿望。不如我和您共回军府,把节度使位置让给您,将士们也就不会再有异义了。”

李匡威认为他说得在理,便与王鎔乘马带着左右亲信,前往帅府。刚进帅府东偏门时,雷雨大作,帅府亲军趁势将大门紧闭。有个叫墨君和的屠夫从一堵矮墙上翻越进来,用拳头打翻了几名王鎔身边甲士,将王鎔从马上挟下,背着他登上屋顶逃了出去。

镇州兵看到王鎔得救,立即猛攻李匡威。李匡威避无可避,连同他的亲信、同党及城内家人被一并诛杀。

李匡威是个典型的无品之人,奸淫弟媳、以德报怨,虽然有点本事,却毫无操守,落了这么个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05 李存孝兵败殒命,李克用追悔莫及

乱世英豪33集刘永福吐血(独眼龙李克用经营河朔)(5)

七月,王鎔派兵支援邢州李存孝,被李克用在平山击退。

七月初六,李克用挥军逼近镇州。没了李匡威的相助,王鎔根本不是李克用对手,只能认怂,乞求提供价值二十万的军粮帮助李克用攻打邢州。李克用正愁粮食没着落,见他服了软,也就答应下来。

收服了成德,李克用在栾城整训士卒,会同王鎔所部三万人进屯邢州东部任县(河北邢台任泽区),令李存信屯驻在琉璃陂(邢台西南三十里)。

这样以来,邢州南北有魏博、成德相阻,东西有李克用、李存信包夹,活动空间基本被锁死。

九月初二,李存孝夜袭李存信营寨,生俘其将领孙考老。李克用带兵攻打邢州,让人围绕城池挖掘沟堑、修筑堡垒,想要困死李存孝。

李存孝时常率兵出城骚扰破坏,堑垒始终无法建成。

河东牙将袁奉滔悄悄派人递话给李存孝,说:“大王(指李克用,下同)他等堑垒修成就立即返回晋阳(山西太原古称),您所忌惮的无非就是大王,其他将领都不是您的对手。大王如果走了,咫尺宽的堑壕哪能挡住您的脚步!”

这番话忽悠的很成功,他把李存孝拿捏的太准了。李存孝果然就信以为真,每天傻傻的静坐城头,观看河东军修沟挖堑包围自己。

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河东军仅用了十来天时间,环邢州堑垒工程就圆满竣工。工程质量无比过硬,别说人了,就连走兽也没法逾越。李存孝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只能像个笼中鸟徒唤奈何!

乾宁元年(894年)三月,经过近半年的围困,城内粮尽。

二十一日,李存孝登城对李克用说:“儿我蒙受大王您的恩德,才有了今天的富贵,如果不是出于别人陷害,我怎会舍弃父子情谊与您为敌啊!希望能见您一面,虽死而不憾!”

李克用让夫人刘氏过去见他,刘氏进城把李存孝带了出来。李存孝脸上涂满泥巴,跪在李克用面前,谢罪道:“儿我立了些微功,全因存信挑唆,一时失策才到了这般地步。”

李克用指着他呵斥道:“你在给朱全忠、王鎔的信里,对我万般辱骂,难道这也是存信教你的!”说完,令人将他囚禁起来,带回晋阳处以车裂极刑。

其实李克用对他非常疼爱,本想吓唬一下,临刑前只要有人替他求情,就立即放了他。可没想到身边将领全都妒忌李存孝的骁勇,竟无一人张口。下不来台的李克用只得委心施刑,可怜纵横驰骋无人能挡的猛将,就这样被残酷杀害,含恨而终。

车裂这种残无人道的刑法,早在汉朝以后就很少再用了。李克用重新将它从历史的故纸堆中捡出来,无非是想体现愤怒,杀鸡儆猴。可大将自有大将的死法,这样做除了能彰显他的残忍野蛮不开化外,什么作用也没有。

骁将薛阿檀战斗力与李存孝相当,因与李存孝关系紧密,担心受到牵连,自杀而死。

李存孝死后,李克用悔恨难当,十来天没有出门。

七月三十日,昭义节度使康君立前来晋阳(山西太原)拜见李克用。当晚,李克用摆下酒宴招待他和其他将领。酒酣耳热之际,提及李存孝,李克用悲从心来,痛哭流涕。

康君立与李存信关系很好,无意间说了句李存孝的坏话。李克用当即大怒,一剑砍倒了康君立,把他关到了马步司监狱。九月初一,康君立因伤死于狱中。

这场悲剧全因李克用做事不按章程,仅凭个人喜好所致。作为军府统帅,他赏罚不公治军不整,只知纵马挥刀快意恩仇,活像个帮派老大。人少时还可凭借自身勇猛冲锋陷阵,一旦上了规模,就只能偏听偏信,搞远近亲疏,如此做派又怎能服众,注定走不长远!

后来李克用在卢龙判将刘仁恭的协助下攻破幽州,占据卢龙全境;又凭借武力压服成德王鎔,貌似不可一世。但当朱全忠灭掉徐、兖,将注意力放到他这一边,他的好日子便到了头。

以往让他轻视的朱全忠现在猛将如云,而他亲手杀了李存孝、薛阿檀、康君立、李克修等名将,却尴尬的无人可用。刘仁恭、王鎔也都倒向朱全忠,最后一度被打的困于晋阳城内不敢露头,要不是朱全忠军营突发瘟疫被迫撤军,恐怕历史上也就不会再有后唐了。

临死前他将三支矢交给长子李存勖,代表他的三大恨:一矢讨刘仁恭,一矢伐契丹,一矢灭朱全忠,仍在迁怒他人!

相比之下,他的死对头朱全忠,论个人能力远不像李克用那样百战百胜;论家底实力,朱全忠这个草头王也赶不上盘踞代北多年的沙陀一族;论军队战力,宣武的“杂牌军”更不是横扫天下的“鸦军”对手。

但朱全忠知人善任、善罚分明,在中原四战之地混得风声水起。前期虽屡遭败仗,却屡败屡战越打越强。先后诛除时溥、秦宗权、朱瑄这些百战之将,占有河南一省,横扫江苏、山东、湖北、河北等地,在群雄纷起的形势下,呈现出一枝独秀的大好局面。

本事再强,平台脆弱,只会是一勇之夫;个人再弱,跟对了人,一样能称雄天下!

(图片出自网络,感谢作者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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