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痴情男生(暗恋的男人原来这么闷骚)(1)

台湾作者袁哲生的名字,似乎不是很为大众所熟知。

但事实上,我认为他是当代台湾文坛写小说最有味道的人之一。

和吴念真等台湾作家一样,他的文风也是淡雅而悠长的。

就是我们俗称的“台式小清新”。

但他和一般台湾作家的区别是,在乍看平平无奇的文字之下,却隐藏着躁动不安的因子。

就像一片湖面,它下面居然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是的,所有的躁动无处安放,因此,只能形成刻骨的、绝望的孤独!

这种孤独,还没有人可以诉说。

因为它的孤独,与其说是人为的,还不如早已经注定、无法更改的宿命。

所以,一切的控诉,只能戛然而止。

在他的这本《猴子-罗汉池》小说集里,就是呈现出这样一种“无法再多说什么”的“留白”。

01

两组关于“暗恋”的故事

暗恋的痴情男生(暗恋的男人原来这么闷骚)(2)

第一组,讲的是一个少年,暗恋邻家美丽的女孩梁羽玲的故事。

梁羽玲一出场就很不凡,穿着漂亮的衣服,刚刚随着父母搬到眷村来。

“我”是一个沉默的、不爱说话的男孩。

但故事并未落入俗套。

首先,它是从梁羽玲母亲吕秋美这个角度切入进去的。

“我”是唯一一个,亲眼见到美丽的吕秋美抛夫弃女离家私奔的人。

这令“我”深深的震撼。

但“我”只能讷讷无言,跑到梁羽玲面前,千言万语,也只能无关紧要地说“下雨了”。

是的,下雨了。

“我”早就知道。

故事的开篇,《雨》就这样开始,又这样结束。

但少年人暗恋的心事,却并没有结束。

随着年龄的增长,暗恋从“精神”向“欲望”转变过去。

而一旦有了欲望,人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

“我”的一切,在小伙伴荣小强面前相形见绌。

荣小强成绩好、下棋好、打球也好。

他读的初中,是当地最好的私立中学。

村子里只有他这独一份。

因此,荣小强要追梁羽玲,“我”当然觉得理所当然。

梁羽玲不喜欢荣小强,难道喜欢“我”吗?

能够和玉女匹配的,只有金童了!

因此,“我”理所当然地作为荣小强情书的传递者。

但“我”一直不敢把这封荣小强的情书夹在梁羽玲的书中。

直到我洞悉了梁羽玲的秘密。

一瞬间,高高在上的女神,堕下“我”心目中的神坛。

荣小强养了一只猴子。

平时这只猴子温驯而平静,但它一发情,就变得躁动而危险!

在“我”转交了荣小强的情书后,荣梁二人的感情得到了初步的确定。

接着,荣小强要更进一步!

“我”冷眼旁观、“我”目瞪口呆、“我”热血涌头、“我”不顾一切!

终于,“我”偷了妈妈的50元钱,看到了梁羽玲的底裤。

出来后,“我”似乎晕眩了,太阳太大,周围太静。

而“我”的童年和青春期,似乎都提早结束了。

这是故事的结尾,《猴子》。

第二组故事,也同样是关于“暗恋”。

罗汉池的雕刻匠建兴暗恋小月娘,因此,一直不能雕刻出庄严的佛像。

故事从小月娘的母亲,《月娘》开始拉开序幕——罗汉池的罗汉脚们暗恋着美丽又不幸的月娘。

接着,又重新以《罗汉池》为题,仔细描绘了第三代暗恋圈子里的众生相。

即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建兴暗恋着小月娘,小月娘喜欢着如因法师,却迫于生计,做了头牌红姑娘,继而成为了林大手的女人。

所有人物的情感纠葛,那些求不得的心事,都隐藏在平淡的叙述中。

不哀不怨,近似一曲牧歌。

最后,是以《贵妃观音》结尾。

小月娘死了,建兴终于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雕刻出一轮美艳庄严的观音像来。

后来,建兴也跟着如因法师修行。

但他们二人,死后都没有舍利——暗示着他们心中并未“空”。

而所有的传奇,都如那尊贵妃观音像一般,不知西东了。

02

阅读中的疑问和象征性

有读者在蜗牛中提问,《雨》讲的是什么意思?吕秋美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

吕秋美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在小说里有一句容易被忽略过去的闲笔,是两个妇人的闲谈。

她们在谈论梁包子的舍得——肯给媳妇吕秋美买那么多套的衣服。

接着,“我”又偷看到,梁包子一个人吃午饭,一个人午睡。

而吕秋美,则在房间里一套接着一套换衣服。

电风扇吱吱地转着,这漫长的时光无处打发。

于是,便成为了寂寞。

而吕秋美,还是那样的年轻和美貌。

梁包子出去卖包子,他将家里的红木门密密地关上。

而这扇门,却被“我们”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甚至——门就算关得再紧,也挡不住里面的人要出来呀。

所以,后来吕秋美据说是跟着一个高中生私奔了,一切就有了解释。

退役军人梁包子,虽然能够给吕秋美提供良好的物质基础。

但他们的精神并不相通。

而且,在小说中隐隐约约的闲谈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梁包子很有可能不能人道,或者是,不能满足吕秋美蓬勃的欲望。

所以,吕秋美的离开,是必然的选择。

但她的离去,给他们一家,尤其是梁羽玲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没有吕秋美的离去,就没有梁羽玲的自卑和转变。

而《雨》讲的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这两组故事,都充满了象征意味。

反复落下的雨水,和不断上升的月亮,都象征着一种无可言说的心情。

带着一点焦躁,一点求而不得,一点自暴自弃。

“猴子”则象征着青春期的欲望。

蓬勃的、躁动的,但最终以流血和失望告终。

“观音”,自然象征着小月娘。

只有等到尘世的小月娘死去,才能让建兴放下红尘的执念,创造出精神上的爱情的寄托——美艳与庄严并重的贵妃观音像。

03

三点袁氏风格

综合说来,袁哲生的这本小说,呈现出他风格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三点。

暗恋的痴情男生(暗恋的男人原来这么闷骚)(3)

第一,克制温润的叙说风格。

袁哲生的文字,不管是多么激烈的情节转变瞬间,都被他用一支温润如玉的笔给抚慰妥帖了。

如一块石子,反复抚摸抚摸,就此被磨平了棱角。

而那些隐藏在圆润外表下的坚冰,只有细细体会,才能捕捉到一二。

第二,一花一叶一果的循环往复之美。

不论是《猴子》还是《罗汉池》,都犹如反复咏叹的复调曲,将同样的人物,放置在不同的场景之下,来反复雕琢和咏叹。

如从《雨》的起,到《猴子》的收。

从《月娘》开始长出来的花,到《罗汉池》繁盛的枝叶,最后才结成《贵妃观音》的果。

这构思,不能不说巧妙。

这功底,不能不说难得。

第三,眷村余韵。

几乎每一部台湾作品中,都或多或少有眷村的影子。

眷村,是台湾为安排被迫自中国大陆各省迁徙至台湾的国民党军及其眷属所兴建的房舍。

而这些军眷的后代,作为从眷村走出去的人,他们所拥有的,关于眷村共同的记忆,组成了台湾文化的重要一部分。

60年代出生的袁哲生,也是属于眷村的后代。

因此,在他小说的浮光掠影中,不难看见眷村余韵的惊鸿一瞥。

2004年,袁哲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终年39岁。

而那些年少时混沌的暗恋心事,那些求不得、说不出的隐隐衷肠,最终都献给了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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