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系16级小彭同学在邮件正文后说:,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豆豆龙的宠妹狂魔?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豆豆龙的宠妹狂魔(申小龙修仙啊)

豆豆龙的宠妹狂魔

中文系16级小彭同学在邮件正文后说:

“PS.在修仙成风的中文系大一,我虽然不修仙,也会到11:00再讲‘宝宝们晚安’ 233333”

怕我看不懂,她又补充说:

“PPS.新词——修仙啊,放飞自我打豆豆龙啊——翻译:熬夜啊,熬到心力交瘁赶论文最后期限啊(DDL)”

两个很有意思的新词。一个是乔装打扮,一个是逸态横生。

一、乔装打扮的“修仙”

先说说乔装打扮的这位。

“修仙”把“熬夜”说得很正能量。

劝一个人不要熬夜,说话的人理直气壮,仗义执言;而劝一个人不要修仙,就有点气短。

“在修仙成风的中文系大一”,我们看到的是义无反顾;

还原为“在熬夜成风的中文系大一”,看到的是劳形苦心。

“熬夜”这个词充满了负能量,一个“熬”字就带有强烈的否定意义。“不要熬夜”是现代医生的经典医嘱。如此一来,“熬夜成风”就成了一件消极的、迫于无奈的事。

然而这并不符合大学生在期末赶论文最后期限的自我调侃和心理调适,“修仙”一出现就获得了广泛的共鸣。

我们从这里看到,词对现实的刻画,带有非常自觉的构造意识。给现实“乔妆改扮”,包括观察的视角和价值判断,是语言的秉性,无论在“熬夜”,还是“修仙”。

二、逸态横生的“豆豆龙”

再说说逸态横生的这位。

“豆豆龙”引起了我的好奇。我问小彭同学:

“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叫‘豆豆龙’?一个音译词,汉字写下来却像一个复合词,它的字义和词义毫无关系,却又产生了新的关系。”

小彭回信说:“申老师:您好像发现了个不得了的问题……”她告诉我:“网上只有打豆豆(2011),豆豆龙(1988,1996),没有打豆豆龙(꒪Д꒪)ノ”

小彭分析了“豆豆龙”的前世今生:

1.“打豆豆”

打豆豆是一种小游戏,大概别称“对对碰”“消消乐”“连连看(咦怎么都是221)”。

“吃饭睡觉打豆豆”最初是网络上流行的一个冷笑话,在《爸爸去哪儿》中被田亮的女儿作为口头禅红极一时(2014)。后来有一个动画片《吃饭睡觉打豆豆》(2014)。(说的是一个记者采访三只企鹅,问它们每天都干什么呢?第一只讲吃饭睡觉打豆豆,问第二只也一样,问到第三只时,它只说了吃饭睡觉。记者很奇怪,就问:为什么没有打豆豆呢?这只企鹅说:我就是豆豆。)

原来,“打豆豆”的本义是小游戏。在网络冷笑话中这个字组被“打回原形”,重新分析为打了一只名叫“豆豆”的企鹅。

2.“豆豆龙”

“豆豆龙”是宫崎骏执导的日本动画电影《龙猫》里龙猫的代称。这个名称其实是“龙猫”一词日语发音的汉字“音译”。

音译汉字的选字动机给了这个日语词新的中文视角,赋予“龙猫”更多龙的色彩,同时猫的形象也更萌。

这很像汉语的“熊猫”一词——它不是猫,而是有猫感的熊。据说上世纪五十年代动物园熊猫馆的标牌上按原有的从右到左的阅读习惯写了“熊猫”两字,意为“猫熊”。而当时书面语已逐渐开始从左到右排列了,所以“猫熊”读成了“熊猫”。好在汉字“八面玲珑”,不怵颠倒。

还有一首久石让作曲的歌叫《豆豆龙》,小彭说:“我今天洗脑循环了一晚上……”

3.“打豆豆龙”

小彭同学发现,“打、豆豆、龙——好像是复旦人发明的。我在南大、武大、人大的同学反映。。。他们不知道豆豆龙是什么。。。但是朋友圈里消息刚发出去就有两个复旦同学回我——就是DDL啊。

“所以说我旦的脑洞真大。网络流行元素、外来词汇和卖萌心态的完美结合。”

按小彭同学的理解,复旦人把日语音译词“豆豆龙”重新谐音为同学们在期末最为关注的DDL(deadline),而“移花接木”后的“豆豆龙”在字形上却依然留存者“龙猫”的影子。这样一来,“豆豆龙”就完成了它的三进阶:

(1)深层义——它的词义来源是一款《开心消消乐》游戏;

(2)假借义a——它用“假借字”(记音)的方式,首次谐音为动画片《龙猫》片名的汉字音译词;

(3)假借义b——它再次假借为DDL的谐音字。而在字形上,它依然使用了假借义a的意象,开始横生趣味。

于是为期末考试熬夜写论文,通过假借和延异拼合“打豆豆”和“豆豆龙”,完美铸成了“打豆豆龙”这个新概念。

另一位同学根据自己的语言体验提出异议。

4.“豆豆龙”新解

对“豆豆龙”的看法在语言与文化课上成为一个话题。新闻学院16级小王同学课后写来一封长长的信,让我们看到了“豆豆龙”字义理解的多种可能性。小王说:

“其实我是有些不相信‘吃饭睡觉打豆豆’这个说法的。因为所有的事情,事后都可以拿出正儿八经的解释,但关键是在它出现的那一刻,当事人到底有没有想那么多?

“‘豆豆龙’从校园里进入到我们寝室的那天,我看着辅导员在群里说的那句‘抗战期末豆豆龙’,正好室友对着镜子说了一句‘最近总是熬夜,又长痘痘了’,所以天真的我就以为‘豆豆龙’就是熬夜长痘痘……

“后来另一个室友告诉我‘豆豆龙’是DDL的意思。我一直觉得‘豆豆龙’是因为大家熬夜赶DDL,然后长痘痘了,所以叫‘豆豆龙’。”

小王同学认为,一个新词的流行,有两个条件,一个是简单形象,一个是有即时的共鸣,而不在它的词源如何。她说:

“我们班里有些同学把PPT叫成‘泡泡糖’,有个助教管PPT叫‘破破特’。这些词也不是个别现象,它们也有着自己的受众。‘泡泡糖’是拼音输入法ppt的默认第一选项,‘破破特’则是泡泡糖的变音。

“感觉,一个词要想流行它就必须简单形象。DDL这个词最初的使用者到底想了什么,我们是无法肯定的了,但在流传过程中,我相信‘豆豆龙’和熬夜长痘痘已经形成了蜜汁联系。

“在这种情况下,再要去寻根刨底找理论支持的原因,其实也不能说找到的就是真正的原因,也许只是原因中的一个呢?

“对于流行词的来源,如果没有233那样客观无疑的原因,还是不要去做太多的解释,毕竟没有人在用‘豆豆龙’的时候会想到‘吃饭睡觉打豆豆’和龙猫。

“我以为‘豆豆龙’的意思,还是应该去询问在使用它的人是怎么理解的。它能够在全校流传必须有更加感性的解释,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认同呢?

“即使流传中的理解是误解,但是就像“哈蜜瓜”一样,词语最终追求的还是表意,而不是理性层面上的由来吧。

小王同学把词源和词用(词的使用)分开来,

提醒词源的假设性,

肯定词用的现实性,

坚持词义理据的多元性,

笃信个人语感的合法性,

这些都难能可贵,表现出对待语言的真诚的人文主义态度。

这一点,许多学者做不到。

小王认为一个词的意思应该去询问在使用它的人是怎么理解的。一个词能够流传开来必定有更加感性的解释,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认同呢?这可谓一语中的。

我回复小王同学:“说得很好,而且这样的思维方式我要给你点赞!”小王回信:“呀,谢谢老师。”

因疫情这个学期提前一个月结束,又到了“放飞自我打豆豆龙”之时。我们把对“豆豆龙”的思考“透明化”,来谈谈方法的问题:

1.语言分析的阐释性

对任何现象的分析判断,都只是理解的一种可能性。人文科学研究的本质就是解释,而解释必然充满了意义和价值,它是以解释的差异性即丰富性拥抱现象的本质的。

2.语言理解的差异性

所谓人文主义的态度,或者说人文关怀,就是对现象的差异性的充分的尊重,包括现象本身的差异性(非统一性、非逻辑性),和解释的差异性(非主流性、非威权性、视角自觉)。

也因此,尊重差异的题中应有之义是——宽容。

3.语言理论的个体性

对任何已有的概括,要因其“不是我的”而持有基本的怀疑态度。

这里说的怀疑,不是一个机械的动作,而是面对理论的真诚。

古人说“修辞立其诚”,为什么诚这么重要?

诚则有感而入心,

诚则气盛而开新。

4.语言研究的感悟性

理论总是灰色的,生活之树常青。对一种现象,理论上先入为主的“前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个人对现象的真实的体验和领悟。

哪怕这种体悟混混沌沌,只要有了,到一定时候就能溢出独特的理论芳香。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厚积薄发”。

“厚积”绝不是平庸的材料堆积。这样的“厚积”只有占有欲而缺失意义。

“厚积”是始终处在一种“有感”的状态中,沉潜涵泳,不急不躁,向内探求,水到渠成。

这就是为什么宁静才能致远。

这样的理论绽放也一定因其语言的差异性而让人赏心悦目。

就像歌曲《豆豆龙》唱的——

伸开双手我就是风

梦是世界最最不同的时空

心的海洋爱的山峰

是你说的人都不同

世界什么都有

只要你愿意自由感受

人人心中都有豆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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