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封神演义》在中国影响很大,如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说道:
其间时出佛名,偶说名教,混合三教,略如《西游》,然其根柢,则方士之见而已。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故《封神传》中的叙述,颇有很大胆的地方。若哪吒的逼父,杨戬的反殷,都是旧礼教所不能容的,而许氏却言之津津。
甚至《封神演义》里的一些虚构人物,也被百姓堂而皇之的当作神灵祭祀。如在河南省滑县、淇县的一些火神庙里,接受膜拜的火神就是《封神演义》中虚构的的殷商太子殷郊。又如在甘肃省高台县曾经有座佛寺,其主殿供奉的正神就是《封神演义》中虚构的黄天化,而庙后娘娘殿供奉的神仙就是《封神演义》中虚构的云霄、琼霄和碧霄。
《封神演义》在中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为什么没有列入四大名著呢?
首先是因为抄袭。
《封神演义》有些地方明显抄袭《西游记》,熟悉《西游记》文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比如《封神演义》中准提道人出场:
老子与元始率领众门人下蓬来迎接。见一道人,身高丈六。但见:
大仙赤脚枣梨香,足踏详云更异常。十二莲台演法宝,八德池边现白光。寿同天地言非廖,福经洪波语岂狂。修成舍利名胎息。清闲极乐是西方。
相应的《西游记》中赤脚大仙出场:
大仙赤脚枣梨香,敬献弥陀寿算长。七宝莲台山样稳,千金花座锦般妆。寿同天地言非谬,福比洪波话岂狂。福寿如期真个是,清闲极乐那西方。
这一段是天庭安天大会,赤脚大仙向如来献梨和火枣,所以是大仙赤脚枣梨香。前者情景不对。
《封神演义》对诛仙阵陷仙门的描写:
话说二位圣人战在陷仙门里,人人各自施威。方至半个时辰,只见陷仙门里八卦台下有许多截教门人,一个个睁睛竖目,那阵内四面八方雷鸣风吼,电光闪灼,雾气昏迷。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
风气呼嚎,乾坤荡漾;雷声激烈,震动山川。电掣红绡,钻云飞火;雾迷日月,大地遮漫。风刮得沙尘扑面,雷惊得虎豹藏形,电闪得飞禽乱舞,雾迷得树木无踪。那风只搅得通天河波翻浪滚,那雷只震得界牌关地裂山崩,那电只闪得诛仙阵众仙迷眼,那雾只迷得芦蓬下失了门人。这风真是推山转石松篁倒,这雷真是威风凛烈震人惊,这电真是流天照野金蛇走,这雾真是弥弥漫漫蔽九重。
《西游记》里对通天河的描写:
一阵风,乾坤播荡;一声雷,振动山川。一个熌,钻云飞火;一天雾,大地遮漫。风气呼号,雷声激烈。熌掣红绡,雾迷星月。风鼓的尘沙扑面,雷惊的虎豹藏形,熌幌的飞禽叫噪,雾漫的树木无踪。那风搅得个通天河波浪翻腾,那雷震得个通天河鱼龙丧胆,那熌照得个通天河彻底光明,那雾盖得个通天河岸崖昏惨。好风!颓山烈石松篁倒。好雷!惊蛰伤人威势豪。好熌!流天照野金蛇走。好雾!混混漫空蔽九霄。
这段算流行最广的一条了,《封神演义》诛仙阵里为什么会乱入通天河呢?
《封神演义》中通天教主的自我介绍:
话说接引道人说罢,通天教主曰:“你有你西方,我有我东土,如水火不同居,你为何也来惹此恼懊?你说你莲花化生,清净无为,其如五行变化,立竿见影。你听吾道来:
混元正体合先天,万劫千番只自然。
渺渺无为传大法,如如不动号初玄。
炉中久炼全非汞,物外长生尽属乾。
变化无穷还变化,西方佛事属逃禅。”
《西游记》中对孙悟空的描写:
即去耳中掣出如意棒,迎风幌一幌,碗来粗细,依然拿在手中,不分好歹,却又大乱天宫,打得那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好猴精!有诗为证。诗曰:
混元体正合先天,万劫千番只自然。
渺渺无为浑太乙,如如不动号初玄。
炉中久炼非铅汞,物外长生是本仙。
变化无穷还变化,三皈五戒总休言。
网友经常调笑《封神演义》中通天教主的水平和孙悟空一样,就是来源于此。
《封神演义》对燃灯道人的描写:
话说众人争议破阵主将,彼此推让,只见空中来了一位道人,跨鹿乘云,香风袭袭。怎见得他相貌稀奇,形容古怪!真是仙人班首,佛祖流源。有诗为证:“
一天瑞彩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彻;鹿鸣空内九臬声,紫芝色秀千层叶。中门现出真人相,古怪容颜原自别;神舞虹霓透汉霄,腰悬宝无生灭。灵鹫山下号燃灯,时赴蟠桃添寿域。”
众仙知是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齐下篷来,迎接上篷。
《西游记》还是对赤脚大仙的描写:
好大圣,捻着诀,念声咒语,对众仙女道:“住,住,住”这原来是个定身法,把那七衣仙女,一个个曌曌睁睁,白着眼,都站在桃树之下。大圣纵朵祥云,跳出园内,竟奔瑶池路上而去。正行时,只见那壁厢——
一天瑞霭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绝。白鹤声鸣振九皋,紫芝色秀分千叶。中间现出一尊仙,相貌昂然丰采别。神舞虹霓幌汉霄,腰悬宝箓无生灭。 名称赤脚大罗仙,特赴蟠桃添寿节。
那赤脚大仙觌面撞见大圣,大圣低头定计,赚哄真仙,他要暗去赴会
从《封神演义》当时的内容看燃灯根本不是要去赴蟠桃会。
《封神演义》对孔宣的介绍:
孔宣大笑曰:“一派乱言,又来惑吾!”道人曰:“你听我道。我见你有歌为证,歌曰:
功满行完宜沐浴,炼成本性合天真。
天开于子方成道,九戒三皈始自新。
脱却羽毛归极乐,超出凡笼养百神。
洗尘涤垢全无染,返本还元不坏身。
孔宣听罢大怒,把刀往道人顶上劈来。准提道人把七宝妙树一刷,把孔宣的大杆刀刷在一边。
《西游记》对唐僧沐浴的描写:
遂此四众牵马挑担,同入观里,却又与大仙一一相见。即命看茶摆斋,又叫小童儿烧香汤与圣僧沐浴了,好登佛地。正是那——
功满行完宜沐浴,炼驯本性合天真。千辛万苦今方息,九戒三皈始自新。
魔尽果然登佛地,灾消故得见沙门。洗尘涤垢全无染,反本还原不坏身。
师徒们沐浴了,不觉天色将晚,就于玉真观安歇。
沐浴是洗澡的意思,孔宣此时正在打仗,谈何沐浴?
《封神演义》五十二回景色的描写:
太师坐到天明,便起身招集败残士卒,迤逦而行,又无粮草,士卒疲乏甚,俱有色,猛然见一村舍,有簇人家,太师沈吟,不可行,乃命士卒向前去,借一顿饭充。众人向前观看,果然好个所在。怎见得?有赞为证:
竹篱密密,茅屋重重;参天野树迎门,水曲溪桥映户;道旁杨柳绿依依,园内花开香馥馥。夕照西沈,处处山林喧鸟雀;晚烟出爨,条条道径转牛羊。正是:那食饱鸡豚眠屋角,醉酣邻叟唱歌来。
《西游记》十八回景色的描写:
师徒们行了五七日荒路,忽一日天色将晚,远远的望见一村人家。三藏道:“悟空,你看那壁厢有座山庄相近,我们去告诉一宵,明日再行何如?”行者道:“且等老孙去看看吉凶,再作区处。”那师父挽住丝缰,这行者定睛观看,真个是:——
竹篱密密,茅屋重重。参天野树迎门,曲水溪桥映户。道旁杨柳绿依依,园内花开香馥馥。此时那夕照沉西,处处山林喧鸟雀;晚烟出爨,条条道径转牛羊。又见那食饱鸡豚眠屋角,醉酣邻叟唱歌来。
《西游记》前面已经交代了是黄昏时候,所以是夕照沉西、晚烟出爨。然而《封神演义》里前面已经写明了是早晨。
以上是《封神演义》部分抄袭的内容。
除此之外,《封神演义》本身的文笔也乏善可陈。《封神演义》文笔到底是什么程度呢?我们试着举几个例子,看看《封神演义》中对女性的描写。
首先是女娲圣像出场:
纣王正看此宫殿宇齐整,楼阁丰隆,忽一阵狂风,卷起幔帐,现出女娲圣像,容貌端丽,瑞彩翩跹,国色天姿,婉然如生;真是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
其次是妲己出场:
纣王定睛观看,见妲己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柳腰,真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
然后是喜媚出场:
纣王看喜媚,真如蕊宫仙子,月窟嫦娥。
最后再轮到邓婵玉出场:
分明是:广寒仙子临凡世,月里嫦娥降下方。
可见,在《封神演义》作者笔下,书里的为数不多的女性角色个个都长得像嫦娥。描写本身是为了塑造人物,使之区别于他人的手段,现在人人都一个样,如何区别呢?
不过描写终归只是为剧情服务的,描写不好,剧情出彩的作品一样不在少数,比如网上流行的玄幻小说。
那么《封神演义》的剧情如何呢?
我们来看看《封神演义》关于剧情的表现。比如破十绝阵,十个大阵,却用一模一样的模式来描写。先是派一人去送死,然后再派人才能破阵。第一个阵如此破,第二个阵也是如此破,一直到第十个也是如此。《封神演义》中破十绝阵,前后用了最少用了三回,大概上万的字数,却毫无变化,毫无波澜,名为十阵,实则一阵。
此外,十绝阵每被破一阵,闻太师就大怒,然后大喊一声“广成子(赤精子、太乙真人等破阵之人)休走。”便催动墨麒麟追上前来,不过闻太师这边必然会出去一个人劝他:“闻道兄不必如此,这才破了一(二、三、四……)阵,还有九(八、七、六、……)阵。”于是闻太师就又乖乖地回去了。
整整十次,闻太师每次都这样,毫无变化。
这样的剧情设定是为什么呢?有什么深刻的用意吗?
这样的套路在《封神演义》里比比皆是。
可以说,《封神演义》除了有趣的设定外,真的没有太多能拿得出受的东西。
文笔差,情节差,重复性高……这大概就是《封神演义》没有列入四大名著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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