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十年前,乡村经济条件差,电筒算是稀罕物,麻杆就成了夜里主要的照明材料。

旧杉木柱头(还记得乡下多年前用来点亮的麻杆吗)(1)

老式铁皮手电筒

我小时经常跟随爷爷上山干农活,对于麻杆的制作工艺,相当的熟悉。

我的老家在凯里乡村,在这里,制作麻杆的主要材料,是向日葵的和烤烟的主杆,俗称“葵花杆”和“烟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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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杆的原材料(网络图)

其中,“葵花杆”版本的麻杆,要好用些,一旦引燃,火借风势,燃得旺旺的;“烟杆”版本的,因为坚硬,难得引燃,引燃后比不了“葵花杆”的燃得顺畅,有时火接不上来,容易熄灭。

每年收成之后,爷爷就会带上我,把地里的“葵花杆”和“烟杆”砍下,然后搬运到一块水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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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烟的主杆(网络图)

搬完了,就开始进入生产加工程序。

先将所有“葵花杆”或者“烟杆”修理好,让它们长度相当,然后整齐的码在一起,像柴禾一般捆好,最后放入水中浸泡,必须要全部没入水中,且底部吃入淤泥中才算合格。

必要时,还要搬重石放在成捆的“葵花杆”或者“烟杆”上压榨,这样才能让“葵花杆”或“烟杆”受到彻底的浸泡,它们浸泡的越彻底,麻杆的质量,就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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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的主杆(网络图)

有人会问,为何要这般浸泡呢?目的有二。首先,“葵花杆”或“烟杆”受到浸泡之后,质地变得疏松,才能引燃;其次,经过浸泡之后,“葵花杆”或“烟杆”的内芯就会腐烂,并最终脱落,要知道,这些内芯要存在,它们有“阻火”能耐,去除它们,麻杆才会更充分的燃烧。

埋入水中的“葵花杆”或“烟杆”,几个月后才能让它们重见天日,一般来说是头年的秋冬季入水,次年春天,就把它们捞出来。当然,刚出水的麻杆还不能使用,必须在太阳底下嗮一段时间,才可以收回家里存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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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日葵的主杆(网络图)

一年中,每户人家都要生产三、四捆麻杆,有百把斤的重量。记得有一年,我家生产了7、8捆之多,因为那一年,爷爷要盖两栋住房,请人干活,会用到许多麻杆,干活的人晚饭后回去,你不可能让他摸黑前进。再说,那时请人来干活,纯粹是帮忙,不收费的,主人家提供麻杆夜间点亮,实属应该。

此外,住房在农村是很重要的,盖好之后,必须请酒,请来亲朋好友,大吃两三天,这样的情形对麻杆的需求量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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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盖木房子(网络图)

麻杆那时的主要作用就是夜间出行时照明,也用到厨房里生火。

在以前的年代,它发挥的作用是很大的。有一次,我一位堂伯的耕牛夜间被盗,发现后全寨的人都行动起来,兵分几路寻找,因为是夜间,每一路都抱着一捆麻杆点亮,其中有一路深入到了福泉市陆坪镇境内,麻杆半路用完,相关人员便在路途砍竹子点亮……后来,被盗的两头耕牛在福泉陆坪的集市上被找回,麻杆是立下了功劳的。麻杆还成就了许多的有情男女。在我的家乡,改革开放前,父母包办婚姻的情况明显,后来自由婚恋居上,慢慢的占据了主导地位,这样,麻杆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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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杆点亮(网络图)

白天青年人们上山干活,晚上,点上麻杆外出(月亮出来的情况除外)去找心仪之人……很晚了,才又手持点着的麻杆回家。

在我的家乡,把这种男女谈情说爱的事叫“玩马郎”,和苗族同胞所说“游方”,是一回事。

在用麻杆点亮的时代,只有天不下雨,年轻人成群结队外出“玩马郎”,别的不说,单单是他们手中点亮的麻杆,就是一道很美的风景。

许多的有情人,在点完了无数根麻杆后,就成了眷属。

我有几位堂哥,他们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结婚,都是“麻杆婚恋”的典型的经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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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杆点亮(网络图)

其中一位堂哥的事,我至今还清晰记得。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晚饭之后,堂哥和同伴就出门去办事,显得神神秘秘,临行前,老人们叮嘱他们多带点麻杆。

到了夜间的11点,睡梦中的我被一阵阵的鞭炮声惊醒,然后母亲跑来通知说赶紧起床,堂哥家有喜事。

我踉踉跄跄的赶到堂哥家,香蜡纸竹已经点上,寨子上的人全拢来了,和吃酒一样的热闹……

在我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谜底全被揭开了,原来这一晚,堂哥和伙伴们携带大量麻杆,跑到三公里外邻村,把和他谈了三年的女友,带回了家,开启了婚姻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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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杆点亮(网络图)

堂哥等人之所以神秘处事,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信息扩散,女方的家人知道了,可能会采取阻拦措施,那就麻烦了。另外,农村人也要脸面,如果消息传出去了,而没有把人家姑娘带来,脸往何处放……

在我们的手上,麻杆也会成为打斗的武器。

年轻人有活泼可爱的一面,但也有冲动的时候。有这么一次,我和堂哥们到邻村去“玩马郎”,因为之前的一些恩怨,我们此行遭到了这里的年轻人的抵制……矛盾无法调和,就大打出手了,我手中的麻杆被当成武器使用,打到最后,差不多两米长的麻杆只剩下了“手柄”……这等同于没有武器了,我立即转身跑开,溜之大吉。

第二天,我发现自己的头部和肩上,有一些麻杆的残渣,同时感觉全身酸痛,这应该是在打斗过程中,我也挨了别人的拳头,只是斗得性起,没有感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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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烟主杆(网络图)

关于麻杆的那些事,说上几天,恐怕也说不完,最后了,我想说一个与麻杆有关的悲剧,它不是发生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而是我的祖上,距离现在有两三百年了。

话说我的一位老祖爱喝酒,逢酒必喝,逢喝必醉……有一年,这位老祖去亲戚家帮忙,夜间多喝了几杯,主人怕他口渴,便端茶水到房间伺候,期间,手持麻杆照明……可能是老人喝了太多酒,而且还是高度酒的缘故,嘴巴竟然被麻杆上的火引燃……最终的结果是,我的这位老祖被火烧死了!

不得不说,麻杆在为人们点亮夜晚的同时,也会带来安全隐患,威胁到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当然,进入上个世纪90年代之后,电筒兴起,麻杆逐渐“退居二线”。而进入本世纪,充电电筒,包括手机电筒出现后,麻杆退出了舞台。

现今再说麻杆,其实是在记忆里寻找乡愁的味道,难以忘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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