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适合做纸扎手艺吗(这种流传至今的古老技艺有许多禁忌)(1)

纸扎,用竹条,芦苇,高粱杆等做骨架,然后糊上彩纸,祭拜死者所用。作为古老制作工艺流传至今,真正的纸扎手艺人已经所剩无几。因为这个活计耗时费力,而且又是跟死人打交道的行当,肯定免不了遇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叫刘炎,是一位扎纸先生,之所以带有先生这个字面,是因为我们和普通的扎纸匠有点不同,我所有的传承,都是爷爷所赐。

我爷爷叫刘六根,因为小时候家境不好,为了混口饭吃做了扎纸匠。如今他在我们那个镇子里开了个丧葬用品店,十里八乡就此一家,所以也算过的富足。

每当暑期的时候,我都会在爷爷家住上一段时间。因为夏天的时候,无论外面多么的热气冲天,蚊虫肆虐,爷爷的店子里仍是清凉无比,一只蚊子都没有。

高三的那个暑假,经历了一个学期的身心折磨的我,在考完试过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爷爷家。

我到爷爷家的时候,他仍是坐在店门口的藤椅上,摇晃着他那年头久远的破蒲扇,一切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爷爷身边,准备吓唬一下他。还没等我行动,爷爷突然就开口了。

“小兔崽子,这把戏玩了那么多年还没玩够啊?”爷爷笑着从藤椅上起身,随即招呼我进屋。

进了屋子,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我顿时毛孔舒张,享受这夏日里的一抹冰凉。

丧葬用的纸扎,大部分是一些童男童女,纸马纸轿。再加上一些花圈冥币,爷爷这个小店在外人看来还是有一些阴森恐怖的。不过由于从小就见过这各式各样的纸扎,所以我对它们并不恐惧。

在店里扫了一圈,我的目光定格在一个纸人身上。这纸人大概一人多高,身上的服饰和发饰之类的都已经完工,腮部也抹了两片红云,嘴唇画的血红,唯独眼睛的部位没有画上。

我以前也听爷爷说过,纸人完成后不能画眼睛,如果画上了眼睛,就会引鬼魂上身。要知道这丧葬品店本就是做死人生意的,阴气重。若是纸人点睛引来恶鬼的话,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我仔细打量着这个纸人,爷爷给它画的是一件带有戏凤的大红衣服,头上也带着一个纸扎的凤冠,如嫁衣一般。爷爷的绘画功底好,所以这纸人栩栩如生,好似活人一搬。

不过我看着这纸人总是感到别扭,明知道不能画上眼睛,但身子却不受控制的从旁边拿了一支毛笔,对着纸人的眼睛部位点了两点,随后又描出眼睑,就这么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就诞生了。

我呆呆的看着面前自己亲手画上的双眸,深知自己犯了大错,我想扔掉毛笔,想叫喊爷爷。却发现我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右手竟再次执笔,往纸人脸上伸了过去。

“小炎,你在干什么!”爷爷声如洪钟的嗓音吓得我握笔的手一抖,不小心在纸人的眼睛旁点了一个黑点。

我连忙收回手,这才发现手终于听自己使唤了。我向爷爷解释了我刚才并不是有意而为之,爷爷听后还是噼里啪啦把我骂了一通。

爷爷骂了我一通以后,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找了张红纸往那纸人头上一蒙,拉着我往后厅走去。

爷爷的这个店子是上下两层,下面是门面,上面有两个房间。爷爷把我拉到他的房间里,目光紧紧的盯着我,说:“你告诉爷爷,你画那纸人眼睛的时候,有没有盯着眼睛看?”

我点头,说我画的时候,眼神也好似挪不动的盯着画出来的那双眼睛看。

爷爷听完我这话,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后,说:“该来的总会来的,这就是命。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切记,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知道么?”

爷爷开店那么久,稀奇古怪的事情也遇上不少,不过像今天这样严肃认真的对待,还真是少见。

吃过晚饭后,爷爷就让我回了屋子,再三嘱咐之后,才一脸担忧的走了。

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夜里经常会听到楼下一些奇怪的声音,第二天问爷爷的时候,爷爷就告诉我,人死后去的阴间,也和我们阳间差不多,我们这个丧葬品店就相当于阴间的超市。所以有些过路的鬼魂,就会进店顺些冥币什么的,这种孤魂野鬼,你也不能和它计较什么。

要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我不敢肯定的告诉你有,但是我还是要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所有未知的事物保持一颗敬畏的心,就可以了。

我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现在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爷爷在干什么。倒不是我不担心爷爷的安危,做死人买卖的肯定都有两把刷子,既然爷爷不让我出去,那我出去了也是给他添乱。

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之间,我仿佛听见了几声特别轻微的敲门声。

我心里一个激灵,睡意全无。竖着耳朵想要仔细听的时候,又没了动静。

我想要爬起来听听动静,身子却怎么也动弹不了。此刻我的心里特别清楚,我遇到了鬼压床。

关于鬼压床,民间有各种各样的解释。科学上来说是睡眠瘫痪症,给出的解释也含糊其辞。说什么人在半梦半醒之间,肌肉瘫痪所致。那我现在可是特别清醒的时候,为何一点都动弹不了?

我的眼睛紧闭,却能看见屋子里的一切。与睁眼看着不同,我发现屋子里若有若无的飘散着一些黑雾,想仔细看的时候却看不清楚。

正在我研究那黑雾的时候,门旁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我的目光自动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袭大红色长裙垂及地面,外披红色薄纱,长发用一根玉簪轻挽,整齐的刘海下面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妖艳的红唇,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妩媚。

她红唇轻挑,慢慢向我走来。我怔怔的看着她走到我的床边,然后坐在床边,眼神迷离的看着我,用食指挑起了我的下巴。

我在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坐了起来。我想扭动一下身体,却还是动弹不得。那女子看着我邪魅一笑,慢慢凑近我的脸庞,对着我的耳朵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她的声音充满诱惑力,听的我一阵酥麻。她欺身上前,坐在了我的怀里。

我身子不能动弹,但身体感知仍然在。我心知这一切都透漏着诡异,但作为一个正常的大老爷们儿,香躯在怀,我还是有些想入非非。

红衣女子感受到我的异样后,笑意更甚。我发现我的右手竟然慢慢的往她脸上摸去。

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思想的控制,我就像一个旁观的第三者一样,看着我的身体与面前这个女子亲密的接触。

我抚摸着她的脸庞,撩开她的刘海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她眼角一个黑色的圆点。

我心中大惊!一个可怕的想法充斥着我的脑海,我想睁开眼睛,但是仍然动弹不得。我想叫喊爷爷,却也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着那红衣女子,我发现她慢慢的变了,原本妩媚动人的脸变得惨白,腮旁两团大大的红晕,一张描的血红的嘴巴大张,面色狰狞的看着我。

她就是那个被我画了眼睛的纸人!

“这一天,我等了那么久!老天有眼,这个机会我绝对不会放过的…哈哈!”红衣女子的声音里没有了甜美诱惑,尖细嘶哑的嗓音充斥着我的耳膜。

如今我已经到了绝境,被这红衣女子死死的控制住。我唯一寄托的希望就是爷爷,我不知道爷爷现在是什么处境,希望他能够快些发现我这边的异样吧。

红衣女子死死的扼住我的脖子,狞笑着看着我,再次开口:“有什么遗言,留着下辈子再说吧!”

说着,她便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刺骨的疼痛感冲击着我的大脑。

“嘭”的一声,房门突然打开,爷爷闯了进来,我看到爷爷的右手中拿着一顶香炉,脸色阴沉,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爷爷!”我喊了一声,突然发现我能说话了。我刚要说些什么,忽然脑袋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艳阳高照了。我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没有发现一点昨天弥留的痕迹,昨天夜里的总总画面,就好似一场梦一样。

不行,我得先找爷爷问个究竟!

下楼就看到爷爷坐在屋子里正在扎纸人,带着老花镜,后背微弓,完全不像昨天那个盛气凌人的样子,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

屋内的那个红衣纸人也不见了,我估计是爷爷把它拿去烧了吧。

“爷爷,我昨儿看到了一个红衣女鬼,快要弄死我的时候,你出现了。后来怎么样了?你把她收服了?”我走上前去问道。

爷爷抬头撇了我一眼,说:“你小子,大早晨的胡说什么呢!咱们这行做死人买卖的,大清早的说鬼不吉利!”

我很纳闷爷爷为什么只字不提昨夜的事情,于是死死的盯着他,问道:“那您说,那个被我画了眼睛的纸人呢?”

爷爷转头看向了我,愣了一下随后说:“那个纸人是陈村一个老头定的,今天早上就过来拿走了。”

我盯着爷爷的眼睛,爷爷也看着我。他那有些混浊的眼睛里,似乎并没有欺骗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实在想弄明白怎么回事,于是就原原本本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了爷爷听。

爷爷听后露出了一脸惊愕的表情,连忙说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还把个鬼给收伏了,你肯定是做了噩梦吧!”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是我做梦的话,怎么会感受那么真实?那红衣女鬼咬我时候的刺痛感,对了,那红衣女鬼咬伤了我的脖子!

我连忙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一顿照,但是结果令我很失望。镜子里我帅气的脸庞下面,脖子上没有一点伤痕。

我用目光偷偷看着爷爷,他仍然在一点一点的编着竹篾。我不相信我的爷爷会对我说谎,或许刚才是我神经紧绷的幻觉罢了。

我摇摇头,可能是我太神经质了,把梦当成了现实。

想不通的就不要想了,人嘛,活在当下最重要。

于是我就跟着爷爷一起编竹篾,做纸人的框架。爷爷也似乎有意把这门手艺传给我,不停的给我讲解编竹篾和糊纸人的时候要注意什么。每一个步骤都讲解的很细微。

当看到我一个人完成了一件小的纸扎物件儿的时候,爷爷欣慰的笑了。

爷爷慈眉善目,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我惊讶的发现,爷爷的脸上长了一些老人斑。

也许,他真的老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忽然一个人急头白脸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老…老刘头,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爷爷连忙招呼他坐下,一番询问后才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今天早上本来陈忠家的大儿子陈伟的出殡,但是当出殡下葬之后,要烧纸扎物件儿的时候,却怎么着也点不着。火柴划不着,打火机也打不着,方圆十里一点风都没有,就是打不着火。

有的人就想了别的点子,把蜡烛先在家里点着再拿到坟地里。谁曾想一路上都好好的没灭,一到了地里就突然灭了。

这一时间吓坏了村民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是死人不收,有的说是别的什么东西作怪。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陈忠就让来人,也就是陈忠的二儿子陈雄过来找我爷爷,让他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听完陈雄说的之后,爷爷眉头紧皱。我也是觉得奇怪,就问陈雄道:“这种事情,你们不去请风水先生,让我爷爷这一个纸扎匠去,也没用啊!”

陈雄看了看我,说道:“你是老刘头的孙子吧,你可能不知道,这方圆十里……”

“大雄,你等我收拾一下,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爷爷突兀的说道,随后拿着他经常背着的一个破背包起身,冲我说道:“小炎你在家看店,中午随便垫巴点东西对付一下,晚上爷爷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爷爷就出了门。我唰的一下也站了起来,跟在爷爷的屁股后面,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他一起去看看。

一方面是好奇心作祟,另一方面是我知道,一般这种事情都是有大鱼大肉的,这对于我这种吃货来说,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爷爷执拗不过我,只好把我带上一起。不过让我去了以后只看不说,一切听他的安排。

对我来说,只要有吃的,别的就什么也不重要。所以我一个劲儿的点头,保证自己做一个乖娃娃。

我跟着爷爷到达陈村的时候,已经正午时分了。赶上了饭点,所以我们直接被陈雄带到了家里,准备一起吃过中午饭再说。

陈雄家里的建筑很普通,三间堂屋,一间厨房,然后有围了一圈土坯的围墙。由于要待客,所以院子上面搭上了塑料布。

院子里的几张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菜还没有上。许多年纪比较大的村民不停的跟我爷爷打着招呼,语气也是说不出来的恭敬。

看来爷爷在这个镇子的声望还是很不错的嘛,我心里偷偷的得意了一下。

我和爷爷被安排到了堂屋里的主桌上,这里坐着死者的至亲,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头,估计也就是死者的父亲陈忠了。他看到我爷爷来了之后连忙站了起来,把爷爷邀到了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这是我孙子,刘炎。”爷爷指着坐在一旁的我,给陈忠介绍道。

陈忠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之后点点头冲我僵硬的笑了一下,随即面色忧愁的看着我爷爷,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有什么事儿吃过饭再说。

吃饭的时候,陈忠一直愁眉苦脸,闷声喝酒。当然这种事情我也可以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就已经够让老头伤心的了,更别说还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饭毕后,我和爷爷就跟着村子里的一群老老少少一起去了埋葬陈伟的地里。

农村地多,每家每户都有自家的祖坟。不像现在的大城市,人死了烧成灰还要埋进一个一个的小盒子里,跟生前没有一点交集的人埋在一起。

陈家的祖坟都修的很工整,可以明显的看见一座新坟伫立在最旁边,上面盖着崭新的花圈。纸扎物品都放在坟的旁边,那一个格外显眼的大红纸人被放置在正中央。

给死者烧纸扎物品是很有讲究的,尤其是纸人。烧错了的话,死者在下面不得安宁,也会牵连着活着的家人。

就比如这陈伟,死前不务正业,快四十的人也没有娶妻生子,所以在他死后,就给他烧上楼房白马,外加一个凤冠加身的新媳妇。

若是死者是一位七老八十的老人,就要给他烧一个仆人打扮的下人,去阴间伺候他(她)的生活起居,当然这是在老伴还活着的情况下,才能烧个下人。若是老伴也死了的,就埋在一起,楼房纸马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还要烧一对纸扎的童男童女,让他们在下面也能有个伴,省得想孙子什么的。

当然,死者的死亡原因也是决定纸扎物品的重要因素。如果上正常死亡,我刚才说的那些全部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是如果是自杀,他杀,或者突然暴毙,含冤而死的就不是很奏效了。因为带有怨气的死者,是需要特别的方法来对付的,这个暂且不表。

以上就是爷爷传授给我的纸扎技艺里的一部分,其他部分等以后我们在慢慢道来。

书归正传。我看到那个大红纸人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种很深的恐惧感的。昨天那似梦非梦的场景让我现在还记忆深刻,真害怕那纸人突然转身看完一眼。

靠近坟堆的时候,就觉得一股阴凉袭来。这种阴凉不同于普通的冷风,似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上午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一点冷风的迹象啊!”陈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道。

陈雄的话没说完,寒冷又加深了一分,七八月份的天气,竟然冻得我们这一群人直哆嗦。要知道我们这一群人起码有二十多个大老爷们儿,阳气那么旺也抵御不了这寒冷的阴气。

爷爷让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围成一个圈子,然后他走到那纸扎围成的院子前,拱手作揖道:“小伟,老刘我从小看你到大,这周遭都是你的亲戚,你现在不让纸扎入阴,这是个什么意思啊?你看看你那八十多岁的老爹,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就不能让他省省心吗?!听叔一句话,收了这些纸扎,上路去吧!”

说着,爷爷拿出打火机,就要去点燃那纸扎房子。

这时那种寒冷的感觉忽然不见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这个死者是真的听到了爷爷的劝导,还是怎么回事,打火机轻而易举的就把那个纸扎房屋点燃了,随着噼里啪啦一阵响,纸扎房屋就完全烧成了灰烬。接着,爷爷点燃了纸马纸轿等,都很顺利。最后,轮到烧掉那个大红纸人了。

这大红纸人伫立在坟堆前,头上仍是覆盖着红纸。爷爷拿着打火机,点之前对着坟头说:“小伟啊,你生前没有讨着媳妇,现在叔帮你讨了一个。叔这就给你送去,你俩在那边,好好的过日子!以后,就不要惦记家里了!一切有你弟弟操持着,你就安心的去吧!”

说着,爷爷打开打火机就往大红纸人的裙子上送去。

“啪”

打火机突然灭掉了。

爷爷又打开一次,再次要烧。

“啪”

打火机又一次的毫无征兆的灭掉了。

爷爷有些怒了,也不知是对谁说道:“事不过三,我在这送我大侄子,谁要是捣乱,别怪我老刘头不客气了!”

说着,再一次的打开打火机。

“啪”

打火机再一次的灭掉了。

爷爷似乎是真的怒了,冲我们这群人喊了一句:“属鸡的先回避,属龙,马,牛的过来。小炎,你也过来!”

我们开始分成两拨,属鸡的就离开地里,站在地头上等信,属龙马牛的跟着我一起走到了爷爷的身边,其他人仍是站在原地围成一圈。

“属龙的,你们和小伟一个属相,就站在这个纸人的前后,属马的,站在这个纸人的左侧,属牛的,站在右侧,全部相隔一米远。小炎,你过来,拿着打火机帮我把火给点了!”爷爷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我看着爷爷,不明白他让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其他人都已经按照爷爷的安排就位,我拿着爷爷给我的打火机,走到了那大红纸人旁边。

点燃纸扎要从下往上,爷爷说这是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不过我估计,从下往上点也可能是让纸扎更充分的燃烧,不会烧不完全。所以爷爷卖纸扎的时候,都会给买家安排一遍。

我蹲在大红纸人的前面,拿着打火机的手里全都是汗水。因为昨夜噩梦的原因,我对这个纸人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我不自觉地往上望了一眼,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坐在了地上。因为我看到,红纸盖住的纸人脑袋上,我画的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往下看,那血红的嘴唇似有似无的勾起。

妈的!幻觉!都是幻觉!

我打开打火机,火苗窜腾而起,我不再去看向上面,低着头点燃了这大红纸人。

着了!终于着了!火苗吞噬着大红纸人,奇怪的是,之前的纸扎都是阵阵青烟,这个纸人竟然冒起了黑烟!

纸人着了之后,爷爷就让我走开,自己走到了纸人面前,随即从袋子里不知道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洒在了纸人的身上。

“轰”

大红纸人身上的火烧的更旺了,没过几秒钟就烧的只剩下内部的竹架子,噼里啪啦一阵声音过后,也彻底化为了灰烬。

做完了这一切,爷爷让人把燃烧过后的灰烬聚在一起,埋在了陈伟坟墓的旁边,这也就预示着,家人给陈伟送的纸扎他在另一边也就全部收到,安心的去了。

纸扎全部搞定之后,爷爷给那些刚才属龙,马,牛的一人给了一包东西,说是让他们回去用水冲服。又告诫他们三天不能泄了阳气,也就是不能同房。

后来我问爷爷,这么做的原因是啥。爷爷给我解释了其中的意思。

需要属龙的站在前后,是因为陈伟也是属龙,前后都有属龙的,会让“它”以为是陈伟在带领“它”或跟着“它”,用属马,牛的是预示着牛头马面,牛头马面在左右,就如同押解着“它们”一起上路,算是起到一种迷惑的作用。再有就是这种方法也就预示着几个人在阴间走了一圈,阳气会变得薄弱,所以爷爷给了他们一包拜神用的香灰,冲服调理。也不能行房事,防止阳气外泄。

至于用我来点火,是因为我是童子身,又五行属火,名字里也带火,所以我来点火,效果更好。

我咋舌,想不到这小小的安排,竟有那么多说道。

言归正传。

收拾妥当后,陈伟也算是入土为安了。我和爷爷一行人也又回到了陈忠家,农村里办喜事或者丧事都是三天的流水席,今天是第三天,今天下午的晚饭过后,也就表示这个丧事结束了。

我和爷爷被邀到堂屋就坐。扫了一圈,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就是我一个班的小魔女,我的同桌陈晓琳!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我俩几乎是异口同声,随即她笑了,我站起身就跑。

因为她这种贱兮兮的笑容预示着我马上就要遭殃了。

“哎,哎,都要吃饭了,你干嘛去啊?”爷爷很不是时候的拉住了我。

我哭丧着脸,拉着爷爷说:“爷,我拉肚子,拉肚子去……”

我话音还没落,陈晓琳就走了过来,拽住我的胳膊,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撒娇似的说:“老同学好久不见,怎么见到人家就要走嘛?”

听到陈晓琳这说话的语气,那基本上意味着我已经被判了死刑。作为一个相处了三年的同桌,不用猜我也知道她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果然,我的胳膊内侧就开始刺痛了。这小妮子掐人爱用指甲,每次我都被欺负的惨不忍睹。

这么多长辈的在这里看着我俩,我很尴尬。只好勉为其难的干笑道:“啊……是你啊,我刚刚……不是没看到嘛,我要去上厕所,内急,内急嘛!”

“你不会趁着上厕所溜了吧?”陈晓琳笑嘻嘻的对我说道。她这种清纯无辜的笑容,对我来说是如此的恐怖。

“不会不会。”我连忙挣脱她的魔爪,往门口跑去。

去过农村的人都知道,农村的茅房都是在大门外面,房子的左侧或者右侧,是一个独立的小屋子,男女通用。虽说现在新农村盖的跟城里的差不多,也装了马桶,但是蹲坑仍是比较普遍的。

陈雄家的茅厕在房子的左后侧,他们的房子后面是一条干枯的河床,河床.上种满了竹子,茅厕就在河床的岸边上。

我到了茅房门口,先咳嗽了一下,如果里面有人的话,就会有回音,如果没有回音,就是没人。等了一会儿,在确定了没人以后,我才推开帘子进去。

不过进去的那一刹那,我的眼角瞥见我的左边,也就是陈雄家的屋子后面有一个黑影一闪。

可能是野猫什么的吧,我也没有多想。

解决好以后,我就转身回了屋子,大不了就被小魔女玩死呗,不过那么多长辈在那里,她应该也不会怎么样,反倒是我要是让人家久等了也不好。

我回到桌子上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开动。见我来了,陈老爷子才招呼上菜,看来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陈老爷子对我还是比较看重的。

席间陈晓琳一直对着我暗送秋波,我就全当看不见。倒是爷爷察觉了异样,笑呵呵的打量着陈晓琳。

别看陈晓琳这妮子在学校对我大大咧咧的,但是被爷爷绕有深意的眼神看的低下了头。

我终于能好好的吃顿饭了!

由于今天是因为我和爷爷帮了他们家的大忙,所以陈老爷子一直冲着我和爷爷敬酒。我虽说在学校宿舍里有时候和几个哥们儿喝点小酒,但是完全比不上这些经验老道的大人们,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到晕晕乎乎的,就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

我来到屋子后面的竹林子里,坐在了一个土坡上。微风拂过脸庞,我的醉意也消散了几分。相比于城市里的浮躁喧嚣,乡下是一个远离世俗的地方,若是不为了学业什么的,我倒是很愿意在这乡下度过。

一阵熟悉的香风袭来,不用看,我就知道又是小魔女陈晓琳。

她坐在了我的旁边,我侧目看着她。她的手肘支在大腿上托着下巴,目光看向远方。因为喝了酒,脸蛋微红别有一番风味。其实陈晓琳长得也算是美女,就是因为性格泼辣,像个假小子,让我一直忽略她的长相。

“啪!”

陈晓琳一巴掌呼在我的后脑勺上,笑嘻嘻的看着我说道:“看什么看,看了三年了还看不腻吗?!”

我吃痛,冲她翻了个白眼,说:“腻,早就腻了。现在毕业了,本来以为彻底的逃离你了,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了。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得了吧你!我知道你肯定是心里想的不得了,看到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陈晓琳自恋的说了一句,随即不给我插话的机会,又说道:“对了,你今天怎么到我们村子里来了?你和我四爷爷家是亲戚?”

“陈忠是你的四爷爷?”我反问道。

“是啊,我爷爷排行老大,四爷爷最小。你呢,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陈晓琳道。

“我是跟着我爷爷来的,本来过来这里是要吃大鱼大肉的,没想到遇到了你,哎!什么山珍海味对我来说,立马没了胃口了!”我笑呵呵的打趣道。

我和陈晓琳同桌三年,我知道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所以偶尔也跟她开开玩笑。

没想到陈晓琳忽然一手揽住了我的脖子,脸蛋紧贴着我。粉嫩的红唇吐气如兰的对着我说:“转眼毕业了,我真的很舍不得你。”

我也不是什么榆木脑袋,自然是知道陈晓琳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年同桌情谊,在我的内心里也是非常的喜欢她。但是我们现在都是学生时期,根本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自始自终没有向她表白。

今天她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慌了神,定了定神之后,我笑着说:“我看你不是舍不得我,是没有人让你欺负了你不习惯吧。”

尴尬而又暧昧的氛围被我的这句话打破,陈晓琳看着我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小魔女本色,一把掐在我的胳膊上,笑嘻嘻的说:“是啊,少了欺负你的乐趣,真的很无聊呢!”

我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她也静静的看着我。四目双对,无语凝噎。

天空繁星点点,月色铺满大地,竹林中,我和她。

十年后,当我想起她的时候,记忆最深的永远是这一副画面。

跟爷爷从陈村回来之后,我就跟着爷爷学习纸扎。爷爷告诉我说,考不考得上大学不重要,重要的是手艺,这年头,最吃香的还是手艺人。

我对这行也还挺感兴趣,看着一个个的纸扎物件儿从自己的手里做出来,有一种小小的满足感。

这一个暑假,爷爷给我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时间,因为有些纸扎物件儿,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两个月的时间,我已经掌握了大半的技艺。期间,也跟着爷爷一起送纸扎,方圆几里地村子也都记了个大概。

暑假两个多月,陈晓琳几乎每天都要到镇上找我。对于爷爷店子里的纸扎物件儿,她并不怎么恐惧,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高考成绩下来以后,毫无疑问的我落榜了,陈晓琳却考上了省重点大学。

九月,初秋的阳光仍有些毒辣,我站在长途客运站的门口,目送着陈晓琳乘车而去。

由于高考落榜,爷爷索性就让我一直呆在他这里,跟着他学习纸扎的手艺。

时间弹指一挥间,两年就过去了。

两年的时间,社会的变化很大,电子产品引领的智能时代来临,许多丧葬品店里竟然也出现了纸扎的电脑和纸扎的水果手机之类的东西,这种创新真的是让我尴尬又无语。

早在去年,爷爷已经把店子完全的交给我管理,所有的纸扎物品都出自我手,我的纸扎技艺也是飞速进步。爷爷也把《纸扎秘术》这本书交给了我,看着自己用一些很小的纸张扎出一些微妙微翘的小纸扎,而且还能操控,我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爷爷彻底的卸甲归田,在屋子后面的院子里种花养草。只有在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才会请爷爷亲自出山。

临近入冬,不知怎么的,我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老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这天,我正坐在柜台后面做着纸扎,就有客上门了。

来人是一个中年妇人,面色灰暗,无精打采。红肿的眼睛说明她刚刚哭过,估计是家里亲人出了事情。

做我们这行的,虽说是做私人买卖,但是也不希望门庭若市。我们这里的客人越多,也就证明死的人越多,这是我们不希望的。别说我当婊.子还立牌坊,我只求温饱,又不求发家富贵。

中年妇人走到柜台前,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小兄弟,你帮我置办一套纸扎吧,我家里要用。”

我放下手中的活计,拿出留言本说:“阿姨,那您告诉我一下去世的原因和一些基本情况吧,我好给你准备。”

“我……我家那苦命的妮儿,在外面被车给撞了……”中年妇人说着泪如雨下,哭喊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

“是在哪里被撞的?您能具体的说一下吗?”听到一个母亲这样的撕心裂肺,我也有些动容。

好不容易了解了一下具体的情况,看到她最后地址写了陈村以后,我心中咯噔一下,弱弱的问了一句:“阿姨,您能告诉我一下,您姑娘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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