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5日,央视《新闻联播》的领军人物罗京,因淋巴癌不幸在北京307医院离世,年仅48岁。罗京英年早逝,将悲痛留给了爱妻刘继红和儿子罗疏桐。而今10年过去了,刘继红和儿子走出悲痛了吗?他们的生活状况怎样?
2008年7月,罗京随同事去北京301医院,接受台里安排的例行体检。结果出来后,医生一脸凝重地告诉罗京:“你腹股沟有肿物,初步确定是淋巴肿瘤。”罗京的神经顿时绷紧了:“要紧吗?”“现在医学很发达,这种肿瘤应该在医生的控制之中。”
回到家,罗京平静地将体检结果告诉了妻子刘继红。尽管罗京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的心还是猛地一抖。刘继红在网上搜索淋巴肿瘤的相关资料。一行行文字灼痛了她的双眼:在我国,淋巴肿瘤中恶性的比例超过40%,多发于40至50岁的中老年人,如果达到中高恶性程度,患者的存活期很少能超过1年……
次日一大早,刘继红红着眼眶对罗京说:“你的病不能掉以轻心,必须马上住院接受治疗!”罗京摆摆手:“现在我哪有时间去医院?奥运会后再说吧。”刘继红表现出少有的倔强,她一边为丈夫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地埋怨罗京不爱惜身体。随后,她开车强行将丈夫送进北京肿瘤医院。检查的结果显示:罗京患上了非霍奇金淋巴瘤,属于中高恶性程度,也就是俗称的淋巴癌。打击猝不及防,刘继红跌跌撞撞地跑进洗手间,用牙齿咬紧衣角,发出压抑的哭声。
虽然刘继红和院方对罗京隐瞒了病情,但敏感的罗京还是从医护人员的言谈举止中,知道了自己病情的真相。他满脸悲戚地靠在床头,一口饭也吃不下。他含泪告诉刘继红:“我知道病情很严重,这些年因为忙忽视了你,连带你去看大海的愿望都没有实现……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要带着儿子好好生活。”
一番话,让刘继红犹如万箭穿心。自从1988年6月与罗京结婚以来,丈夫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今丈夫罹患癌症,公公婆婆年迈多病,13岁的儿子罗疏桐也需要人照顾,现在自己应该代替丈夫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
刘继红擦去眼角悲伤的泪水,将阳光灿烂的一面展现给丈夫。征得医生的同意后,她买来月季、一品红、百合等鲜花,将病房装扮得姹紫嫣红,宛如春天。经过刘继红这一装扮,病房这片坚硬的冻土有了生机和活力。
刘继红握着丈夫的手:“有这么权威的医生,有这么先进的医疗设施,你很快就像他们一样回台里上班。”妻子的坚强感染了罗京,也让他百感交集:妻子曾经是那么柔弱,是自己的病情让她坚强起来了。是呀,自己的生命不仅属于他自己,还属于家人,属于全国观众!
迈过了心理这道坎,罗京平添了勇气和信心。就在这时,残酷的化疗开始了,强烈的副作用让罗京感到恶心、呕吐。刘继红将饭菜端到罗京面前,尽管他一口也不想吃,但为了不让妻子和医生担心,他强迫自己吃一点。
与此同时,在刘继红的鼓励下,罗京向北京奥组委申请担任奥运火炬手。2008年8月6日,罗京作为第140棒火炬手出场。这天一大早,刘继红为丈夫穿上鲜艳的运动服,亲手为他系上标有五环标志的发带,然后陪同丈夫前往。看着丈夫高擎火炬,一路兴奋地挥舞手臂跑完传递路程,刘继红忍不住流下了欣慰的泪水。
经过一段时间的化疗治疗,罗京的病情有所缓解, 8月31日,在离别工作岗位一个多月后,罗京再次出现在亿万观众面前,与李修平共同播报了当天的《新闻联播》。电视里,罗京依然神采奕奕,根本看不出大病在身。只有刘继红知道,这一个多月来,丈夫经受着怎样的折磨和煎熬。
晚上9点,罗京从电视台回到家里,他浑身虚汗淋漓,连上楼梯都非常吃力,从身体到心理有种难以形容的疲惫。见此情景,刘继红对丈夫下了“最后通牒”:“你身体不彻底康复,不准再去上班!”罗京说什么都不答应。
见无法说服丈夫,刘继红拨通了主治医生的电话,将丈夫的情况告诉了对方。医生告诉罗京:“你再出去工作,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不负责任,你这种病本来就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劳累过度、生活没有规律引起的。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安心养病。”
就这样,罗京在家里静养,刘继红每个星期陪他去北京肿瘤医院做一次化疗。频繁的化疗对罗京身体的免疫力破坏很大,他全身浮肿,胃口极差。罗京喝不下寡淡的白开水,刘继红买来胡萝卜、苹果、梨榨汁,让罗京喝下。一个个温暖的午后,罗京躺在阳台的靠椅上晒太阳,刘继红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回忆恋爱时的趣事。
9月底,哥哥罗平来医院看望罗京时告诉他,母亲得了脑血栓,在海淀医院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哥哥的话让罗京的心沉甸甸的,年过7旬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多年来全靠药物支撑。自己患上淋巴癌后,他和刘继红及家人对父母封锁了消息,两个多月了,他一直没有见过母亲。现在母亲躺在病房里,自己却不能在她床前尽孝,罗京忍不住泪湿眼眶。
刘继红知道丈夫是个大孝子,征得医生同意后,她决定陪着丈夫去医院看望婆婆。为了不让公公婆婆看出罗京患病的迹象,刘继红给丈夫买来一顶鸭舌帽,以遮盖日渐稀疏的头发。
见到母亲那一刻,罗京含泪说:“妈,对不起,我工作太忙了,没能在医院照顾您。”母亲用一双黯淡无神的眼睛看着儿子,老泪纵横。父亲说:“我们一天天老去,见你一面怎么这么难?”刘继红赶紧替丈夫开脱,撒谎说:“他不是加班就是出国,一天到晚不着家。”老父亲哪里知道,儿子在经受癌症的考验,生命犹如风中的烛光……
伴随着朔风与雪花,2009年春节悄悄来临了。按照医生的要求,罗京应该在医院里过春节,但想到这些年来与妻子和儿子一起过春节的次数屈指可数,罗京希望能回家过春节。医疗小组对他进行了全面检查后,同意了他的要求。
刘继红将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贴了喜庆的窗花和对联。1月25日是除夕,上午,刘继红开车去医院将罗京接回家。这时,罗京的父母、大哥大嫂一家已经在家里恭迎他。亲人团聚让罗京心情开朗。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这是刘继红和罗京记忆深处最热闹、最温馨的一个春节。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大部分淋巴瘤患者经过化疗治疗能够康复,但仍有20%的患者不在此列,罗京就是在这20%里面。长时间化疗,已经无法抑制罗京癌细胞的扩散。2009年2月7日,罗京在刘继红的护送下,转入307医院。医生决定尽快为他作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这是挽救罗京生命的唯一途径。
罗平得知弟弟要进行骨髓移植,他第一时间赶到医院,要求为弟弟捐献骨髓。经过检测,罗平的7个点位有6个与罗京匹配,完全符合捐献条件。2月9日,陈虎率领医疗小组,为罗京实施了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
手术后,罗京被推进ICU病房,昏迷两天后终于醒了过来。刘继红紧紧握住丈夫的手,相依为命的亲情在这对患难夫妻心头涌荡……一个星期后,医生为罗京进行了复查,结果令所有人都激动万分:罗京体内肿瘤细胞活性完全消失了。罗京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惊喜,对妻子说:“这段时间你受苦了,等我彻底康复了,一定好好补偿你!”
为了帮丈夫恢复体能,刘继红专门买来一对小哑铃,每天督促罗京锻炼一个小时。这样一来,罗京的气色明显好转,饭量也大了。3月中旬,罗京兴致勃勃给央视领导打电话:“我太想念大家了,过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可以上班了!”
谁知4月23日傍晚,罗京剧烈咳嗽,痰中带血。刘继红吓得脸色惨白。专家经过会诊,发现罗京体内癌细胞又呈弥漫性扩散,必须再次进行干细胞移植手术。
刘继红精神几近崩溃,在电话里哭着把丈夫的情况告诉了罗平。罗平对刘继红说:“你马上转告医生,我决定再次为罗京捐献骨髓,随叫随到。”
5月初,专家再次为罗京实施了异基因干细胞造血移植手术。手术取得了成功,但罗京的身体每况愈下,原本150斤的体重瘦得不到100斤。刘继红肝胆俱裂:这就是《新闻联播》中光彩照人、神采奕奕的丈夫吗?这就是那个在家里一边拉京胡,一边激昂演唱京剧《打虎上山》的丈夫吗?
5月29日,罗京在病房里迎来了48岁生日。早在前两天,公公婆婆就给刘继红打电话,说要过来为罗京庆贺。此时罗母已瘫痪,每天只能以轮椅为伴。要是她和父亲知道了罗京的病情,两位老人怎么能承受这样打击呀!
第二天上午,刘继红带着营养品去看望公公婆婆,婆婆不解地问:“罗京怎么没有过来看我?”刘继红故作轻松地说:“妈,罗京到上海学习去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见儿媳这样说,公公婆婆信以为真。走出门,刘继红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5月29日,刘继红热热闹闹地为罗京在病房里过了48岁生日。央视的领导和同事赶来了,罗京的哥哥和亲戚赶来了,医务人员也围在罗京身边。大家一起为罗京切生日蛋糕,说一些祝贺的话语。罗京情难自抑,他吃力地一遍遍对大家说着感谢的话语。此情此景,令人潸然泪下。
客人散去,病房复归静寂。罗京知道属于自己的时光已经不多了,他含泪对妻子说:“继红,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一起去看大海了;父母老了,我也许无法为他们养老送终了;不能为儿子开家长会了……当初结婚时,我答应过你,要和你白头偕老,可是现在我要先走一步了……”刘继红肝肠寸断。
2009年6月5日7时05分,罗京的心脏永远地停止了跳动。因悲痛过度,刘继红几度昏厥过去。
6月11日,罗京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北京八宝山人民公墓举行。央视的领导、同事及6万多名社会各界群众自发从全国各地赶来了,大家怀着悲痛的心情,来为罗京送别。
下午1点,罗京的遗体被火化。刘继红搂着儿子,站在殡仪馆的松树下,望着袅袅轻烟从烟囱里升上蓝天,她悲恸心碎。送别丈夫,刘继红病倒了,整整3天不吃不喝。罗疏桐给妈妈端水递药,含泪说:“妈,咱们在病房里与爸爸分别时,他不是要你坚强地活下去吗?你也答应了呀。要是爸爸知道你这个样子,在那边也不会安心。”一夜之间,儿子长大了。刘继红搂紧儿子:“疏桐,妈妈听你的,会好好活着。”
刘继红将悲痛和眼泪埋在心底,与儿子相依为命。丈夫虽然不在了,但婆家人依然是自己的亲人。刘继红经常带着儿子去看望公婆,逢年过节也过去与婆家人一起团聚。公婆和家人依然像从前一样将刘继红当亲人。
生活看似平静,但刘继红内心的悲痛始终没有消除。清明节、丈夫的忌日,她会去墓地看望丈夫,诉说她和儿子生活的点点滴滴,希望来生再做一家人。
日子就这样在刘继红怀念罗京的思绪里走走停停。在儿子、亲友及婆家人的呵护下,刘继红渐渐走出了悲痛。此时刘继红才40出头,未来还很漫长,身边人都劝她再成个家。一个人生活太孤寂,儿子也需要正常家庭生活,刘继红答应了。她来到丈夫墓地,坐在墓碑前说:“老罗,我准备再成个家,让儿子过上正常生活。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们母子幸福,这也是你想看到的。”
2016年,刘继红在罗京离世7年后,与一位优秀男士重组家庭,重新过上了正常生活。虽然不是罗家的儿媳了,但刘继红当自己当成罗家的女儿,罗家人都是她的亲人。现在罗疏桐也大学毕业了,工作生活都很好,对继父也很尊重。母子俩走过悲痛后,重新拥有了幸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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