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摭怪》,又称为《岭南摭怪列传》,越南古代典籍,内容以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为主,被视为研究越南文学史及文化史有重要参考价值原作者不详,相传由陈世法(Trần Thế Pháp)所撰,而书中的神话故事早在李陈时期已经出现到15世纪末,出现了武琼、乔富分别校正修订的两卷二十三篇故事版本,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岭南三怪?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岭南三怪(岭南摭怪)

岭南三怪

《岭南摭怪》,又称为《岭南摭怪列传》,越南古代典籍,内容以民间流传的神话故事为主,被视为研究越南文学史及文化史有重要参考价值。原作者不详,相传由陈世法(Trần Thế Pháp)所撰,而书中的神话故事早在李陈时期已经出现。到15世纪末,出现了武琼、乔富分别校正修订的两卷二十三篇故事版本。

岭南摭怪列传序

桂海国〔虽〕在岭南,然山川之奇,土地之灵,人之英豪,事之神异,容或有之。自春秋战国以前,去古未远,南俗犹简略,未有国史以记其事,故其事率多遗忘。其幸存而不泯者,特民间之口传耳。迨两汉、三国、东西晋,既唐、宋、元、明,始有史传以载其事,如《岭南志》、《交州广记》、《交趾略志》等书,历历可考。然我越乃古要荒之地,故记载又略之也。然其国始于雄王,为文明之渐,则滥觞于赵、吴、丁、黎、李、陈,迄今则尾闾矣,故国史之载,特加详焉。斯传之作,其传中之史欤?不佑始于何时,成于何人?姓氏缺不见录。盖其草创于李、陈之鸿生硕儒,而润色于今日好古博雅之君子者矣。愚请究始末,逐一陈之,而推明作传者之意。

《鸿庞氏传》是详之皇越开创之由;《夜叉王传》盖略叙占城兆萌之渐。白雉有传志越裳氏也;金龟有传记安阳王也。南国聘礼所重,莫如新〔槟〕榔,表而出之,则夫妇之义、兄弟之睦,于是然彰矣;南越夏时所贵,莫如西瓜,揭而言之,则恃有己物,不顾主恩,于是然着矣。 《蒸饼传》者,嘉孝养也;《乌雷传》者,戒淫行也。董天王之破殷贼,李翁仲之灭匈奴,南国有人可知矣。褚童子之邂逅仙容,崔伟之遭逢仙偶,为善阴骘可见矣。道行、孔路等传,奖其能复父仇,而神僧之辈乌可泯也。鱼精、狐精等传,示其能除妖怪,而龙君之德不可忘也。二征忠义,死为神明,旌而表之,孰云不可?伞圆神灵,能排水族,彰而显之,谁曰不然?与夫南诏为赵武之后,而国亡能为复仇;蛮娘为木佛之母,而岁旱能作霖雨。苏沥为龙肚之神,猖狂为栴檀之精,一则立祠以祭,而民受其福;一则用术以除,而民免其祸。则事无异而不至于诞,文虽神而不至于妖。虽涉于荒唐而踪迹亦有可据,岂非劝善惩恶,去伪就真,以激励风俗而已!其视晋人《搜神记》、唐人《幽怪录》同一致也。

呜呼!岭南列传之作,岂特刻之石,编之简,而贵于口碑欤!童之黄、叟之白,率皆称道而爱慕之,惩艾之,则其有系于纲常,关于〔乎〕风化,夫岂小补哉!

洪德壬子仲春,愚始抄得是传,披而阅之,不能无鲁鱼阴陶之舛,于是忘其固陋,校而正之,厘为二卷,目为《岭南摭怪列传》,藏于家,以便观览。若夫考证之,润色之,详其事,备其文,志其词,精其旨,后来好古君子、岂无其人欤?是为之序。

《岭南摭怪列传》卷之一

石室陈世法贰之编辑。赐戊戌科进士、前茂林郎、京北道监察御史洪川〔州〕泽呜武琼晏温校正。宁山乔富好礼删定。

鸿庞氏传

炎帝神农氏三世孙帝明,生帝宜,南巡狩至五岭,得婺仙之女,纳而归。生禄续,容貌端正,聪明夙成。帝明奇之,使嗣位。禄续固辞,让其兄。乃立宜为嗣,以治此〔北〕地。封禄续为泾阳王,以治南方,号为赤鬼国。泾阳王能行水府(一作入水),娶洞庭君龙王女,生崇缆,号为貉龙君,代治其国。泾阳王不知所之(一作终)。貉龙君教民耕稼农桑,始有君臣尊卑之等,父子夫妇之伦。或时归水府,而百姓晏然无事,不知所以然者。民有事则扬声呼龙君曰:「逋乎何在(越俗呼父曰逋)?不来以活我些。」龙君即来,其显灵感应,人莫能测。

帝宜传子帝来,以北方天下无事,命其臣蚩尤代守国事,而南巡赤鬼国。时龙君已归水府,国内无主。帝来乃留其爱女(一作妾)妪姬与众侍婢居行在,周行天下,遍览形胜(一作势)。见奇花异卉,珍禽异兽,犀象玳瑁,金银椒桂,石乳沉檀,山淆海物,无物不有。又四时气候,不寒不热。帝来乃爱慕之,乐而忘返。

南方之民,苦北方烦扰,不得安恬如初,乃相率呼龙君曰:「逋乎何在?使北之侵扰方民!」龙君倏然而来。见妪姬容貌奇异,​​龙君悦之,乃化作好儿郎,丰姿秀丽,左右前后侍从者众,行歌鼓吹,达于宫中,妪姬悦从龙君,藏于龙岱岩。

帝来还行在,不见妪姬。命群臣遍寻天下。龙君事神术,变现万端:妖精鬼魅、龙蛇虎象。寻者畏惧,不敢搜索,帝来乃还。

再传至帝榆罔,蚩尤作乱,轩辕率诸侯兵战不克。蚩尤兽形人语,勇猛有加。或教轩辕以兽皮鼓为令战之,蚩尤乃惊,败于涿鹿。帝榆罔侵陵诸侯,与轩辕战于板泉,三战而败。降封于洛邑,死之。神农氏遂亡。

龙君与妪姬居期年而生一胞,以为不祥,弃诸原野。过六、七日,胞中开出百卵,一卵生一男,乃取归而养之。不劳乳哺,各自长成。秀丽奇异,智勇俱全,人人畏服,谓其非常之兆。龙君久居水国,兄弟母子独居,思归北国。行至境上,黄帝闻之惧,分兵御塞外。母子不得归,回南国,呼龙君曰:「逋乎何在,使吾母子寡居,日夜悲伤。」龙君忽来,遇于旷野。妪姬曰:「妾本北国人,与君相处,生百男。不同鞠育,使无夫无妇之人,徒自伤耳。」龙君曰:「我是龙种,水族之长;你是仙种,地上之人。虽阴阳气合而有子,然水火相克,种类不同,难以久居。今相分别,吾将五十男归水府,分治各处。五十男从汝居地上,分国而治。登山入水,有事相闻,无得相废。」百男听从,然后辞去。

妪姬与五十男居峰州(今白鹤县是也),自相推服,尊其雄长者为主,号曰雄王,国号文郎国。东夹南海,西抵巴蜀,北至洞庭湖,南至狐狲精国(今占城是也)。分国中为十五部(一作郡):曰越裳、曰交趾、曰朱鸢、曰武宁、曰福禄、日宁海(今南宁处是也)、曰阳泉(一作海)、曰陆海、曰怀欢、曰九真、曰日南、曰真定、曰文郎、曰桂林、曰象郡等部,分归弟治之。置其次为将相,相曰貉侯,将曰貉将,王子曰官郎,女曰媢娘,百司曰蒲正,臣仆奴隶曰稍称(一作奴婢)、臣曰瑰。世世以父传子,曰逋导。世世相传,号为雄王,而不易。

时林麓之民渔于水,往往为蛟龙所害,言于王。王曰:「山蛮之种与水族实殊,彼好同恶异,故相侵害。」令人以墨刺画其身,为龙君之形、水怪之状,自是民免蛟伤之灾。而百粤文身之俗,实始于此。

国初,民用未足,以木皮为衣(一作只),织菅草为席,以米汁(一作滓)为酒,以榔桄棕桐为饭(一作饮),禽兽鱼鳖为鰔,姜根为盐,刀耕火种,地多糯米,以竹筒炊之。架木为屋,以避虎狼之害。剪短其发,以便山川之入。子之生也,以蕉叶卧之;人之死也,以杵舂之。令邻人闻得来救。未有槟榔,男女嫁娶,以盐封为先,然后杀牛羊以成礼。以糯饭入房中,相食悉,然后交通。盖百男,乃百越之始祀也。

鱼精传

东海有鱼蛇之精(一作有鱼精),长五十丈余,多足,似蜈蚣形。变化万端,灵异莫测。行则动风雨,能食人,人畏之。

上古时有鱼,貌似人形,游于东海岸,化成人,通言语。渐渐生长,男女众多,颇以鱼虾蚌蛤为食。又有蛋人(一作蜒人),生居海岛,专以捕人为生。后亦成人,与蛮人交易盐米、衣裳、刀斧,常往来东海间。鱼精岩石,齿龃龉,横截海滨,下有鱼穴,鱼精所居。风涛险恶,无由可通。欲开别路,顽石难凿。民船过其处,多为鱼精所害。会夜有仙人(一作异人),凿石为港,欲利行人,其路相通。鱼精化为白鸡呜山上,群仙闻之,疑其已曙,皆飞升,至今犹呼为佛陶港(一作泾)。

龙君悯民被害,化为民船,令水府夜叉禁海神,不得风涛,撑船至鱼精岩谷之畔,佯持一人,如投将与食之状。鱼精张口欲啖之,乃以铁块通红火热,投之口中。鱼精踊跃,翻打其船。龙王斩断其尾,剥皮铺于山上,今呼曰白龙尾。其首流出海外,化为狗走去。龙君以石塞海斩之,遂化为狗首,今呼为狗头山。其身流于曼求,故今呼曰曼求水(一作狗头水)。

狐精传

升龙之城,昔号龙编地,上古无人居焉。李朝太祖泛舟珥河津,有双龙引舟,因名焉。而都之,即今之京城也。初,城之西有小石山,东枕苏沥江,山下之穴,有白狐九尾,寿千余年,能化为妖怪,变化万端。或为人为鬼,遍行民间。时伞圆山下,蛮人架木结草为屋。山有神灵异,蛮人奉事之。常教蛮人耕织,作白衣衣之,名曰白衣蛮。九尾狐化为白衣人,入蛮泉〔众〕中,与同歌唱,诱取蛮人男女为食,藏于小石岩穴。蛮人苦之。龙君遂遣水府之部众引水而上,攻破小石岩穴。九尾狐走之,水府部逐之,破穴,获狐啖之。其破处成深渊,今呼为狐尸潭(今西湖是也)。遂立祠观(今金牛寺),以镇压其妖。湖之西岸,原野平地,民田而耕,今呼为狐洞。土地高爽,民屋而居,今呼为孤村。其狐穴,今呼为鲁却村(一作狐鲁村)焉。

木精传

峰州之地,上古有一大树,名旃檀,高千余仞,枝叶蔽芾,不知其几千里,有鹤来栖(一作鹤巢其上),因名其地曰白鹤。其树经几千年,岁久枯朽,化为妖精,变幻勇猛,能杀生人物。泾阳王以术胜之,妖崇〔祟〕稍屈,然在此在彼,变化不测,常食人。民乃立祠,每岁终十二月三十日,荐以生人,民居始安,呼为猖狂神。西南界近猕猴国,雄王(一作国王)命婆露(一作夜)蛮(今演州府是也)岁取山源头獠子以荐,无能易者。

及秦始皇令任嚣为龙川令,因革其弊,无以生人祷,猖狂怒杀嚣。是后事之尤谨。至丁天〔先〕皇时,有法师文俞祥(一作年),本北地人,操行修洁,历游诸国,通诸蛮语,习得金牙铜齿,年八十余,游到我南国。先皇以师礼事之,教以之术娱猖狂神,杀之。其技曰尚骑、尚竿、尚险、尚鞑、尚碎、尚钩。每年十一月,造飞云楼,高二十尺(一作五十),以木树立其中,编麻皮为大索,长一百三十六尺,径二寸,以藤纤织其外,索两头埋缚于地,索中君于树上。尚骑踏而上,疾行三四度,往来不坠。头戴黑巾,身着黑裙。尚竿索长一百五十尺,有三歧处(一本无处字),二人两手各持旌竿,登行索上,相遇于三歧,各相避,升降不坠。或为尚鞑,以大木方阔一尺三寸,厚七寸,置于树上,高十七尺三寸。尚鞑于竿上跳跃二三度,进退颠倒。或为尚碎,以竹织纤笼形如鱼笱,长五尺,圆四尺,尚碎投身于其中,自立而倒曳(一作自立)不倒。或为尚钩,拍手(一作拿)踊跃,呼喝咆哮,转动手足,抚腹抚髀,进退高下,或为马人,骑马奔走,垂身取物于地上而不落。或为尚险,尚竿身仰卧,以是承长竿,命小儿绿之而不倒。或钲鼓歌舞,噪乱喧哗,杀宰生物以领尽走死。无怪作妖,免岁荐之例,民多全活。

董天王传

雄王以天下之富,缺朝觐之礼。殷王将托巡狩以侵之。雄王闻之,召群臣问攻守之策。有方士进言曰:「莫若求龙君以阴相之。」王从之。遂筑坛,有金银币帛置于上,斋戒焚香,敬祷三日。天大雷雨,忽见一老人,高九尺余,方面大腹,须眉皓白,坐于歧路,谈笑歌舞。见者知其非常人,入告王。王亲行拜之,迎入坛。老人不饮食,不言语。王因问曰:「闻见北兵将来侵,胜负如何?有所见闻,事其佑我。」老人良久索取筵筹肃卜,谓王曰:「三年之后,北贼将来。当严整器械,精练士卒,为国威势。且遍求天下奇才,能破贼者,分封爵邑,传之无穷。若得其人,贼可平矣。」言毕,腾空而去。乃知其龙君也。

三年,边人告急,有殷军来。王如老人言,遣使遍求天下。行至仙游县董乡,有富家翁,年六十余,于正月初七日生一男,三岁不能言语起坐。其母闻使者至,戏之曰:「生得此男,徒能饮食,不能拿贼,以受朝廷之赏,报乳哺之功。」男闻母言,勃然言曰:「母呼使者来!」母大惊异,告邻人。邻人亦惊喜,即召使者来。使者问曰:「尔如小儿,方得能言,呼我来何如?」(缺文)铁笠一顶,儿骑戴以战,贼必惊败,王何忧焉? 」使者喜,驰回告王。王且惊且喜曰:「吾无忧矣。」群臣曰:「一人拿贼,如何可败?」王怒曰:「前年龙君之言,的不虚说。诸公勿疑。」命搜铁五十斤,炼成铁马、剑、笠。使者赍至,母惊恐惧,返以告儿,儿大笑曰:「母但多具酒食儿吃。拿贼之事,母无忧矣。」儿身骤大,饮食多费,其母供给不足,邻人以烧爨牛酒,馔果之需,吃不能克腹。布帛锦纩之物,衣不能蔽形。至取茸芦花续之,以蔽身体。及殷王兵至武宁邹山下,儿伸足而立,长十余尺(一作文)。仰鼻而嚏,连十余声,拔剑厉曰:「我是天将!」遂戴笠骑马,踊跃长呼,驰走如飞,瞬息间到王军前,挥剑前进,官军后从,进逼贼垒。贼众奔走,余党皆罗拜,呼曰天将,皆来降服。殷王死阵前。至安越金华朔山,乃脱衣骑马升天,时四月初九日也。留迹于山石上。

原雄王思其功,尊为扶董天王,立祠于本乡宅,赐田一百顷,晨昏享祭。殷世世凡六百四十四年,不敢加兵。后李太祖封冲天神王,庙在扶董乡建初寺侧,塑像在术灵山,仲奉享祭焉。

迨黎淳帝朝,扶鲁社女人吴芝兰工于书,喜属文,诗歌尤妙。游此山题诗曰:「术灵春树白云闲,万紫千红艳世间;铁马在天名在史,威雄凛凛满江山。

槟榔传

上古时有一官郎,状貌高大。国有赐高侯,便以高为姓。生男二,长曰槟,次曰榔。二人相似,不辨兄弟。年十七八,父母俱亡,师事道士刘玄。刘家有一女,名琏,年亦十七八。二人见而悦之,求为夫妻。女未辨其兄弟,乃以一盘粥、一双箸与二人食。弟让其兄,始辨之。其女归告父母,嫁与兄为妻。同居时或忘弟,弟自感愧,谓兄得妻忘弟,乃不告兄,自去回家。行至林野间,遇深泉,无船可渡,恸哭而死。化成一树,生于江口。兄不见弟,寻到其处,亦投身死于树边,成一块石,盘结树根。妻寻夫到此,又投身抱石而死,化为一藤,旋绕树、石上,叶味芳辛。刘氏父母寻至此,不胜哀恸,乃立祠其地,人皆焚香致拜,称兄弟友顺,夫妻节义。

七八月间,暑气未除,雄王巡行,常驻跸避暑祠前,见树叶繁密,藤叶弥蔓。王问而知之,嗟叹良久,命人将树果、采藤叶,亲咬之,唾于石上,其色生红,气芬芳。乃烧石灰合一而食,最为佳味。唇颊红色,知为物重。乃取而归,令各将种植,今即槟榔、美蒥叶及石灰是也。后凡南国娶会同大小之礼,以此为先。此槟榔所由始也。

一夜泽传

雄王传王三世,生一女,名仙容媚娘(神农十世孙)。年十八,容貌秀丽,不愿嫁夫,好游戏。周行天下,王不禁。每年二三月间,装戴〔载〕船艘,浮游海外,乐而忘返。

时大江边褚舍乡有人名褚微云(一作褚微子),生褚童子。父子性善慈。家遇火灾,财物散尽,存一布裤,父子出入,互相着之。及父老病,谓子曰:「我死,必裸而葬,存裤与你。」子不忍,乃以裤敛葬之。

童子身体裸露,冻饿无聊,江边望见富贾船,则立水中乞丐。或持竿钓鱼,以资其身。不意仙容船卒至,钟鼓管籥,身后服侍从者甚众。童子惊怖,浮沙中有芦苇一丛,扶疏有三四株,避隐其中,以扒沙成穴而藏身,复以沙覆其上。顷刻之间,仙容驻船游戏沙中,上命以幔幮围芦丛,为沐浴处。仙容入幔中,解衣沃水,沙散而童子见。仙容惊认良久,知其男子。曰:「我本不愿嫁夫,今遇此人,露居同穴,是天处之然也。汝亟起沐浴。」赐之衣裳,同下船,饮食宴乐。舟中之人皆以为嘉会,古今所无。童子具道其所以然,仙容嗟叹,命为夫妇,童子固辞。仙容曰:「此天使之合,何辞!」原从者驰奏,雄王曰:「仙容不惜名节,不爱吾财,巡游道路,下嫁贫人,何面目以见我? 」

仙容闻之,不敢归。遂与童子开市津、立铺舍,与民贸易,渐成大市(今深市是也,一作河梁市)。外国富贾来往贩卖,事仙容、童子为主。有大富告曰:「贵人出黄金一镒,今年出海外买贵物,明年得十镒。」仙容喜,谓童子曰:「我夫妇是天所使,衣食是天所与。今取黄金与家人出贩海外,以为生计。」

童子遂与家人同行海外。有琼园山,山上有小庵。家人泊船汲水,童子登游。其庵有小僧,名佛光,传法于童子。童子留学焉,付金与家人买物。家人回至此庵。载童子归。僧赠童子一杖一笠,曰:「灵通在矣。」

童子回,具言佛道。仙容亦觉悟,废市铺家业,二人寻师学道远游。此日已暮,未到村舍,暂宿中途,立杖覆笠以蔽之。夜三更,出城廓、珠楼、宝殿、台阁、廊庑、府库、庙社、金银、珠玉、床席、帷幕、仙童、玉女、将士、侍卫,罗列满前。明日见者惊异,各持香花玉食之物,进献称臣。有文武百官、分军宿卫,别成一国。

雄王闻之,以为女子作乱,率众攻之。群臣请分御之。仙容笑曰:「非我所为,是天所使,生死在天,何敢拒父?顺受其正,任其诛戮。」时新集之众惊散,惟旧众在。官军至,驻营于自然洲,犹隔大江。日暮,未及进军。夜半,大风扬沙拔木,官军大乱。仙容部众城廓一时散去升天,其地陷成大泽。遂立祠,时时致祭。名其泽曰一夜泽,其洲曰幔幮洲,其市曰深市(一作河梁市)。

后梁王命陈霸先将兵南侵,李南帝命赵光复为将军拒之。光复帅兵藏此泽。泽大深阔,沮洳难进兵,光复独木船突出突之,劫取粮食持久,以老其师。三四年间,锋不得交。霸先叹曰:「古谓一夜升天泽,今乃一夜盗劫泽。」会侯景作乱,梁王召霸先还,委裨将杨孱统其众。光复斋戒,设坛于泽中,焚香致祷,忽见神人(一作褚童子)骑龙升坛中(一作泽中),谓光复曰:「我升天处,灵异尚在。汝能恳祷,故来救助,以平贼乱。」遂脱龙爪以授光复,曰:「以此插兜鍪上,所向贼灭。」言讫升天。光复得此,军威大振,奋身突战,梁军大败。斩杨孱于阵前,梁贼乃退。光复闻南帝殂,自立为赵越王,城于武宁邹山(一作邹 园山,即金木山,在石河县南界海门外)。

蒸饼传

雄王既破殷军之后,国家无事,欲传于子,乃会官郎,公子二十二人,谓曰:「我欲传位,有能如我愿,欲珍甘美味,岁终荐于先王,以尽孝道,方可传位。」于是诸子各求水陆奇珍之物(一作异味),不可胜数。惟十八子郎僚母氏单寒微,先已病故,左右寡少,难以应办。昼夜思想,梦寐不安。夜梦神人告曰:「天地之物所贵于人,无过米。所以养人,人能壮也。食不能厌,他物莫能先。当以糯米作饼,或方或圆,以象天地之形,叶包其外,中藏美味,以寓父母生育之重(一作状)。」郎僚惊觉,喜曰:「神人助我也。」遵而行之。乃以糯米择其精白,选用圆完无缺折者,淅之洁静,以青色叶包裹为方形,置珍甘美味在其中,以象天地包藏万物焉。煮而熟之,故曰蒸饼。又以糯米炊熟,捣而烂之,捏作圆形以象天,故曰薄持饼。

至期,王命诸子具陈所献,历而观之,无物不有。惟郎僚独献蒸饼、薄持饼。王惊异,问之,郎僚具以梦对。王亲尝之,适口不厌,胜于诸子所陈之物,叹美良久。乃以郎僚为第一,岁时节候,常以是饼奉事父母,天下效之至今。以名郎僚,故呼谓节料。

初,王传位于郎僚,兄弟二十一人,分守藩篱,立为部党,以为藩国。迨后众将争长,各立木栅以遮护之,故曰栅、曰村、曰庄、曰坊,自此始。

西瓜传

雄王之世,有臣枚暹,本外国人。年甫七八岁,王买诸商船为奴。及长,面貌端正,记识事物,王赐名枚偃,号安暹。赐之一妾,生得男女。宠任之,委以事务,渐成富贵。苞苴踵门,遂生骄慢,常言曰:「都是我前身之物,不曾有主恩。」王闻之大怒,曰:「为人臣子,自生骄慢,不知主恩,谓都是前身之物,今置汝于海外无人之地,尚有前身之物否?」乃放枚偃于峨山县(一作夹山)海口外沙河〔洲〕,四边无人迹通焉。留与粮食,足四五月,使食尽而死。其妻恸哭,安暹笑曰:「天既生我,必能养我。生死在天,吾何忧乎?」忽见白鸟飞从西来,止于山隅,叫号三、四声,乃吐瓜核六七个,落于沙上,发生茂盛,结成果实。安暹喜曰:「此非怪物,此天所以养我也。」剖而食之,其味清甘,精神淡爽,留其核,后年再种,不可胜食。又以易米粟,养妻子,不知其名,以鸟衔自西来,故曰西瓜。渔钓商贾之客,食者皆悦其味。远近村巷之人,买者亦传其种。

后王思及之,使人就所居问存否。其人归报,王叹息曰:「彼谓前身之物,诚不虚也。」乃召还,复其职,赐以奴婢。名其所居沙洲曰安暹洲,其村曰枚村。或称安暹父母祖妣原其所居,即今清华处峨山县安暹洲是也。

白雉传

周成王时,雄王命其臣称越裳氏,献白雉于周。其言语不通,周公使人重译,然后相通。周公问曰:「何为而来?」越裳氏应曰:「今天无淫雨、海不扬波三年矣。意者中国有圣人矣,故来。」周公叹曰:「政令不施,君子不臣其人;德泽不加,君子不享其物。及记黄帝所誓曰:『交趾方外,无得侵犯。』」赏以重物,教戒放回。越裳使忘其归路,周公命赐之骈车五乘,皆为向南之制。越裳氏载之由扶南、林邑海渚,期年而至其国,故指南车常为先导。

后孔子作《春秋》,以文郎国为要荒之地,文物未备,故置之而不载焉。旧本曰:周公问曰:「交趾短发文身,露头跣足黑齿,何由若是也?」越裳氏应曰:「短发以便山林之入。文身以为龙君之形,游泳于河,蛟龙不犯。跣足以便缘木。刀耕火种,露头以避炎热。食槟榔以除污秽,故黑齿。」

李翁仲传

雄王季世,交趾慈廉县瑞香社人姓李名身,生而长大,长二丈三尺。骄悍杀人,罪恶至死。雄王惜不忍诛。

至安阳王时,秦始皇欲加兵我国。安阳王以李身交秦(一作献之),始皇甚喜,任为司隶校尉。始皇并吞天下,使将兵守临洮,威震匈奴,匈奴不敢犯塞。封为辅信侯,尚公主(即皇妃白净宫,生六世王,正月初十日忌)后以老归国。匈奴再犯塞,始皇复思李身,使人来征。李身不肯行,窜在村泽,秦王责之。安阳王寻不得,诈曰以死。秦问何由而死,以泻泄对。秦遣使验之,遂煮粥搅地以为实迹。秦命以尸来,李身不得已,乃自颈(时二月初二日)。以水银涂其尸,送纳于秦。始皇异之,乃铸铜为像,号曰翁仲,置咸阳金马门外。腹中容数十人,潜摇动之,匈奴以为生校尉,不敢犯塞。

至唐赵昌为交州都护,夜梦与李身讲《春秋》、《左传》。因问其故宅,立祠祭之。迨高骈平南诏,愿显〔灵〕助顺。高骈重修庙宇,雕木为像,号李校尉祠。今在慈廉县瑞香社(古市现社,今改瑞香社)大江边,去城西五十里。今祀典为最灵祠,每年春祭,在国威府之先。诗云:文武全才大丈夫,咸阳遗像镇群胡。永着一番谈经梦,血食南天壮帝国。

越井传

越井在武宁郡邹山。雄王世,殷王举兵南侵,驻兵于邹山下。雄王求助于龙君。龙君告以遍求天下奇才,贼可平矣。董天王应期而生,骑铁马击之,殷将士皆奔走。殷王败死于山下,为地府君。民立祠奉祀,岁久寝衰,祠庙颓废。

历周至秦,本国人崔亮,仕秦为御史大夫焉。过其地,见祠颓败,慈悲重修庙宇,因题诗曰:「古人传道是殷王,巡狩当年到此方。山秀水流空见庙,精升迹在尚闻香。一朝胜败无殷德,万古威灵镇越裳。百姓从兹皆奉事,默扶国祚永无疆。」

后任嚣、越陀将兵南侵(安阳王时),驻军于山下,重修庙貌,厚加奉祀。殷王感亮德,欲报其功,使麻姑仙出境寻之。时亮已死于秦,惟子崔伟尚在游学。时正月上元节,民游此祠,有献玻璃瓶一双。麻姑手持玩看,忽坠地破缺,众人捉取追还。麻姑衣弊衣,人不知其为仙,遂辱打痛楚。崔伟见怜之,解衣与麻姑赏之,得免。麻姑问伟所居,伟具道父由。麻姑始知其为崔御史之子,喜谓伟曰:「今吾无报,他日必有报之。」因授伟艾一束,谓曰:「谨守此物,不离其身,后见人有肉瘿疾在首,灸之即消,必得大富贵。」伟受之,亦不知其为仙药。

行至亲友应玄家,玄为道士,有首瘿。伟曰:「我有艾,能治此疾,请为治之。」乃以艾灸,其瘿自消。玄曰:「是仙药也,无物还报,愿以别恩报之。我见亲戚贵人亦事〔有〕此疾,尝言谁能疗此,则分家财与之不吝。请君治之,因以为报。」

玄引伟就任嚣家灸之,瘿即消愈。嚣甚喜,养伟为义子,开学堂以赐为学,待其有用。伟性聪明,读书鼓琴,嚣女芳容见而悦之,因与伟通。嚣子任夫知之,欲置之死,将以伟祀猖狂神。诱曰:「年终荐猖狂神,未有其人。今不可路行,恐被生擒。且入隐厅房以避之。」伟不知其意,从之。任夫锁其门,芳容知之,潜以刀与伟,凿壁而出。

暮夜暗行,欲就应玄家。奔行山上,山有窟,忽坠穴中,约一更到穴底。伟痛卧一刻,方能起坐。日出至午,照透穴中,见四顾皆石壁,无阶可升。其上有一石块,岩乳流于石盘。有一白蛇,身长百丈,其角赤、口青、髯白,鳞颈下有瘿疾,额上有金字曰:「王京子」。蛇出食石乳,再深入穴中。伟居穴中三日,饥甚,盗食石乳,蛇出,见乳盘空尽。举首见伟,欲吞之。伟惊惧,跪拜曰:「臣避难坠于此,无以充饥,盗食其物,诚为有罪。今见有额下肉瘿,臣有三年艾,愿宽臣罪,以尽小技。」蛇仰首求灸。忽见火烧,上有一片炭落下穴中,伟取灸之,瘿即消愈。蛇乃弯身向伟前,意欲令伟骑上。伟乃骑其背,蛇即将出穴中,夜二更到崖上,不见人行,蛇摇尾,使伟下,后入穴中。

伟行迷路,恍见一城,门上有高楼,赤瓦玲珑,灯光照耀。门挂赤匾,标题金字曰:「殷王城」。伟坐门傍,望见庭中有池,池中有五色莲花。池畔有槐柳数行。砖街平坦,玉殿珠宫,廊宇宏敞。上设金龙床,铺银花席。有琴瑟二张,寂不见人。伟徐来鼓之,俄见金童玉女数百人,待卫殷王后开门而出。伟大惊,下殿伏拜。后笑曰:「崔官人自何而来?」引接上殿,曰:「前殷王殿废坏,无人奉祀,赖崔御史重修,世人效之,奉祀无穷。已命麻姑仙寻报德,不遇御史而遇公子,未有以报。今得睹公子面,然上帝有敕,王朝天在。」乃赐伟酒馔,劝之醉饱方罢。忽见一人长须大腹,奉表前来,跪奏曰:「正月十三日,北人任嚣被猖狂神打死。」奏毕,后谓曰:「羊官人引崔公子归世。」后遂归。羊官人使伟闭目坐肩上,一刻余到山上。羊官人化为石羊,立于山中,今犹在邹山阳赵越王祠。

后伟归应玄家,具道其事。至八月一日,当斜阳时,伟与玄相出游,见麻姑仙携一女赐伟,使为夫妇,并赐龙燧宝珠。

初,珠有雌雄一双,自黄帝历殷,传为世宝。邹山之战,殷王佩之而死,埋藏地中,珠之光彩常冲天。秦时兵火,珍宝俱焚。望气知其龙燧宝珠尚在南国,远来求索。至是殷王以宝珠报伟。时人以金银彩缎价钱百万贯买之,伟于是大富。后麻姑仙迎伟夫妻去,不知何之,化仙矣。今井已荒成阔穴,俗传为越井岗。

金龟传

瓯貉国安阳王,巴蜀人也,姓蜀名泮。因先祖求雄王之女媚娘为婚,雄王不许,怨之。泮欲成前志,举兵攻雄王,灭文郎国,改号瓯貉国而王之。筑城于越裳之地,随筑随崩。王乃立坛斋戒,祈祷百神。三月初七日,见一老人从东方来,至城门,叹曰:「建立此城,何时而就?」王喜,迎入殿,行拜礼,问曰:「立此城,临就复崩,伤损功力而不能成,何也?」老人曰:「有清江使来,与王同筑成。」言讫辞去。

翌日,王出东门望之,忽见金龟从东方来,立于水上,能解作人语,自称清江使,明知天地阴阳鬼神之事。王喜曰:「此老人所以告我者。」遂以金辇舁入城中,延坐殿上,问以筑城不就之故。金龟曰:「此山精气,乃前王之子,为国报仇,并有千载白鸡化为妖精,隐在七曜山中。有鬼,乃前代乐工埋葬于此,化为鬼。傍有一馆,以宿往来人。馆主名悟空,有一女并白鸡一双,是鬼精之余气,凡人往来宿泊者,鬼精化千形万状而害之,死者甚众。今白雄鸡娶馆主之女,若杀雄鸡,灭其鬼精,彼必聚阳气化为妖书,鸱鸮鸟衔书飞上旃之树,奏于上帝,乞坏其城。臣啮坠其书,王速收之,则城可成。」

金龟使王托为行路人,寓宿馆中,置金龟于门楣上。悟空曰:「此馆有妖精,夜常杀人。今日未暮,郎君速行,勿宿。」王笑曰:「死生有命,鬼魅何为?吾不足畏。」乃留宿焉。

夜间鬼精从外来,呼曰:「何人在此,不速开门?」金龟叱曰:「门闭,汝何为乎?」鬼精放火,变现千形万状,诡异多方,以惊怖之,终不得入。至鸡呜时,鬼精走散。金龟会王,追蹑之,至七曜山。鬼精收藏殆尽,王乃还馆。

明旦,馆主令人来收葬宿泊人身尸。见王欣然笑语,皆趋拜曰:「郎君安然若此,必圣人也。」乞求其神术以救生民。王曰:「杀尔白鸡而祭之,鬼精尽散。」悟空从之,杀白鸡,而女子即倒死。乃命掘七曜山,得古乐器及骨骸,烧碎为炭,投之江流。日将晚,与金龟登越裳山,见鬼精以为鸱鸮鸟,六足,衔书飞上旃 树。金龟遂化为色鼠,随其后,啮鸱鸮足,书坠于地。王速收之,书蠹已过半矣。自此鬼精遂灭。

筑城半月而就,其城延广千丈余,盘旋如螺形,故曰螺城,又曰思龙城。唐人呼曰昆仑城,取其最高也。

金龟居三年,辞归。王感谢曰:「荷君之恩,其城已完。如有外御,何以御之?」金龟曰:「国祚盛衰,社稷安危,天之运也。人能修德以延之,王有所愿,何为惜之?」乃脱其爪授王曰:「用此作机弩,向贼发箭,无忧矣。」言讫,遂归东海。王命皋鲁为弩,以爪为机,名曰:灵光金龟神机弩。

后赵王佗举兵南侵,与王交战。王以神机弩射之,佗军大败,驰于邹山与王对垒,不能正战,遂请和。王喜,许小江以北佗治之,以南王治之。

未几,佗求婚。王不意,以王女媚珠嫁佗子仲始。仲始诱媚珠窃觅神机弩,潜作别机换金龟爪。诈谓北归省亲,曰:「夫妇之情,不可相忘;父母之亲,不可偏废。吾今归省,万一两国失和,南北隔别,我来寻汝,将用何物表我?」媚娘曰:「妾为儿女,如遇睽离,情难胜矣。妾有鹅毛锦褥,常附于身处,到时即拔毛置三歧路以示之。庶得相救。」

仲始挟机而归。佗得之,大喜,乃举兵攻王。王恃神机弩,围棋自若,笑曰:「佗不畏神机弩耶?」佗军进迫,王举弩,而神机已失,乃自奔走。王置媚珠于马后,与之南走。仲始认鹅毛而追之。王至海滨,途穷无舟楫可渡。王呼曰:「王丧乎!清江使何在?速来救我!」金龟涌出江上,叱曰:「在马后者,贼也。」王乃拔剑斩媚珠,女祝曰:「妾为儿女,有叛逆之事以害死其父,则为微尘。如忠孝一节,为人所诈,死则化为珠玉,雪此仇耻。」媚珠死于海滨,血流水上,蚌蛤吸之,化成明珠。王持七寸文犀,金龟开水,引王入于海去。世传演州郡高舍社夜山,即其处也。佗军到此,茫然无所见,惟媚珠尸在焉。仲始抱媚珠尸,归葬螺城,化为玉石。媚珠已死,仲始痛惜不已,于沐浴处,想媚珠形体,遂投井死。后人事东海明珠,以此井水洗之,愈明洁。因避媚珠名,故呼明珠为大玖、小玖是也。

二征夫人传

按史记,二征夫人本姓雄氏,姊名侧,妹名贰,峰州麊泠人,交州雄将(雄一作貉)之女也。初,侧嫁于朱鸢县人诗索(一作谢素),为夫甚有节义,雄勇能决事务。时交州刺史苏定贪暴,世人苦之。侧仇定之杀其夫,乃与妹贰举兵攻定,陷交州,以至九真、日南、合浦诸郡皆应之。遂略定岭外六十五城,自立为王,始称征氏焉。建都于乌鸢城。

苏定奔归南海,汉光武闻之,贬苏定于儋耳郡。遣将军马援、刘隆等代击之。至浪山,夫人拒战逾年,后见马援兵势强盛,自度乌合之众,恐不能支,遂退保禁溪。援率众攻之,卒徒走散。夫人势孤,乃陷没于阵,或云登希山,不知所之。

世人哀之,立庙于喝江口以奉祀。凡遭灾患,人祈祷之,神灵显应。李英宗时遭大旱,命感净禅​​师祷雨。一日雨降,凉冷袭人,帝喜。顷之忽然而睡,梦见二女,戴芙蓉冠,绿衣朱带,驾铁骑随风而过。帝怪问之,答曰:「妾即二征姊妹,奉上帝命行雨。」帝欲谆勤请益,乃举手止之。帝梦觉,感怀之。敕修造祠宇,具礼享之。后有托梦于帝,请立祠于古来乡。上从之,敕封贞灵二夫人。陈朝加封显烈制胜纯保顺名美字号,至今褒封,香火无穷焉。

蛮娘传

汉献帝时,太守士燮城于平江南边(今天德江是也),城之南有佛寺,有僧自西而来,号伽羅闍梨,住持此寺。能立独脚之法,人敬奉之,呼僧为尊师,皆来学道。

时有女名蛮娘,父母俱亡,贫苦日甚,亦笃求佛道。然讷于言语,不能与众诵经,常居厨灶捣米,采菜炊爨,以供一寺之僧乃四方学者。

五月间夜刻短,僧徒诵经到鸡呜时,蛮娘供厨已熟,僧徒诵经未已,未行食粥,蛮娘乃假寐于门厨中,不意忘机熟睡。僧徒诵经罢,各归本房。蛮娘当门睡,僧闍梨步过蛮娘,蛮娘歆然乃动,胞里受胎。三四月间,蛮娘有惭色而归,闍梨亦羞而去。

蛮娘行至三歧路江头寺居之,满月生一女,寻闍梨还之。夜间,闍梨将女就三歧路,见蓉〔榕〕树枝叶茂盛,有一蠹处深洁,闍梨付与曰:「我寄此佛子,汝藏之,各成佛道。」闍梨、蛮娘将辞去,闍梨与蛮娘一杖,曰:「我以此赐汝,汝还,或有岁时大旱,汝以杖棹地,地上出水,以救生民。」蛮娘敬受而还居本寺。

遇岁大旱,以杖卓立,地自然水涌出,民多赖之。时蛮娘九十余岁,适蓉树摧倒,流至寺前江津,蟠旋不去,民竟斫为柴,斧斤破缺,乃相率乡里三百余人,拽之不动。会蛮娘下江津洗手,戏撑之,其树转移。众皆惊异,使蛮娘拽上岸,令匠人作四佛像。斫树中,至三歧所藏女处,见已化成一石甚坚。匠人斫之,斧斤尽缺。匠人投石渊中,光芒放出,顷刻余始沉,匠人皆死。请蛮娘礼拜,借渔人入水收之,迎入寺殿,纳佛像中,其像贴以金,闍梨置号佛像曰法云、法雨、法电、法雷。四方祈祷,无不应者,皆呼蛮娘为佛母。四月初四日无病而终,葬于寺中,人以此日为佛生辰,每年是月日,四方男女常聚会其寺,游戏歌舞,世呼为浴佛会云。

南诏传

南诏者,赵武帝佗之后也。汉武帝时,南越丞相吕嘉不服而杀汉使安国少季等。汉武帝命将路博德、杨仆等将兵伐之,擒卫阳王建德及吕嘉等而并其国,分置守令任焉。

其赵氏子孙,各散四方,后复归于神符、横山空闲无人居处,实繁有徒,造作船艘,时或过海突入境内,劫掠海滨之人,戮汉守令。其民畏服,呼为南赵。其后因讹为南诏,故龙爪号焉。

至吴王孙权时,命戴良、吕岱等为守牧以治之。南诏自天擒山并河华、高望、横山、乌踦、海岸、吏部、长沙、桂海、望盖、磊雷之处,山高海阔,波涛险阻,绝无人迹,南诏之众居焉。常以盗劫为业,攻杀守牧,曾不能禁,其众稍盛。多以货财珠玉赂于西婆夜国,求为亲属,以相救助。

晋末,天下大乱,有土酋赵翁李,亦赵武帝佗之后也,兄帝众多,勇略过人,为众所服。与南诏众合,得二万余人,复以珠玉进于西婆夜国,乞隙地在近边以居之。时西婆夜国以海滨源头相杂各半,分为二路。上自夔州,下至演州,为嘉远路。杀牛马相盟,分为南诏半,赵翁李统焉。于是翁李筑于演州高舍乡,东夹海,西至婆夜国,南至横山,自立为王。

东晋时,命将军曹耳将兵攻之。翁李于源头险阻伏象兵击之,又出海外连山、末山以避之。彼聚则我散,彼散则我聚,朝出暮入,往复四五年间。晋军不耐山岚,死亡过半,乃退还。

南诏常侵掠南城、东城、长安各处,守令不能制。至唐愈盛,懿宗命高骈将兵讨之,亦不能克而还。五代晋石敬塘命司马李进兵二十万攻于涂山,南诏乃退还,附居于哀牢国边地,号头横模国盆蛮。常以掠略为业,时废时止,未曾弥息焉。 〔今为镇宁府,尽入大越舆图万万世矣。 〕

苏沥江传

唐懿宗咸通六年,命高骈为都护将军,将兵击南诏而还,遂置静海军于岭〔安〕南城,以高骈为节度使。骈通天文地理,相地形势,筑大罗城于泸江之西,周三十里,以居焉。有小江从泸江流入西北,绕过其南,回抱罗城,复流入大江。

时当六月间,雨水涨溢。骈乘舟顺流入小江,方里许,忽见一老人,须发尽白,容貌奇异,​​浴江中流,笑语欣然。骈问:「臾姓名为谁?」对曰:「我姓苏名沥。」骈复问:「家何在?」曰:「在此江中。」言讫,拍水晦暝,忽然不见,骈知是神人,名其江为苏沥江。

又一日方早,骈出,立于罗城之东泸江畔。见大风自起,波涛汹涌,云雾昏暗。有异人立于水上,高二丈余,身着黄衣,头戴紫冠,手执金简,空中光彩,升降飞扬。日上三竿,云气未散。骈尤惊异,欲压之。夜梦神人告曰:「莫压我,我是龙肚之精,地灵之长。吾公筑城于兹,未得相见,故来见之,何压符术?」骈惊觉。

明日设坛转咒,以金铜铁符为压。是夜,雷轰奋迅,风雨大作,天地昏暗,神将咆哮,惊天动地。顷刻间,复见金铜铁符尽出地上,化为灰烬,飞散空中。骈尤惊异,叹曰:「此处有灵异之神,不可久留,以取凶祸。」后懿宗召骈还,果被诛,以高鄩代之。

伞圆山传

伞圆山在南越国京城升龙城之西也。其山高一万二千三百丈,周九万八千六百里,三山罗立,峰圆如伞形,故名焉。

山之大王,唐僧《哀交州》纪以为山精,姓阮氏,极为灵应。旱时潦岁,祈祷御灾捍患,捷于影响,奉祀者诚敬不已。往往于晴明之日,如有幢幡之状,缥缈山谷间。随近之民,谓之山神现。

唐高骈在安南时,欲压胜灵迹,剖十七岁未嫁之女,去肠,以芯草充其腹,被以衣裳,坐以凳椅,祭以牲牢,伺其举动,挥剑斩之。愚弄诸神,率用此术。常以此荐伞圆山大王,见有乘白马于云端,唾之而去。骈叹曰:「南方灵气未可量,旺气乌可绝也!」其灵应昭著如此。

初,大王望见伞圆山秀丽,乃作一条路,自白番津向伞岭之阳,行至安渊峒,又至岩泉别源之处,并作殿以休息焉。又行过右畔云梦山岭居之。或游小黄江以觅鱼,经过村落,皆作殿以〔为〕憩息之所。厥后,居民见其殿迹,遂作殿庙以事之。

又按鲁公《交州记并故传》:相传大王本山精,姓阮氏,与水族相誓于峰州茄宁山居焉。周赧王时,雄王十八世孙至都峰州之越池,号文郎国。有女名媚娘(神农二十七世孙女),美貌遐闻。蜀王泮求婚,不许,欲择佳婿。数日,忽见二人,一称山精,一称水精,皆为求婚。雄王请试法术。山精乃指山,山崩,出入石中无所碍。水精以水喷空,化为云雨。王曰:「二君并有神通,然吾只有一女,若聘礼先至者,吾即嫁之。」明日,山精将珍玉、金银、山禽、野兽等物来献,王许之。水精后至,不见媚娘,大怒,率水族欲去夺之。大王以鱼网横截慈廉县江,水精乃别开小黄江一带,自莅仁山喝江入沱江以击伞圆山之后,又歧开小迹江以向伞圆山之前。所至甘蔗、车楼、古鸮、么含沿江之间,破掘为湾,以通水族之众。常起风晦冥,引水击王。山下民见之,即编为疏篱以护之,击相舂,大噪以救之。每见梗蓬流着篱外,射之。死者为龙、蛇、鱼鳖之尸,堵塞江。年年七八月间,常有水溢,山下所近人民多被大风、潦水,禾谷损害。世传以为水精、山精争娶媚娘云。

大王得神仙长生诀,甚显灵,为大越第一福神。陈朝翰林学士阮士固征西拜谒,有诗云:「山似天高神最灵,心扃才扣已闻声。媚娘亦有显灵术,且为书生保此行。」后传后新增也。

按《世法集》云:昔貉龙君娶妪姬,生一胞百卵,开出一卵一男。龙君将五十归海;五十同居,与妪姬分治天下,号为雄王。而伞圆山大王乃归海五十男之一焉,非山精灏气之神也。王自海国由神符海口而归,寻其清幽之地,民俗淳厚之处而居焉。过大江至龙肚之地,次于震泽,欲留之。有不满之意,遂去之。溯泸江而上,至福禄江畔,望见伞圆山崇高秀丽,三山罗列,俨然如画,兼有山下之人俗尚朴素,杀牛洒酒,日用饮食,歌咏沉吟而已。王于是作一条路,其形如弦,自由番津向至伞圆山之阳,行至安渊峒作殿以休息焉。

龙眼、如月二神传

黎大行皇帝天福元年,宋太祖命将军侯仁宝、孙全兴等将兵南侵,至大滩江,黎大行与将军范巨俩军于屠虏江拒之,对垒相守。大行梦见二神人于江上,拜曰:「臣兄弟一名张呼,一名张喝。先事赵越王,率众征讨逆贼,以有天下。至后失国,李南帝召臣兄弟,臣等义不可生,饮鸩而亡。帝悯臣等之功,嘉其忠义一节,赐臣等名为神部官将,统领鬼兵。今宋兵入境内,为我国生灵之苦,故臣来见,愿为帝攻击此贼,以救生灵。」大王惊寐,喜谓近臣曰:「此神人助我也。」即焚香于御船前,祝曰:「神人能与我成此功业,则褒封血食,万世无穷。」遂宰牲致祭,焚香,衣冠,纸钱,马、象之物。

是夜,大行梦见二神人,共著所赐衣冠前来拜谢。后夜,复见一人领白衣鬼部自平江南来,一人领赤衣鬼部从如月江北下,共向贼营而击。

十月三十日夜三更,天气昏黑,暴风疾雨大作。宋兵惊惶。神人隐然立于空中,高声吟曰:「南国山河南帝居,皇天已定在天书。如何北虏来侵掠,白刃翻成破竹余。」宋兵闻之,兵将蹂躏而散,相攻相杀,各尽奔逃。生擒不可胜数。宋军大败而还。

大王回兵献捷,封赏功臣,追封二神人,一曰威敌大王,立庙祠于龙眼三歧江,使龙眼平江之民奉事之;一曰却敌大王,立庙祠于如月三歧江,使如月沿江之民奉事之。血食无穷,今犹为福神也。

徐道行、阮明空传

佛迹山天福寺禅师,姓徐名路,字道行。父荣仕李朝,为僧官都察。常游安朗乡,娶曾氏名鸾,因家焉。路,曾氏所生也。少事游侠,倜傥有大志,举动云为,人莫能测。常与儒者费生、道士黎全义、伶人潘乙相友善。夜则刻苦读书,日则弄笛、击球、搏戏为乐。父常责其荒怠。一名,窃窥房内,见灯火阑残,简书堆积,路方据案而睡,手未释卷。由是不复为虑。后应僧乡试,中白蓬科。

未几,父以邪术忤延成侯。延成侯籍大颠禅师,以法殴杀,投苏沥江。尸流至安决桥延成侯家所居处,忽立而止,竟日不去。延成侯惧,告大颠,颠至,偈云:「憎恨不满宿。」尸应声倒去。

路思复父仇,计无从出。一日,伺大颠出,欲邀击之。俄闻空中偈云:「止之!」路惧,舍杖而去。

欲往度国求灵异术,途经今〔金〕齿蛮,险阻而还。乃于佛迹山岩内隐居,日常转诵《大悲陀罗经咒》,满十万八千遍。一日见神人前来,谓曰:「弟子即镇天王也,感师持经功德,故来相候,以备指使。」

路知道法已圆,父仇可复。亲至安决桥步头,以所柱杖子试投急流中,杖逆流行至西阳桥乃止。路喜曰:「吾法胜大颠矣。」直至颠所。颠见,谓曰:「尔不记前日事耶?」师仰视空中,寂无所睹,因殴击之,颠发病死。

自是宿冤雪尽,俗虑灰寒,遍往丛林,访求佛印。闻乔智玄于平化道,躬往参谒,且问真心。偈云:「久混凡尘未识金,不知何处是真心?愿垂指教开方便,便见菩提断苦寻。」玄答偈云:「五音秘诀演真金,个中满月露禅心。河沙更是菩提道,拟向菩提隔万寻。」路茫然不决,遂之法云山寺,谒范会禅师,下问曰:「如何是真心?」范曰:「阿难个个是真心。」路豁然自得,云:「如何行住?」范曰:「饮食渴饮。」路拜辞而去。自是法力有加,禅缘愈笃。山蛇野兽,群来驯扰,燃指祷霖,咒水治病,无不立验。有俗问:「行住坐卧,尽是佛心?」路示偈云:「作有尘沙有,为空一切空,有空如水月,勿箸可空空。」又曰:「日月出岩头,人人失火珠。归人有驹子,行步不骑驹。」

时李仁宗皇帝无嗣,会祥符大庆三年三月,清花府人上言:「海滨沙洲有灵异小童,年方三岁,自称皇子,号为觉皇,凡帝所为,无不知之,乃大颠之所化生也。帝遣中使往视,果如其言。迎还京师,居报天寺。帝以其聪异,颇爱之。欲立以为嗣,群臣切谏,以为不可。且曰:「彼诚灵异,必宜托生宫禁,然后可也。」帝从之。遂设大会七日夜,托胎生法。路闻之,谓其姊曰:「彼儿妖邪,惑人甚矣。吾忍坐视不救,以簧惑群心,蛊乱正法耶?」因使姊佯为观会者,密持路所结印数杖(一作珠),插于廉上,会至三日,觉皇撄疾,语人曰:「遍满国界,铁网罗罩,虽然托生,恐无路也。」帝命解咒,果获路,于兴圣楼收系之,会群臣议。崇览侯适过,路哀诉曰:「愿垂力以救贫僧幸免,异日寓胎宫中,以报其惠。」侯颔之。及会议,佥〔咸〕曰:「陛下以无嗣,故其彼托生,而路妄自解咒,得罪。」侯奏曰:「觉皇设有神力,虽路解咒,夫亦何害?今反如是,路出觉皇远矣。臣愚窃为与其罪路,莫若赐之托生也。」帝然之。

路竟诣侯第于夫人浴处,遍视,夫人大怒。以告侯,侯素知其意,竟不之诘。夫人于是有娠,路嘱侯曰:「夫人临诞之时,必先相告。」及临期,路见告至,乃澡身易服,谓其徒曰:「吾宿因未了,且复托生出世间,暂为帝王。及寿终时,又为二十二天子。若见其身损坏,则我深入沮泥,不住生灭矣。」其徒闻之,无不感泣。路说偈曰:「秋来不报雁来归,冷笑人间暂发悲。为报门人休恋着,古师几度作今师。」言讫,俨然而化。侯夫人遂生子阳焕,年甫三岁,仁宗养于宫中,立为皇太子。仁宗崩,太子即位,是为神宗,乃路之所生也。其路脱形之处,今尚在宁山县佛迹山天福寺岩中。

初,长安大黄(一作嘉远)潭舍乡人阮至诚居国清寺,明号空国师。少年游学,遇道行,服膺道教,历十余年。道行奖其心操,为与心印。且赐名焉。

及道行将谢世,谓明空曰:「昔吾世尊师道果圆成,犹有金创之报,况于末世玄微,岂能自保?我今见出世间,在人主位,来生病债,决定难逃。于汝有缘,应为相救。」道行已化,明空遂还旧寺耕焉。二十余年,不求闻达。

时李神宗方撄奇病,愦乱心神。愤痛之声,阚虎可畏。天下良医应诏而至者以千万计,不能措手。时有小童谣曰:「欲治天子病,须得阮明空。」乃遣使物色,得焉。

明空见使者至,舟中棹卒众多,欲为蔬素以食,乃取饭一小锅,出与舟中棹卒同食,乃示之曰:「子弟繁多,恐不足。你等姑且食之。」由是棹卒凡数百人,皆食不能尽。食罢,又示曰:「你等且暂熟睡少顷,须待潮涨,我始发行。」棹卒从之,皆于船上熟睡。才顷刻间,归船已至都下。棹卒睡觉,皆惊异。

明空既至,诸方硕宿,已在殿上行法,见明空朴陋,不有加礼。明空亲把大钉,长五寸许,钉于殿柱。抗声曰:「有能拔此钉,方能疗病。」如是再三,莫有应者。明空乃以左手两指拔之,钉便随出。众皆惊服。

及见神宗,明空厉声曰:「大丈夫尊为天子,富有四海,故为发如是狂乱哉?」帝乃大惊栗。明空令取巨镬贮油,煮既百沸,以手搅之数四,遍洒帝身,其病辄愈。即拜明空为国师,蠲户数百,以褒赏之。

太平二十二年辛丑,明空去世,寿七十六岁。

杨空路、阮觉海传

海清严光寺空路禅师,姓杨氏,海清人也。世业渔钓,乃舍其业而僧焉。居常念加持伽罗尼门经。

李神宗彰圣嘉庆中,与觉海为道友,潜居荷泽栖焉。所在求食,殆忘其身。外绝驰骛,内修禅定,心神耳目,日觉爽然。便能飞空屐冰,伏虎降龙,​​万怪千奇,人莫能测。寻本群州寺以居之。

一日,有侍者启云:「某自到来,未蒙指示心要。敢呈诗云:『锻炼身心好得精,森森直干对棋庭。有人来问空之法,身坐屏边影集形。』」师觉曰:「「汝将由来,吾将汝接,汝行水来,吾为汝授,何处不与汝『心要』?」乃呵呵大笑。师常说偈曰:「选取蛟龙地中居,野情终日乐无余。有时直上孤峰岭,长啸一声寒太虚。」

会祥符大庆十年已亥六月初三日示寂。门人收舍利,葬于寺门。有诏广修其寺。时蠲户二十人,以奉香火。

觉海禅师,亦海清人也。居于本郡延福寺,姓阮氏。幼慕渔钓,常以一小艇为家,浮游江海。每二十五,遂舍其业,落发为僧。初,与空路俱事师,栖荷泽寺。寻归空路法。

李仁宗时,常与通玄真人召入莲瓮凉石寺侍坐。忽有蛤蚧对呜,聒耳可恶。帝命玄止之,玄默咒,先坠其一。帝笑谓师曰:「尚留一个,与沙门师咒之。」少顷,一个亦坠。帝异之,作诗曰:「觉海心如海,通玄道亦玄。神通能变化,一佛一神仙。」师由是声名驰于天下,僧俗俱尚。帝每以师礼待之,驾每幸海清行宫,必先诣其寺。

一日,帝谓师曰:「应真伸足,可得闻欤?」师乃作八遍诵,身凌虚空,去地五丈,俄而复下。帝及群臣皆合手相叹。于是赐肩舆出入阙庭。

迨神宗朝,累召赴京师,辞以老病,不就。有僧问:「佛与众生,谁宾谁主?」师作偈云:「不觉汝头白,报你作饯客。若曰佛境界,龙门遭点额。」将示寂,告众偈云:「春来花蝶善知时,花蝶应须便应期。花蝶本来皆时幻,莫将花蝶向心持。」是夜,有大星陨五丈室西南隅。诘旦,师端坐而逝。诏蠲三十户以奉香火,官其子二人以褒赏之。

何乌雷传

陈裕尊绍丰六年,麻罗乡人邓士瀛为安抚使,奉往使北国。其妻武氏在家。本乡有神祠,号麻罗神。神精夜夜化士瀛身,行止容貌,若类士瀛,入武氏房中,与之通淫,黎明即去,不知所之。后夜武氏问曰:「府君已奉北使,如何夜夜得还,而昼则不见?」神诈曰:「帝已差他官北使,而使吾侍左右,与帝围棋,不得出外。我念夫妇之情,故暗偷还,与汝以泻恩爱,明旦急赴入朝,不敢久居。」鸡呜复去,武氏心中疑之。

期年,士瀛使回,武氏已胎满月。士瀛奏闻,下武氏狱。帝夜梦一神人来告曰:「臣麻罗神,其妻武氏已有孕,被士瀛争之。」帝惊觉。明日,命狱官将武氏讯其事由。帝即判曰:「妻还士瀛,子还麻罗。」

越三日,武氏生一黑胞,破得一男,皮肤如墨。至十三岁,名曰乌雷。色虽黑如漆,而肌润如膏。十五岁,帝召入侍,甚宠爱之,赐为宾客。

乌雷出游,遇吕洞宾。宾问曰:「好儿郎意欲何求?」雷对曰:「当今天下太平,国家无事,视富贵犹浮云耳。止欲声色,以娱耳目而已。」洞宾笑曰:「尔好声色,得失相当,名留于世。」因使乌雷开口试观。乌雷张口以示之。洞宾唾入,使吞之。洞宾腾空而去。

自是乌雷虽不识字,而敏捷辨给,多有过人,词章诗赋,歌戏吟唱,讽咏之声,嘲风弄月,绕梁遏云,人人自乐闻之。至于妇人女子,尤加悦焉,咸欲睹其面。

帝尝命于朝曰:「如见乌雷奸犯谁家女子,将来帝便谢钱一千贯。若私杀者,倍〔赔〕偿一万。」帝屡与之从游。

时有仁睦乡宗室贵人郡主,名阿金,年二十三岁。其夫早亡,孀居,颜色艳丽,绝世无双。帝悦之,求幸不得。帝尝怪之,谓乌雷曰:「尔何计司得之?」对曰:「臣愿用力一年为期,如不见面,是谋不成,则臣已死矣。」拜辞而去。

归,即放却衣裳,浸于泥淖,暴于暑雨,以致丑陋。因着布裤,托为牧马儿。取竹篱一双,槟榔一封,就近主门外。以槟榔一封贻阍童,乞入刈草。阍童许之。时五六月间,茉莉园花方盛。乌雷一切刈尽,纳于笼中。侍婢见园花已尽,呼令缚之。执得三四日,无人承认。因问之曰:「汝何家奴?胡不见主人来赎?」雷对曰:「仆是飘泊人,无父母,无家主。常从唱儿佣作求食。昨见一官人,系马于城南门外。马饥无草,家童赐钱五文,刈草一担。仆喜得钱而刈草,不识茉莉花为何物,疑是草也。今无以偿之,愿入为奴,以偿此债。」留之月余,主奴婢见其饥渴,与之饮食。夜间常歌唱。与阍童游,主家奴婢以至内侍姬媵,闻其歌声咸乐听之。

有一夜,过黄昏辰,不见点灯。郡主暗谢,左右无人。主大怒,呼侍婢前来,责以废役,欲箠楚之。侍婢皆顿首谢曰:「臣等闻刈草奴歌唱之声,心什爱悦,乐而忘返。不意废役至此。箠楚黜之罪是甘。」郡主置之不问。

时夏热。夜初更,郡主与众婢闲坐庭中。迎风弄月,以为胜赏。俄闻乌雷歌声,隔壁静听,恍若钧天之节调,殊非世上之声音。精神契会,意思凄凉,尤爱悦焉。遂使侍婢将乌雷入为家童,独在左右差使,渐为密近之奴。常令吟咏,以舒郁结之情。乌雷乘此益勤奔走,服劳于役。郡主为之感动,遂成幽郁之疾。累至三四月,其疾转加。婢媵服事,久而疲劳,夜深熟睡。郡主呼之,无人觉起。有一夜乌雷夜入侍疾,逼近郡主。其情难禁,谓乌雷曰:「自尔来兹,为尔声使我成疾。」遂与乌雷交通,其疾稍愈。

自是情爱日密,至如丑污之态,无复顾惜,欲以田地与雷为家宅。雷曰:「臣本无家住,今遇郡主,是真天仙,臣之福也,臣不愿田产及金银珠宝,愿得郡主进朝镶金妆玉之冠,试之一戴,死亦瞑目矣。」镶金妆玉之冠,乃先帝所赐,使之进朝贡之礼。至是亦与乌雷不惜也。

乌雷得冠,乃暗行而归,戴之见帝。帝见之甚喜。即命郡主进朝。乌雷戴镶金妆玉冠侍立。帝曰:「曾识乌雷否?」郡主顾之面惭。时乌雷有国语诗云:「㐱㐌耨愿爫碎,天仙抵吒雷。」[1]自此名闻天下。王侯家女常讥笑之。有国语诗云:「霜计油霜院特近,仍尼权贵少之得。为声色铖(?)醝鸩,可惜朱吏可惧。」[2]虽有诗鄙之,然常为声音所牵,避不能得,尝与之通交,人人不敢搏箠,惧前诏,追偿钱故也。

后乃私过〔通〕明威王女嫡女,拘获未杀。翌日,明威王进奏曰:「乌雷夜入臣家,黑白难分,业已格杀,请命谢钱若干进纳。」帝不知其未杀,即判云:「登辰格杀勿论。」时徽慈皇后乃明威王之亲姊,帝亦〔不〕着意。明威王归而杀之。乌雷将死,吟国语诗云:「生死罗诧管包,男儿免特㗂英豪。()皮(为)声色甘罗(),托党罗粓市。」[ 3]又曰:「吕洞宾告我曰:『尔之声色,得失相当。』其言验矣。」

夜叉王传

昔在上古辰,南越瓯貉国之外有妙岩国,王号夜叉王。一曰长明王,一曰十头王。其国北接胡狲精国,胡狲精国王曰十车王,太子曰微〔征〕姿。微姿之妻曰白静后娘,容貌美丽,世所罕有,夜叉见而悦之,乃率众攻围胡狲精国,擒得白静后娘,微姿怒,遂领猕猴众,拔山塞海,尽为平地,攻破妙岩国,杀夜叉王,复取静后而还。盖胡狲国,乃猕猴之精。今占城国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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