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90多岁的人了,但至今还感念文学道路上的许多前辈作家梁斌早在1935年就开始发表作品对这位同为河北籍的老作家,我满怀敬慕钦佩之情,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简述红旗谱的美学价值?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简述红旗谱的美学价值
我已经是90多岁的人了,但至今还感念文学道路上的许多前辈作家。梁斌早在1935年就开始发表作品。对这位同为河北籍的老作家,我满怀敬慕钦佩之情。
1958年初,我刚从昆明部队调到北京,就读到了梁斌的长篇小说《红旗谱》。新中国成立初期,文学领域涌现出一批优秀长篇小说,《红旗谱》无疑是其中开风气之先的作品。一经出版,就引发了争相阅读的热潮。郭沫若、茅盾、周扬、邵荃麟、冯牧等先后发表评论。
我至今还清晰记得《红旗谱》的开篇——“平地一声雷,震动了锁井镇一带四十八村:‘狠心的恶霸冯兰池,他要砸掉这古钟了!’”整个段落就这么短短两行文字,预示了清朝末年大风暴来临前的剑拔弩张。接下来写到朱老巩手持一口铡刀护卫着古钟,终因斗争失败吐血而亡,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时间跳转到30年后,当朱老巩的儿子朱老忠再回到锁井镇时,他将见证冀中平原农民运动序幕的拉开。《红旗谱》写的就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北方农民运动的中心地带,怎样从星星点点的自发抗争,到最后走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斗争的道路。小说的成功不仅在于写活了朱老巩、朱老忠、严志和、运涛、江涛、大贵等各具特色的北方农民形象,更在于揭示了一代又一代中国农民的深沉命运,写出了共产党领导农民革命的历史必然。
对今天的读者来说,小说中的主要事件之一——反“割头税”,可能是非常陌生而遥远的事情。临近年关,杀一头过年猪竟然还要交“割头税”。杀一头猪的税是一块七毛钱,此外还要送上猪鬃、猪毛、猪尾巴、大肠头,里里外外相当于二三小斗粮食。这二三小斗粮食,用小说中春兰的父亲老驴头的话说,再掺上点糠糠菜菜的,可够当时一家子过一个冬天的了!足见剥削压迫到了入地三尺的地步。“地租和高利贷是抽筋,地丁银附加税是拔骨,割头税比刮皮还疼”“我们受苦人就像牛、像马,像一群牲口,成天价在泥里、水里、风里、火里,滚来滚去”,《红旗谱》还原了这些控诉背后的社会现实,让人们真切感受到农民的忍无可忍,只有经过前赴后继的斗争,才能彻底改变受尽压迫的苦难境遇。
小说中,正是以贾湘农为代表的共产党员,帮助农民从阶级压迫下觉悟过来,从自发斗争一步步走向自觉斗争,带动农民的进步和成长,从而掀起波澜壮阔的革命风暴。我们把《红旗谱》《播火记》《烽烟图》这三部曲贯通起来看,其所反映的历史脉络就更清晰了。随着北方建立革命根据地,《红旗谱》中点起的星星之火终成人民翻身解放的燎原之势。这三部曲对中国革命进程作出了宏阔概括,让读者深切领略到那种沉重而又鲜活的历史纵深感。
梁斌是冀中平原人,小说中写的反“割头税”和保定“二师学潮”,都是他的亲身见闻。我的老家在河北邯郸,离他描写的冀中地区还有一段距离。说来巧得很,我在家乡直南地区党委的史料里看到过贾湘农的名字,家乡附近也有一个锁井镇。不知道梁斌在创作过程中有没有到访过直南一带。这样的巧合,让我在读这部小说的时候,感到非常亲切。《红旗谱》中那些从农民成长为共产党员的英雄形象,常常让我想到从小就有耳闻的家乡传奇人物和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中国农民对革命事业的重大贡献注定载入史册,《红旗谱》反映的是觉醒与斗争的开端,延续下来便是抗日战争时期的“母亲教儿打东洋,妻子送郎上战场”,以至解放战争期间,整个解放区的青年人都被动员起来,一批一批奔向前线,最终迎来战争的胜利和新中国的成立。
梁斌这一辈作家大都有过长期革命战争的经历,很自然地,从一开始就确立了文学艺术为人民大众的坚定信念,以及严肃认真的创作态度。1935年,梁斌写出短篇小说《夜之交流》,作品反映的“二师学潮”后来成为《红旗谱》的重要内容。1941年,他创作出短篇小说《三个布尔什维克的爸爸》,里面出现了朱老忠这一艺术形象的最初原型。两年后,他将这一短篇扩充为中篇《父亲》,朱老忠的形象有了很大变化。1956年,梁斌完成长篇小说《红旗谱》后,中国青年出版社的资深编辑萧也牧、张羽给他提了一些建议,他拿回去又继续修改。可以说,《红旗谱》的故事与人物在梁斌脑海里前前后后酝酿达20年之久,历经反复的书写打磨,既是厚积薄发,也是千锤百炼。
梁斌说,他写作过程中,感觉“写不上去”的时候,一定会停下来。他对小说的艺术把控非常严格,达不到一定的艺术水准,他决不会顺流而下地“写下去”。梁斌的书写完全遵从小说这种文学样式的自身规侓,对于强化作品的审美效应丝毫不含糊。在占有那么深厚的生活阅历基础上,还有这样精益求精的艺术追求,不能不让人钦佩。《红旗谱》有着鲜明的红色基因,又有文学经典的突出品质,无怪乎会被茅盾先生称作“新中国文学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
《红旗谱》写得很有风骨,根底深厚,彰显出中华民族的文化意蕴,一句话,这才是真正的中国气派。《红旗谱》既有中国传统的章回体小说的风味,但又没有落入章回体小说的模式和窠臼。无论在表现社会内容还是语言形式上,都让人耳目一新。我记忆最深的一个细节是,运涛、江涛、大贵在地里劳动时逮到一只非常名贵的脯红鸟,他们希望以这只鸟换辆大车或者换头牛。地主冯老兰却一心想把鸟骗到手,中间波折频生,你来我往写得生动传神。一部书写革命斗争生活的小说,能同时浸透浓烈的泥土气息与民间风情,这种民族化、本土化的作品非常可贵。
《红旗谱》有一句话让我记忆深刻:“出水才看两腿泥”!这句话本是河北农村的谚语,生动鲜活,富有哲理,在小说中几乎成了主要人物朱老忠的口头禅。当受到严重挫折的时候,朱老忠用这句“出水才看两腿泥”激励失去信心的人,不要丧失斗志,待到胜利之日才见分晓。这里,不妨借用这句话,来表达我对《红旗谱》历经一个甲子之久而魅力依旧的感受。“出水才看两腿泥”,经过60多年的时间检验,《红旗谱》再版印刷数十次,发行数百万册,被改编成电影、话剧、戏曲、电视剧等多种艺术样式,成为历久弥新的红色经典。电影《红旗谱》中,春兰在衣服上绣上“革命”两个字的情节,至今看来依然让人动容。一部《红旗谱》,把“革命”二字镌刻进多少人的记忆之中啊!
(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本报记者胡妍妍采访整理)
来源: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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