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客人进包房后,我拿菜谱让他们点菜,其中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一直看着我,把我看得面红耳赤,低着头在点菜本上写他们点的菜:地三鲜,焦溜肥肠,三鲜七彩玉米,酸菜炖血肠……

“等等……” 点完菜,我刚要走,一个客人喊住我,“你能陪我们张厂长喝杯酒吗?”

“对不起,我……我不会喝酒。” 我红着脸小声解释。

客人有些失望,说,“那你让老陈给我们从外边叫两个陪酒的来。”

“嗯” 我点点头,赶忙跑了出去。

我找到陈志明,跟他说客人要陪酒小姐,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小声说,“装啥清纯,你陪得了,我告诉你,这几个人出手可大方了,一杯酒就五十块钱。”

“五百块钱我也不陪,要陪你陪。” 我气呼呼地说。

“我能陪用你啊?你就给我装吧,等哪天的!” 陈志明边说边往外走。

三十年前沈阳的生活(我在沈阳饭店打工的那些年)(1)

当年天宫酒楼包房

那天,陈志明不知道从哪找来两个陪酒的来,那两个女人打扮得特别妖娆,大冬天的,里边穿着吊带裙,外边随便套了件羊毛大衣,脖子上什么都没围。

两个小姐坐下后,寒暄几句就开始喝酒,好家伙,像八辈子没喝过似得,不过也确实有量,左一杯右一杯,不一会,一箱啤酒喝没了,又让我搬进去一箱。

喝完了酒,他们又出来在大厅唱歌跳舞,那会儿音响设备在大厅吧台。

那两个小姐不光喝酒厉害,跳舞也会,跳得也好看。

随着轻松的音乐响起,伴着动感的节拍,她们迈开轻快的脚步,挥洒舒放的手臂,扭动柔软的腰身,像两只天鹅,在舞池中间翩翩起舞。

陈志明在一边也跟着节拍像鸭子似得扭动,边扭边对我说,“瞅瞅人家!”

因为没让他得手,他越看我越憋气,却又不能开除我,因为那时他家缺服务员,小梅子生孩子了,小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董艳杰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所以饭店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忙。

况且我手脚麻利,一起招呼十桌八桌客人也不会上错菜,所以陈志明奈何不了我。我最愿意看他用那种弄不死我,也要往死里弄我的眼神看我,哈哈,简直生无可恋了。

三十年前沈阳的生活(我在沈阳饭店打工的那些年)(2)

第一次去沈阳时照相馆照的

那天,那桌客人玩了好几个小时,临走时,给那两个小姐每人三百块钱。当时都把我看傻了,三百块钱啊,我整整一个月的工资,我在毛巾厂做徒工时每个月才148元,相当于我在毛巾厂的两个月工资。

客人走后,我收拾桌子,边收拾边想,都是人,凭什么她们坐着我站着,她们吃着我看着,我比她们差啥?我不就是土气一些吗?穿上好看的衣服,或许比她们都强呢!

我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越想越憋气,加上陈志明总有意无意羞辱我几句,一个念头突然在我心里出现,我也要做小姐,不就是喝酒吗,我可以练啊!

说练就练,正好客人剩下一瓶啤酒,我索性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鼓足勇气,蒙得一仰脖,一杯啤酒被我倒进了胃里,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顿时四散开来。紧接着,胃里火烧火燎的,刚刚喝下去的啤酒瞬间涌了上来,我赶紧捂住嘴巴,低着头跑进卫生间,“哇”,还没跑到马桶跟前,一口酒都吐了出来。

我正吐得来劲儿时,外边传来陈志明的喊声,“袁儿,你咋了?”

我没理他,用手指抠了嗓子眼一下,又吐出一大口,感觉把五脏肺腑都吐了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直起身子,挪动发麻的脚,开门走了出去,陈志明还在门口,一副看外星人般的眼神看着我,“你咋了?” 他又问了一句。

“明天我也上台!” 我闷声说了一句。

“啥?你说的是真的?” 陈志明瞪大眼睛,那张癞蛤蟆般的脸顿时生动起来。

我没有理他,回包房继续收拾桌子。

那晚,荣荣照例跟我在包房睡觉。半夜,起风了,寒风夹杂着石子儿落在包房的窗户上,沙沙作响,浮云在圆月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如我今天做的决定一般飘忽不定,又不得不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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