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驾校”出身,提出了翻译的“信、达、雅”,但自己做不到;他创作了中国第一首法定国歌,作词并译成英文;他是北京大学第一任校长,后又支持袁世凯复辟帝制……

他就是近代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著名的翻译家、教育家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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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1854.1.8—1921.10.27) 原名宗光,字又陵,后改名复,字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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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驾驶”出身

1854年1月8日,严复出生于今福建省侯官县盖山镇阳岐村一中医世家。在他12岁的时候,父亲病逝,他只好辍学,第二年进入福州船政学堂学习驾驶

福州船政学堂并不是什么三流专科驾校,而是中国最早创办的专门培养造船技术和海军人才的学校,1867年由左宗棠创办,用法文和英文教学,学制5年。福州船政学堂是洋务运动的一面旗帜,也是近代中国海军教育的开端。这里走出了不少名人,比如中学西传第一人陈季同,最早把外国小说介绍到中国的林纾王寿昌,中国铁路界第一人詹天佑,北洋水师将领、民族英雄邓世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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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船政学堂

严复是学堂的第一届毕业生。毕业五年后,1877年赴英国伦敦格林威治的皇家海军学院(Royal Naval College)学习。1879年回国后被聘为福州船政学堂后学堂教习,一年后赴天津任北洋水师学堂所属驾驶学堂“洋文正教习”。严复在北洋水师学堂一待就是十年,1890年升为学堂总办。但因与李鸿章不合,有意退出海军界。

中日甲午战争后,严复在天津《直报》发表《论世变之亟》《原强》《辟韩》《救亡决论》五篇政论,主张变法维新、武装抗击外来侵略。他陆续资助过张元济、梁启超等人办学堂、办报纸。1897年创办《国闻报》和《国闻汇编》,这份报纸与上海《时务报》分掌南北舆论界的领导地位,是维新派的重要宣传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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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闻报》除了刊登要闻,还译载重要政论及名著,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严复译赫胥黎的《天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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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来的《天演论》

《天演论》,即严复翻译英国生物学家赫胥黎的《进化论与伦理学》(Evolution and Ethics and other Essays),于1897年12月在《国闻汇编》刊出,宣传“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观点,影响空前绝后。

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1825-1895)是英国著名博物学家、教育家,达尔文进化论最杰出的代表。1893年,赫胥黎应友人邀请,在牛津大学举办了一次有关演化的讲演。讲稿经过整理,形成《进化论与伦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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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的“信(faithfulness)、达(expressiveness)、雅(elegance)”就是严复在《天演论》成书后的“译例言”中提出的。

译事三难:信、达、雅。求其信已大难矣,顾信矣不达,虽译犹不译也,则达尚焉。海通已来,象寄之才,随地多有,而任取一书,责其能与于斯二者则已寡矣。

很多人都认为“信”(即忠实原文)是翻译最基本的要求,但严复并不这么认为。他明确说只做到“信”而不“达”,就跟没翻译一样。而他对《进化论与伦理学》的翻译也是如此。他是怎么做的呢?

此在译者将全文神理,融会于心,则下笔抒词,自然互备。至原文词理本深,难于共喻,则当前后引衬,以显其意。凡此经营,皆以为达,为达即所以为信也。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将原文融会贯通,再用自己的话写出来,表达原文的“意”。这样就做到了“达”,而做到“达”就是做到“信”了。

实际上,严复对于一只动物是如何变异的并不感兴趣,他翻译该作品是为了阐释进化论对中国有何意义。虽然他将作品冠以赫胥黎之名,但内核却是斯宾塞的思想。

斯宾塞(Herbert Spencer,1820-1903),英国社会学家,英国哲学家、社会学家、教育家,是“社会达尔文主义之父”,他提出一套学说,把进化理论、适者生存应用在社会学上尤其是教育及阶级斗争。代表作《社会静力学》。

《进化论与伦理学》是一本宣传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通俗小册子,书的前半部分讲进化论,后半部分讲伦理学。严复只选译了部分导言和讲稿的前半部分,翻译时有选择地意译、甚至借题发挥,写了三十多条“复案”,占全书近三分之一篇幅。你说“信达雅”?不,严复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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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本“译作”,在当时可谓畅销书,无数名人为其代言:

康有为读译稿后,称严复“译《天演论》为中国西学第一者也”。

为《天演论》作序的文学家吴汝纶读后为之倾倒,致函严复:“得惠书并大著《天演论》,虽刘先主之得荆州,不足为喻。”甚至“手录副本,秘之枕中”。他不仅对译稿提出了中肯的建议,还帮忙销售刊载报纸……正式出版后,他将《天演论》列在《学堂书目》中,作为教材供学堂使用。

胡适读书时,老师让学生们买吴汝纶删节的《天演论》作为读本。胡适在文章中回忆说:“读《天演论》,做‘物竞天择’的文章,都可以代表那个时代的风气。”而他的名字,就是从“者生存”里来的(他二哥起的)。

青年鲁迅对《天演论》爱不释手,“一有闲空,就照例地吃侉饼、花生米、辣椒,看《天演论》”。不过后来他去日本留学读了达尔文原著《物种起源》,了解到真正的“进化论”,对严复的评价是“毕竟是过《天演论》的”。一个“做”字,尽显“脱粉回踩”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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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严复的翻译水平究竟如何呢?我们来看看《天演论》的导言开篇就知道了:

英文:

It may be safely assumed that, two thousand years ago, before Caesar set foot in southern Britain, the whole countryside visible from the windows of the room in which I write, was in what is called "the state of nature".

译文:

赫胥黎独处一室之中,在英伦之南,背山而面野,槛外诸景,历历如在几下。乃悬想二千年前,当罗马大将恺撒未到时,此间有何景物。

王佐良先生在《严复的用心》一文中评价过他的《天演论》,称严复的译文比赫胥黎的原文更有戏剧化。就拿第一句来说,原文是:

It may be safely assumed that……

而译文则是:

赫胥黎独处一室之中……

王佐良认为,严复提出的“信达雅”是近代中国最有名的翻译理论,但他又说:

他之所谓“信”是指为这样的读者准确传达原作的内容,“达”是指尽量运用他们所习见的表达方式,“雅”是指通过艺术地再现和加强原作的风格特色来吸引他们。吸引心目中预定的读者一一这是任何译者所不能忽视的大事。

——《严复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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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的“是非成败”

1905年,严复在上海协助马相伯创办复旦公学(复旦大学前身),第二年担任复旦的第二任校长。之后他在各处任职,并于1911年创作大清国歌《巩金瓯》

《巩金瓯》是中国第一首法定的国歌,“巩”为巩固之意,“金瓯[ōu]”在中国古代比喻疆土之完固。歌曲由爱新觉罗·溥侗谱曲,严复填词并译成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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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金瓯,承天帱,民物欣凫藻,喜同袍,清时幸遭。

真熙皞,帝国苍穹保,天高高,海滔滔。

Firm and Stable be the "golden cup" (which means the empire) domed by the Celestial concave. In it men and things happily prosper. Glad are we who live in the time of Purity. May Heaven protect and secure us from enemies and help us to reach the truly golden age! Oh! The Blue firmament is infinitely high and the seas flow everlastingly.

1912年,京师大学堂更名为北京大学校,严复任首任校长,不过11月就辞职了。

1915年,他与杨度等五人成立筹安会。该政治团体支持当时的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公开支持恢复帝制,实行君主立宪。此举为世人诟病。1916年袁世凯死后,国会要求惩办祸首及筹安会六君子,严复只有避祸于天津。

五年后的1921年10月27日,严复在福州郎官巷住宅与世长辞,终年6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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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墓 位于福建福州郊区盖山镇阳岐村北鳌头山东麓

功过是非,成败得失,岂能一言以蔽之。这里主要谈谈严复在翻译学上的成就与贡献。

严复在翻译学上为一时之先,风格思想影响了后期一大批著名翻译家。除了《天演论》,他还译有亚当·斯密的《原富》(The Wealth of Nations),斯宾塞的《群学肄言》(The Study of Sociology),约翰·穆勒的《群己权界论》(On Liberty)和《名学》(A System of Logic),甄克斯的《社会通诠》(A History of Politics),孟德斯鸠的《法意》(De l'esprit des lois),耶方斯的《名学浅说》(Primer of Logic)。

严复的译作多为意译,经常就原作某一思想或观点,脱离原文,抒发自己的见解。因此,他的译作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他自己的著述。

尽管一生译作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但严复在翻译界占有的这“一席之地”,后人能够超越的也是寥寥无几。他不仅厘定了翻译的“信、达、雅”标准(虽然自己未曾做到),还在选书的品位、译书的态度上,给那个外有列强包围、内有清廷封闭的旧中国带来了曙光。一面介绍西学,一面不忘国本,也不失为他的翻译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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