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衣着光鲜头发花白极具魅力的老者面对镜头说:痛苦分两种,一种令你成长,另一种毫无意义,而我对毫无意义的痛苦没有耐心。说完,他掐死了遭到飞车撞击濒死的邻家宠物狗。这是炙手可热的政治剧《纸牌屋》的开场。这部由著名导演大卫·芬奇和老戏骨凯文·史派西联合制作的美剧,对政客,媒体人都进行了令人齿冷的描述,堪称一曲政客与媒体人的挽歌。
故事
弗朗西斯是一个老谋深算且几乎没有所谓“底线”的政客,在他的眼里,只有权力的攫取和利益集团的建设。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构陷任何人,甚至可以杀人。在为报复总统而扳倒即将履职的国务卿的行动中,他派下属和证人一起酗酒吸毒,以让证人作伪证:为了做教育部长,他出卖了德高望重的老部长,并假惺惺地扮演好人:他借女记者急于上位的心理,占有她的身体并利用她攻击政敌;他以下属灰暗的过去相要挟以获得绝对的忠诚,发现忠诚堪虞之后立刻将他摧毁。
在看多了好莱坞主旋律电影的光明与英雄主义之后,我们几乎难以适应这种巨大的反差。凯文·史派西饰演的政客举手投足都充满魅力,心狠手辣令人生畏,而又总是被更大的权力所压制,活得光鲜却局促,臃肿的下巴和凸起的肚子时刻在提醒着他的苍老无力——虽然处处显得运筹帷幄,但其实也时常受人摆布或利用或背叛或抛弃。
与对政客几乎毫不留情不同,大卫·芬奇对媒体人相对宽容,尽管嘲讽也是不遗余力。急于上位的年轻女记者佐伊为了获取新闻内幕,对弗朗西斯投怀送抱,即使后来幡然醒悟,也为了获取最新消息而宁愿再次受辱;上一代女记者曾对佐伊说,卖是没有出路的,而她自己也的确是活标本:年轻时靠卖做新闻风靡媒体圈,做了华盛顿第一个首席政治记者,如今年老色衰只能给新人让位,而且看起来年轻时的风生水起也没积累下来什么,穷困潦倒如影随形。
对于弗朗西斯的婚姻,《纸牌屋》算是很大方地给予了一些温情。两夫妻时常在窗台合抽一支烟彼此慰藉,面对危机互相扶持的场面也算动人,但终归不过是因为利益共同体的缘故,两个人能完全的互相理解和几乎完全的互相信任,连背叛都是开诚布公;两人各自都保留着丰富的私生活,并且彼此坦诚。这是一幅看上去无比和谐而又令人绝望的婚姻生活图。
神一样的剧情与明星制作团队
早在2009年10月,就有传闻称导演大卫·芬奇将会翻拍经典英剧《纸牌屋》,芬奇还找来了他的老朋友凯文·史派西,他不但会出演这部翻拍剧,并且将和达纳·布努内蒂一起成为该剧的制片人(达纳也是《社交网络》的制作人)。史派西和芬奇曾经合作过《七宗罪》,并且他还是《社交网络》的制作人之一。
事实上,《纸牌屋》神一样的主创团队确实值得资方豪赌一把。大卫·芬奇自不必说,从前,这位执导过《搏击俱乐部》《返老还童》和《社交网络》的导演似乎对电视剧提不起兴趣,不过在好莱坞影人大举入侵电视圈的风潮下,还是传出了芬奇要和查理兹·塞隆共同打造心理罪案剧等消息,不过显然这部《纸牌屋》要先声夺人。
初步来看,这类似一部智力、火力、权力更密集更残酷的“白宫甄嬛传”,过招相当给力。众议院多数党党鞭(政党领袖)弗朗西斯·安德伍德没有得到新总统当年允诺的国务卿一职,他决定单干倒戈,逐步实现自己的总统梦想。但这绝不仅仅是一部智力、火力、权力更密集的“白宫甄嬛传”。与《白宫群英》的浪漫主义和《新闻编辑室》的理想主义不同,《纸牌屋》冷峻压抑,是完全的批判现实主义风格。凯文·史派西饰演的政客弗朗西斯是一本活动的政治教科书,善于运作权力:他用权力使议员从酒驾案中脱罪,又用权力让在居民区开枪的保安免于被开除的厄运,并由此收获了两名忠诚的下属。也许你以为上述事件司空见惯,但对于西方世界,这是足以令这位众议院多数党党鞭下台的腐败丑闻。
相比之前的《白宫风云》,《纸牌屋》更注重讲人的故事,而不是故事里的人,所以即使最初不懂美国精英政治的观众,也会很快开动脑筋,沉浸于戏中——而最牛掰的还在于,现实中的华府内资深人士也被剧集吸引,表示“还真有一定操作可行性”。更多的两面三刀、背信弃义、暗渡陈仓、合纵连横随时都在发生,张力十足的政治游说场景满足了中国观众对“美国宫廷戏”的猎奇。
其次,欢迎来到《新闻编辑室》《白宫风云》和《社交网络》是“精华乱炖”。女主角、新生代记者佐伊会警告出言不逊的总编:“在这个时代,你对一个人说的话,等于对千万人说。”而后她竟让多年总编最终被炒,而新兴新闻爆料网站“头条网”风头更压过老牌《华盛顿先驱报》等一众传统纸媒,网站创办人主张“两分钟让我闷的新闻马上毙”的理念,她只要个性张扬的自由撰稿人,而这样的媒体形态与政界互相依赖更互加利用。佐伊最常跟安德伍德说的一句话便是:Feed me(给我料)!赤裸裸的媒体与政界勾搭,一场危险刺激的游戏贯穿始终。
凯文·史派西:“克林顿也喜欢我模仿他”
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得主凯文·史派西近年来鲜少在银幕上露面,他曾在出演伍仕贤导演的《形影不离》时接受CNN采访称,《美国丽人》之后,他有些彷徨,不知是否还该继续拍电影,这几年,他都在一家舞台剧公司担任艺术总监,只是偶尔接部片子“换换口味”。就在史派西放任自己的这种随性时,老朋友芬奇呈上了《纸牌屋》,芬奇的版本将整个设定都搬到了美国,但故事核心还是侧重在政客们的野心勃勃和翻云覆雨上。对于饰演众议院多数党党鞭弗朗西斯·安德伍德这个因怒生恨、誓要将背叛自己的新总统拉下马的角色,史派西优势明显,而在现实生活中,作为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的密友,他的演绎更易令人信服。史派西曾透露自己模仿克林顿的趣事:“我认识克林顿很久了,而他也喜欢我模仿他,他甚至想让我去代他做演讲。他说,‘我累了,嗓子疼,你能代我在晚上发表演讲吗?’然后我说‘好的,总统先生’。可他却在我开始模仿之后打断我,‘不行,你学得太像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在女演员方面,罗宾·怀特饰演安德伍德的妻子,两人在政客道路上的“志同道合”甚至让人惊叹,她就是人格分裂出来的另一个他。罗宾·怀特此前最有名的身份是奥斯卡影帝肖恩·潘的前妻和《阿甘正传》中阿甘魂牵梦萦的“珍妮”,近期出演的作品有《龙文身的女孩》《点球成金》等。鲁妮·玛拉的姐姐凯特·玛拉在剧中以桀骜不驯的记者形象出场,颤抖着两只用魔术胸罩挤出来的大胸闯进安德伍德的家,凭借一手的新闻爆料在她所供职的《华盛顿先驱报》成功逆袭。安德伍德这只老狐狸本以为操控她易如反掌,但在之后的剧情发展中证明了她绝不是什么青春期还没结束的小女孩。在《纸牌屋》的赶场宣传中,鲁妮·玛拉还赶来为姐姐站台,这两位名门望族千金的合照也疯传于网络供人点评,而凯特·玛拉在《断臂山》中扮演希斯·莱杰19岁女儿的新闻也被回炉。
Netflix网站:当渠道做成内容
一个提供在线媒体播放、租售影碟服务、拥有近3000万用户的网站,通过其庞大的数据分析库,发现BBC版“《纸牌屋》三部曲”粉丝众多,又听闻导演大卫·芬奇有意与好友、奥斯卡影帝凯文·史派西携手翻拍,在数据分析确认BBC剧迷与两位大咖的粉丝群有大幅重合后,高层拍板:请来两位大咖加盟公司这首部原创剧集,以约1亿美元的投资翻拍美版《纸牌屋》。
在《纸牌屋》的创作团队寻找资方的过程中,HBO、Showtime和AMC电视台都对这部剧集表示出兴趣,但在线影视网站Netflix一脚插了进来并改变了整件事情的走向。Netflix的首席内容官第一次跟创作团队见面时就承诺,虽然他不能保证《纸牌屋》的黄金时段曝光率,但绝不会像HBO砍掉达斯汀·霍夫曼主演的《好运赛马》和AMC砍掉政治悬疑剧《无路可退》那样,在一季之内就砍掉《纸牌屋》。这让芬奇十分心动,于是他们从Netflix那里获得了1亿美元的预算和拍足26集的承诺。
当你打开《纸牌屋》第一集看了几分钟后按下“暂停”键,这个动作就迅速被Netflix记录、锁定并分析,或许你只是去了趟卫生间,但如果被Netflix发现,它每天数以百万计的用户中,不少人都在此处“暂停”过,那么,它就会恍然大悟,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尿点”了。同理,当用户扎堆“快进”时,那必须是“此处会闷死人编剧导演你们自己感受下”的警示,而当他们来来回回观看某个片段时,则说明此处很动人,请务必酌量增加,以飨用户。《纸牌屋》便由此“科学”地诞生了。
作为Netflix首部原创剧集,数据已确认这是对的故事、对的主创、对的时间,哪怕有媒体指出“Netflix至少需要52万用户以每月7.99美元的价格订阅两年才能补足1亿美元的电视剧投资额”,它仍然迈出了这高风险也高回报的一步因为它比“事后才能看清收视状态”的HBO们多了一双慧眼。这就好比京东商城能根据它的销售数据和消费反馈知道哪款家电最火爆,如何改进能让它更火爆一样,当一个霸气的渠道有机会成为内容提供商时,它必然一出手便抢占先机。所以,即便《纸牌屋》自第三集起已不是由大卫·芬奇导演,在我们观看时前后落差也并不大,因为用户爱好早被科学计算好,用以辅助接棒导演们的拍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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