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他的父亲,母亲杀了他。
克里斯蒂安·福克曼导演的《心愿房间》,讲述了一对夫妻马特与凯特搬进了一个郊区发生过凶杀案的别墅开始新生活的故事。影片表达了人背后的劣根性,更多展现了无意识欲望背后的荒诞与戏剧式的悲剧。
马特是一名画家,偶然发现了房子里的密室拥有实现心愿的能力,夫妻二人开始向房子许愿,过上了奢侈空虚的生活。凯特向房间许愿要了一个孩子起名肖恩,马特通过探访之前别墅凶杀案的遗留着得知别墅的诡异,离开别墅许愿的一切都会消失。
肖恩意外的离开房子长大,他知道了密室的秘密,想要杀死父亲马特代替他与母亲凯特生活在一起,最终肖恩暴露在了房子外衰老死亡化为灰烬,马特和凯特逃出了这栋梦魇般的房子。
电影里被马特偶然发现的密室,带给了夫妻二人数不尽成山的钞票,金银珠宝和其他想要的一切。在这件心愿房间里,二人度过了奢靡的一段时间后,开始变得茫然麻木。凯特提出了想要一个孩子,这个心愿房间里便给了她一个婴儿。
马特逐渐从这场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他通过调查察觉到这栋房子的反常之处,离开房子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马特陷入了两难的窘境,得知真相后理性与情感的分裂,让他在这幢房子里日渐萎靡。一边是理性,是无法选择杀死肖恩,让妻子伤心难过的沉默。在凯特抱着还是婴儿的肖恩出门的时候,他没有说出真相阻止妻子,想要生活重归现实。
另一边是情感,是对失去两个孩子后脆弱的妻子凯特的弥补。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最后的一刻心软救回了已经快速长成七岁的“儿子”,他无法亲手杀死这个“儿子”,让凯特再次承受这种丧子之痛。对于马特而言,这种无力感让他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去陪伴肖恩他对肖恩厌恶和矛盾,只能通过终日躲在房间里酗酒,借着创作逃避。
房子——作为一个象征着欲望和贪婪的符号,作为一种视觉形象,贯穿着整部电影。房子本该是温馨和爱的象征,房子是一个家,对于马特和凯特夫妻二人来说,也是一个新生活的期望,一个温暖的寄托。
而在电影里,这个房子丧失了一个家该有的功能,始终处于缺席的状态,像一个操控命运的撒旦,象征的是一个扭曲的、不正常的家庭关系,一个悲剧或者说死亡的本身。
电影的戏剧式高潮离不开意外,凯特意外的抱着小婴儿肖恩离开房子散步,肖恩的快速成长让凯特得知了这所房子的真相。
电影的第一个矛盾的冲突无法解决的出现,凯特选择留下孩子,画地为牢的放弃自由。第二次的意外是马特之前拜访的凶杀案里活下来的无名人,打来的一通电话里,说出了让肖恩像正常人一样活着的方法,就是用创造他的人的生命来换取他的生命。
凯特接起电话得知了这一切后,一个新的矛盾出现,凯特面临着要以一种自觉牺牲的姿态完成对拥有“儿子”的延续,只有通过她献出生命的祭祀,房子才会赋予肖恩活着地权利。
影片没有为了人道主义的话语去牺牲自我,完成对另一个生命的重生。绝望的凯特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镜头摇晃展现了奔溃的她在末路狂奔中,有过想要牺牲自己,成全肖恩的想法。这种犹豫在她茫然的脸上,最终是坚定了眼神回到了家里。
肖恩,一个被创作出来的非人的生命体,荒诞的反派人物一样的镜像,像撒旦之子一样的存在,他的存在就是对现实世界的歪曲,本身就是带有悲观主义的色彩。肖恩是为凯特自私的欲望而生,他诞生就是一个欲望的产物,是凯特向撒旦贪婪的索取。
母亲对他的控制,被圈禁的生活里缺失社会语境,他的生活是没有他人的陪伴,即使是名义上的父亲马特,对他也是避之不及的抵触。
肖恩最终得知了真相之后,荒诞的是他并没有选择杀死凯特去获得生命,去打破秩序摧毁创造者,而是选择“弑父”。在电影里,这种父母身份被置换消解,凯特有着传统意义里母亲的温情和慈爱,但同时也有着父亲一样“上帝”的身份,有着绝对的权威和话语权,创造并且掌控着规则。
而丈夫马特更像是一个在家庭里没有话语权的母亲,遵守妥协着凯特的决定,一个失语的旁观者,终日逃避现实。
肖恩对马特陷入了埃舍尔怪圈般的夺命追杀里,我们看到他绝望的扭曲,他并不懂得父母之间性爱的意义,以及夫妻关系意味着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所处的身份,有着一种动物一般的麻木与无意识的冷漠,可以说是单纯的想要杀死父亲马特,变成马特以一个丈夫的身份继续和凯特生活,甚至无意识并不明所以的模仿父亲进行性行为去讨好母亲。
肖恩的这种无意识的行为不是他的本能,而是在被圈禁的生活里观察父母的经验所得,是许多被遗忘和压抑的欲望最终爆发的展现。
像拉康所说的“无意识是像语言一样被结构的”,他的这种无意识的“弑父”不是他压抑的本能,而是来自于被剥夺的话语权,它是被创造出来规定的结构,被结构的肖恩可能并不明白自己所作所为的原因,在马特和凯特的长期不和谐的隐形暴力下最终的释放。
肖恩从被创造出来,就被凯特赋予了无意识的欲望,是一个被心愿游戏亵渎的存在,同时也被这所“房子”赋予了欲望。他对母亲的需要,是想要与凯特合为一体的需要和爱恋,逐渐成为了一种俄狄浦斯情结。
肖恩的这种自觉与清醒,让他癫狂的想要挣脱,为自己的存在命名。就像被等待的戈多,是人心所向往的出现。他身上象征着希望,爱的美好。而最终这些都没有出现,像戈多一样根本不存在着什么希望,一切都是幻想,是人性荒诞的展现。
在肖恩的身上,无法代表人类的传宗接代和生存的意义,他的人生只是一次被创造、无知到有了认知、盼望到失望,最后等待被摧毁的悲剧。
影片的最后,夫妻二人最终逃脱了这个梦魇一般的牢笼,即将离开之际凯特发现自己意外的怀孕,电影留给观众无法判断是真是假,所谓的凯特与马特即将开始新生活的这个意外,将电影围绕着欲望的命题再次升华。
欲望是无法用物质代替的,而在这个心愿房间里所有的虚假的幻觉,都像是阴谋的漩涡一样,击垮了凯特的神经。即使不再屈从被这所欲望的房子奴役,跌跌撞撞的逃离出来,这伤害的背后,也是无法离开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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