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40岁之前,吴宇森一直不得志。
在和徐克合作之前,在拍出“小马哥”手持双枪,嘴叼牙签的《英雄本色》之前,吴宇森一直活在狼狈之中。
除了郁郁不得志,还有对未来的无限迷茫,对人生的惶恐不安,以及对自己才华的深深怀疑。
也许,这都源于他童年,少年,还有青年时期所经历的那些事和人,以及命运对他无缘无故地“折磨”。
1949年,3岁的吴宇森背上长出一个脓疮。开始只是小小一粒,看起来本没什么大害。却不料它竟然见风就长,见日就开,最后完全长满整个背部,痒得他整晚都无法入睡。
父亲背他去看医生,医生斜眼一瞧,说是背痈,已经晚了,没治。亲戚们都劝父亲,不要浪费钱了。
但父亲不忍心丢下吴宇森不管,虽然他还有另外3个孩子。父亲跟人说——
“这是我的儿子,不管要花多少钱,我也要把他医好。”
接下来,父亲变卖家产,四处求医,给吴宇森治病。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一位留学德国的西医。
医生为吴宇森做了背部手术,治好了吴宇森的“不治之症”,也捡回了吴宇森的一条小命,让他留在人间继续接受命运无情地“折磨”。
1951年,刚满5岁的吴宇森,又被命运无情地“折磨”了一次。
这一年,吴宇森的父亲突然患上肺结核,浑身无力再也不能外出工作。导致全家人的生活顿时一落千丈,只能搬进石硖尾的贫民窟居住。
吴宇森的母亲,从此白天去采石场去敲石头,晚上回来挑灯替人补衬衫、织毛衣,洗衣服,赚钱养家。但,命运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轻松放过吴宇森一家。
1953年,命运再次悄悄上门,无情“折磨”吴宇森第三次。
这一年,香港石硖尾贫民区突发大火。“这场香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火灾,灾场面积达四十五亩,烧毁房屋七千间,灾民达六万人。”
吴宇森的家被大火烧毁,干干净净,一丝不留。一夜之间成为众多灾民中的一员,在北河街的街头露宿而居。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2年,直到后来,政府才把流落街头的贫苦灾民,安置在灾场新建的徙置区,吴宇森一家,也在慈善机构的帮助下搬进救济屋去居住。
一张床,睡下全家6口人。吃饭,洗漱,做活,所有一切统统都在公共区。50年后,成为大导演的吴宇森重返故乡,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切,不仅感慨——
“住在徙置区的人,或者说愈穷的人,愈有斗志,愈有尊严。正因为穷,他们反会努力寻求一个方向,找一个机会去表现自己,发挥自己。”
二、
1955年,9岁的吴宇森终于交了人生中第一份“好运”。在一对美国夫妇的资助下,走进校园。
“我家真的很穷,一直到9岁,我还没有机会到学校去接受正式教育。后来有一个美国家庭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就寄钱到我们所属的教会,供我和弟弟妹妺一起读书。”
上了学的吴宇森,犹如进入一个天堂般的世界。
从此开始以校为家,每天最开心也最享福的一件事,就是早早跑到学校,排队喝一碗用救济奶粉混着薯粉煮成的奶水粥,而这就是吴宇森一天中的第一顿饭。
吴宇森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
“我想早年家贫是一种福气,这样才能够在社会中不断挣扎求存。假如我们在温室长大,可能就没有那份斗志了。正因为穷,唯一生存的方法就是努力向上爬。”
本来以为进了学校,以后就都是好日子。好好学习,平安长大,以后再找份好的工作,好好生活,将来会是一个好的人生。
然而,命运却根本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对吴宇森无情地再“折磨”。
1956年10月,香港发生“九龙暴动”。
吴宇森所在的学校受到袭击,暴徒们四处抢劫财物,纵火焚烧商店、汽车。前后死伤超过300人,还有1000多家工厂被迫停工。
多年后,吴宇森回忆往事,仍然忘不了10岁那年,暴力在他心中留下的巨大冲击。
“我经历过两次大暴动,一次是一九五六年的‘双十暴动’,……人心惶惶,街上有人放炸弹,有人被炸伤。那时候我亲眼看见有人被打伤,就在我家门前流血而死……”
街头暴力的惨烈,从此深深印刻在吴宇森心中,让他常常在夜里被噩梦惊醒。
只有母亲偶然带他去电影院时,他才能在那张充满无数神奇和梦幻的大荧幕上,短暂而彻底地忘记外面那个残酷的世界。
渐渐地,吴宇森爱上了电影院,更准确地说,是爱上了电影院里的那块大银幕。那里成了他的第二个天堂,仅次于学校。因为,他可以在那间黑漆漆的礼堂里,做自己闪闪发光的梦。
后来,他等不及母亲带他去,就守在电影院门口,央求每一个看起来面慈心善的大人带他进去,看了一场再看一场。直到有一次,终于出事了。
“那一次我拉着一个男人的衣角扮他的儿子,没想到楼梯才上了一半,就给带位员一把揪住。他一巴掌掴过来,我一失足,滚下楼梯去,那人赶上来,一脚把我踢出门口去。”
三、
从小就见惯暴力并被暴力侵蚀的吴宇森,不得不面对暴力,寻找自己的对抗方式。
他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看电影和读书。他读神学、哲学、历史学、美术学。从中领略基督教的仁爱和宽恕别人的精神。
他也读小说,比如,《水浒传》《三国演义》《刺客列传》等等,这些小说中的侠义精神和打抱不平的兄弟情深,让他看到另外一个美丽的人性世界。
随着年龄的渐渐长大,吴宇森在电影院挑选的电影,已经从喜剧片逐渐换成了好莱坞黑帮片和西部片。
当时,他最佩服的电影导演,是法国导演皮埃尔·梅尔维尔,和美国导演山姆·派金帕。
《曼哈顿二人行》《可怕的孩子们》《第二口气》《野人帮》《要命的伙伴》《牛郎血泪美人恩》《稻草狗》《惊天动地抢人头》等等。
这些电影,都让还是少年的吴宇森,见识了什么是电影暴力,以及那些紧张恐怖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却又同时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
1957年,11岁的吴宇森,还继续沉浸在外国电影的暴力世界。
根本不会想到,就在这一年,一个名叫张彻的33岁导演,被命运安排,从台湾辗转来到香港,将在日后成为他电影事业上的第一个启蒙老师。
这位曾经自编自导拍摄过台湾第一部国语大片《阿里山风云》,被蒋经国提拔为国防部总政治部简任专员,军阶至上校的电影人。
从没想到,自己的事业巅峰会在香港。
10年后,他拍摄的武侠电影《独臂刀》,一夜成为香港有史以来票房首次过百万的大片。而他,则被誉为香港“新武侠世纪”的旗手,香港电影界的“枭雄”。
同时,也成了香港暴力电影的开山鼻祖。
而吴宇森,将接过他的大旗,成为香港暴力电影的翘楚和集大成者。
同样,也在这一年,“丽的映声”电台创办。20年后举办“丽的电视”亚洲歌唱大赛,捧红了后来被人们称为“哥哥”的张国荣。
与此同时,吴宇森也开始了自己最初的导演梦想。
“我十一岁的时候,最喜欢用毛笔在玻璃上画小人儿,然后拿一床被盖着自己,再找一个电筒来,把它开着照在玻璃上,这样影像就会投射在墙壁上,一动一动的,就像放电影一样。”
1960年,命运并没有忘记继续无情地“折磨”吴宇森。
这一年,14岁的吴宇森,亲眼目睹了父亲的去世,母亲的崩溃。还有他每天在上学路上被社会上那些“不良少年”的欺负。
每次出门,吴宇森都会在手里攥一块砖头,或者拿一根木棍,随时准备一走出巷口,就可能迎来一记当头棒。
“谁袭击我的话,我就一定要还手。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下,你不坚强,坏人就会欺负你。不过有一次我是真的还不了手。”
而少年的吴宇森,身处那样恶劣的环境,不止每天被打,一次还被人泼镪水。
“镪水一下泼到我的脸上,我疼得直叫。妈妈一听见立即跑出来,邻居的一位阿姨也跑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幸亏那位阿姨很健壮,不由分说立刻就把吴宇森抱起来,浸进屋外的大水缸里,才让吴宇森当年没有被完全毁容。至今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但这些伤痛,都比不上父亲的去世。
父亲死后很长一段时间,吴宇森都没办法集中精力学习,以前喜欢看的的电影也打不起精神去看了,整天昏昏沉沉,恍恍惚惚。
30多年后,吴宇森每次回忆起父亲,就忍不住落泪。
“他经常给我讲很多思想层面的东西,还把孔子与耶稣的学说结合,教我做人的道理。可惜的是,当我在事业上有了一定的成就,想报答他的时候,他已不在了。
我真的很想告诉爸爸,我很爱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
1964年,18岁的吴宇森,偶然做了一件小事。没想到,竟然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一年,已经中学毕业,却没钱上大学的吴宇森,不是整天泡在图书馆看书,就是晚上溜到电影院门口想办法混进去看电影。
而他唯一获得的收入的方法,就是四处打零工,只要给钱,什么都做。比如,搬运工,送水工,卖葡萄,以及写作。
那时,吴宇森住的石硖尾徙置区,房子一间连一间,邻居们彼此都熟识。大家都有一个喜好,那就是吃狗肉。他们每次杀狗时,狗的凄惨叫声,吴宇森都听得毛骨悚然。
吴宇森觉杀狗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每次杀狗都让他心里崩溃几天。于是,他把自己心里的这种崩溃,都写了出来,写成一篇《杀狗记》。
结果,《杀狗记》被《中国学生周报》发表出来。
从此,吴宇森和《中国学生周报》结缘,并因此而认识了周报社长林悦恒先生。
多年后,吴宇森自言,没有《中国学生周报》和林悦恒先生,就没有今日的吴宇森。而林悦恒先生,后来又设立了创建学院,还成立了“生活电影小组”,并免费对外开放。
因为林悦恒先生的关照,吴宇森在创建学院里,学雕刻,学美术,学诗词。当然,更多的还是学电影……
“当时有一群电影爱好者,对我影响非常大,他们都是我的启蒙老师,像罗卡、石琪、西西、金炳兴、林年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宇森对拍电影的兴趣愈来愈浓。他们一伙人平时打工赚钱,攒够了,就去买胶片,然后一起拍电影。
1968年,22岁的吴宇森,在“电影小组”好伙伴石琪的邀请下,不仅担任影片《死结》的编剧,还担任片中男主角,和一帮好哥们兴冲冲拍起了实验电影,虽然只有短短19分钟。
故事讲述两名男子,一个鞭打另一个的背部。被打者却面露笑容,鞭打者打完后又温柔地抚摸被打者的伤痕。
少年之间的暧昧和诗意充满全片,哦,原来是一部表现同性恋爱情的影片。
1969年,23岁的吴宇森,又交了一次好运。
香港国泰电影公司首次公开招聘,吴宇森被挑中,成了一名场记。不久,还当上了某一个不知名导演的副导演。但,吴宇森的兴趣仍然还是在实验电影。
“从前拍实验电影是真正的发烧,我在国泰当副导演时,一个月赚二百元,一百元给了妈妈当家用,一百元就用来拍实验电影。为了省钱,我总是拿六毫子买罐茄汁豆,再用两毫子买一磅方包,这就是一餐了。”
那时的吴宇森,思想超前,激情浪漫,头发从来不理,直接披到肩膀,上身永远穿一件贴胸衬衣,裤子则是带色喇叭裤。
心里,是一腔献身电影艺术的沸腾热血;脸上,却是一股对不公平社会的愤懑与无奈。
1971年,命运看吴宇森过了2年舒坦日子,便又来悄悄打扰,开始了第N次的无情“折磨”。
国泰电影公司正式“倒闭”,把制片厂转让嘉禾。吴宇森随之失业。
但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吴宇森又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命运却再次眷顾了他。一位叫邱刚健的好朋友,介绍他认识邵氏首席金牌导演张彻。
“我战战兢兢,抱着崇拜大师的心情去见他,所以我紧张得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话才好。张彻真是一位大师,一站出来已经有一种威严。但谈开了,我发现他原来性格很爽朗,完全不拘小节。”
张彻是香港第一个百万票房导演,曾经拍出《独臂刀》这样的武侠大片,被邵逸夫直呼“张百万”,宠爱有加。见到吴宇森,微微点头,打量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
“事实上我们也不必说太多,一听见我是《中国学生周报》和大学生活电影会的一分子,他已很高兴,再看到我对电影的热诚和对电影的认识,
他很爽快地说一句OK,也不必斟茶呀、行礼呀那些仪式,就收了我……”
于是,吴宇森就成了张彻的副导演,也就是打个手下,跑跑腿什么的。
四、从此,吴宇森开始了在张彻手下学徒的生涯。但,每次收工后的酒局他几乎不怎么去,一是因为没钱,二是要把当天拍摄的素材整理好,这一整理就直达深宵,就导致经常不吃饭。
“从前我很向往欧洲式浪漫,后来看了张彻的《大刺客》《独臂刀》这些电影,我也爱上了中国武侠的浪漫。
我当时很佩服张彻,我顿时发现,这世上除了有像特吕弗、斯坦利·库布里克、山姆·毕京柏与黑泽明这样的电影大师之外,原来我们中国也有一位张彻先生!”
然而,跟张彻学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张彻是个完美主义者,要求做到百分百。
“张彻虽然经常在片场大发脾气,但他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尊重。他就经常要我帮他做一些剪接的工作,而每次他吩咐我的,我都交足了功课。所以张先生很信任我,每次他在片场吃饭时,总是叫我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吃。姜大卫他们一班兄弟看见,老是偷偷笑我。”
不仅如此,吴宇森还没有浪费命运给予他的宝贵机会,一边拼命工作一边用心学习。
“我在张先生身上学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我觉得最大的收获,是学到他的拍摄和剪片技巧。
张先生总是拍很多镜头,甚至重复拍一些相同的镜头,又喜欢将文戏拍得很长。还有拍武打场面时,他很喜欢用慢镜头去处理。”
在张彻手下,吴宇森不仅学到了如何拍电影,竟然还开始了第一次拍拖,认识了同在张彻手下做事的台湾女孩牛春龙。
“我和太太相识,也是因为张彻。她是从台湾来香港的,参加了张彻的长弓公司编剧组,学编剧,同时也跟着张彻当场记。”
副导演爱上小场记,一切都来得那么挺自然。却不料,学习了张彻导演的严格认真后的吴宇森,竟然也把这一套用在拍拖对象身上。
“第一次约会,在一家酒楼。大家都很害羞,喝茶时我发现她涂了红蔻丹。我这个人比较古板,不识情趣,我就跟她说,我不太喜欢女孩子涂指甲油……”
没想到,牛春龙并没恼,而是静静地听着,然后,什么话也没说。
第二天,她再见到吴宇森时,牛春龙故意把双手收在桌布下,吃东西时忽然举起两只手,对吴宇森调皮地说——“看,没有指甲油了!”
1973年,27岁的吴宇森,在张彻身边学了两年后,终于跃跃欲试开始拍摄了自己的处女作——《过客》。
武术指导房事龙,也就是日后成为功夫巨星的成龙大哥。两人相识于微时,两人都是影坛新人。自然没人买账,《过客》真的成了过客。吴宇森的生活,也再次陷入窘境。
却不料,有一个老板,突然想起了他。
嘉禾老板何冠昌,偶然看了吴宇森拍的片子,觉得很棒。于是,决定签约吴宇森。但,条件是要听话。
原来,嘉禾想拍喜剧,逗观众开心。何冠昌觉得吴宇森的《过客》,表达感情的手法细腻,平行剪辑让男女主角在不同时空做同样的事,很新奇,也很过瘾。
就请吴宇森把他的《过客》改为《铁汉柔情》,用新瓶装上旧酒。成本低,逗乐观众就能卖钱。
吴宇森刚谈了女朋友,等着钱用,就勉强答应了。但拍到后来,却觉得自己骗了自己。他想要拍的电影,不是这样。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吴宇森把自己对电影的理解,比如暴力,愤懑,压迫,反抗等,都拍进了电影。成片剪出来,拿到影院一放,观众看着看着竟然哭了起来。
这哪是什么喜剧电影,分明就是悲剧嘛。何冠昌气坏了,赶紧让手下打发吴宇森走,让他哪凉快哪去,不要再来烦他。
这时,许冠文来找吴宇森,请他帮助自己拍处女作《鬼马双星》,结果票房大卖。这让吴宇森更加坚定了要拍自己“风格”电影的想法。
此后,吴宇森又拍了《女子跆拳道群英会》《帝女花》《少林门》《发钱寒》《钱作怪》。其中,《发钱寒》还以500万港币的票房,竟然获得香港电影1977年度票房亚军。
但吴宇森却开心不起来,因为那不是他的梦想。
“那时的我对社会充满了愤怒,我拍的很多喜剧都是愤怒的,也充满了对社会的讽刺,观众看了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所以我的喜剧不成功。”
这一年,吴宇森在百忙之中,还抽空结了个婚。多年后,老婆牛春龙回忆说:
“当时我们很惨,吴宇森虽然做导演,但薪水很低,他是找嘉禾公司借钱给我买了一只白金戒指和回香港的双人机票。我们在洛杉矶公证结婚只花了12块美金,连喜宴都没有办。”
因为喜剧片,吴宇森成了新艺城公司的红人。但拍喜剧,却不是吴宇森的梦想。所以,当新艺城不断要求吴宇森创作新剧时,吴宇森想到了一人——比自己小4岁的徐克。
此时的徐克,27岁,在香港还是个新人导演,但也凭新浪潮电影,崭露头角。于是,吴宇森推荐徐克进入新艺城,开启了徐克的电影传奇生涯。
也为几年后,徐克帮反手报恩,帮助吴宇森拍摄《英雄本色》埋下了一抹漂亮的伏笔。
随后,在1981年,31岁的徐克拍出了《鬼马智多星》这样的电影,一举拿拿下金马奖最佳导演提名,吴宇森坐在台下,比自己拿奖还要激动。
然而,世事难料。
1983年,已经37岁的吴宇森,却被嘉禾解约。无奈之下,他只好接受好兄弟徐克的邀请,正式加入新艺城电影公司。
却不料,因为自己的拍摄手法,受到投资人的冷落。最后,还被“发配”到台湾,开拓新的市场。而正是在台湾的这2年,让吴宇森因祸得福,命运改变。
吴宇森在台湾拍出了喜剧片《笑匠》和《两只老虎》后,依旧反响平平。然后,然后就没事干了,拍片的机会再也没了。
而正是这部《两只老虎》中,在片中客串的徐克,一天没事干,找吴宇森喝酒聊天,几杯酒下肚,两人聊了各自的电影梦想。
吴宇森便又忍不住,提起了自己一直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的“英雄枪战片”。比如,翻拍他曾在60年代看过的一部最过瘾的粤语电影《英雄本色》。
不料,事情竟然这么凑巧。徐克也早有此意,两人越说越激动,当场决定早日开拍。徐克拍着吴宇森的肩膀,豪气地说:
“既然我们都想拍《英雄本色》,那就我来监制,你来做导演。”
然鹅,命运可能总是爱开一些小玩笑。比如,在要扶起你之前,先把你狠狠地推倒在地,然后看你的反应,看你是不是一个能看得起玩笑的人,能不能在一起玩耍的人。
1985年,还差1年就要迈入40岁年龄的大关的吴宇森。在台湾拍摄的电影《笑匠》,再次遭遇票房惨败。
新艺城也学嘉禾,二话不说,就直接把吴宇森扫地出门。自觉颜面尽失的吴宇森,一个人灰溜溜地回到香港,还未喘息,就被人好心劝告——
“你干脆退休得了,还有时间干点别的。”
只有徐克,安慰吴宇森,邀请他出任导演,拍摄《英雄本色》,并亲自担任监制。
五、
1986年,40岁的吴宇森,体验了人生中最刺激也最魔幻的一年。
这一年,他翻身做主人一夜跃上人生巅峰;这一年,他与老朋友徐克竟然“翻脸”不认人,分道又扬镳。这一年,吴宇森“把张彻电影中的刀换成枪,就成了我的《英雄本色》。”
这一年,和吴宇森同样已经40岁的狄龙,因为过气也被邵氏 解扫地出门。而比他俩都小10岁的张国荣,在影坛才刚拍3部电影,毫无反响,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 新人 。
最搞笑的是周润发,虽然只比张国荣大1岁,但31岁的他已经出道多年,身为一名老电影人了。拍了一部又一部,拍一部扑街一部,被人送上外号 “票房毒药”,境遇比吴宇森还惨。
但,就是这几个人,却一夜之间创造了香港电影的奇迹,也创造了他们各自的人生奇迹。
《英雄本色》电影上映后,票房大卖3465万港币,一举打破香港电影票房纪录,成为年度冠军。吴宇森也破天荒的首次获奖——第23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导演。
多年后,吴宇森回忆——
“那时徐克问我,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的经历放进去呢?《英雄本色》很大程度讲的是我和朋友的故事。在拍之前我没看过周润发的其他作品,但我会在现场假设,问他在生活中有没有被出卖过。
假设一个你多年的朋友背叛了你,你曾经帮他创业、获得名声,反倒被他捅了一刀,你有没有这种经历?”
周润发被吴宇森问得眼泪汪汪,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出自己的感受。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人用枪指着我的头!”
“我倒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不是要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诉别人,我失去了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吴宇森把这些话一字不差全部写进剧本。
“落魄街头那场戏,周润发根本不是在演,只是想念他那位朋友,他是真的在哭。”
连吴宇森的太太牛春龙都说——
“拍《英雄本色》时吴宇森的电影技巧和生活历练已经成熟了,之前在事业上他一直处于悲愤、忧郁之中,《英雄本色》让他尽情宣泄出自己的感情。
他在香港贫民区长大,深信“以暴制暴”的社会信条,他拍这种电影很过瘾,很有天才。”
《英雄本色》大卖,精于算计的徐克看到商机,便催着吴宇森赶紧投拍续集。
吴宇森却不不以为然,但徐克觉得自己是老板,还是霸王硬上弓指挥起来。吴宇森心里不快,但还是忍了下来。虽然最后他也拍出了《英雄本色2》,但心里总是有块疙瘩。
后来,吴宇森拍完《喋血双雄》后,决定离开“徐克工作室”,远赴美国。不料,两位老友,从此江湖别过,再无交集。
难道,兄弟们真的只能同患难,不能同富贵吗?
1992年,46岁的吴宇森,在香港拍完《辣手神探》后,应受美国环球公司邀请,去了美国,拍摄动作片《终极标靶》。
之后,又拍了尼古拉斯·凯奇和约翰·特拉沃尔塔主演的《变脸》,一举拿下全美华裔艺术基金会金环奖。还有另一部由汤姆·克鲁斯主演,竟然跃居当年全球票房榜首的《碟中谍2》。
这两部电影,让吴宇森顺利获得好莱坞拥有“最终剪辑权”的著名华人导演。
并且,还被美国主流娱乐圈认可,被排入“世界级大师”阵列,位居全球卖座导演榜第七位。
2010年9月4日,第67届威尼斯电影节,64岁的吴宇森,荣获“终生成就金狮奖”。47岁的意大利裔美国著名导演昆汀·塔伦蒂诺,上台给他颁奖。
一声“我的至爱吴宇森”,道尽他对这位华人导演的崇拜和挚爱。而这一天,还被定义为“吴宇森日”。
一个抑郁了几乎半辈子的“穷”导演,一个人人都说他不行的落魄者,一个郁郁不得志40岁了还看不到希望的梦想者。
最终,还是没有按照别人的“指点”和自以为是的“评价”,而改变方向,放弃自己的理想。
正因为,吴宇森一直以来孜孜不倦,一路风雨兼程,秉承着自己内心的感觉,坚守梦想,终究——拨开云雾见了青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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