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强丨我与菩萨唠唠嗑

原创 李光强 一方径

李光强菩萨(李光强我与菩萨唠唠嗑)(1)

语:一盏佛前的油灯

一匹褴褛的经幡

风柔丝般安抚一颗孤独的心

许多往事开始从心头闪现

突然觉得

自己就是一炷被光阴点燃的香火

在与神的唠嗑中

留下了生活的偈语


静静地注视着最后一拔游客乘缆车下山之后,我一瘸一拐地沿着台阶费力爬上龙窑寺。我想,等到明年旅游旺季,这里的游客又会多起来,但那批与这批肯定不会是同样的游客了……醒过神来“吱吱嘎嘎”关闭了山门,插上门栓,径直回到了我低矮仄逼的住所。

夜完全黑了,前几天下了场小雨雪,虽没到冬天,可到底还是把寒冷带到了这空旷的山野里。有风声呼呼地刮着,寺院里有些冷,不过今天的月亮仿佛很圆,很亮。披了件棉衣坐在床头,透过窗户看着月光把树叉上细枝摇动弯曲的影子,投射到寺院曰晒风蚀的墙上,那晃过来晃过去的树影,不停地守候在那有些陈旧的墙面上,以及那驳落的木门上,像是和我告别,又像不忍让我离去的挽留。

现在,座落在半崖上的寺庙里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仿佛有些渗人。平时没有游客的时候,我要么自言自语,要么就是和寺庙里的神仙们唠嗑。

唉……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就十年过去了……嗯,明天肯定是要走,可心里还是放不下,要不我还像从前一样和各位菩萨唠唠嗑吧!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我的主要任务还是要把手头的活计干完,站好最后一班岗。庙的每一个犄角旮旯我都是非常熟悉的,甚至都有了感情。我白天清扫院落,捡拾游客乱扔下的废纸、果皮、矿泉水瓶等等杂物;在又高又陡的台阶上,一天来回好几趟;晚上在庙里,我从一层到顶层转悠一遍,看看有无隐患,特别是火患,偷盗一般是不会有的。

因为我的腿脚不大利索,所以常人半小时的活儿我得一小时做,再者我瞅眊的也细致,生怕出了问题。俗话说,小心没大乱!别看我腿脚不灵泛,但我也绝不是邋里邋遢的人,所有寺庙里塑像清扫的没有灰尘,因为总不能丢了神仙们的脸面,虽然我笨,但我知道这点,宁肯自己多费点时间、耗点精力,也要确保马不失蹄,亳无差错。 再说这是每天的活儿,瞅眊完我也就放心了,不然睡不踏实。

现在已是夜里9点多了!我细细地抹完了每一座塑像上面的灰尘,不落一个地方。外面风呼呼的刮着,这种天气更得小心火灾,所以我上下又转了一圈。虽然我急于想和菩萨们说说话,告个别,但我觉得那是私事,我得公私分明,挣人家的工资,吃人家的饭,觉得那样做不太厚道……

在这风水宝地,用别人话讲,朝拥旭日,暮枕泉声,与72路神仙菩萨曰夜相伴,按理说应该很幸福。可转念一想,数年如一的孤处一处,光棍一条,说耐得住寂寞那是假的,还有这无处诉说的心事……我真不知道是高兴呢?还是应该伤心呢?像这清净之地住着一个我这“脑残”的看门人,对神仙们来说是不是一种不公平,有点给神仙菩萨们丢脸呢?

下午的时候,有个男游客见我趴在护栏上注视崖下的月牙湖,过来问我说,就你一个人看寺庙?我说是的。他又问,能有多少工资收入?我说,一千五佰元。再后来又问我,怕不怕?我说,不怕!习惯了。如果在其它地方问这些琐碎事,一般来说是会讨人嫌的。但对我来说我心里是很乐意的!能有游客和我说说话很高兴,我很想他再多问我几句,“问问我是哪个村的?多大年龄了?有家人吗?有老婆吗、孩子吗?有亲戚朋友吗?……”

我喜欢每一位游客都能停下足来,听我讲一讲这寺庙的故事——讲讲上面的十龙洞,下面的月牙湖,龙窑寺的过去和今天,林间像剑一般飞的小松鼠,叮咚叮咚的山间喷泉,春天满山盛开香气扑嚊的花草……但又觉得自己是个内向的人,与人说话怕被人嫌弃,便也算啦……现在在这半空悬崖的庙中仅剩我一人和这里的各位神仙!说不寂寞难奈是假的。

唉,游客的几句话使我想起了很多,包括我的家、我的父母亲、秀儿,还有尚大娘、大娘的孙儿郑浩……

现在活干完了,我先来到了太上老君塑像前,心想天天与您见面,权当离别的话。我也就不客气了。我盘腿坐在垫子上,况且我腿有残疾,也有些累了。我仰视着塑像说,我是离这三十里外的村里的。家里三口人,父亲、母亲和我。记得小时候,改革开放前时吃穿都是问题,后来开放自由了,但是天生憨厚的父亲依然还是只会伺候几亩薄田,风调雨顺的话,所种粮食只够勉强度日,父亲由于连年的劳累得了肺病,后来发展成肺癌,不久看不起病过世了。草草地埋葬之后,留下母亲和我。不管怎样,日出出地干活,曰落收工而归,平平淡淡地过着曰月。

因为我在一次帮人修房时摔断了腿,留下后遗症,人又长的丑,所以到了婚令,一直未能成家。在我二十八岁时,(这个年令在当时村里已属晚婚),正赶上时兴买女人当媳妇的一股风,我妈未征求我的意见给我张罗了一位姑娘。其实,说实话,我同不同意又能如何呢?像从前村里的媒婆跑折了腿,介绍了附近村里的,镇上的,远村远镇的,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菩萨您想,似这种情况我还能和母亲说啥呢?后来我死心了,可母亲更急了。她觉得烟火不能就断送在我手里,觉得如果这样下去,她无颜去见地下的我爹。有好多次急躁上火,生了病。所以,好不容易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她似抓着救命稻草,死马权当活马医了。她也有盼头了,果断地背着我把人家买回来了。

我知道的那天夜里,女人已经坐在我家的破窑洞里了。我虽然心里觉得别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领命。虽然事情过去多年。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夜里,我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秀儿(后来知道的名字)坐在炕尾,怯生生地不敢抬头。不停地在摩挲着双手。我偷偷地看她一眼,又赶紧背转脸去,她二十多岁,精干漂亮,细眉俊目,皮肤微黑。像这样的漂亮女人村子里也没几个,很有眼缘。可我总觉得有些陌生人的感觉。自然我有些忐忑不安,我想,似这样的姑娘人家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虽然这女人是花钱买来的,但也得礼待人家,不能乱来。可因为当时两人找不到话题,所以很难为情,由于紧张感觉空气似乎不流动了,两人都不说话,我怕她走,她也怕我动她。这样过了好久,我想这总不是办法,后来,我觉得我该主动一些,于是我对她说,姑娘,咱们说说话吧。她羞涩地低下头,紧张的向后挪了下,不开口。我尽量和蔼地说,说说你家的情况吧,咱互相了解一下,她依然不说话,仿佛哑巴似的。我说,虽然我们家很穷,但我肯定会好好地对你。既然你不相信我,来日方长,那么早点睡吧。她满怀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我,又往边炕靠了靠。双手把上衣又往紧拉了拉。紧惕的双眼又视了下我。见如此,我心知肚明,我在炕头和衣便躺下了……后来我睡不着并且觉得非常闷,便到院子里透口气。

那天的上弦月冷冷地挂在天空,发出凄凉的白光,空荡荡的山谷死般沉寂,空气中飘来一股涩涩的苦味。说到底,母亲希望生米做成熟饭,也说不定就能凑合着过下去,可我不忍心伤了她呀。我觉得她是在难中,怎么我会有这种感觉,一时半活也说不清,只是试想如果没有什么难言之隐,何以会从千里之外被卖来呢?说不定还有咱所不知的大隐情?咱不能做伤害她的事情。

那时候,不像现在,女人对那方面是看得很重的,女人失身是丢人的事。所以我不忍伤害她的心,强人所难,觉得无耻、下流。虽然对肉体的渴望是那么的强烈。虽然白天母亲曾暗示过我。

鸡叫头遍时,一夜末睡的我披衣出到院外。空气虽然清新,但秋风瑟瑟。不时的鸡鸣狗吠显示新一天开始,太阳刚刚露出一点红。我脑袋昏昏沉沉,面部亳无一点喜色。出来时但见秀儿依然靠在炕角角蜷缩着睡着了。听见声音警觉地睁开双眼看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我用扫帚把院里扫了个干净,又去挑水,想了想,反正有母亲在,最后索性下地去刨食了!响午饭时,母亲用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背过脸去,我不敢看她老人家的眼。那是一双如何期待的眼睛啊!如今我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但当时的情景如今想来都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还记得有一天黄昏,我从地里回来,由于口干着急喝水,猛然窜进房内,猛然看见秀儿在家里洗漱身体,水声哗哗,雾气飘散,呆住的同时,我面红耳赤,顿感有种犯罪的感觉,您知道菩萨,在这之前,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女人的身子。

记得有一年,有一个县司法局的干部,被枪毙了!原因是强奸未遂还杀了人。布告上其中就有条在单位公厕,趴在墙头偷看女人上厕所的罪名。而此时,秀儿的光溜溜身子展在自己眼前,一股冲动刹时涌动,大脑一片凌乱,一闪而过的冲动,秀儿瞬间受到惊恐,她浑身吓的哆嗦,怔了一刹,把上衣迅速披上身。背过脸去,我直接懵了,我强压住欲火,踉跄退出来时,差点摔跤…过了几分钟,秀儿迅速穿好衣服,满脸绯红,面露羞愧,出来倒了洗澡水,帮母亲去做饭 ,在偏窑生火做饭时,秀儿由于心慌意乱,不小心烧火的玉米杆扎破了手。鲜血外流,妈喊我,让我过去给包扎一下。

我拉着秀儿到上房,用火点着旧报纸,把细沫抹在创口上,用细绳捆扎停当。似乎仍然不想放开。菩萨您知道,我生平第一次握着异性的手,想抽回又舍不得抽回,脸发烫,心发麻,血液加速。有种此生都不愿放开的感觉。仿佛手放开,就会消失不见,就会无影无踪。菩萨!不知您有没有这种感觉,我真不知道,说这些是不是不适时宜,甚至在这种神圣的庄严的寺庙里说得过了头。在您面前说是不是有些对您不尊重。可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真实的感觉。后来我眼皮耸拉着,不敢看她,由于刚洗过身子,秀儿身上散发的香皂味儿刺激我的嗅觉,水汪汪眼睛似在说话,成熟的身躯在眼前闪动……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已,我怕我疯狂,我也怕我做傻事。

这时,我心里一股冲动,血往上涌,浑身有万千条虫在跑。不能自制,情不自禁,猛然回过身去,一把将她抱住,她挣扎着把我要推开,这时她哽咽着哭泣,看她哭的双肩耸动,我也很伤心,似乎当时有两个我在搏斗挣扎对抗,理智终归……我知道那叫强奸,从前强奸可是死罪,我顿时幡然醒悟,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转身快速跑出去。您知道,当时我有多大的痛苦不堪啊!所以我至今仍然是个处男,甚至有人还称我是老小子。后来想,以许时间长了,我一心意地对她,她也会和我过日子的,哪怕我不吃让她吃,我不喝让她喝,我不穿让她穿,只要她愿意,我甚至可以为她牺牲一切,做牛做马……

空旷的院子里,虽然是白天,但阴沉的可怕,冷风阵阵,山村里死气沉沉, 一切都进入了难挨的沉寂。时间仿佛停滞,突然传来的几声狗吠把我惊醒……

此后,母亲三番五次地问询我,儿啊,怎样啊?我看着母亲满脸绉纹的脸庞,充满期待的焦急目光,而装喜色点点头。而到晚上歇时,我干脆就在地下铺张席子睡了。这样,秀儿也能安心地睡觉。有时,我想:我为什么要这样?秀儿有时也很内疚,过意不去时和我说几句话,可总是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天夜里,我在炕头她在炕尾隔着老远的距离,她诉说了她的情况。原来,她家的境况是,哥哥三十多岁未婚,费九牛二虎之力说成一门婚事,但家里无力承担结婚费用,她便成了替罪羊,家人和人贩商量好把她卖到我家。她在村里还有个对象,可是那个男孩家境也好不到那儿去……知道此事后,我尽量避免走近她,虽然我烈火焚烧,我怕我内心的魔鬼复活,难以控制。可我早也打定主意。而母亲这面,根夲不知道我俩之间的情况,母亲忙里忙外,想象着往后日子的美好,等待着孙男或孙女的哇哇啼哭的来临。然而令母亲惊奇的是,事情完全不和她想得一样,也就是在我左右为难的时侯,一方面是母亲催促我,一方面是道德良心理智羁绊着我。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秀儿跑走了,悄悄地离开了。对母亲而言,走的匆忙,走得意料之外,只有我知道原委……如今想来,我也不后悔,此生有个女人我和在一屋檐下生活过,那怕是短短的数日,我也心满意足,因为我似乎不配有女人,女人对我来说就是奢侈,对女人来说就是浪费她的青春和生命,我该有自知自明,不该贪图不属于自己的女人,可是,秀儿又如何呢?她不也是没有自己的自由吗?!但我一直很想念她,有时梦里还会见到她……

秀儿离开后,母亲一病不起,心伤万分,终日惨惨戚戚,半年后便逝去,剩下我一人孤苦零丁。我一直也再没有再成亲,虽然渴望着有那么一天,但说实话,心死了难复苏,对于母亲我是有愧的,现在我可以大胆地说,其实是我悄悄地放走了秀儿。因为秀儿太可怜了,我不能往她伤口撤盐。我觉得我的决定是对的,但我无形中对母亲的欺骗和伤害又是不可饶恕的。秀儿是为了她哥才被人卖的。她还有对象,我怎能忍心拆散人家,现在还记得,她告诉我的时候,她哭了,我也哭了,人啊,咋怎么命苦呢?

记得母亲说,她走了,你是怎么照她的。我说,并且只能说,我能照住人,哪能照住心啊?!强扭的瓜不甜。这是普通的道理。后来才知道,就在城里住着一批拐卖妇女的人贩子,他们专门从事牵线一一搭桥一一寻主。包括秀儿都是受骗的姑娘。

十年之后,村里干部照顾我到一个新建的国家级公园看庙,以后,开始了我和菩萨们相处的日子,多年来,经见了无数的烧香嗑头拜佛的香客,也听到无数的悲苦与艰难,祈求平安吉祥的心愿,也聊听到不少的祝愿家庭儿女的

吉言良语,因此,我看到了众生的不易。

现在您一定笑话我吧,不说,我也知道您笑什么。是的,我自卑,胆小如鼠,像我这样的洞房花烛夜几家有?傻瓜才干呢,买来的媳妇又亲自放走?还有秀儿的遭遇谁经历过呢?后来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又想咱就一普通百姓,来世一回,只要做事对得起良心就行,经常听说有香客拜敬后出了意外,那是他们心不诚、不实在。我倒觉得,求了也是白求,拜了也是白拜,上了香钱也是白上!有心想发财升官的,因为动机不纯,求神拜佛肯定也不顶用。我没有什么想法和奢望,有碗饭吃就行。

我知道您听我说,我也知道您同情我,但肯定不会鄙视我。有份工作,且别人花钱才能游玩的地方,我都免费天天享用,我很满足,虽然我很孤独无聊,但只要一干起活来就很快乐。就如同现在和您能说说话我就很快乐,有位神仙听我唠嗑,并且从不插嘴,一直纹丝不动地倾听,还有比这幸福的事吗?别人才懒得听我唠叨呢……好啦,剩下的话我要和观音神仙聊聊呢……好,跟您就说这些吧。剩下的关于尚大娘和她孙子郑浩的事一会儿说给观音菩萨听吧!

观音菩萨:您是那么慈眉善目,为多少人送去了吉祥如意。如今,我有一卑微的要求,您能听我说说话。我要说的这件事改变了别人,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那是在一个苦夏的中午,有一位年迈大娘不顾天气炎热的疲倦,顾不得擦去脸颊的汗水,在您的塑像前,老太太毕恭毕敬地烧香嗑头,艰难地颤颤巍巍地跪下。三拜九嗑,当时,我正在神像旁边地上搞清洁地面。只听她说,万能的观世音啊,帮帮我和孙儿吧,保佑一下孩儿吧,他今年就要高中毕业了,一方面我希望他考上,另一面又不希望他考上。原因也很简单。家里就我们两口人,他的父母五年前进城遭遇车祸走了,可恨的是大货车跑了,留下浩儿和我。他爷爷走得早三代单传,就留下这一条根……我见老人神色凄凉,一脸愁容。老大娘继续说,孙子已经花完家里的一切积蓄,假如再上高一级的学校,自己已无力再供,一把老骨头搭进去也不可能。

孙子坚决不上了,可我不忍啊!好好的一块料废了,可惜啊,说完,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听得很伤感。我想,浩儿这个少年何尝不是在走我的老路呢?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何况大娘的虔诚之心感染了我,我不能麻木不仁,听见装着没听见,我走过去扶起大娘。说,大娘您是哪个村的?大娘看一眼我说,离这十里地的柏树下村的。嗯。孩子苦啊。大娘别着急,我安慰大娘,这的菩萨很灵的。你安心回吧。我有位开煤矿的亲戚,很有钱,如果您不嫌弃,我和他说说,想想办法,活人哪能让尿憋死。不用愁,先好好考吧。学费我来想办法。老大娘似信非信,眼晴惊奇地望着我,迷离地说,哪能这样啊!哪能这样啊!……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哪有什么有钱的亲戚,还是煤窑主。我故意这样说。是为让尚大娘能接收我的好意。

难熬的夏天过去后,高考成绩公布,郑浩考上了一所很有名气的大学。通知收到的第二天,我把我这些年积攒的3万元从银行全部取出,去了柏叶下村。之前我去过几次。第一次去的时候,还走了弯路。尚大娘和孙子住在半上坡旁的破窑洞里,光秃秃的墙壁,由于烟熏火燎黑黝黝地,家里除了破锅破碗一无所有,院里养着十几只鸡“咯咯”叫着,方才能显出一丝生气。

我都惊奇,似这样的家庭都能培养出学业有成的孩子。而有些大城市中的孩子不成气侯。倒有些奇了怪了!尚大娘见我来到,慌忙搭起门帘把我让进屋内。显得很惊奇,一边倒水一边说,真是想不到你说什是什,真得来了。真让人感动。我把我带的瓜果和蔬菜放下说,大娘您哪天离开后,我便和我家亲戚说通了,亲戚很爽快,说只要孩子考上,钱的事情好办,反正我也想办点好事,行善积德,给自己也留条后道。总之说了不少话。

我最后说,大娘,你放心,我家亲戚说话是实话,没有虚的。您就放心吧!我安慰了又安慰。大娘把双手伸过来,捉住我的手,攥紧紧地,大娘一再说,哪能麻烦人家,哪能呢?我说权当借我的。行了吧,等孩儿学业有成,工作了还也不迟。大娘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味地感激,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咱们从来不相识,虽有缘分,浩儿的情况和你相似,但也不能随便要人家的钱啊!

郑浩是那年的8月2o日上的学,然后,接儿片三便有喜讯传来,成绩优异,名列前茅。他奶和我很高兴。我一发工资,每月把生活费给他转过去。经常抽空捎办把种得菜带上给大娘吃。然而事情总是出人意料,浩儿在临毕业的那年,他奶奶上茅房摔倒得了脑溢血,虽经村里的大夫救治,三天后不幸去世。大娘是在哪个冬天寒冷的夜里走的。郑浩哭得死去活来,悲痛欲绝。我也很是悲伤,我们草草地把老人安葬之后,送浩儿回校学习。送到车站临别时,浩儿哭着要认我干爸,他说我从此再没有其他亲人。

您就答应了吧。后来知道,他的奶奶生前已经告知郑浩,并且对我的善意的谎话也清清楚楚。因为有好几次大娘要去拜访我的有钱亲戚,我也一直推拖,之后,大娘就打听情楚了。多次嗔怪我,那能让你这样呢,你也是不富裕啊!这是郑浩毕业前一年的事了,后来郑浩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一大型企业,由于聪明能干,专业知识丰富,一年后提干,两年后到另一大城市开展工作,做为部门总负责人。现在事业红红火火。

每年回来探望我几次,期间一直要我跟他出去一起生活,几次三番打电话来催促我。我怕给他添麻烦,一直推辞,我不想连累郑浩。实在推托不过,也就一直拖着。大前年郑浩结婚后,曾很生气地说,再不跟我走,我拖着您也得去,虽说如些,还是拖至今日。如今郑浩的儿子已两岁有余,他让我去给他看护孩子,其实,我知道他这是报恩,是让我去享福啊!前些天他断然截断了我的后路,跟景区领导说,明天将接我离开……起先我还是拒绝的!可架不住郑浩的再三恳求,也就应允了。

离走前,我还想和文殊菩萨唠唠嗑,从前您也没少听过我唠叨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请您耐心点,虽然说得全是大道理,可是全是大实话。您是掌控升学,金榜提名的佛,今天话闸子打开,我还有好多话想说,刚才我和观音还有太上老君聊了不少,我怕他们听烦了,现在和您说说吧。

别客气,我既不三跪也不九拜,因为我不求什么?我见过不少求拜敬香的游客,他们(她们)动不动求你让他们金榜提名或者要当官发财。当官要当群众人民推送出来的好官,真的父母官;发财要发勤勤恳恳的财,为人父母替他们的子女学业有成求佛,并许愿的,一朝成愿,要来还愿。但必须教肓好子女,既不能不按天性,也不可太溺爱,就如同郑浩用了常人不可想的刻苦,在那种境况下仍然考上大学,我觉得有些香客来拜您,虽然侥幸高中,也不会走得更远,更别说专凭求神求佛毫不用功的了。世界很大,什么人都得有,就像这山这水这林里的、陆地上动物、天上的飞禽、植物各司其职。

但有时也得看你生在谁家,长在何处,生在什么年代等等因素,你的人生可能也就不相同。比喻今天,您也见着有位香客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比兔子稍大的狗,身上披着马夹,爪子蹬着鞋,这狗我不知叫啥狗,可能是洋狗。

你也看见啦,我想我真不如她养的那一条狗,但反过来又想,狗也分多种,有外国的,有中国的,有土狗,有狼狗,狮子狗等等,主要还有流浪狗,它们是狗类的最低层,它们只能在偏僻地带或垃圾桶处觅食。

饥一顿,饱一顿,随时有渴死饿死被人打死的厄运,为了一点本能的冲动,在发情期互相咬得血流成河,鼻青脸肿。牛羊猪难逃屠宰…如此想来,人还是幸福的,不管最后病死、或者老死其码是张全尸,可以埋了,火化了,派场大小是看事主有钱没钱,有权没权,有势没势。…您想这世间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我不知道您会想这些不会,比喻说您正襟危坐,面部永一副表情,但偏有人来膜拜您,不用下地也不用干活也不用受气也不用钱也不生病也无生死……永远那样,但就有人来拜您。

给您钱给您吃喝,一旦应验还有锦旗还愿钱,看您的房间周围都拴满多少祝愿福祥的红布条,挂满了多少锦旗啊!您真是个幸福的菩萨啊!

菩萨,我不是求您,只是想和您聊一聊,解解闷……其实每次跟您们都是聊这些,想来您们也听腻歪了……郑浩明天就接我去大城市居住了。想来是我虔诚的心似乎感动了神仙菩萨们,让我能和郑浩团聚,有个知恩报恩的孩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说得够多了,您们也歇息吧。我去收拾我的行囊了。就此拜别,感谢您们的陪伴,我真舍不得您们啊!舍不得啊……

明天我将离开菩萨们,离开风景区,离开层层叠叠的大山,到大都市去生活,在凡人们眼里是去享受生活,但我能适应吗?又会出现什么事情,我能待下去吗?我不得而知。我也不愿所知,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大殿,眼角一股酸楚,有泪从眼角流出,用手背揩几下,回眸透过南面顶端的缝隙,寺庙外传来猫头鹰刺耳怪异的声音,但天空的月亮很亮很圆。此时,深夜已完全降临了山谷。

明天,太阳将照常升起……


编后语:

李光强老师这篇《我与菩萨唠唠嗑》是一颗孤独、善良的心与上苍的“对话”。“我”把尘封的往事诉与菩萨,而菩萨“告诉”我:有了对善良的执守,在喧嚣纷扰中才能有一份“独守”。或许,不需要菩萨告诉“我”什么,善良本身就是一种信仰!善良得以安详,执守才不慌张! 每一个认真、执着、善良的人心里都住着“菩萨”。

作者简介

李光强,男,1966年,爱好文学,偶尔写点东西。曾在《乡土文学》《绵山文艺》发表作品

制作:赵琳 审核:赵梦姣 李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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