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年初一的晚上，我站在我家三楼的楼顶上。
这房子是去年刚装修好的，现在看起来还是崭新的。在农村，建了三层楼还能装修好，算得上是比较小康的家庭了。
四面八方的烟花不断响起，那些五彩缤纷的烟花点亮了漆黑的夜空。但它们只持续几十秒钟就消失了，烟花消失的瞬间，夜空还是恢复以往的黑暗，真是一点生机都没有。
楼顶的护栏是水泥砖砌成的，高度到我的腰上面一点。
此时，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我现在从楼上跳下去，燕子和胜利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们会不会悲痛欲绝？
我想了想，应该不会。
现在他们正在楼下忙着吵架呢。他们顶多会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继续吵架，互相推卸责任，而真正为我难过的应该是啊俊。
想到这些，我脑海中已经开始脑补他们撕打的画面，和阿俊崩溃的样子了。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所以，我取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不想让阿俊失去姐姐，而且我这个想法只是突然冒出来的，它并不是很强烈。
楼下的吵架声还是没有消停，中间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但我对这些早已麻木了。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对他们的吵架感到麻木？这得从一年前的除夕说起。
那时候是早上七点钟，本来还在睡梦中的我，被燕子摔东西的声音吵醒。
地上全是摔碎的东西，满屋的狼藉。
客厅里站满了人，都是我们家族里的长辈们。有些长辈批评，有些在收拾地上的东西，更多的长辈是在安抚燕子的情绪。
在大年三十这么喜庆的节日里，我们家发生了战争，还把家族里的长辈们牵连进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应该猜到发生了什么吧？
没错，我的爸爸刘胜利，出轨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最不应该出轨的人，竟然出轨了。男人啊，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家族里的那些女人是这么说的。
我和她们的想法不一样，我觉得胜利太勇敢了，他竟然敢反抗燕子，我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你不要觉得我奇葩，先听我讲讲他们的故事。
02
燕子和胜利是在十六岁那年相识的，也是在那一年结婚的。
燕子十七岁那年生下我，我出生时，她还未成年。
在九十年代的农村，不读书的孩子都是早早就结婚的。
燕子十七岁当妈是很正常的，不过唯一的不正常是燕子碰上了一个另类的婆婆。
我这个奶奶是有多另类呢？
燕子说起她总是咬牙切齿，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全天下的母亲都希望儿女过得好，可偏偏我这个奶奶就是见不得儿女好，不但没有母爱，还一点都不会体谅儿女。
燕子刚嫁过来时，胜利的家穷得叮当响。就连办酒席的钱都是向亲戚们借来的，但是燕子不介意，毕竟爱情胜过一切。
燕子刚过门没多久，婆婆就宣布分家，并且结婚的钱要让他们两夫妻一起偿还。
新婚小夫妻，没有经济基础却要负债，想想就委屈。而所谓的分家，就是吃饭时不在一间房子，大家还是住在一个屋子。
燕子说，她和胜利刚开始的日子过得很艰苦，整天省吃节用。
他们晚餐经常吃素，天天粗茶淡饭，而另一间房里却是大鱼大肉。
如果说这是一种考验，那她接受了。但这种考验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天天如此。
后来燕子生下了我。
生我的时候，是冬天。南方的冬天不下雪，但冷得刺骨。
胜利白天出去工作，没办法照顾燕子。那时候的我，还特别不懂事，除了不停的哭外，还尿湿很多条裤子。
奶奶和燕子的房间只隔着一个小小的客厅，而我的哭声就像自带隔音效果一样，完全传不到奶奶的耳朵里。
燕子抱着我走进奶奶的房间，她强忍着眼泪，请求自己的婆婆，帮忙洗洗自己孙女的衣服。
奶奶把电视剧的音量调低了一点，她翘起二郎腿，用余光看了一眼燕子怀里的我。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就指着燕子开骂:“瞧你那不争气的肚子，怎么就生了个女儿，要是儿子还差不多，生个女儿还这么娇气，谁家的媳妇不是生完孩子就下地干活，你整天窝在家里，还想让我帮你洗衣服？没门！”
后来每次听起燕子描述起这件事，我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奶奶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如果说奶奶只是重男轻女，那么后来啊俊的出生应该能让燕子获得奶奶的接纳。
然而并不是这样的。
我两岁那年，燕子终于生了个男孩。
奶奶可高兴坏了，她亲自宰杀了她自己养的老母鸡，给燕子熬了一碗营养丰富的鸡汤。
燕子虽然对自己的婆婆感到不满，但看在她为自己熬汤的份上，就暂时原谅她了，毕竟啊俊的诞生是全家的一件大喜事，不宜动气。
当燕子喝完汤的时候，奶奶对胜利说，这只老母鸡她养了半年了。如果卖给别人的话，十二块钱一斤，大家都是一家人，所以就算十块钱一斤吧。
胜利最终还是无奈的把钱给了奶奶，他和奶奶生活了这么多年，非常了解奶奶视财如命，却又极度自私的性格，面对自己母亲提出来的要求，他除了无奈和心凉，一点也不惊讶。
然而燕子却炸毛了。
她说从未见过这么冷漠自私的婆婆，从此以后就当做没有这个婆婆，她还警告胜利，从此以后就当做自己是孤儿，没有这样的母亲。
胜利不敢发声，他低着头，说一切都听燕子的。
燕子是一个倔强又凶悍的女人。她说到就必须做到，而胜利也不敢违抗燕子的命令。
从那以后，燕子和胜利努力的工作，拼命的赚钱。驱使他们赚钱的动力是，盖一座属于自己的楼房，不要和奶奶同住一个屋檐下，尽快和她撇清关系。
03
他们奋斗了十年。
经历过外出打工，后来又回来自己做生意。在我十一岁那一年，终于在离奶奶五百米的地方，盖了一层属于自己的楼房。
盖了一楼后，他们又陆续的建起了二楼，三楼，然后装修。
是的，他们彻底的摆脱了奶奶。现在，我们家的房子很崭新，奶奶也不敢轻易的踏进来一步。
其实，关于奶奶的种种恶行，我都是从燕子口中了解的。对于她们之间的矛盾，要不是燕子从小就强行灌输给我，我真的不想去了解。
小时候，燕子和胜利外出打工，我和阿俊是在奶奶的照顾下长大的。她虽然不像别人家的奶奶一样，给我们零花钱买零食，但她还是能让我们吃饱饭，过节时给我们添几件新衣。
她除了吝啬点，还有和燕子吵架很厉害外，倒没什么毛病。
燕子经常打电话回来，但不是嘘寒问暖。
她只是问问我们的近况，然后告诉奶奶，这个月她寄了多少钱回来。奶奶总是对钱的数额感到不满意。
她们在电话里吵完后，奶奶狠狠的搁下电话。
她拉着我和阿俊的手说:“我辛辛苦苦的在家带你们，要点钱算过分吗？你们那个妈妈就是个泼辣的人，胜利也是个妻管严，事事都听她的。”她说完，用手抹了一把眼泪，气愤的瞪着燕子和胜利的那个空房间。
阿俊在一旁安慰着她，劝她别哭了。
我对她说，奶奶，你少要点钱，他们应该会挺高兴的。
奶奶一拍桌子，指着我就骂:“你个白眼狼，我白养你了。你看你，和燕子那贱人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将来也和她一样，不是一个善茬！”
我没有反驳她，只要她能解气，随便她骂。但是对一个小孩，说这么重的话，真的很过分。
我希望燕子他们快点回来，虽然我不讨厌奶奶，但我更希望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相信每一个留守儿童都有和我一样的心情。
04
我每天都默默祈祷他们能回来。当我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放学后扑进爸妈的怀里时，我的内心是无比羡慕的。
周末别的小孩都能和家人去公园玩，去动物园看动物，而我和阿俊只能在河边抓蝌蚪来玩。
当我提出让奶奶带我们去玩时，她就开始抱怨没钱，燕子又没按时给她寄钱了。
我渴望燕子和胜利回来。
在我十岁那年，常年在外打工的燕子和胜利终于决定返乡了。
我还没来得及扑进燕子的怀里，就被一声刺耳的摔东西声吓住了。
“你为什么要给那个老泼妇买衣服，你以为藏起来我就不发现吗？凭什么用我们的钱买东西给她，我警告你，刘胜利，以后要是在让我发现你偷偷给她买东西，有你好看的！”燕子扯着胜利的耳朵，面色狰狞的指责他。
“哎呀呀，不得了啊。一回来就天翻地覆，以后可有得吵的。”门外早已站满了围观的邻居，她们磕着瓜子，连连摆头。
奶奶躲在人堆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听着别人的安慰，然后小声的数落着燕子的种种不是。她的表情活像是声讨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看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胜利也觉得尴尬。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别吵了，让人家看着不好。”胜利向燕子求饶。
说实话，我觉得胜利不是在迁就燕子，而是真的怕燕子。
他们很多次的吵架都会演变成打架。他们打架不是徒手的扇巴掌，扯头发，而是棍棒相对。
燕子生气的时候，会拿起身旁的工具，有时候是撑衣杆，有时候是扫把，她只要抓到东西，就是死命的往胜利身上打。
这时候，胜利就会慌张的找其他的工具来挡住自己，他拿起洗脸盆，直接就被燕子徒手甩开，当他再想找其他东西时，燕子的棍子就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身上。
小时候，每次看到他们打架，我和阿俊都很害怕，但是看着他们像武侠剧的打斗场面，我们又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后来，长大了一点，懂点事了。只要他们一开始打架，我们就会把能成为武器的东西藏起来，我们不敢劝架，而且劝了也没用。
我不知道他们外出打工，有没有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经常打架，但是他们回来后就经常打起来。
05
他们回来后，就开始自己做生意。
胜利通过朋友，在镇上租了一个铺面，开一个小超市。
刚开始做生意总少不了投资，每次涉及到钱的问题，他们都能吵起来。
明明可以心平气和的解决的事情，却非要大吵大闹，我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处事态度。
闹得最凶的一次是，燕子拿刀追着胜利跑，那场面真是惊心动魄。
小超市的生意，在他们的努力经营下，开始有了点起色。
奶奶毕竟是胜利的母亲，虽然他们不亲近，却有着浓郁的血缘关系。
八月十五那天，胜利拿出五百块钱给奶奶。他走到奶奶的房间，踌躇着拿出钱，左右环顾了一下，小心又快速的把钱塞给奶奶。
胜利小心翼翼的走出奶奶的房间，就像一个行窃成功的小偷离开犯罪现场。当他转身的那一刻，才发现，他这些行为早已被站在门口的燕子看到了。
是的，一场战争又爆发了。
他们每次吵架都会引来邻居围观，那一次也不例外。
胜利在奶奶房里反锁了门，燕子在外面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话，从燕子嘴里一连串的说出来。围观的人在一旁咂舌，不时的劝上几句，但脸上微妙的笑容，出卖了他们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妈，燕子你能讲点理吗？”房间里传来胜利的声音。
“她是你妈？我们需要她帮助时，你怎么没说她是你妈？现在来和我说这些，这辈子想叫我养她，做梦吧！”
“哎，家门不幸啊！娶了这么一个泼妇。”奶奶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惹怒了燕子。
“你少说几句，还嫌事情不够大吗？”房间里，胜利小声的指责奶奶。
“刘胜利，我今天让你好看！”
燕子说完这句话，就跑向厨房。围观的人群都纳闷了，探着头往里看。
“别吵啦，胜利你也快出来给你媳妇道歉，屁大点事，整天闹有意思吗？”
“对呀，孩子都这么大了，总是吵架，让人看了也不好啊。”
邻居们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打圆场，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总不能把时间都耗在我们家里。
阿俊捏着我的衣角，我摸着他的头，轻声说:“别怕。”
“看我今天不砍死你！”燕子说着，就拿刀从厨房冲出来。
“哎呀，快拦住她啊！”七婶惊恐的大叫。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快放下刀！”几个叔叔跑过去拉着燕子。
“别拦着我，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燕子的力气大的像一头野牛，她挣脱着，几个叔叔也不敢大力的拉扯燕子，只是尽量不让她靠近房间。
“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害怕。”
阿俊在关键时刻，跑过去，哭着抱住燕子的大腿。
看到阿俊的时候，燕子的眼神软了下来，她把刀扔到沙发上。拦着燕子的三叔反应很迅速的过去收起刀。
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门刚打开，胜利就“扑通”一声，跪在燕子面前。
“燕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给钱给她了。”
胜利当着大家的面，给燕子下跪。他知道燕子生气很可怕，但他不知道，燕子生气时什么都可以做得出。
我想，经过这次后，胜利应该会吸取教训了，以后再也不敢欺骗燕子了吧。
06
经过那次争吵不久后，我们家就建了一层新的楼房。然后随着生意越来越红火，第二和第三层楼也接着盖好并装修好。
自从搬进新家后，奶奶只敢在我和阿俊两人单独在家时，偷偷过来，站在在窗户叫我们开门。奶奶和燕子见面的机会也减少了，很少会发生矛盾。
那段时间，我们算是度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以前，赚钱不易，涉及到钱方面的事，他们都会大吵，现在，好像没什么可以引起他们发生争吵了。
有些人啊。没钱的时候，整天发牢骚，有钱后，又嫌钱放口袋里碍着自己。
胜利就是这样的人。
刚开始经营小超市时，燕子负责收银，胜利除了看看店，还会去送点货。后来，来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了，有点忙不过来，他们就雇了两个员工。
这样，工作量就轻松了许多。
所以，胜利就渐渐的放松了，有时候迟迟不来店里，有时候，连影子都看不到。
胜利不在店里的时候，他都是待在赌场里。胜利说，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他说去赌场只是看看别人打赌，自己偶尔也会下注，但还是能克制自己的，纯属是娱乐一下，消磨时间而已。
他说这些话，我不信，燕子当然也不会信。所以，那种打打闹闹的日子又回来了。
我觉得，我和阿俊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辈子才会摊上这样的父母。
说实话，有时候，我挺希望他们离婚的。
有些事情，不是希望了就会发生的，而有些事情，你从未想过，却发生了。
胜利出轨了。就在去年的除夕，被燕子发现。出轨对象是胜利在赌场认识的一个女人。那个女的三十五岁，比燕子老了五岁，皮肤很粗糙。
那天燕子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烂了，她蹲在地上泣不成声，却没有动手打胜利一巴掌。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燕子，非常的无助，非常的绝望，仿佛以前那个剽悍得像母老虎一样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刘胜利，我十六岁就嫁给你，和你同甘共苦这么多年，终于有钱建了属于我们的房子。当你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我就没有嫌弃你，可现在有点钱了，你就开始嫌弃我。我想不明白，你怎么就出轨了那样的老女人。我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怎么就比不上她？”
燕子哽咽着，艰难的说出这些话。
我和阿俊拉着她的手:“妈，妈你别哭了。”
那天，客厅里聚满了家族里的大人们。男人们在批评胜利的行为，骂他伤了燕子的心，给孩子造成了心里阴影。女人们过去开导燕子，男人都会犯错，日子还是会过下去了，想开点，别太难过了。
奶奶默默的站在一旁，她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
“都别说了，这婚离定了。”
燕子冷冷的说，她坚定的语气和面如死灰的表情，吓得胜利当场下跪。
“燕子，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就不是人。”
胜利跪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
“燕子，你要为孩子着想啊。人生还长着呢，你不能意气用事啊。”
“对呀，这婚可不能随便离呀。胜利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
那天，燕子一天不吃不喝，第二天，喝了一瓶白酒，第三天，她妥协了。
这婚，没有离成。
07
在确定燕子放弃离婚的想法后，胜利终于松了一口气。为了弥补自己对燕子的愧疚，他每天都小心翼翼的。
燕子让做的事情，他决不拖一秒，燕子不让做的事情，他绝不敢碰一下。在燕子面前，胜利变得比以前更卑微了。
出现了裂痕的婚姻始终不如从前。尽管胜利已经努力的弥补自己的过错了，但燕子的内心始终有一道疤。一想起来，就疼得慌。
燕子把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撒在胜利身上。她把胜利出轨这件事情，当做自己肆无惮忌辱骂胜利的锋利武器。
再怎么窝囊的人，连最起码的自尊还是会有的。被骂多了，胜利对燕子的那份愧疚感也随着燕子的恶毒言语，渐渐褪去。
当他在燕子这里得不到尊重的时候，他就会去别的地方寻找安慰。
那么，当他和那个女人藕断丝连时，就很理所当然了。
就在今年的除夕，难得的全家人平静的一起吃年夜饭。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我们都希望，以后的生活能够越来越好。在我和阿俊的努力劝说下，燕子和胜利向我们保证，以后会尽量不吵架，努力营造一个和睦的家庭。
当我们都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时，胜利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露骨的新年祝福。
发这条信息的主人，就是他去年出轨的那个比燕子老五岁的老女人。
我们越是渴望能够幸福，幸福却总是把我们拒在门外。
同样是除夕，同样的吵架。
我站在楼顶上，看着四面八方的烟花，而楼下一片狼藉。
上一次，燕子选择了妥协，这一次，我不懂她怎么想的。但我现在觉得，也许离婚，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的结果。
对他们，是一种解脱，对我和阿俊，也一样。
我在楼上待了很久，四周的烟火渐渐消失。楼下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也安静了。
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蹲下来，开始流眼泪。我把这些年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都发泄出来。我哭的很伤心，很撕心裂肺，哭到最后都流不出一滴眼泪，眼睛肿到视线迷糊，但是这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新的一年，我希望有新的开始。
作者：不万能
來源：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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