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仁和爱国村是个整体搬迁村。1953年国家在高密西岭修建飞机场,附近村子需要搬迁,爱国村就从城西老刘家村整体搬迁到县城正北五公里的百脉湖淤积区。村周围全是土质肥沃的黑黏土,虽然旱天易板结,雨天拔不出鞋,但出产粮食。爱国村的小麦、玉米、棉花亩产都在县里数上乘。大集体时,爱国村是县里数一数二的粮棉村,是多年的上交公粮先进村,村书记都当挂上了县委委员头衔。
爱国村又叫新村。国家统一盖的搬迁房,房屋成趟(列)成行,齐整美观。胡同宽窄如一,四通八达。村里有一条南北大道和一条东西大街,把村庄分为整齐的四个方块。
村里青年人居多(搬迁村大都如此)。年轻人爱热闹,冬天大雪封门,村里就成立了一个业余曲剧团,既招村里的庄户演员,也招附近旗台等老村的民间演员,在大队部(那时叫连部)排练节目。
据说第一次演出时,村里曾专门请县剧团的名角来村曲剧团传经送宝,现场指点。县剧团的名角还与村里的庄户演员同台献艺,一时传为佳话,让庄户演员受益颇深。
由于借了县剧团和名角的光,村曲剧团首次演出非常成功,惊醒了梦中庄户人,唱响了冰封大地,唱红了城北淤积区,唱出了粮棉村戏剧之乡的知名度。附近村庄成群结队的男女老少戏迷们,从四面八方涌向爱国村,看戏成为当时的一种追求和时尚。
记得村里剧团首次排演的是《墙头记》。《墙头记》是高密茂腔经典剧目。故事梗概是张木匠由于妻子早亡,拉扯俩儿子成人。大乖为人会算计,妻李氏对张木匠冷酷无情。二乖为人虚伪、狡猾,妻赵氏有娘家带来的一份厚家产。
俩儿都不愿奉养父亲,但又毫无办法,只好立下字据,轮流养父。由于月份有大小,兄弟为此常发生争执,以至把老爹放到墙头上。
王银匠是张铁匠年轻时的好朋友,富于正义感。看到张木匠在墙头上,就将他救了下来。王银匠略施小计,让俩儿演出了一场争爹记。最后俩儿受到了惩罚。
庄户演员们格外卖力,唱得既专业又投入。围观的社员群众更是积极捧场,人人看得津津有味,跟着戏中人物的遭遇走,时而捧腹大笑,时而唏嘘不已。爱国村业余曲剧团引来了附近村庄戏迷社员前来观摩,获得掌声连连。
《墙头记》一炮打响后,逢年过节就在村里公演。不仅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带起了新村一股养老、敬老、孝老新风,更是成了过年文娱活动的保留节日。
每年过年在村里公演,都是人人围观,非常叫座。更有家主把公演日期告诉外村的亲戚,让亲戚借过年来出门,顺便来看戏。
还有的戏迷,就为的来看演员,打听明白了公演日期,早早跑来占座。特别是饰演大怪、二怪的演员,扮相滑稽,言语俏皮,引来青睐。另一个扮演王银匠的庄户演员是村里的会计员,有些文化水,他的一句唱词“谁家的被套搭在了墙头上?”成了整个戏的画龙点睛之作,因此扮演王银匠的演员就得了个“被套”的外号。外村人来我村办事,只要是说找“被套”的,就连小孩子都会喜颠颠地领着来人到会计家里。
庄户演员不讲条件,不计报酬,就图个爱好和热闹,而且非常敬业。记得有一次演出的节目是,十五看灯,富家母女走散,多年流浪后,一个大雪天,二人野外相见,此时母亲衣服褴褛,蓬头垢面,赤着一双脚,瑟瑟发抖。女演员演到动情处,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娘呀”!扑入娘怀里,嚎嚎大哭,昏了过去。醒来后母女俩抱头痛哭。
庄户演员委婉凄凉的唱腔、精湛的表演艺术和真情实感,台上哭着唱,台下看着哭,台上台下一片哭声。感动得观众悲恸、难忘。
有道是:艺高人胆大。后来,爱国村业余曲剧团不满足在旗台片区里“称王称霸”,“唯我独尊”,就想到仁和大集上演出,让更多的、大地方的人评戏。庄户演员都说,“闭门造车”成不了气候。“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走出去,才能走得远”。
大集那天,同时演出的还有一个仁和北乡的专业老曲剧团,大有打擂台的味道。爱国村业余曲剧团是“井底之蛙”,但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用会计员的话说,就是“两军相遇勇者胜嘛。演砸了也不要紧,在曲折中前进,在前进中曲折。
两台戏对唱,都舍得下本钱。各色行当尽起花腔,伴奏乐器用上了马头大弦。演红脸奏功洒脱,唱腔宏亮。演花脸架势威严,唱腔高亢。花旦活泼开朗,敏捷伶俐,武旦更是精通武艺。赶集观众蜂涌而至,两边喝彩,掌声不断。
戏台两边人山人海,惊天动地,演员技艺登峰造极,空前绝后。村曲剧团虽然与北乡专业老剧团在扮妆、相貌、个头、唱腔、台词、动作大致一模一样,毕竟嫩了些,功底浅了些,用土话说就是花杆子,耍花枪。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戏曲行家一比较,立见高下。
《亮剑》李云龙有一段跟士兵们的讲话,他说狼这种畜生又凶又滑,尤其是群狼,饿虎见了也要怕三分。独立团就是野狼团。
村曲剧团敢于向家底厚实的专业老剧团叫阵,“对手越强大,成长越迅速”,发挥出了最好水平。正如“芷兰知香,怀情仰望天空,为青春呐喊。牡丹芬芳,抱爱脚踏实地,为年轻喝彩”。
难忘儿时村戏。
壹点号山东高密单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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