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农民日报】
分析成功的案例有其必要,研究失败的案例同样必不可少。
明珠岛上郁郁葱葱。
总策划|何兰生
监制|詹新华
冯 克
张凤云
文|萧逸林
张凤云
编辑|颜 旭
美编|刘 念
出品|农民日报社
真正的农旅开发并不容易。即便不涉及土地流转等产权问题,建设开发的过程也因关联管理、营销,甚至涉及金融等专业领域而显得异常复杂。所以在农旅开发的道路上,就个案来看,不可避免地,既有光鲜亮丽,也有一地鸡毛。
2019年8月,陕西省蓝田县白鹿原管委会发布“关于暂时关闭白鹿原民俗村的温馨提示”,以改造提升的名义宣布该民俗村暂停营业。“温馨提示”后来演变成了倒闭,白鹿原民俗村被拆,成为农旅开发大潮中一个引人关注的“非典型”案例。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黄河边上一个叫明珠岛的地方,几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接手了一片小浪底工程淹没后形成的半岛。他们各自抱着不同目的来到这里,打算作为一番。接下来,他们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碰到了各种各样的事儿。理想与现实交织,一波一波新的力量来到了小岛,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又一波一波撤了出去。如今,这片小岛依然在等待着开发的机会。
01
力不从心
泰斗看上去并不像个生意人。待人真诚,言无不尽,对于这次并不成功的重启计划,他将主因归结到了自己身上,“还是能力不足吧。”他这样说。
2019年泰斗大学毕业后正式接手明珠岛。我们去采访的时候他正在和朋友研究未来发展方向。经过一年多的摸索,几个年轻人明显感到力不从心。
客房。
“刚开始效果还可以,好多人想上来看一看。有时候一天有几十上百个微信添加请求。后来发现基本上来的都是穷游一族,一说都没啥钱,连房费伙食费啥的都很难兑现。我们客房的收费标准并不高,3个月800块,均摊下来一天才10块钱。”
“能收回成本吗?”我们问。
泰斗就很无奈,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说钱要多了人就不来了,他也在反思宣传上是不是不对路子,吸引不了高端一点的游客。
用于住宿的客房还是泰斗父亲在世时整理出来的,原是村小用于教学的一排窑洞。后来因为小浪底工程附近几个村庄搬迁,遗留下来的窑洞就被改造成了客房。
严格来说,明珠岛只能算是一个半岛,3.1平方公里。2020年8月,小浪底放水调沙,一张龙图腾的照片震惊海内外。照片上,黄河河床化作一条巨龙在中华大地上昂首腾挪,须爪毕见。而明珠岛,及其旁边的渡口关阳渡,恰好就在龙颔下。
碧波荡漾的关阳渡。
年轻人正式来到明珠岛已是泰斗父亲去世一年后的事情,小岛无人打理,窑洞、道路这些基础设施坏得很快。泰斗第一次上山就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威力。窑洞荒废,挂满了蛛网;荒草蔓延,侵占了土地。“当人类和大自然赛跑的时候,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但是他们年轻,有的是力气,几个人就自己动手收拾出来了。
冬天了,用作客房的窑洞多数空着,打扫得却很干净。泰斗在这里既是岛主也充当服务员,洗被单、洗被套、打扫卫生、做导游,还兼职采购和大厨。
用作客房的窑洞。
“人吃马喂的,最起码需要提供饭食,否则这些散客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最近的生活物品采购站在镇子上,从岛上下去开车也要三十分钟。”泰斗负责管账,有一次他发现账上就趴着2000块钱,米面油一买,去了1000多,回去还得负责给客人做饭。
“当时我们的想法是吃大锅饭,这样游客们在一起聊聊天还能有点凝聚力。碰上那段时间猪肉价格贵,肉都买不起,30多块钱一斤,还得交电费。没水的时候还得净化水,一动那个抽水的泵,电费就得800多块钱。后来零散的客人也没几个,还有人上来直接带个帐篷,你还不好意思收人家钱。”
客流并不都能接得上,也就意味着现金流会断档。最难的时候泰斗就去山上砍树。之前植树造林种植密的,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枯死的那些,他就砍了拉到山下去卖,靠这点钱维持运转。后来树也没得砍了,这个充满着青春气息和蓬勃想象力的农旅重启计划也走到了结束的边缘。
“一开始想得挺好。你也看到了这里环境真是不赖,旁边就是关阳渡,关阳渡下面就是小浪底,就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泰斗很无奈。
作为南太行生态资源非常丰富的一片区域,明珠岛地势较高,面黄河而立,冬天待在上面非常冷。但即便冻得伸不出手,也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水鸟在踱步,山鸡就在不远处打鸣。
某种意义上,黄河却是人工的。自从小浪底调沙工程竣工后,这里的黄河变成了“蓝色多瑙河”。泰斗父亲曾跟他讲过,以前这里的艄公九死一生,每次都是摸着阎王爷的鼻子尖儿谋生。可现在各种渔运船在关阳渡的港湾中安然入眠。
“森林密布,这里是山鸡、鸠鸽、狐狸、野兔还有各种飞禽走兽、小虫蛱蝶的天堂。岛上的岩石土壤非常奇特,有红、黄、白三色土岩。有人说红色的土壤和岩石是蚩尤的鲜血染成的,也许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土地特别肥沃。考古显示关阳渡还与东夷有关,这一点在明珠岛东南方出土的仰韶、龙山文化石器中得到验证。除了森林、耕地、果园,这里的一切都是野生的。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有文化的地方。”泰斗说。
树上掉下来的鸟窝。
泰斗看重明珠岛的地理风物。他有一个信念,如果不能很好地在生态保护中建设,而是搞大开发真是太可惜了。但是生态和文化是个非常大的概念,要想撬动这个概念需要非常强大且系统的力量。
泰斗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利用这片土地的地理人文优势,打造一个桃花源一样的地方,在这样一片远离城市喧嚣的大自然当中,给人们提供一方内心的安宁,释放现代人的焦虑和压力,这是他当时能想到的唯一一个看似两全的办法。
“怎么会没人感兴趣呢?现在大家压力都这么大,生活节奏这么快。”一开始泰斗几乎是抱着确信无疑的态度来看待这次行动的。
02
说到投资都很谨慎
泰斗并不是一个人干,他有自己的朋友兼合作伙伴小贝——原本深耕电竞行业的“90后”。2019年年末,两个人和泰斗一个学弟在小贝开的酒吧里举行了一次非正式会议,小贝宣布酒吧不干了,转行当乡村博主,刚好明珠岛、关阳渡就是难得的资源。
小贝养的鸡。
和很多年轻人的想法一样,重启计划主要依靠网络,原因是投入小且是年轻人熟悉的领域。
刚好那会儿短视频兴盛。他们还专门研究过乡村短视频的发展形势,发现不少地方都有乡村发展政策支持,很多流量都在往这里跑。“机会到了,你得抓住。你看后来很火的‘张同学’就知道,所以我们就想看看是不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把小岛上的旅游重新做起来。”泰斗说。
最终把方向定在拍摄农村发展VLOG上,名字就叫“岛主的工作日志”。经过将近一年的筹备,一个小型的民间农旅开发计划就这么鸣锣开张了。
2020年10月12日,“岛主的工作日志”第一期正式推出,以明珠岛为背景,以介绍岛主在这里每天的生活日常为重点,这座小岛的历史、环境以及人文就在年轻人的视角下开始向外界呈现了。
“专门花钱雇的人拍摄,拍了一段时间发现资金真是吃紧,后来就只能自己上去拍,但是技术不太过关。待了一个月拉了一些散客,也有人过来说是想在上边搞点什么养殖啊或者土袋屋,跟茅草屋差不多的东西。但是也没有一个成的,因为钱的问题。那些人上来都不想投资。”泰斗说。
泰斗最希望的是打造基于生态农业、林业、渔业、教育之上的现代生态旅游,把明珠岛变成一座生态科技岛。因为这里前有九曲黄河,后有土地森林。经历了十几年的荒芜,对人类来说可能是坏事,对生态恢复来说却是好事。“难道不比单纯叫人吃喝玩乐更有意义吗?”泰斗反问。
“我的意思是,虽然传统有机农业产量低、成本高,科技农业产量高、成本高,这两种农业在短期内,也许在中长期内都很难成为主流,但是在生态这一点上,二者主张是完全相同的。特别是在全球变暖、气候危机加剧的情况下,这两种类型都值得探索。如果这两种农业孤立存在,那么就是1 12的可能。”
“还可以走出去!”小贝补充,到那时候就可以采取订单式设计公司农业、家庭农业进行商业模式输出,也就是为家庭、为公司进行个性化设计,创造个性化的绿色生态生活、办公环境。
“所以这跟我父亲那一代的思路完全不一样!”泰斗接着说,“他们千方百计想让别人走进来看看这,看看那,顺带买点东西回去。而我们希望把明珠岛变成黄河上一颗璀璨的科技明珠!不仅可以吸引游客、学子,而且可以带动周边农民提供相应的产品,进行深加工,把我们的产品、创意卖出去。”
但是后来他们发现能够吸引来的投资方和预期相差甚远。人们通过网络了解到这里,抱着各种目的跟他们建立了联系,却并没有一个人进行实质性的投入。“一说到投资大家都很谨慎。”
最有希望的一次是外地一家大集团派人来考察,几个年轻人感觉马上就要抓住成功的尾巴了,激动得好几宿都没睡好。他们很认真地做了准备,尽量让自己显得专业。带着客人在岛上转了又转,介绍了这个又介绍那个,谈了自己的畅想又仔细听取了对方的意见,真心实意地希望促成一次正规的合作。
这次被寄予厚望的合作据说因为疫情而搁浅,但泰斗觉得还有其他原因,“可能是因为投资比较大,交通也不太方便,要真是建起来了没人来,人家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03
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过后泰斗总结,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恐怕还是父亲张宗敏在世的时候。
那是20年前,农旅开发还没有遍地开花。作为明珠岛大横岭出去的能人,以煤炭起家的张宗敏响应地方号召回乡创业,承包下了这片半岛。他们一度跟洛阳铁路运输局合作,拥有一条两层的客船,成立了旅游公司,可以在黄河上接揽游客。如果持续下去本来有机会把整块区域带动起来。
如今大横岭的村庄里还流传着一些关于他的传说,比如张宗敏生性严肃,张口闭口就是家国天下等等。而泰斗的记忆里父亲是个顾家的人,村里的老老少少多少都沾亲带故,有什么事找到张宗敏他都全力以赴。“父亲最不愿意看到家族里有人落难,他觉得都应该帮忙。”
“可能跟他的经历有关。以前父亲讲过他的太爷爷那一辈做过水手,之后慢慢有了自己的船帮,家里也很殷实。父亲是个很伶俐的孩子,小时候就被太爷爷带去船上打算盘。后来家道中落,就过得很苦。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大哥为了二弟的学业就不上学了,在工地上拉平车。三叔年龄小,父亲就背着弟弟去上学。”
2000年,张宗敏回乡承包了明珠岛,开始植树造林。在此之前明珠岛上黄土飞扬,如今郁郁葱葱。
“都是荒坡,光绿化就做了8年。当时国家也有补助,库区建完之后周围的水质要改善,号召做绿化。一上山能待一星期,小时候基本碰不见他,要么出差要么在山上待着。”
应该说张宗敏是个有眼光的人,明珠岛、关阳渡隶属济源,独特的区位优势、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说明了这一点。前有太行,后有黄河。明珠岛就在黄河北岸这一侧。从关阳渡古渡口往上就是著名的黄河三峡,在王屋山、五龙口等景区还没真正发展起来的时候,这里是济源市旅游的重点。人文与生态叠加,使这片土地积蓄着巨大的开发潜能。
张宗敏决心也很大,想把它变成一个全国性的生态文化旅游目的地。如今岛上还挂着一张生态规划图。这是一个旨在推动周边农民脱贫致富、乡村经济产业升级的一揽子方案,对小岛进行了精细的区位划分,农业观光区、南太行野生动物观赏园、水土休闲娱乐区、生物理疗带、远古黄河文化区、生态商品区、旅游别墅区一应俱全,俨然一个大体量现代旅游综合体的手笔。
小浪底明珠岛生态旅游区项目规划图。
“他想建好后让村里人再回来。当时发现其他地方都是在做一些观光农业之类的,父亲这个是对岛上结构的改变。一个产业链,改变小农经济那一类的。”泰斗说,项目拿到市里面都觉得好,思想特别超前,涉及到黄帝内经图、百草园、文化热。“那段时间各地都在抢地标嘛,连孙悟空的故居都在抢。父亲专门把黄帝内经的标给抢回来了。”
后来发生的一次翻船事故成了转折点,加上煤炭生意没落,张家力有不逮。明珠岛开发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不停地吸纳资金却看不到希望,于是都主张停止这个项目。但是张宗敏很坚持,最后闹到决裂的程度,全家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各方面的力量没法聚集到这个地方,因为大家都觉得投资太大了。”
如今泰斗也试着从父亲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就是说旅游这个东西它的价值到底在什么地方?他过去挖煤,但是光挖煤的话,其实是没有意思的,人的本性还是要开心,回归到一个让他开心让他迷恋让他快乐的东西里边去,不是到一个乌烟瘴气的东西里边去,所以很多煤老板有钱了就转型去做这种旅游开发。很多人都劝他说你不要干这个事情,但是他还是要干,因为对他来说那是一种人性的回归,或者一种期望,他要留下点什么。”
然而规划也只是停留在基础设施层面,运营上的计算较少,资金链断裂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会跟不上,小岛变成了一种反噬。如今泰斗手中握着接力棒,有着一些比张宗敏更加超前的设想,遇到的却还是父亲当年遇到的老问题。
“各方面吧,包括各种开销,入不敷出。”
04
农民希望让他们在地上种点东西
年轻人的到来毕竟给小岛带来了希望。附近的村民抱着各种想法去接近他们,希望获得一些改变的机会。
一位崔姓农民在岛上养蜂,他说村里人都盼着有人开发这座岛。“去年夏天还有人在这里做拓展训练。”老崔指着明珠岛上的窑洞热情地说,“我天天去给孩子们送水。”
老崔解释每年8月国家要在这里调沙放水,所以到了8月份水位下降,只能通过他家的高压井送水,两块钱一方。可是涉及到孩子,他一分钱都不要:“都是孩子,咋能要钱哩!”
老崔住在山窝窑洞前。除了养蜂采蜜他还养了十几头波尔羊、六头猪、两条狗和一只老猫。小浪底搬迁后,他和老伴搬进了城,可平时他还在这里务农。他有三间窑洞:一间卧室、一间杂物间、一间厨房。
附近村民养的猪。
“一年也就收个三五万吧,老伴儿身体不好,看病也得花钱。”
“如果有艺术家愿意帮你收拾收拾,做个生态游学,让孩子们在这里住半天,你给他们做饭吃怎么样?”
老崔兴奋起来,“我给他们做饭吃!不要钱也中!我喜欢孩子!”
老猫咕噜咕噜叫着往身上蹭,田里的那头猪“蹑手蹑脚”地跟在我们后面。一片生态状况良好的区域正在经历不同思路的碰撞。每个人都充满期待,他们清楚明珠岛的价值所在,害怕生态被破坏,又忧心这样好的资源得不到利用。
事实上,一开始力量就被分散了,人们的目标并不一致。泰斗的想法更多是完成父亲的遗愿。小贝的第一目标是挣钱。小贝并没有像泰斗一样去上大学,但是他跟我们说他想当老师,等将来有钱了要办一所学校,培养电竞人才。而作为最核心的技术支撑,泰斗的学弟中途离开使得原本就没有什么资源的小团队失去了主要力量。
他们还曾试着搞电商扶贫,为此专门跑了附近的村庄,看看有什么特产可以销售。发现每个乡镇都有自己的特色,有种艾草的,有种红果的,还有村里自产的辣椒,有一个合作社和一个小工厂生产辣椒酱。他们就专门跑去跟镇里的一位副镇长聊,后来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继续。
在泰斗的表叔看来,做网红抖音视频简直就是抱着金饭碗到处要饭!不过小贝信心满满:丁真都火了,我的岛居生活日记咋就不能火?
山上的农民也有各自的想法。拍摄短视频的日子里经常会有村里的大爷、叔叔过来说话,他们觉得山荒着也是荒着,不如让他们种种地每年还能有点收入。
“还是原来的那种思维,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泰斗也很无奈。
泰斗依然充满着年轻人的畅想,但是他也说一旦搞旅游都跟房地产脱不了干系,资金大、周期长、回报慢。“如果不靠政府的支持其实很难,或者能有大型企业的加持。”
时代在变,农旅开发的形势也在变,对于开发模式、运营、营销的考验也更大。新的阶段,农旅开发的专业性更加凸显,“专业的事需要专业的人”的发展理念已成主流。留给非专业投资,“不停地往上添油”的粗放发展模式的空间愈加狭窄。
就在几个年轻人折腾得精疲力尽打算退出的时候,整个济源市的旅游开发已经转型升级。2013年,济源市文化旅游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成立,作为济源示范区组建成立的区属重点国有企业,承担着全区国有文化旅游资源整合开发、建设运营及产业投资的重任。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重点打造了王屋山、五龙口、那些年小镇和济水源四大片区。而放眼全国,各省文旅平台加紧抱团,省级文旅投资集团不断挂牌。过去基于重资产投资的规模化扩张目标也逐渐被轻资产项目开发和存量项目提升所取代。
这是一种全新的局面。巨大的资金投入和运营商的专业化显然已经不是这几个年轻人能够掌控的了。
摆在泰斗面前有两条路可选,一是继续任由小岛荒芜,二是寻找靠谱的合作方。他有点倾向于后者,又不甘心父亲的心血。
“今年开始,政府开始规划做码头。说三年之内把小浪底库区6个地方的码头建起来,包括开开航运。一旦这个建成之后,对于明珠岛来说可能是个发展契机,我们现在也在等这个东西。”泰斗说。
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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