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人的外号,是在读小学四五年级时,听同学说,校外有个很厉害的大哥,喊“猴子别”,他经常跑到我们学校门口,绵学生的皮带头。
经人介绍,我终于见到了这位大哥,确实长得像只猴子。据说他已经十六岁了,可还是跟我们差不多高,当时就觉得太牛逼了!后来才知道,那叫“侏儒症”。
我开始注意“外号”这件事,并对那些有外号的朋友产生了深深的嫉妒心理。尤其是读大学的时候偶然得知,连我娘都有外号!那是她知青下乡时别人给她起的,叫“妖怪”,原因呢,好像是她年轻时过于漂亮,不像凡人吧。
我自己一直没有什么外号,这太令人沮丧了,只好给自己取个容易记住的网名叫“红漆马桶”,玩得好的才开始叫我“马桶别”,一直到现在,“马桶别”喊了十几年,导致他们都忘了我的真名。
于是,人生圆满了。
一、江湖外号
长沙江湖上的外号还算有特点,跟别的省份多少不同。
别的省份或地区,混江湖的老大们,名头都比较响亮,什么虎啊,龙啊,比如贵州原六盘水市“青龙帮”主要组织者赵元良,外号就叫“赵青龙”。比较主流的,叫什么“爷”,像东北那个“乔四爷”,估计是排行老四吧。
而长沙这边不一样,老大们的外号更倾向于贬义词。比如“流子”、“草”、“宝”、“记子”都是常用的外号尾子。而这些词,都不是什么好词,“草”“宝”都是骂人蠢的,“记子”算是痞话(参考“奶记子”),“流子”更不用说,还有叫“XX扒手”的。
另外,还有一些描述身体缺陷的词,也用来作为江湖外号后缀,像“XX矮子”就比较多,还有“XX拐子”(瘸子)、“XX驼子”(驼背)等等,最夸张的算是“XX死尸”了,我估计,是因为某人脸色苍白一副病态才会被起这样的外号吧。这倒是让我想起香港的某些江湖老大外号,比如“崩牙驹”“肥仔坤”,有点类似。
你能想象这些江湖老大叫“XX矮子”“XX坨子”吗?
我曾问过以前混社会的一个叔叔,这些“草”“记子”之类的外号是怎么来的,他说他也不知道,反正都这么叫,他只好认了。
嗯,这些诨名、绰号之类的,也只是个符号,最重要的目的是让更多人知道他这个人,至于好不好听,那也由不得自己,反正都是别人起的。
二、小名
小名一般是指父母为了方便,给小孩取的昵称,北方又叫乳名。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前,中国民间习惯给小孩取个比较贱的小名,意思是,名字越贱,将来命越好。
如东北地区,父母给小孩取的乳名中,常有“丑”“癞”“狗”等不好的词,这个大家在影视剧和小品中应该见过,什么“二狗子”之类。而在藏族地区,父母常希望子女长得结实,给取名为“琪珠”,意为“小狗”,取名为“琪加”,意为“狗屎”等。
在长沙,我不太清楚以前的父母是否会这样做,我只知道,在我这个年代,最常见的小名格式是,伢子叫“XX坨”,妹子叫“X子婆”。
举例,有一个细伢子,大名叫“唐浩”,那他小名叫“浩坨”的几率就比较大;有个细妹子,大名叫“王蓉”,那她小名很有可能就是“蓉子婆”。我一直不是很理解这个事情,你说细伢子叫个什么“坨”,还蛮可爱的,细妹子叫什么“婆”,未必好听啊?
当然也有反例,比如小名叫“静坨”的妹子就不在少数。说到这里,长沙父母也有不少故意给小孩取反性别的小名,比如我有两个姑表老兄,一个叫“德妹子”,一个叫“双妹子”,盖因其父母其实想生妹子,所以这样反着叫;又有两个侄女,一个叫“静伢子”,一个叫“波伢子”,也是因为父母想生伢子。
这样的例子想必很多。我那个年代,父母把细伢子打扮成妹子,给他穿裙子扎辫子的事情也不少,以前有一期“周末上墙”栏目,晒自己儿时照片,有个五大三粗的纯爷们发来他细时候的照片,把我笑饱了,今天拿出来给大家欣赏一下(这两个小朋友都是带把的):
其实这个伢子现在长这样(右边那位):
另外,长沙人的小名中,带“毛”字的也很多,比如排行老大,就叫“大毛”,以此类推,二毛三毛四毛……尤其是叫“三毛”的很多,不管是不是排行老三。或者是加个“坨”字,变成“三毛坨”。从小到大,我认得小名叫“三毛坨”的伢子不下十个,其中有一个是我叔伯老兄。
不晓得是不是跟电影《三毛流浪记》有关呢?
三毛:关我什么事?
三、朋友起的外号
朋友之间起的外号,大致分为三类,一类还是跟身体特征有关,第二类跟名字相关,第三类跟做过的事、性格特点、兴趣爱好等相关。
第一类,见得最多的外号,全国通用,比如“胖子”、“猴子”、“眼镜”等等。长沙人喊的时候,无非是最后再加一个“别”字。这个字是粗痞话,骂人用的,但在好朋友互相称呼时,则没人在乎,反而还会显得亲切。
我见过的一些:左撇子,外号叫“左拐”。剃了光头的,外号就叫“光脑壳”。也有伢子叫“尼姑”的,据说是细时候爷娘喜欢给他剃光头,又长得秀秀气气,于是小伙伴们就喊他“尼姑”了。
我有个朋友外号叫“海豹别”,以前还不清楚这个外号怎么来的,后来望着他看了半天,才发现他那光溜溜的脑壳和憨态可掬的表情,确实像海豹。
这样子捏像我一个朋友
第二类,姓丁的,很多都叫“丁巴”,可能是从“钉耙”来的;名字中有个“锋”(或“峰”)的,一般外号都叫“疯子”;姓“唐”的妹子,外号叫“糖粒子”的很常见;名字中有个“娇”字的,很可能外号叫“茭瓜”;还有我们70后小时候,姓周的被同学叫“周扒皮”的现象比较常见,但长大以后慢慢就没人喊了,可能因为“周扒皮”的故事不流行了吧。
第三类就五花八门了,也很少有雷同的。
举两个我知道的例子:
我有个大学同学叫陈力,大一的时候学着人家做生意,去进一些笔记本、圆珠笔、袜子之类的,去宿舍贩卖,但又不精于计算,跑了几天,东西全部卖完,最后一算,只赚了一毛七分钱。“一毛七”的外号就是这么来的。
还有个朋友,打麻将喜欢做七小对,一般人是至少要有四对牌才会有这种想法,而他是两对牌就开始做。于是玩得好的都喊他“猴七对”。
其实还有第四类,就是别人不给我起外号,老子自己起!开篇讲过的,我自己就是这种。一般是网名或微信名,很容易就被别人接受并传播开了。
大家还见过什么好玩的外号,在评论区中补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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