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惹不起你就当鳖怂么,门上人要笑话让笑话去。怪就怪我当初鬼迷心窍把你娶回来,我要是娶了别的女人,也不至于活得这么窝囊。
想到这一层,刘猬子的鼻子便酸酸的,眼窝也红了。
牡丹在屋里洗锅抹灶,做家务,却也像是在拿那些家什出气似的。一边摔摔打打,一边骂骂咧咧。
刘猬子原本不想到地里去了,可眼前这个女人分明是不叫他安生。他要是在屋里,她就会一直叨叨个没完,甚至会哭哭啼啼的給他心里添堵。
就在这时候,勇娃果真在门口喊叫了:“伯伯,伯伯,沟里麦熟了你赶紧割去。”
“好,好,我这就去呀。”两家的地挨在一块,刘猬子知道他说的是黄瓜楼沟。看他担了一担黄灿灿的麦捆子脚下生风的往回走,隐隐感到有点羞愧。似乎人家的勤恳把自个衬托得格外懒惰。
“哎,军锋咋到这时候还没回来?”牡丹见他掮着扁担,拿着镰刅子和绳要走,总于高兴了。
小娥也可以是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等一时做些米饭,换豆腐的来了换些豆腐,再炒些鸡蛋。其它菜再炒两样,你不吃军锋还要吃哩。”刘猬子吩咐着慢慢出了院子。
“就你知道心疼他?还不是自己想吃了,嘴馋沟子松一辈子过不下好光景。”牡丹无心的嘟囔了一句,忙去了。
鸡要喂,猪要喂,还得不定期的晒粮食,磨米磨面。屋里人也不轻松么,我寻不着地畔子?你以为我天天在屋里睡觉哩。牡丹一边忙一边想着,感觉自己一天到晚,一年到头几乎一刻也没闲着,这样的觉悟使她感到踏实,感到自己有资格数落总想着偷懒的,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刘猬子。
“嫌我说你哩,哼!把你说了没骨头没刺。”牡丹又嘟囔了一句,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接下来,她便一边忙一边哼哼唧唧的。似乎哼的是常听的,戏曲里的某一段。方才骤然变冷的家庭气氛因她的哼唱又骤然回暖了,仿佛冰雪融化的早春,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刘猬子走着走着便想起当年军锋跟小娥好过的事,当时他就对军锋说,不能当真耍一耍倒是可以,要是打算娶进门坚决不行。
军锋似乎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结果两人好了半年。不久,他就听牡丹说,小娥怀上了。问军锋又说胡扯,根本没那回事。
农村的阳光是一首诗
那时候,小娥也就十八九岁,村里村外惦记她的男娃很多。也有好些人私底下说她天黑了就跑去出耍。男娃勾叫她,她也不多想,跟着往房后头的红薯窖里钻。包谷地里,麦秆地里,坡上也去。
村里人说她野的很,一点都不像个女子娃。
有一回,他到沟里行人情(吃婚宴),似乎见过一面。只记得她穿着一身平常衣裳,然而脸蛋,身形的确不俗。一大堆做着做那的人伙里,她的“哈哈哈”的笑,她的恼怒,她大大方方,不拘束的跟人谈话,她吃她喝,她不顾世俗的,自然而然的放得开,总能把人的眼神都勾过去。
那天,开席之前他才到。恰好鞭炮炸得“噼啪噼啪”的,透过那股飘散的蓝烟,他看见一个女子娃跳啊跳啊,吱哩哇啦的。接着就听有人叫她:“小娥,小娥,赶紧坐席去。小娥……。”
小娥!谁家的女子?这女娃不得了。这是小娥给他的第一印象,后来,他去上街,也见过几回。终究因为不是一个沟的人,没说过话。
人间也有仙境
木瓜沟里有人结婚,有人办丧事,小娥也随她妈来行人情。
他是留意到她的,次数一多,大概明白,用“鸡毛压不到笼子去”形容她比较贴切。也或者可以说她“咋咋呼呼”的,长着一张几乎男人一看见就要“胡想”的皮相,可性格却是娃子娃(男娃)的。
当时,牡丹还算年轻,也满足了他对女人的一切幻想。他也就没将黄毛丫头小娥“想到炕上去”,然而,心里终归深深的记得临近村里有这么一个嫩得能掐出水的人。
谁会料到,也就是他们见过几次面之后,军锋就跟她勾叫(勾搭)上了。并且还有了那么一段不羞不臊,不知是真是假的传闻。
再后来,他们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小娥嫁给牛娃那年,军锋正在省城念书。似乎过去的事彻底了断。
可谁料想,军锋刚回来,俩人就又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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