狲思邈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兔狲。当很多人知道它的时候,它已经不在人世了。

“狲思邈的一生,未曾享受过辽阔的野外高原,未曾呼吸过凛冽的自由,但是他用自己的一生,让无数人知道、了解、关注、关心兔狲这一物种,并在我国兔狲人工繁育研究的道路上,立下了不朽的丰碑。”

这是它生前唯一的家,西宁野生动物园,在给它写的讣告中的一段文字。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1)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2)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3)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4)

狲思邈是中国唯一一只圈养的雄性兔狲,也是坐拥无数粉丝和表情包的网红。兔狲是分布在中国西部高原的小型猫科动物,生活在海拔4000米的高原上,身披厚毛,看起来特别圆。和很多小型猫科动物不一样,兔狲的瞳孔是圆形的,显得很呆萌,所以很适合做网红。

七年前出生的狲思邈,当年被青海野生动物救护繁育中心从西宁市一户市民家中救护,人工育幼长大后,一直生活在西宁野生动物园。

2018年初,由于初次交配时间较短,仅有四秒,故被命名为“狲思邈”,后逐渐成为国内知名度和影响力最高的兔狲。

在中国兔狲繁育史上,狲思邈是一块里程碑。由于自身免疫系统不健全,一些对一般猫科动物危害不大的疾病,对于兔狲幼崽致死率却极高。因此兔狲极难人工繁育,在全世界皆是如此。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5)

2021年,狲思邈与2019年救护的雌性兔狲狲尚香,诞下一女,名为狲大娘,为国内第一只人工繁育成活的兔狲,填补了国内空白。所以讣告上说它立下了不朽的丰碑,这倒也不为过。

因为从小挨过饿,狲思邈吃东西特别快。这个进食习惯,可能也是它致死的原因。之前的视频可以看到,狲思邈吃东西狼吞虎咽,曾经出现噎住的情况,但当时吐了出来。

西野是中国唯一饲养展示兔狲的动物园,人工饲养兔狲的方式也没有其他国家更好经验可供参照,因此在饲养过程中只能不断尝试、改进。

为何要给兔狲喂生骨肉或者带毛的鸟类活物?啃咬骨头可以摩擦牙骨,所以生骨肉能帮猫科动物洁牙,也能更全面补充营养物质。连毛带皮吃鸟类,则能让猫科动物排便健康,因为有助于肠道蠕动。

所以给狲思邈喂带骨头的肉,真不是动物园不懂得照顾。

因为这则讣告,西宁野生动物园登上热搜。很多人不解,为何它会被鸡肉卡喉窒息而死,进而指责动物园管理不善,不懂得照顾动物。

那么,西野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动物园呢?它真不懂照顾动物吗?

西野,又称青藏高原野生动物园。它很可能是中国最有地方特色的一座动物园,因为这里集中展示了大批青藏高原原生动物。西野是全球唯一一家有荒漠猫的动物园,是中国唯一能看到兔狲的动物园,有国内饲养史上最长寿的雪豹。另外,西野还成功人工繁育了中国第一只秃鹫、第一只兔狲。

所以,有人把这家动物园叫作“西宁猫咖”。

在狲思邈之前,这里最大牌的明星动物是雪豹。国内看雪豹,最好是西野。2016年,西野成功繁殖出了一头小雪豹“傲雪”,这个小豹子健康活到了今天。

西野有很多稀有动物,但是动物园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很穷很穷。虽然它是青海省唯一的一家动物园,承担着全省的野生动物救护工作。

西野的动物数量大概在1200只,接近北京动物园的五分之一,而西野的年收入是2000多万,只有北京动物园十八分之一。地方政府财力有限,只为动物园提供必要的公用经费、在编职工工资、每年160万元的饲料费,以及不稳定的专项费用。西野门票只要30元,算是比较低的,这点票务收入承担不了动物园运营成本。

不过,西野再穷,都没有让动物表演赚钱。

动物们吃不上活鱼活虾,只能吃死鱼;老虎馆舍裂了一条20厘米宽的缝,始终没钱修补;铁笼子被猛兽撞变形了,只能锯掉一块重新焊上。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6)

这些开裂的土墙,简陋的笼舍,残疾的动物,让这座动物园显得非常破败。

但是,如果你了解动物园背后的那些人,你可能会有另外的观感。

今年38岁的齐新章,是西宁野生动物园副园长,同事们都叫他“圆掌”。在社交媒体上,他的网名也叫“圆掌”,头像是一只兔狲的脸,圆乎乎的,很可爱。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7)

2009年,齐新章从青海大学动物专业研究生毕业,考上了动物园的编制。在林业局工作两年后,他回到动物园,在草食区负责照顾二十多只北山羊、岩羊和普氏原羚。

所谓的照顾,就是给动物喂食喂水、打扫卫生,剩下的大部分时间,就钻在值班室里看电视剧。

来到动物园时,正值冬天,园子里到处光秃秃的,动物也没有精神,整天缩成一团。

无聊的工作,萧瑟的景色,让齐新章苦不堪言。他甚至买好了一堆国考的书,想辞职回河北老家,考公务员。

后来,他转到了营销部,接着又考上了副园长。

角色转为管理者之后,齐新章开始学习如何做好一座动物园。

从北京动物园的设计师张恩权那里,他明白了动物园存在的意义:“让游客在参观后获得的不仅是愉悦和知识,还有责任感和使命感,并最终将所有的收获和感悟,体现于日常行为的改善,减小对环境的压力,让人类和野生动物都能更长久地存活在地球上。”

齐新章好像悟到了什么。

在他的努力下,依靠制度的变革,动物园的员工们慢慢也消除了抵触情绪。随之而来的,是热火朝天的干劲,以及动物展示出了更多的自然行为:岩羊在石块搭成的假山上爬来爬去;小熊猫在铁丝网搭成的空中管道里穿梭;猴子有了一个两米宽的小水池,经常跳水和游泳。

但这些远远不够。

齐新章爱上了很多野马,但他的家里没有草原。他想让动物们自由驰骋,给他们最原生态的环境。他还想有很多游客,为了收入,也为了更好地保护动物。

“动物明星”的营销策略很成功。雪豹、兔狲,很快成了网红。狲思邈等兔狲的可爱照片,成了表情包,广为流传。

网红动物帮了大忙,很多网友因此知道了西野的困境。他们捐来大量物品,包括麻袋、纸箱、厚木板、猫爬架、猫抓板、蹭毛器。奶粉则收到了上百罐,动物们一年都喝不完。他们还收到过一台监护仪,以及恒温液压手术床加无影灯,动物即使生重病,也有条件治疗了。

对了,西野只接受物品捐赠,但不接受资金捐助。

红了也不全是好事。

救助一只雪豹时,西野进行了网络直播,但网友这次却特别不给面子,一直骂。

这只叫凌霜的雪豹,被救助时,身体状态特别糟糕,而且后肢瘫痪。虽然逐渐康复,但园里依然认为它不适合放归。于是就有网友向有关部门投诉,称动物园故意不放归雪豹。

还有网友发现动物园里的猴子很瘦,就说园方虐待动物。

齐新章一开始特别堵心,后来想通了,就一遍遍拍视频耐心解释。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传播,网友们慢慢相信这真是一家好动物园。

这样的互动也是很好的科普,越来越多的人因此懂得了动物保护的科学知识。

在关于西野的媒体报道中,两个小故事让人特别感动。

一只被拴在地上的猞猁,被救助时显得特别无助也特别没面子,可能为了安慰,它的新名字特别温柔:天线宝宝。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8)

现在,天线宝宝已经成功放归野外。

有一次,工作人员为了确认它是否健康,顺着定位在山上找到了它,悄悄察看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但是回去之后看它的轨迹才发现,天线宝宝竟然悄悄跟着车跑下了山,站在山梁上目送着车子离开。

2021年3月,冰雪刚刚消融,西野在野外救护了一只虚弱的雪豹,取名为“凌蛰”。经过几天的精心照顾,雪豹恢复了健康。经过评估,它可以放归野外。

那个清晨特别寒冷,放归的地方,是一片远离人群的宽阔谷地,靠近雪原和草甸,常有岩羊群出没。

从笼箱出来后,凌蛰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转了一圈之后,慢悠悠走远了。走了一会,它突然停住,回头看着齐新章他们,然后突然起跑,很快就消失在雪山深处。

齐新章一直能记住凌蛰最后的眼神,那个眼神里也许有感谢,有重获自由的喜悦,是对他最好的奖赏。

南京红山动物园大熊猫几点不睡觉(随着狲思邈的讣告)(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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