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ravel South Dakota
老式酒馆、赌牌游戏和难以避免的枪战，
有关美国西部世界里的一切历史
都要从南达科他州的一个小镇说起……
你将会感到无比震惊，因为你会发现，南达科他州朽木镇（Deadwood）的赌博业依然红火如初。
除非是你对这座小镇一无所知。
可以肯定地说，自从1876年有两个矿工开始用金块或别的东西当赌注开始，赌博业就从未离开过这个小镇。虽然彼时的费城正在欢庆美国建国一百周年，但世界各地的人们却在疯狂地涌入黑山（Black Hills）溪谷追寻自己的美国梦。他们想在这里依靠淘金致富，或是利用那些淘金者发财。于是，有的人实现了一夜暴富，也有人成为了一代传奇。
一位名为比尔·希科克（Bill Hickok，通常被称为“狂野比尔”）的执法官因为生活不如意，来到朽木镇靠玩扑克牌赚钱。但不幸的是，他在10号酒馆（Saloon No. 10）遭到了枪杀。中枪时，他手里正好握着一对黑桃A和一对黑桃8，而这组牌后来便成为了众所周知的“死亡之牌”。
▲10号酒馆位于小镇的主街上，图为酒馆的车轮窗户，也是“狂野比尔”被枪杀的地方。©Janie Osborne／The New York Times
如今，朽木镇到处都有赌场，甚至连镇上最古老的布洛克酒店（Bullock）里也有一间。这家酒店的名字取自塞斯·布洛克（Seth Bullock），创立于1890年代，创始人除了这位早期来此定居的商人兼警长以外，还有他的合伙人所罗门·斯塔（Solomon Star）。现实中的布洛克留着19世纪标志性的海象胡子，而他的死对头、酒馆老板兼皮条客艾尔·斯维尔根（Al Swearengen）同样也留着胡子。HBO曾在2004-2006年推出过名为《朽木》（Deadwood）的电视剧，在剧中饰演这两人的演员分别是蒂莫西·奥利芬特（Timothy Olyphant）和伊恩·麦克沙恩（Ian McShane）。
▲朽木镇上最古老的酒店，布洛克酒店。©Travel South Dakota
如果你看过电视剧版的《朽木》，或是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观看于5月31日在有线电视网首映的电影版（该电影在加州一个农场拍摄，奥利芬特和麦克沙恩将重新演绎他们的角色），那么当你亲临此地时或许会感到比较宽慰：剧中斯维尔根开办的那个常常闹事的宝石酒馆（Gem）早已不复存在，不过另一家酒店里的新酒馆倒是借用了这个名字——该酒店一楼设有赌场，二楼的餐厅提供相当精致的早餐，并配有不错的荷兰酱。
▲电影版《朽木》的剧照。©HBO
新宝石酒馆所在的大楼是朽木镇中心区少见的现代建筑，这里其余大多数房屋都属于修复后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由于整修历史建筑的造价颇高，因此让当地的赌博业得到了发展。“为了给小镇中心区的保育工作创造经济来源，这里在1989年宣布了赌博合法化，”镇上的档案保管员迈克·朗格（Mike Runge）解释道。我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毕竟，从建立朽木镇以来，这里一直都存在赌博业（无论合法的或非法的），而19世纪的掘金者纷纷到此定居，他们的行为本来就像是在赌博。不过话说回来，朽木镇爆发的淘金热其实有一点让人失望：从这里淘到的矿石并非黄金，而大部分都属于黄铁矿，也就是所谓的“愚人金矿”。
▲在朽木镇中心，有一栋房子的窗户上贴着当年的造访者们的肖像。©Janie Osborne／The New York Times
但即便如此，每当人们谈论起淘金热时，这里依然被认为是原始矿藏的所在地。
自打有黑山以来，这一地区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吸引着各种来访者。早在公元前大约1.2万年，就曾有十几头猛犸象因跌入温泉镇外的一个水坑而丧生（距离朽木镇以南约两小时车程），它们的遗骸如今被陈列在博物馆里。而从1938年开始，摩托车骑手每年8月都会聚集到距离朽木镇东边约24公里的斯特吉斯小镇（Sturgis），参加为期10天的比赛——这一赛事还会吸引大约50万游客前来观赛。雕塑家格曾·鲍格勒姆（Gutzon Borglum）也曾被这里所吸引，并于1920年代在拉什莫尔山雕刻了四位美国总统的头像；此外，雕塑家科尔扎克·齐奥科夫斯基（Korczak Ziolkowski）则在1940年代来到距离拉什莫尔山约24公里的雷头山（Thunderhead Mountain），为纪念拉科塔族（Lakota）一位名叫“疯马”（Crazy Horse）的勇士而创作了另一座雕像。
▲雕塑家科尔扎克·齐奥科夫斯基建造的疯马纪念碑©Crazy Horse Memorial
拉科塔族人向来都把黑山视为圣地，因此“疯马”勇士是否会真正欣赏这座雕像还值得怀疑。但从不同层面来看，美国又何尝不是这样“一厢情愿”呢——至少在1874年，当乔治·阿姆斯特朗·卡斯特（George Armstrong Custer）率领探险队发现这里有金矿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当时，联邦政府急忙推翻了刚刚签署的一项条约，该条约本来承诺这一地区永远属于苏族（Sioux，北美印第安人民族），由此也让这个地方向新来的定居者敞开了大门——朽木镇很快就聚集了5000位居民。然而，这一切实在发展得太快了，以至于人们都还来不及为小镇铺路或建立法治体系。在最初的蛮荒岁月里，朽木镇的枪杀案层出不穷，“狂野比尔”遇害事件就是其中最令人难忘的一件。
时至今日，如果你在下午1点、3点、5点或7点参观10号酒馆的话，那么在大多数时候，不仅会看到那里挤满了享用肋眼牛排或体验其他西部美食的游客，也会看到参与表演的“狂野比尔”（或者一个长得有点像他的人）：他要么在展示作为警察兼枪手的生活，要么会小心地驳斥那些有关他和卡拉米蒂·简（Calamity Jane）的八卦传闻。（其实她并非他喜欢的类型。）如果你留下来观看整场表演的话，就能看到脾气暴躁的杰克·麦考尔（Jack McCall）站在“狂野比尔”的身后朝他开枪的情景。而如果你观看的是当天最后一场演出，那么不仅可以走上街头目睹麦考尔被捕的画面，还可以跟随人群一起走到老共济会，坐在那里见证对他的审判。虽然麦考尔被判无罪，但由于希科克在当地德高望重，当局后来还是成功地绕过了不允许双重审判的禁令，对麦考尔再次进行了审判。这一次，他被宣判有罪，并最终被处以绞刑。
▲当游客来到10号酒馆时，可以看到“狂野比尔”的扮演者重现当年的经典画面。©Janie Osborne／The New York Times
但从很大程度来说，这种边境正义不仅仅会被用在杀人案上，也更有可能会对普通的盗马者施以严重的绞刑。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当年的朽木镇会发生如此多枪战，或者也能反过来说明为什么如今在这里依然能看到枪战表演。如果你没有前往10号酒馆，那么在每天下午的2点、4点和6点，你依然可以到主街上观看枪战演出，还可以在这期间去其他店铺逛一逛，比如不同的酒馆、水疗中心、品酒小铺和随处可见的纪念品商店。
如果你待在朽木镇的时间仅限于坐在赌桌旁输掉40美元的话，那么对这里可能会抱有一种错误的印象——或许你会觉得，对于当时生活于此的人们而言，其命运全都被一支柯尔特左轮手枪所左右。但事实上，朽木镇的居民大多数都是热爱和平之人，只是单纯地想在这里追寻美国梦或谋生而已。他们既可以在这里追逐财富，也可以去附近一个叫“利德”（Lead）的小镇（其发音与“契约”[deed]的英文发音押韵）挖掘真正的黄金。甚至，就连“愚人金矿”最终也被证明具有一定的价值：这种黄铁矿是制造硫酸的主要原料，而硫酸被用来处理真金。
小镇也对那些在其他地方遭受冷遇的人们敞开了怀抱：经营洗衣店、餐馆、药店的华人社区在这里渐渐兴旺起来，而主要以开商铺、杂货店和男装店为生的犹太人社区也慢慢扎下了根。
▲南达科他州朽木镇镇主街上的大部分建筑都经过了精心地修复。©Janie Osborne／The New York Times
镇上的亚当斯博物馆（Adams Museum）是我见过同等规模的小镇中最好的地方历史档案馆。（朽木镇的年均人口大约只有1200人。）你可以从中看到很多有关外来移民的资料，了解曾经住在小镇上的著名历史人物的事迹。不过，如果你有机会爬上位于溪谷之上的摩利亚山墓园（Mount Moriah Cemetery）的话，就会发现当地居民的过往经历在这里竟然会变得鲜活起来（这样讲可能有点奇怪）。
▲亚当斯博物馆中的妙趣横生的展品。©Travel South Dakota
虽然进入墓园需要花2美元，而且还得沿着陡峭的斜坡往上爬，但这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为了观看山下的城镇美景而已。大多数游客都会在墓园大门附近的“狂野比尔”纪念碑前止步，放下一些现金、扑克牌、香烟和小酒瓶来祭奠他，但通常不太有胆量走进园中做更深入的探险。
但其实，在郁郁葱葱的摩利亚山上，随处都能找寻到有关朽木镇的历史：你会发现即使这里的华人墓碑稀少（大多数华人都会把死者送回老家下葬），但还是修建了一座香炉（供宗教仪式之用），而且最近当地还对其进行了重建；在被称为“锡安山”（Mount Zion，又名希伯来山[Hebrew Hill]）的犹太人墓区，你会发现这里有莱文森家族（Levinsons）、戈德布卢姆家族（Goldblooms）等几十个家族的墓碑。（不过，曾在朽木镇担任过10年市长的所罗门·斯塔却被葬在圣路易斯[St.Louis]——在HBO的电视剧中由约翰·霍克斯[John Hawkes]饰演）。此外，这里还有很大一片属于共济会成员的墓地，其布局就像天空会所（celestial lodge）一样，据我所知，这是他们在美国仅有的两个墓区之一。这个合葬地埋葬了许多因致命流行病和火灾而丧生的人们，从这些普通人的墓碑可以清楚地看出：朽木镇的历史其实比众多传说和枪战更精彩。
▲卡拉米蒂·简（据传是狂野比尔的情人）去世后被埋在摩利亚山墓园里，离“狂野比尔”的地不远。©Janie Osborne／The New York Times
虽然这些人的故事可能不是最富有戏剧性的电视剧题材，但毫无疑问的是，它们都是国家在经历痛苦扩张发展过程中的一部分。有朝一日，这个国家也需要带着缅怀过去的敬畏之心，以某种方式来重现那些拓荒岁月，无论是在一档优质的电视剧中，还是在电影里。
如果沿着85号公路离开戴德伍德向北行驶，沿途会经过不少赌场、水疗中心、博物馆和礼品店，还有可能在离城里大约几公里的公路右侧，发现有一座掩映在苍天古树之中的不起眼的方尖纪念碑。
人们之所以要修建这座纪念碑，是为了纪念亨利·韦斯顿·史密斯牧师（Rev. Henry Weston Smith）。当朽木镇正处于一片激烈混战时，这位48岁的南北战争老兵、康涅狄格州的卫理公会牧师毅然决然地离开家乡，来到了这个他认为最需要自己的地方。他会在星期天传播福音，在其余日子里则会做一些粗活，以便稍稍补贴家用。1876年8月20日（星期日），也就是杰克·麦考尔在10号酒馆枪杀“狂野比尔”的18天后，史密斯牧师正步行前往20公里开外的克鲁克城（Crook City）为矿工布道，但在途中却不幸遭人谋杀。人们在纪念碑附近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有人谴责印第安人是主谋，但也有不少人认为是朽木镇镇上的某些人所为——因为他们担心这样一位惩恶扬善的人会危及自己的生意。
▲史密斯牧师的纪念碑© Travel South Dakota
不过，电视剧对此进行了改编，并呈现了令人动容的一幕：史密斯牧师后来患上了脑瘤，而大恶人斯维尔根小心地对他进行了安乐死。（我敢肯定，斯维尔根开的宝石酒馆从来都不会提供荷兰酱。）史密斯牧师同样被埋葬在摩利亚山墓园里，从此这里又多了一位善心人士来感化朽木镇，让它在多年后没有沦落为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镇，也让人们在140年后依然想来这里追寻历史。
撰文 / Richard Rubin
摄影 / Janie Osborne
编辑 / 刘帅、王艺桦
翻译 / 熊猫译社 Em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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