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讲士气(吴晓波宜昌大撤退)(1)

昨天,诺兰导演的《敦刻尔克》在各大院线上线。在中国抗战史上,曾发生过一次与此颇可类比的事件,史称“宜昌大撤退”,其主角是一位民营企业家卢作孚。今天刊发吴老师在《跌荡一百年》中的片段,唤起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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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波讲士气(吴晓波宜昌大撤退)(2)

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南下进攻上海、南京,国民政府决定内迁至重庆。

自晚清以来,中国工业大多集中在东南沿海和长江中下游流域,到1937年6月,全国(东北除外)资本在1万元以上的工厂有3935家,其中,约70%集中在上海、武汉、无锡、广州、天津5大城市,其中仅上海就有1235家,占总数的31%。战争爆发,上述地区先后全数沦陷,于是,抓紧时间西迁企业,关乎抗战国运。

吴晓波讲士气(吴晓波宜昌大撤退)(3)

武汉失守后,长江中游航线全部被切断,入川门户宜昌成了下一个被攻击的战略目标。当时堆积在宜昌码头的商用和军用器材超过12万吨,此外还有油料1万吨,各类公物6万吨,等待入川的政府官员、技术工人、大学师生和难民在3万以上,不夸张地说,这里几乎集中了中国兵器工业、各类机器工业和轻工业的生命,是国家仅存的一口元气。

吴晓波讲士气(吴晓波宜昌大撤退)(4)

武汉失守

这时候,日军飞机天天轰炸宜昌,随时有可能被攻陷,招商局、三北等公司已经精疲力竭,更可怕的是,距离长江上游的枯水期也只剩下一个月左右。情况到了最危急的时刻,西运的重担猛地压到了长江中上游最重要的航运企业民生公司的肩上。个头瘦弱的四川企业家卢作孚来到了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

吴晓波讲士气(吴晓波宜昌大撤退)(5)

当时,民生公司可用的轮船24只,按平时的运输能力,40天大约只能运1.4万吨,要将十多万吨物资在一个多月内全部运往重庆,几乎没有可能。

卢作孚召集人员通宵开会,他们参考以往枯水期分段航行的经验,决定采取分三段运输的办法,按照40天时间,设计出一个严密的运输计划,宜昌到三斗坪为第一段,三斗坪到万县为第二段,万县到重庆为第三段。

只有重要而不易装卸的笨重设备才直接运往重庆。对船只航行时间、物资装卸也做出最合理、最紧凑的安排,白天航行,夜间装卸,将运输能力发挥到极限。各单位则清理自己的设备、器材,配套装箱,按轻重缓急,依次分配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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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公司轮船抢运撤退物资

长江三峡,急流险滩,只能白天航行,夜间装卸可以充分争取时间,航运人员尽量不空耗一天、一点钟,甚至一分钟。搬运装卸工最多时有2000多人,日后卢作孚回忆当时景象:

“每晨宜昌总得开出五只、六只、七只轮船,下午总得有几只轮船回来,当着轮船刚要抵达码头的时候,舱口盖子早已揭开,窗门早已拉开,起重机的长臂,早已举起,两岸的器材,早已装在驳船上,拖头已靠近驳船。轮船刚抛了锚,驳船即已被拖到轮船边,开始紧张的装货了。”

“两岸照耀着下货的灯光,船上照耀着上货的灯光,彻底映在江上。岸上每数人或数十人一队,抬着沉重的机器,不断的歌唱,拖头往来的汽笛,不断的鸣叫,轮船上起重机的牙齿不断的呼号,配合成了一支极其悲壮的交响曲,写出了中国人动员起来反抗敌人的力量。”

那些日子里,卢作孚日夜守在他的指挥中心,收发报机24小时不停地响着,上游各港口、各轮船发来的电讯日夜不断,工作人员日夜坚守岗位,处理各种电文,所有电文都经他亲手审阅、批示。

他对全部运输情况、每个环节都了如指掌,知道每一小时运走多少吨物资和哪些船在运,知道每只轮船在什么位置,知道哪些物资在哪个港口卸载,知道哪些单位的物资正在装船……深夜时分,他则亲到码头检查装卸情况,为工人、船员解决遇到的困难。他鼓励部下说:“这一年我们没有做生意,我们上前线去了,我们在前线冲锋,我们在同敌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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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作孚在船上演讲

整个宜昌大撤退,民生公司的船只担负了90%以上的运输量,为报效国家,卢作孚只收取极为低廉的运费,兵工器材每吨只收30到37元,其他公物40元,民间器材也只收60到80多元一吨,而同时也在参与运输的外国轮船要收300到400元。民生的经营损失在400万元以上。

在指挥运输的一个多月里,日夜不眠的卢作孚眼凹如洞,形同槁木,他对公司职工说:“我们要以事业报效国家,我们要以身尽瘁事业。我们虽然不能到前方去执干戈以卫社稷,拿起武器打敌人,当就本身职责,要努力去做一员战士,以增强抗战力量。”据经济部调查,这次抢运进来的兵工厂和民营企业机器设备,每月可造手榴弹30万枚,迫击炮弹7万枚,飞机炸弹6千枚,十字镐20多万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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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宜昌抢运的物资、人员,相当于民生公司1936年的总运量。在预定的40天内,他们奇迹般地运完了全部人员,运走了三分之二机器物资,又过了20天,当长江水位降到没法组织大规模运输时,沿江剩下的只是一些零零星星的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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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大撤退终点——1944年重庆朝天门码头

后来史家将卢作孚组织的这次“宜昌大撤退”称为“中国实业上的敦刻尔克”。民国作家徐盈在《中华民国实业人物志》中评价:“中国的敦刻尔克的撤退的紧张程度与英国在敦刻尔克的撤退并没有什么两样,或者我们比他们还要艰苦些。”

卢作孚也自认:“我们比敦刻尔克还要艰巨得多。”他的勇敢得到了军人们的尊重,冯玉祥将军在写给卢作孚的一份信中称赞他是“最爱国的,也是最有作为的人”,冯写道:“贵公司人材之多,事业之大,有功于抗战,均为其他公司所少有,敬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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